第十一章：李书源
回到喀山城后，兀鲁·马黑麻陷入了沉思。
在他有限的认知中，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国家没有乌里玛的教育会是什么样子。他知道欧罗巴人有教士，但他也知道，教士和乌里玛差不多，都是神职人员，而非职业的教师。他们的主要思想和目的还是通过宣扬教义来教化民众，本质上还是为了增强宗教的力量。
对于现在的兀鲁·马黑麻来说，继续增强宗教的力量几乎等同于自杀，他必须找到一种取代乌里玛教育职能的方式，无论是新的机构也好，新的阶层也好，只要能在不影响国家发展的前提下压制教权，就都可以接受。
他搜肠刮肚，思考许久，终究是没能思考出如何解决这一矛盾的问题。
这时，一个中原人进入了他的视野。
那人名叫李书源。
李书源的父亲来自于东方的大明朝廷。永乐年，大明皇帝派遣使者也就是李书源的父亲到达金帐，要求金帐汗国向大明朝贡。
当时正值金帐汗国局势动荡，诸可汗频繁上位又很快下台，所有可汗为了稳定局势都是表面同意朝贡，却迟迟不拨出款项购置财宝土产。这一拖就是好几年，直到1427年兀鲁•马黑麻在立陶宛大公的扶植下登上了金帐可汗位，才开始考虑是否真的要交纳贡品。
同年，永乐皇帝驾崩的消息也传到了金帐。
朝贡的事情便搁置了下去。
李书源的父亲始终牢记使命，在人生的最后几年，仍不忘催促兀鲁•马黑麻交纳朝贡。
甚至在他临死前，也告诫年少的李书源一定要想尽办法让兀鲁•马黑麻向朝廷朝贡。
可谁知道，时过境迁。1437年，做了十年可汗的兀鲁•马黑麻被逐出汗王庭，不再是金帐的可汗了。
从客观角度来说，金帐汗国已经分裂，所谓的金帐可汗已经不复存在了。
李书源谨遵父亲教诲，也就跟着兀鲁•马黑麻到了喀山。
对于这个中原使者的儿子，兀鲁•马黑麻是不敢杀，也不想杀的。
李书源是在中国外交官家里长大的，他会说两三种语言、书写好几种文字。也得益于他的外交官父亲，他对于宫廷礼节和行政机构的运作方式都十分熟悉。
最为可贵的是，他还从他父亲那里听说过很多关于大明朝廷的结构和秘辛。
是个人才。
这使他在兀鲁•马黑麻的宫廷中总是以一种清高的形象出现，这种清高不是装样子，而是他真的认为整个宫廷只有自己是个文明人，其他人都是野蛮人，所以他从不参加宫廷内任何私人聚会与秘密讨论。
事实也的确如此，无论是在大汗的宴会上还是在政治会议的辩论中，李书源永远是不卑不亢、引经据典、舌辩群雄、最有才华的那一位。
这一天，兀鲁•马黑麻找到李书源。
“色俩目，大汗，您是准备好向朝廷朝贡的贡品了吗？”
已经形成了习惯，李书源只要一见到兀鲁•马黑麻就一定会问这个问题。
兀鲁•马黑麻苦笑了一下，没有理会李书源的这个问题，道：“色俩目，李先生，我今天来是为了向您请教的。”
“关于什么？”
“这个......关于...”兀鲁•马黑麻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整个国家的状态，也不知道想通过什么方式达到自己的目标。
“关于乌里玛阶层是吗？”李书源微微一笑，好似看穿了兀鲁•马黑麻的心事。
兀鲁•马黑麻一惊，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李书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李书源将兀鲁•马黑麻拉倒茶几边：“不要惊讶，大汗。我先给你讲个事吧。请坐！”
待得兀鲁•马黑麻落座，李书源给他倒了半盏茶，又给自己倒了半盏。
当两人都在蒲团上坐定，李书源才缓缓开口道：“大汗，我想您对穆夫提这个职业一定不陌生”。
“当然，穆夫提是我国重要的民间纠纷裁决者，他们帮政府解决了许多小微案件”。
