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昙花欲开

    宠物舍后院正厅，苜楠的一杯茶喝完，莫婉语十八年的经历也讲的差不多了。这姑娘妥妥的自带克亲光环没跑了。司马皓听得入迷，见莫婉语说到成年之后离开福利院就没往下说，不由得着急，催促到：

    “然后呢？然后呢？扫把星怎么样了？”完全不觉得自己随便给人家起个晦气的外号有什么不对，也不在乎他口中的“扫把星”本人就站在着给他讲故事。苜楠忍不住在心里翻个白眼：这小子口无遮拦的性子，早晚被人打死。

    莫婉语对于“扫把星”这个称呼早已习惯了，司马皓不是第一个这样叫她的人。她本就细小的声音，变得更低：

    “小黑一直陪着我，直到四年前的有一天，它突然就不见了。”小黑是她给乌鸦起的名字。

    苜楠和司马皓一起挑眉，两人心想：现在流行玩失踪吗？这耳熟的剧情，实在是让人有点无语呀。

    从莫婉语救了乌鸦之后，乌鸦就一直陪着她。一陪就是六年。初中高中时期，对莫婉语来说实在是很难熬。她所读的学校是私立初高一体的，初中与高中只隔着一堵墙，校门也共用一个。在学校，她被人称为怪胎，从不开口与任何人说话。一开始同班同学也并不把她这个透明人放在眼里，大家都抱着远离莫婉语的态度，不亲近，也没恶意。可是有一天，这种平衡被一件事给打乱。

    每个学校都有长相出众的男孩女孩。同学们会一致决定，在全校女生中选取一位容貌最出色的女孩，称之为“校花”，男生亦是如此，称之为“校草”。在那个青春肆意的年纪，几乎每个人都逃不过想要初尝恋爱滋味的诱惑。那时的爱情，是懵懂，是单纯，是无关家境无关一切的喜欢，是那样的美好，亦是一颗有毒的红苹果。

    莫婉语被人告白了。在其他人眼里觉得这种怪胎都有人喜欢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让人惊掉下巴的是，告白的那个人，居然是全校公认的“校草”！别说其他人，莫婉语自己都懵了。当那个身高比例匀称，外貌阳光俊朗的男生在校门口拦住她，问：“可以做我女朋友吗？”的时候，莫婉语先是惊讶，然后疑惑，最后一言不发的绕开男生走了。她的外貌虽说不上丑，顶多就是眉目清秀而已。这样的容貌，丢人群里，一抓一大把。可就是这样的她，居然被“校草”给告白了。那时莫婉语初二，“校草”是她的学长，大她三级。

    这件事一经传开，立刻就在整个学校炸开了。几乎每个人都在议论。说莫婉语配不上“校草”的，说“校草”眼瞎的，反正就是说什么的都有，唯独没有夸赞莫婉语的。莫婉语也因为这件事，从无人关注的小透明，一跃成为校园红人。她去到哪，都能听见带着恶意的议论声。

    莫婉语本就是一直活在自己小世界里的，对于这些闲言碎语，她当作没听见，全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自己安静的透明人生活被打乱了。

    “校草”真名，刘亦澈。自从他校门口表白被莫婉语忽视之后，他显得更加积极了。刘亦澈总结了被忽视的原因，肯定是自己突兀的告白吓坏了那个总是孤零零一人，见谁都是一副胆怯模样的莫婉语，但他能看到她骨子里坚强和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凌厉感。他能感觉到，这个女生不像大家口中的社恐，怪胎，更像是把自己包裹严实的仙人掌。

    刘亦澈第一次见到莫婉语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他和班上几个要好的男同学正在嬉笑打闹，一个没注意，他撞到了一个人。刘亦澈立马想扶起那人嘴里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受伤？”被他撞到的女生一把打开他的手，也不说话，自顾自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刘亦澈有些发愣，他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无视。旁边的同学打趣道：“哎哟，我们的大校草怎么了？第一次被甩脸色了？”

    “是呀，居然有人无视我这帅气的脸庞。”刘亦澈符合到。

    “拉倒吧，这个女生我认识，我妹跟她同班，据说是个从来不和别人说话的怪胎，老师她都不给面子的，叫回答问题从来不回答。听说还喜欢和只乌鸦自言自语。怪邪乎的。”其中一个男生说到。

    “还有这种奇葩？不和别人那她是怎么度过学校生活的？换作是我我得憋死。”另一个男生好奇。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是个话痨啊？”刘亦澈鄙视了那男生一眼。

    一群人有说有笑的走远了。此刻有颗名为好奇的种子，在刘亦澈心里悄悄种下。他开始关注莫婉语的消息，可是除了说她怪是个怪胎之外什么都没有。又因为两人不在同一个校区，每天唯一能碰面的也只有放学时那短暂的擦肩。莫亦澈决定，他要跟踪，咳，是进一步了解莫婉语。于是他找了自己家里有重要的事为借口，打发了每天一起放学回家的好朋友，开始他的了解计划。

    刘亦澈在校门口等了很久，直到保安大叔都要关校门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莫婉语瘦弱孤单的身影。他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错过了时间，她早就走了，幸好，没白等。他没离莫婉语太近，跟踪嘛，咳，秘密了解这件事，当然不能让人发现了。

