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梅伦·卡伦斯图斯
“说起来老弟这边的食堂现在供应伙食么？”打好第一步关系之后曼登搓了搓手，“我带的这群小崽子里有不少是早饭都没吃就赶过来的。”
奇佐夫副官略显迟疑之色：“这……”
“难道说连厨师都辞职了？”曼登大吃一惊。
“虽然还没到这种地步……不过厨师们的积极性确实不高。”副官有些尴尬，“米勒指挥官倒是没有挪用公职人员的薪水，不过他上任的时候从家族里带来了专用的厨师团队，直接占用了中心大厦的后厨，并且进行了一些改造。原来的那批厨师正处于带薪休假的状态，除非指挥官要外出参加宴席，否则他们一旦走进厨房就会遭到米勒家的厨师们厉声呵斥。可以说我们大厦内的员工食堂已经半瘫痪了，现在只对指挥官一人开放。”
“那位大少爷怎么不干脆般个私人别墅过来？”
“大概是因为我跟他说过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可以起到提高个人风评形象的作用吧……不过我这位指挥官和常人理解的同吃同住可能有些出入。”
“真见鬼。”曼登感叹。
奇佐夫副官停顿了一下：“不过如果你和你的队员们有需要，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风评不错的正宗法式餐厅，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正在供应黄油面包和咖啡。我有他们家的会员卡，要不……”
“哎呀呀怎么好意思让老弟请客呢？”没等他说完曼登就大大咧咧地揽住了他的肩膀，“那我们现在就走着？正好我也饿了，咱们去餐厅边吃边制订计划怎么击溃反抗军把19区丢掉的地盘夺回来。”
“我的意思是会员卡可以打折……”
“崽子们！奇佐夫副官说要请咱们去高档餐厅搓一顿！还不赶紧谢谢副官！”曼登回头大吼。
“谢谢副官！”年轻佣兵们的呐喊强而有力。
奇佐夫副官张张嘴，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得请一大帮子人吃早饭。他的本意只是想说自己有会员卡，可以在曼登他们结账时帮忙优惠一下。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至于再专门把误会理清，那样格局就太小了，请客做东这种事往小了说是卖个人情，往大了说甚至有舍他一人利益换取整个第19战区安定的意味在内。何况曼登老哥带着一腔热血赶来支援，他总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
副官并不知道这位已经被自己视作知己的曼登老哥不久前还在盘算着如果出事就把他卖给反抗军换条后路，如果他知道就会重新评估一下曼登的人品……而不是在这里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一行人浩浩荡荡登上电梯，在副官的带领下往大厦外走去。走在街上的时候曼登抽空回头点了下人数，眉头顿时皱起：“狼獾那小子人呢？”
“他说他吃过了，去买点东西。”鸠随意道。
“喔，还真是他的风格，”曼登惋惜地咂咂嘴，然后大力拍打奇佐夫副官的后背，“不过老弟别担心，年轻人不懂得珍惜但老哥我会负责到底！他的那一份就由我代为解决吧！不能辜负你的心意！”
正在庆幸自己可以少花一份餐钱的奇佐夫副官往前一个趔趄，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曼登不愧是以藏獒为代号的家伙，他从不放过任何一块到嘴的肉。
————
顾谨言双手插在兜里，和众人反向而行。
他就是这种我行我素的性格，倒不是反感一大群人待在一起的氛围，只是单纯不想参与非必要的社交。如果给每个人的人格都打上标签，他大概属于讨厌热闹又害怕孤单的那一类。这类人外表看上去都像是冷冰冰的酷哥或型男，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实际上心里都住着一个矫情的孩子。
他在天桥上慢悠悠地走，遍览沿途的风景。
第19战区和第22战区是同一批次建立的城市，大体上的建筑格局非常相似，可以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明明是相似的布局，看起来却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22区处处洋溢着生气和活力，走在街上即使碰见一个负伤的士兵，往往也是脸上带笑的，整座城市洋溢着即将胜利的喜悦；而眼下的19区却给人一种破败灰暗的感觉，天桥上看不见其他行人，桥下偶尔躺着烂醉的酒客。
这是一座活在惊惶里的城市，其他战区的交火区域都被远远推进了反抗军的腹地，只有这里截然相反，居然是反抗军占据了上风。
战火紧邻着城市边缘燃烧，住在战区靠外侧的居民晚上睡觉时甚至能听见炮弹的轰鸣，不禁担心一觉醒来会不会就被反抗军冲进了家门。在别的战区这是沙民才有的体验。