李书源微微一笑：“在几十天前的乌德穆尔特，发生了这样一件事，部落武士向小贩购买了一罐酒，在宵礼之后喝下，并未影响第二天的礼拜。然而小贩却向乌里玛教团举发了武士，武士当即受到了惩罚，即鞭刑。而根据当地穆夫提的判决，小贩只是被没收了武士买酒的酒钱和所要售卖的酒。武士气不过，便杀死了小贩。之后，乌里玛教团要求严惩武士，以眼还眼，乌德穆尔特千户却认为小贩背信弃义，死不足惜而没有交出武士，最终，导致了乌德穆尔特乌里玛教团的暴乱。您觉得这件事，其中有没有什么问题？”
兀鲁•马黑麻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经过，觉得很是诡异。明明是一件小事，最终却演变为了一场牵扯国家结构的暴乱。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不对的。
李书源表示理解，问了一个问题：“这穆夫提也是从乌里玛教团里选出来的吧？”
兀鲁•马黑麻恍然大悟，这哪里是什么饮酒的问题？这分明就是乌里玛教团的诡计！
他们先让小贩卖酒给武士，而后故意让穆夫提轻判小贩，使得地方权与教权矛盾激化。他们还不敢直接面对王权，所以先拿地方部落开刀，等到矛盾爆发，他们再裹挟民众，趁乱达成目的。
如此看来乌德穆尔特千户的死亡绝不是意外，而是乌里玛教团有意为之。
“可恶！我曾那么信任教团！”
兀鲁•马黑麻一拳砸在茶几上，使茶盏在桌子上都跳动了几下。
“息怒，大汗！”李书源摆了摆手：“这件事情是可以解决的”。
兀鲁•马黑麻看李书源如此从容，便收起愠怒，连忙问道：“李先生，那么依你看，这乌里玛教团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呢？”
李书源喝光了茶盏中的茶，微微一笑：“大汗，我乃大明皇帝之臣子，怎么能给喀山汗出谋划策呢？时间不早啦，您应该先回宫里好好休息一下，如果您喜欢到我这来听故事，那我明日再给你讲讲我开蒙时的故事，祝您安康，大汗”。
在他有限的认知中，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国家没有乌里玛的教育会是什么样子。他知道欧罗巴人有教士，但他也知道，教士和乌里玛差不多，都是神职人员，而非职业的教师。他们的主要思想和目的还是通过宣扬教义来教化民众，本质上还是为了增强宗教的力量。
对于现在的兀鲁·马黑麻来说，继续增强宗教的力量几乎等同于自杀，他必须找到一种取代乌里玛教育职能的方式，无论是新的机构也好，新的阶层也好，只要能在不影响国家发展的前提下压制教权，就都可以接受。
他搜肠刮肚，思考许久，终究是没能思考出如何解决这一矛盾的问题。
这时，一个中原人进入了他的视野。
那人名叫李书源。
李书源的父亲来自于东方的大明朝廷。永乐年，大明皇帝派遣使者也就是李书源的父亲到达金帐，要求金帐汗国向大明朝贡。
当时正值金帐汗国局势动荡，诸可汗频繁上位又很快下台，所有可汗为了稳定局势都是表面同意朝贡，却迟迟不拨出款项购置财宝土产。这一拖就是好几年，直到1427年兀鲁•马黑麻在立陶宛大公的扶植下登上了金帐可汗位，才开始考虑是否真的要交纳贡品。
同年，永乐皇帝驾崩的消息也传到了金帐。
朝贡的事情便搁置了下去。
李书源的父亲始终牢记使命，在人生的最后几年，仍不忘催促兀鲁•马黑麻交纳朝贡。
甚至在他临死前，也告诫年少的李书源一定要想尽办法让兀鲁•马黑麻向朝廷朝贡。
可谁知道，时过境迁。1437年，做了十年可汗的兀鲁•马黑麻被逐出汗王庭，不再是金帐的可汗了。
从客观角度来说，金帐汗国已经分裂，所谓的金帐可汗已经不复存在了。
李书源谨遵父亲教诲，也就跟着兀鲁•马黑麻到了喀山。
对于这个中原使者的儿子，兀鲁•马黑麻是不敢杀，也不想杀的。
李书源是在中国外交官家里长大的，他会说两三种语言、书写好几种文字。也得益于他的外交官父亲，他对于宫廷礼节和行政机构的运作方式都十分熟悉。
最为可贵的是，他还从他父亲那里听说过很多关于大明朝廷的结构和秘辛。
是个人才。