    一路上，他看见莫婉语总是挑着人少的地方走，一直低着头，脚步也很慢。直到拐进一条巷子里，她的脚步似乎轻快了些。这条巷子很安静，可以看到几乎没有人从这里经过，有一颗高大茂盛的桑葚树，从一户人家的后院里探出头来，枝条垂在外墙上，可惜已经过了桑葚成熟的时期，不然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去摘上几颗解解馋。

    刘亦澈看到，有一只乌鸦不知从哪飞来，十分自然的落在莫婉语的右肩上，后者也自然的抬起左手抚摸乌鸦的头，似乎在和乌鸦说着什么。刘亦澈之前是有听说莫婉语会和一只乌鸦自言自语，可当自己亲眼看见这一幕时，多少还是有些吃惊。同时也加重了他的好奇心，他想知道，和一只乌鸦到底能聊什么呢？

    穿过这条小巷，大概又走了十多分钟，刘亦澈看见前面出现一栋看上去有些老旧的房子。房子四周都有围墙，大门口挂着一个牌子：友爱福利院。而莫婉语就是走进了这栋房子里。这一刻莫亦澈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总是孤单一人，不愿和别人说话，原来她是个孤儿。

    相比之下，刘亦澈家庭富裕，又是独生子，从小就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想要的东西，只要是家里能买到的，都会满足他。虽说如此，他并没有养成嚣张跋扈的公子哥气焰，相反十分低调。长相出众成绩优秀性格开朗又善解人意的他，走到哪都是十分受欢迎的存在。他与莫婉语，完全是两个相反面。

    得知莫婉语住在福利院之后，刘亦澈从好奇心演变成同情心。他想对她好一些。于是，除了每天放学的了解之外，他开始准备一些小礼物。

    莫婉语发现，自己放学总爱走的那条巷子，最近总会莫名其妙的看到一些东西。比如被人丢弃在墙角的包装精美的布娃娃，或是挂在桑葚树枝上各种各样的零食，又或是摆在路中间香气四溢的花束。莫婉语很奇怪，但她没有多想，更没有去拿。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

    再后来发现巷子里奇怪的东西没有了，而福利院门口却有一个大纸盒摆在那里，上面还有一张纸条，写着：爱心捐赠四个大字。莫婉语上前打卡看了看，有女孩子用的发夹，小孩子玩的玩具，各种零食，还有一些看起来价格不便宜的旧衣物。她也没在意，这些东西看起来确实像是哪位好心人捐赠给福利院的。莫婉语把箱子搬了进去，放在一个显眼的位置，孩子们谁看见了有想要的就自己去拿，而她则一样没动。

    就这样连续一个星期，莫婉语放学回福利院时都会看到一个大纸盒纸，一样的写着爱心捐赠四个字，只是纸盒里的东西每次都不一样。有时是一箱子各种口味的饮料，有时是一箱日常生活用品等等。这突入其来的好心捐赠，福利院的孩子们可都高兴坏了，连院长都有些好奇，是谁在做好事又不留名，查了门口的监控，只看清送东西的是个个子高高的男生，戴了帽子，看不见全貌。院长也不去管了，人家自己乐意做好事不留名，那她也就默契配合呗。

    莫婉语依旧和平常一样去上学，她喜欢踩点进教室。她被老师安排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这里可以看到学校的小花园和操场。是个适合发呆的最佳座位。对于一心只想做个透明人的莫婉语来说，她心里真的很感谢老师的安排。只是这一天，莫婉语算着时间来到校门口，刚进大门时，低着头走路的她就看见自己面前多了一双白的发光的运动鞋。

    她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挪了挪，试图绕过这鞋的主人。可不管她往哪边走，那双鞋都一直在她视线里晃悠。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眼看离上课时间越来越近，莫婉语终于抬起头，看向拦她路的人。那是个长得阳光俊朗的男生，他高出莫婉语一个半头，以至于莫婉语看向他时是仰着头的。

    男生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容，本就长得英俊的脸，此时脸颊染上两抹绯红，让他看起来帅气又可爱。男生用手拍了拍胸口，安抚胸腔里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莫婉语，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刘亦澈在拦莫婉语的时候，就已经就很多好奇的学生们在围观了。以刘亦澈身为“校草”的知名度，要说不认识他的，少之又少。认识莫婉语的也有那么零星几个，毕竟她是个怪胎。大家正在好奇发生了什么事，猜测其中可能的时候，刘亦澈那句话犹如冷水泼人沸腾的油锅，炸了。

    离两人近一点的学生听得清清楚楚，震惊片刻后，其中一男生尖叫出声：

    “我靠，刘亦澈跟这个女生表白了！”

    这一声尖叫，站的远的围观学生们都听得清清楚楚，难以置信的情绪在他们心里炸开。他们的“校草”，居然跟人表白了！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平平无奇的，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女生？！就在众人还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时，他们看到，那个平平无奇的女生，居然一个字都没说，绕过刘亦澈，走掉了！？

    早自习的预备铃声，惊醒了震惊中的众人。随机操场上到处都是奋力狂奔的身影。唯独莫婉语和刘亦澈，一个依旧低着头慢慢挪着步子，一个则站在原地，看着前者的背影，思考着什么。

    这是两人自上学以来第一次迟到。因为是第一次，两人都没被老师责备。

    就在两人坐在各自位置上发呆一个上午的时间，校门口发生的事，已经被传开了，整个学校都在议论着。就连坐在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