某种意义上说负责第19战区的米勒指挥官也是个天才，在几乎全部战区都准备打响全线胜利的礼炮时，他硬是凭借一己之力在阵线上撕出了一条缺口，成功阻碍了联邦迈向胜利的步伐。最杰出的沙民间谍也不可能做到他的功绩。如果拖后腿界也有诺贝尔奖的话，米勒指挥官估计很容易获得提名。
这样一个人居然还没被告上军事法庭？
顾谨言拿出手机，定位了一家超市，跟着GPS导航走。旁边不远处就是空中列车的轨道，一辆辆列车不时从顾谨言身旁掠过，来去之际都带起呼啸的狂风，仿佛要将人卷走。列车和他之间隔着一道防护栏，给人一种伸手就能碰到车身的错觉。
看着这座灰败的城市，顾谨言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听说的关于沙民与空中列车的新闻。新闻上说在最早的一批战区刚建好时，反抗军的领导者曾派出许多具有大无畏精神的人偷偷溜进城市，趁着无人躺在空中列车的轨道上。沙民们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各大战区的公共交通陷入瘫痪，以此表明沙漠地区与联邦官方抗争到底的意志和决心。
但那些无畏者们最后一部分被捕入狱另一部分灰头土脸地回去复命了，因为空中列车采用的是半悬浮设计，车底根本不挨着轨道。如果有人躺在轨道上，列车会擦着他的鼻尖飞驰而过，运气不好甚至会被吸附在底盘上体验一次免费搭乘。沙民们的肉体根本无法成为空中列车前进的阻碍。
于是这桩还未开始就失败的袭击事件成了传遍各个星球的笑料，沙民们意图彰显自身反抗精神的计划最终却只彰显了他们的无知。沙民在联邦民众心中的刻板印象也因此从“落后”变为了“既愚蠢又落后”，所以那些用沙民作为廉价劳动力的企业家们使唤起员工来则更加顺理成章，且心安理得。
顾谨言走下天桥，抵达目的地后手机上的导航自动关闭。他面前是一家不算大的便利店，店面的招牌是一枚反射着红、绿、蓝三色光线的棱镜。店门外摆放着几套桌椅，此时一名清洁工正靠在其中一张椅子上，怀里抱着长杆捡钳昏昏欲睡。
“三原色”便利店，棱镜公司旗下最大的连锁品牌，分店开满了整个宇宙。据说该品牌成立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人类刚刚离开母星开辟星空航线的那个年代，第一家三原色便利店就开在联邦的第一艘宇宙战舰上。每间三原色便利店的店铺面积都不大，但它下方连接着深达十余米的储货仓库，凡是便利店该有的货品都有库存，不该有的货品也有不少。你几乎可以在这里买到任何想要的物品，当然某些太冷门的商品也得提前预约。
至于三原色的母公司棱镜，如果说通用公司是MH界的领头羊，那么棱镜公司就是所有金融从业者的领军者，即使在最落后的星球上也存在着棱镜公司的产业。假如棱镜公司能继续将规模扩大下去，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它会变成宗教圣地那样的东西，供人瞻仰，类似基督徒追求的天堂。
“欢迎光临三原色，很荣幸为客人服务。”玻璃门自动向两侧滑开，端着营业微笑的女店员微微鞠躬。
“三盒浓缩咖啡棒，谢谢。”顾谨言从作战服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张黑色的礼品卡，递了过去。
“好的，您稍等。”店员双手接过卡片，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片刻之后神情变得有些忐忑，“很抱歉先生，您需要的商品暂时由于存货量不足暂时无法支取。这是我店的失职，为表歉意，您看我帮您找几款价格更高的同类商品赔偿给您可以吗？”
顾谨言眉头微皱。浓缩咖啡棒是一种很常见但并不热销的商品，受众很小，迄今为止他还是第一次碰见缺货的情况。看来他今天并不走运。
“不用了，谢谢。”顾谨言礼貌地摇头，没有选择占这份便宜，默默将礼品卡重新塞回口袋里，转身准备出门。
“真的很抱歉，先生，”身姿窈窕的女店员在他背后深鞠躬，“我已经帮您做了备注，您下次在我店购物时会有折扣礼品赠送。希望您继续选择三原色，欢迎下次光临！”
玻璃门在背后合拢，顾谨言站在街边，忽然感觉周围的光线有些不对。瞬息间他已反应过来，右手按住腰间的枪柄，眼神锐利地望向街道尽头。
街道尽头一台银白色MH单膝跪地，巨大的影子如同阴云般覆盖着街道。它全身覆盖着额外搭载的厚重装甲，连关节也被包裹，如同一尊披甲的骑士，背负修长的光束长矛和光束折射盾牌。亮丽的金色纹路蚀刻在机体的胸甲侧面，勾勒出一只张牙舞爪的异兽，狮身鸟足背生双翼，似欲腾飞。
顾谨言移开了按在枪柄上的手，紧绷的身体随之略微放松。他认出了这台MH的型号，陆星联邦军方的制式机体“荣耀之刃”，眼前这台是专职冲锋陷阵的重装特化型。荣耀之刃机身上的鎏金图纹则对应着它所属的部队，赫赫有名的狮鹫小队。