这使他在兀鲁•马黑麻的宫廷中总是以一种清高的形象出现，这种清高不是装样子，而是他真的认为整个宫廷只有自己是个文明人，其他人都是野蛮人，所以他从不参加宫廷内任何私人聚会与秘密讨论。
事实也的确如此，无论是在大汗的宴会上还是在政治会议的辩论中，李书源永远是不卑不亢、引经据典、舌辩群雄、最有才华的那一位。
这一天，兀鲁•马黑麻找到李书源。
“色俩目，大汗，您是准备好向朝廷朝贡的贡品了吗？”
已经形成了习惯，李书源只要一见到兀鲁•马黑麻就一定会问这个问题。
兀鲁•马黑麻苦笑了一下，没有理会李书源的这个问题，道：“色俩目，李先生，我今天来是为了向您请教的。”
“关于什么？”
“这个......关于...”兀鲁•马黑麻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整个国家的状态，也不知道想通过什么方式达到自己的目标。
“关于乌里玛阶层是吗？”李书源微微一笑，好似看穿了兀鲁•马黑麻的心事。
兀鲁•马黑麻一惊，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李书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李书源将兀鲁•马黑麻拉倒茶几边：“不要惊讶，大汗。我先给你讲个事吧。请坐！”
待得兀鲁•马黑麻落座，李书源给他倒了半盏茶，又给自己倒了半盏。
当两人都在蒲团上坐定，李书源才缓缓开口道：“大汗，我想您对穆夫提这个职业一定不陌生”。
“当然，穆夫提是我国重要的民间纠纷裁决者，他们帮政府解决了许多小微案件”。
李书源微微一笑：“在几十天前的乌德穆尔特，发生了这样一件事，部落武士向小贩购买了一罐酒，在宵礼之后喝下，并未影响第二天的礼拜。然而小贩却向乌里玛教团举发了武士，武士当即受到了惩罚，即鞭刑。而根据当地穆夫提的判决，小贩只是被没收了武士买酒的酒钱和所要售卖的酒。武士气不过，便杀死了小贩。之后，乌里玛教团要求严惩武士，以眼还眼，乌德穆尔特千户却认为小贩背信弃义，死不足惜而没有交出武士，最终，导致了乌德穆尔特乌里玛教团的暴乱。您觉得这件事，其中有没有什么问题？”
兀鲁•马黑麻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经过，觉得很是诡异。明明是一件小事，最终却演变为了一场牵扯国家结构的暴乱。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不对的。
李书源表示理解，问了一个问题：“这穆夫提也是从乌里玛教团里选出来的吧？”
兀鲁•马黑麻恍然大悟，这哪里是什么饮酒的问题？这分明就是乌里玛教团的诡计！
他们先让小贩卖酒给武士，而后故意让穆夫提轻判小贩，使得地方权与教权矛盾激化。他们还不敢直接面对王权，所以先拿地方部落开刀，等到矛盾爆发，他们再裹挟民众，趁乱达成目的。
如此看来乌德穆尔特千户的死亡绝不是意外，而是乌里玛教团有意为之。
“可恶！我曾那么信任教团！”
兀鲁•马黑麻一拳砸在茶几上，使茶盏在桌子上都跳动了几下。
“息怒，大汗！”李书源摆了摆手：“这件事情是可以解决的”。
兀鲁•马黑麻看李书源如此从容，便收起愠怒，连忙问道：“李先生，那么依你看，这乌里玛教团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呢？”
李书源喝光了茶盏中的茶，微微一笑：“大汗，我乃大明皇帝之臣子，怎么能给喀山汗出谋划策呢？时间不早啦，您应该先回宫里好好休息一下，如果您喜欢到我这来听故事，那我明日再给你讲讲我开蒙时的故事，祝您安康，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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