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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章 蓝不道引狼入室,野调客肆意胡为

    法林深处,有一青衣短须男子正对溪水练武。左手持一柄七星剑,右手握一把大金刀,察觉蓝坤脚步,尚未见人便朝音来处射出一把铁包针。

    蓝坤长袖一挥,数百根铁针像是长了眼睛般纷纷避开蓝坤,分散左右刺入竹中、地上。

    “晚辈蓝坤,见过叶上子。”

    “有所精进。”

    “前辈谬赞。”

    叶上子双袖一晃,金刀长剑眨眼不见。盯着向他行礼的蓝坤,语气有些不满道:“怎么?觉着我碍事了?”

    “晚辈不敢。”

    蓝坤弯腰长揖,动作越发恭敬,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我也不与你多说甚么,这夔牛精魂本该用于我等精修,就算无你师父承诺,我也不惧山下那些修士。念在空明山予我一处净土,我才答应不动那女娃,可是你们却将那女娃儿带入法林,先毁约定。”

    “师妹出生便入我门,十二年间尚不知如何御气,且如囚般困在空明,前辈又有何可惧?”

    “咻咻咻!”

    青袖一展,又是数百根铁针。

    见蓝坤不慌不忙的躲过,叶上子冷哼一声:“我自是不怕甚么,当年高卢小儿口口声声说甚取了忌兽精魂,先压此子体内,蓝不道又说甚待他找出引度法,散她一身精魂与我等修炼,这十年可有甚成果?先前楸山红笔鬼有意说开脉后助她受用,姓亦的小子却是一口回绝。如今那精魂如流水俱散天地也便罢了,近日满山游逛凭兽魂势凌压我等,欲是何意!”

    说罢,不待蓝坤动静,手中金刀直直朝蓝坤脑上袭来。

    蓝坤两袖一展倒飞数丈避过金刀,再次长揖,“前辈勿恼,师妹近日下山,我这当师兄的总该指点一二,待她走后,坤定佐弼前辈修行。”

    “哼,如此最好。”收去刀剑,叶上子盘膝而坐,“今日《窈窕》。”

    寂阶亭里,侯平川一曲《炊烟》刚毕。正见小师妹愁眉苦脸,垂头丧气,往北行去。

    “师妹这是去哪儿啊?”

    “回十八师兄,去心神山……”

    “怎生这般虚扰?往心神山寻个宁静?”

    方之心噘着嘴,嗓里哼出个“嗯”来。

    “怎么了这是,有甚不如意,说与我听,师兄为你分忧?”

    侯平川柔声细语,方之心不吐不快。走进寂阶亭,坐在一旁石墩上,方之心盯着白松扬琴,委屈道:“师父让我学武,又不教我御气。其他师兄们也不告诉我怎么御气,三三师兄说叫我去心神山感悟~”

    “呵~哎……”侯平川轻笑一声,转而叹道:“原来师妹想学御气呀。唔~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师妹于此尚须加力索。御气之术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全靠个人摸索,待你水到渠成,瓜熟蒂落,自有一任天机。师兄们能帮你的也只是引导。

    况我乐修本就琢磨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声音,自然要比武修御气难掌握。像师妹你尚不曾真习武技,五子授你也只双刀外势,哪能一蹴而就?”

    “可是三三师兄说我御气无用,但是之心就是想学……”

    侯平川看着面前愁眉不展的方之心,倒觉着师妹可爱:“之心啊,世间美好之处,需你多看多想。别怕错过什么,做错什么,放心去做。总有一天你会记得平日经历,恍惚忆起当初时,这便是你的成长。

    所谓‘读未见书如逢良友,见已读书如逢故人。’你还尚小,最怕的呢,是虚度光阴,最不怕的,就是时日漫长。又言‘昼夜惜阴,夜坐惜灯。读书须用意,一字值千金。’

    师兄们教你的这些,都不算是你的,当你听师兄的话,自己感想到什么,那才是你的。御气于你来说,有无用处全在你身,师兄们是做不了主的。

    去心神山吧,到那,你会有悟的。”

    心神山南设一小室,唤“遗心室”。内居二三师兄李夭三,使排鼓。

    李夭三,年岁四旬,听闻曾是皇亲国戚,后来不知怎的不是了,也不知怎的拜了师,亦不知怎的就住进了遗心室。

    较于独住山羽居的二十师兄张玉损来说,这位师兄离得近却并不多见。平日里深居简出,山门大会也常缺席,神秘的很。

    行至心神山下,方之心远远就望见了山上数不清的摩崖石刻,皆是众师兄平日奏乐心感。回首遥望遗心室,正对山体的竹帘垂落,不知二三师兄是否在这山内。

    漫步山脚,静无人音,寂无人影。行不多时,见一石碣,所谓“刻石之特立者谓之碣,天然者谓之摩崖。”

    碣上有承均散人刻净心神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能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低诵一遍,方之心继续往山里走去,入目众多辞赋贤文,行至一处,她诵读一次,如此倒也略有所悟。

    直至日暮,方之心方见红袄李夭三。

    “善读书者,要读到手舞足蹈处,方不落筌蹄;善观物者,要观到心融神恰处,方不泥迹象。望了十年的心神山,终是自在三分,藏锋、隐智、戒欲、省身、求实、慎言、节情、向善,心神已失,心神尚生。师妹若求静心,师兄随你一同,疑难惑处,各抒己见,自有分晓。在于闲处,修摄其心,安住不动,如须弥山。”

    “之心曾见入云山三位师兄各留谶言,三师兄有解,似有所悟,又不甚懂。师兄可否释之一二。”

    二人对坐,相顾无言。

    李夭三听方之心讲述之后,裹了裹身上红袄。

    “悫愚恣三字,皆心底也。亚圣曾言‘夜气’,梦醒瞬间,心中空荡无物之态,此为纯粹之义,心有五感而似无感;《中庸》“喜怒哀乐未发之中”,此为平和之义,心有情绪而可缓释;释宗更是将‘心’称之为‘禅’,‘常惺惺’便是时刻约束己心,此为制己之义,心有游动却可控制;阳明心学‘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所发便是意,意之本体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心即你之所意所想,心即你也。’

    师妹问此三字,皆从你心感悟。心诚寻己所要,心沉感言可言,心游无所顾忌。话为简,实则难。若是寻个蹊径,心无其心,何有于观?便随本心。你尚年轻,把握未定,宜绝迹尘嚣,使此心不见可欲而不乱,以澄静体。待你操持既坚,又当混迹风尘,使此心见可欲而亦不乱,以养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