这台荣耀之刃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毕竟猎狐犬小队本就是带着替别人当炮灰的责任来第19战区支援的，算算时间，负责接收战果的人也该到了。念及此处他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个很奇怪的想法……也不知道这群来自官方的驾驶员有没有吃过早餐。
原地沉默片刻后，顾谨言转过身，避开那台荣耀之刃向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他并不打算和军方的人接触，这种事交给曼登来处理就好了，他的专长只限于战场。
这时一个犹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狼獾？”
顾谨言停下脚步，回过头。
一个身材消瘦的年轻男人站在不远处，他有着一头醒目的金发，湛蓝的眼睛宛如湖泊，五官同时具备西方人的英挺和东方人的温润，和鸠的气质有些相像，只是更具阳刚之气。年轻人背着鼓鼓囊囊的挎包，怀里抱着一个篮球，额头挂着细密的汗珠。如果不是那身象征着联邦军人的作战服，看起来活脱脱一个刚刚打完球从校园里出来的高中生。
“你是……”顾谨言眉头微皱。他并不记得这号人，对方的形象与其说是军人倒不如说像个运动系高中生，充满热情和活力，很容易给人留下好感。这样一个人如果见过他不可能没有印象。
“害，你不认识我很正常，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过我事先翻过你的履历档案，所以能认出你，”说到这里年轻人歉然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我抢了你的功劳，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他向顾谨言伸出手：“正式认识一下，陆星联邦狮鹫小队队长梅伦·卡伦斯图斯。军衔是中尉。”
“……你好，梅伦中尉。”顾谨言面无表情地伸手和他相握，倒不是故意甩脸色，而是实在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家伙。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梅伦表现得却像是两人早已认识了很多年，这类自来熟的家伙他一向不习惯相处。
“我本来打算待会儿去中心大厦那边找你的，没想到在这边碰上了，看来我们还挺有缘的。”梅伦握住他的手热情地上下摇晃，“正好我有些事想和你解释一下，趁现在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奇佐夫副官略显迟疑之色：“这……”
“难道说连厨师都辞职了？”曼登大吃一惊。
“虽然还没到这种地步……不过厨师们的积极性确实不高。”副官有些尴尬，“米勒指挥官倒是没有挪用公职人员的薪水，不过他上任的时候从家族里带来了专用的厨师团队，直接占用了中心大厦的后厨，并且进行了一些改造。原来的那批厨师正处于带薪休假的状态，除非指挥官要外出参加宴席，否则他们一旦走进厨房就会遭到米勒家的厨师们厉声呵斥。可以说我们大厦内的员工食堂已经半瘫痪了，现在只对指挥官一人开放。”
“那位大少爷怎么不干脆般个私人别墅过来？”
“大概是因为我跟他说过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可以起到提高个人风评形象的作用吧……不过我这位指挥官和常人理解的同吃同住可能有些出入。”
“真见鬼。”曼登感叹。
奇佐夫副官停顿了一下：“不过如果你和你的队员们有需要，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风评不错的正宗法式餐厅，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正在供应黄油面包和咖啡。我有他们家的会员卡，要不……”
“哎呀呀怎么好意思让老弟请客呢？”没等他说完曼登就大大咧咧地揽住了他的肩膀，“那我们现在就走着？正好我也饿了，咱们去餐厅边吃边制订计划怎么击溃反抗军把19区丢掉的地盘夺回来。”
“我的意思是会员卡可以打折……”
“崽子们！奇佐夫副官说要请咱们去高档餐厅搓一顿！还不赶紧谢谢副官！”曼登回头大吼。
“谢谢副官！”年轻佣兵们的呐喊强而有力。
奇佐夫副官张张嘴，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得请一大帮子人吃早饭。他的本意只是想说自己有会员卡，可以在曼登他们结账时帮忙优惠一下。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至于再专门把误会理清，那样格局就太小了，请客做东这种事往小了说是卖个人情，往大了说甚至有舍他一人利益换取整个第19战区安定的意味在内。何况曼登老哥带着一腔热血赶来支援，他总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
副官并不知道这位已经被自己视作知己的曼登老哥不久前还在盘算着如果出事就把他卖给反抗军换条后路，如果他知道就会重新评估一下曼登的人品……而不是在这里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一行人浩浩荡荡登上电梯，在副官的带领下往大厦外走去。走在街上的时候曼登抽空回头点了下人数，眉头顿时皱起：“狼獾那小子人呢？”
“他说他吃过了，去买点东西。”鸠随意道。
“喔，还真是他的风格，”曼登惋惜地咂咂嘴，然后大力拍打奇佐夫副官的后背，“不过老弟别担心，年轻人不懂得珍惜但老哥我会负责到底！他的那一份就由我代为解决吧！不能辜负你的心意！”
正在庆幸自己可以少花一份餐钱的奇佐夫副官往前一个趔趄，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曼登不愧是以藏獒为代号的家伙，他从不放过任何一块到嘴的肉。
————
顾谨言双手插在兜里，和众人反向而行。
他就是这种我行我素的性格，倒不是反感一大群人待在一起的氛围，只是单纯不想参与非必要的社交。如果给每个人的人格都打上标签，他大概属于讨厌热闹又害怕孤单的那一类。这类人外表看上去都像是冷冰冰的酷哥或型男，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实际上心里都住着一个矫情的孩子。
他在天桥上慢悠悠地走，遍览沿途的风景。
第19战区和第22战区是同一批次建立的城市，大体上的建筑格局非常相似，可以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明明是相似的布局，看起来却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22区处处洋溢着生气和活力，走在街上即使碰见一个负伤的士兵，往往也是脸上带笑的，整座城市洋溢着即将胜利的喜悦；而眼下的19区却给人一种破败灰暗的感觉，天桥上看不见其他行人，桥下偶尔躺着烂醉的酒客。
这是一座活在惊惶里的城市，其他战区的交火区域都被远远推进了反抗军的腹地，只有这里截然相反，居然是反抗军占据了上风。
战火紧邻着城市边缘燃烧，住在战区靠外侧的居民晚上睡觉时甚至能听见炮弹的轰鸣，不禁担心一觉醒来会不会就被反抗军冲进了家门。在别的战区这是沙民才有的体验。
某种意义上说负责第19战区的米勒指挥官也是个天才，在几乎全部战区都准备打响全线胜利的礼炮时，他硬是凭借一己之力在阵线上撕出了一条缺口，成功阻碍了联邦迈向胜利的步伐。最杰出的沙民间谍也不可能做到他的功绩。如果拖后腿界也有诺贝尔奖的话，米勒指挥官估计很容易获得提名。
这样一个人居然还没被告上军事法庭？
顾谨言拿出手机，定位了一家超市，跟着GPS导航走。旁边不远处就是空中列车的轨道，一辆辆列车不时从顾谨言身旁掠过，来去之际都带起呼啸的狂风，仿佛要将人卷走。列车和他之间隔着一道防护栏，给人一种伸手就能碰到车身的错觉。
看着这座灰败的城市，顾谨言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听说的关于沙民与空中列车的新闻。新闻上说在最早的一批战区刚建好时，反抗军的领导者曾派出许多具有大无畏精神的人偷偷溜进城市，趁着无人躺在空中列车的轨道上。沙民们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各大战区的公共交通陷入瘫痪，以此表明沙漠地区与联邦官方抗争到底的意志和决心。
但那些无畏者们最后一部分被捕入狱另一部分灰头土脸地回去复命了，因为空中列车采用的是半悬浮设计，车底根本不挨着轨道。如果有人躺在轨道上，列车会擦着他的鼻尖飞驰而过，运气不好甚至会被吸附在底盘上体验一次免费搭乘。沙民们的肉体根本无法成为空中列车前进的阻碍。
于是这桩还未开始就失败的袭击事件成了传遍各个星球的笑料，沙民们意图彰显自身反抗精神的计划最终却只彰显了他们的无知。沙民在联邦民众心中的刻板印象也因此从“落后”变为了“既愚蠢又落后”，所以那些用沙民作为廉价劳动力的企业家们使唤起员工来则更加顺理成章，且心安理得。
顾谨言走下天桥，抵达目的地后手机上的导航自动关闭。他面前是一家不算大的便利店，店面的招牌是一枚反射着红、绿、蓝三色光线的棱镜。店门外摆放着几套桌椅，此时一名清洁工正靠在其中一张椅子上，怀里抱着长杆捡钳昏昏欲睡。
“三原色”便利店，棱镜公司旗下最大的连锁品牌，分店开满了整个宇宙。据说该品牌成立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人类刚刚离开母星开辟星空航线的那个年代，第一家三原色便利店就开在联邦的第一艘宇宙战舰上。每间三原色便利店的店铺面积都不大，但它下方连接着深达十余米的储货仓库，凡是便利店该有的货品都有库存，不该有的货品也有不少。你几乎可以在这里买到任何想要的物品，当然某些太冷门的商品也得提前预约。
至于三原色的母公司棱镜，如果说通用公司是MH界的领头羊，那么棱镜公司就是所有金融从业者的领军者，即使在最落后的星球上也存在着棱镜公司的产业。假如棱镜公司能继续将规模扩大下去，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它会变成宗教圣地那样的东西，供人瞻仰，类似基督徒追求的天堂。
“欢迎光临三原色，很荣幸为客人服务。”玻璃门自动向两侧滑开，端着营业微笑的女店员微微鞠躬。
“三盒浓缩咖啡棒，谢谢。”顾谨言从作战服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张黑色的礼品卡，递了过去。
“好的，您稍等。”店员双手接过卡片，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片刻之后神情变得有些忐忑，“很抱歉先生，您需要的商品暂时由于存货量不足暂时无法支取。这是我店的失职，为表歉意，您看我帮您找几款价格更高的同类商品赔偿给您可以吗？”
顾谨言眉头微皱。浓缩咖啡棒是一种很常见但并不热销的商品，受众很小，迄今为止他还是第一次碰见缺货的情况。看来他今天并不走运。
“不用了，谢谢。”顾谨言礼貌地摇头，没有选择占这份便宜，默默将礼品卡重新塞回口袋里，转身准备出门。
“真的很抱歉，先生，”身姿窈窕的女店员在他背后深鞠躬，“我已经帮您做了备注，您下次在我店购物时会有折扣礼品赠送。希望您继续选择三原色，欢迎下次光临！”
玻璃门在背后合拢，顾谨言站在街边，忽然感觉周围的光线有些不对。瞬息间他已反应过来，右手按住腰间的枪柄，眼神锐利地望向街道尽头。
街道尽头一台银白色MH单膝跪地，巨大的影子如同阴云般覆盖着街道。它全身覆盖着额外搭载的厚重装甲，连关节也被包裹，如同一尊披甲的骑士，背负修长的光束长矛和光束折射盾牌。亮丽的金色纹路蚀刻在机体的胸甲侧面，勾勒出一只张牙舞爪的异兽，狮身鸟足背生双翼，似欲腾飞。
顾谨言移开了按在枪柄上的手，紧绷的身体随之略微放松。他认出了这台MH的型号，陆星联邦军方的制式机体“荣耀之刃”，眼前这台是专职冲锋陷阵的重装特化型。荣耀之刃机身上的鎏金图纹则对应着它所属的部队，赫赫有名的狮鹫小队。
这台荣耀之刃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毕竟猎狐犬小队本就是带着替别人当炮灰的责任来第19战区支援的，算算时间，负责接收战果的人也该到了。念及此处他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个很奇怪的想法……也不知道这群来自官方的驾驶员有没有吃过早餐。
原地沉默片刻后，顾谨言转过身，避开那台荣耀之刃向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他并不打算和军方的人接触，这种事交给曼登来处理就好了，他的专长只限于战场。
这时一个犹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狼獾？”
顾谨言停下脚步，回过头。
一个身材消瘦的年轻男人站在不远处，他有着一头醒目的金发，湛蓝的眼睛宛如湖泊，五官同时具备西方人的英挺和东方人的温润，和鸠的气质有些相像，只是更具阳刚之气。年轻人背着鼓鼓囊囊的挎包，怀里抱着一个篮球，额头挂着细密的汗珠。如果不是那身象征着联邦军人的作战服，看起来活脱脱一个刚刚打完球从校园里出来的高中生。
“你是……”顾谨言眉头微皱。他并不记得这号人，对方的形象与其说是军人倒不如说像个运动系高中生，充满热情和活力，很容易给人留下好感。这样一个人如果见过他不可能没有印象。
“害，你不认识我很正常，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过我事先翻过你的履历档案，所以能认出你，”说到这里年轻人歉然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我抢了你的功劳，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他向顾谨言伸出手：“正式认识一下，陆星联邦狮鹫小队队长梅伦·卡伦斯图斯。军衔是中尉。”
“……你好，梅伦中尉。”顾谨言面无表情地伸手和他相握，倒不是故意甩脸色，而是实在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家伙。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梅伦表现得却像是两人早已认识了很多年，这类自来熟的家伙他一向不习惯相处。
“我本来打算待会儿去中心大厦那边找你的，没想到在这边碰上了，看来我们还挺有缘的。”梅伦握住他的手热情地上下摇晃，“正好我有些事想和你解释一下，趁现在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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