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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古镇偶遇

    那是一个让人生厌的梅雨季,天空中每天都会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衣服没法晒,被褥床单也湿漉漉的,一不注意,东西还会发霉。

    “选择这种天气出来玩,真是失策,又冷又湿,风景看不了,人还容易感冒,真是花钱找罪受。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来杯咖啡如何?”一起同行的室友黄莦早已不耐烦了,林抒只好妥协。

    他们随意走进了一家书店,店里都是畅销书,旅行、文学和艺术居多。没什么客户在看书,几乎都在聊天。

    “林抒,我要热拿铁,你要喝什么?”

    “和你一样!”林抒对吃喝基本没要求,用她自己的话说,“好养”。

    但是对所要阅读的书籍,林抒却尤其挑剔,以至于她在书架旁寻觅了半天,才找到一本自己想看的书,是汪曾祺先生的《受戒》。

    一杯咖啡,一本书,足以让她忘记了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外面的雨依然没有停的意思,甚至还刮起了风。黄莦看着窗外的树叶被风卷起了弧度,像一只只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但随即便被密集的雨点打湿,坠落,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们赶快回酒店,这雨等会只会越下越大,而且我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黄莦像个小孩一样,撒娇似地拽着林抒的胳膊,急切的想走。

    林抒看书看的入神,本能的甩开了她。但不过十分钟,阅读的兴致就彻底被黄莦急吼吼的叫声浇灭了。

    原来是黄莦的新伞不见了,她刚刚已经在书店所有的角落都找了一圈,还是未果。

    那把黑色长柄伞是黄莦男朋友上周刚送给她的,伞面边缘印有GUCCI的经典花纹,伞柄上刻着品牌LOGO,不过如果不太留心,的确很难和其它普通的黑伞区分开来。对于学生来说,这一把伞可是一个月的伙食费。眼看着黄莦快要急哭了,林抒便要求收营员提供监控录像。

    “你好,请问这是你们的伞吗?”此时突然传出一个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黄莦转身,发现男生手上拿着的正是她要找的爱伞,刚刚的愁容顿时烟消云散了。书店的店员也松了一口气。

    “真是太抱歉了,刚才工作上有个紧急事务要处理,走的的匆忙,忙完才发现居然拿错伞了。”男生气喘吁吁的说到。

    料想男生是奔跑着来还伞的,绝非故意所为,黄莦便没有责怪他,并且还寒暄了几句。回去的路上黄莦一直和林抒夸男生有多帅气有多儒雅,可惜她自己已经名花有主了。

    心不在焉的林抒不以为意,还在想着那本未读完的书。“还有20多页就看完了,应该买下来的”。

    黄莦已经习惯了林抒这幅书痴的样子。这会林抒八成还沉浸在她的精神世界里,挤不出来任何空间和她讨论这种肤浅的话题。

    酒店门口聚集了很多旅客,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原来是连日阴雨,室内湿度高,配电箱积水导致的断电。有些下午原本在房间休息的游客这会都收拾好了行李,聚集在前台,要求酒店退款。

    林抒和黄莦素来不爱与人争吵,尤其是在已经有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情势下,再加入其中,不免有凑热闹的嫌疑。而且酒店此时已承诺将在1小时内解决问题,如未能解决,将无条件退款。

    最后,饥肠辘辘的两人双双决定用一顿美味的晚餐驱赶今天的晦气,挑了一家老字号的苏式面馆。

    老苏州的一天,是从吃面开始的。苏面汤底清淡,佐料少,讲究味鲜。虽没有兰州拉面、重庆小面,山西刀削面那样广受欢迎,但是对于江浙一带的居民来说,苏面的地位永远是无可取代的。浇头是苏面的灵魂,不同浇头,在不同季节,甚至一天的不同时辰都有所侧重。

    “要一碗爆鱼面,加辣肉浇头。”

    这声音怎么那样熟悉,林抒还没想出来是谁,黄莦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喂,你说怎么这么巧,又碰到那个男生了?”

    黄莦向来喜欢交友,只需一周的时间,便可熟悉班上每个人的情况。而这时候,多数同学之间互相连名字都记不住,就因为这个特殊技能,她被大家推选为经济学系的班长。

    火速确认是刚刚还伞的帅哥之后,黄莦立马上前与其攀谈,并邀请他一同就餐。

    林抒终于开始认真打量这位被黄莦极力夸赞的男生。他身形清瘦,个头中等,鼻梁高挺,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英气,衣着简约,穿着一件军绿色的开衫外套,深灰色的长裤管因下雨被微微卷起,新买的白鞋上还沾了些许泥点。正如黄莦所言,和容貌相比,他的气质明显更占上风。

    “我叫杨禹诚,来自台北,最近在苏州出差。”禹诚礼貌性地做了自我介绍。

    禹诚虽是台湾人,但祖籍却在浙江,所以对内地的人文历史都充满了兴趣。在吃饭的过程中,禹诚得知林抒和黄莦是上海重点大学经济系的学生,便问了她们很多和内地经济有关的专业性问题。

    超出林抒意料的是,一个来自对岸的男生,居然会如此熟悉内地的经济史,还好自己平时泡图书馆多,专业能力够强,才不至于接不上他的话。

    林抒一遇到和自己兴趣相投的人,还会忍不住变得话痨起来,她主动向禹诚推荐了几本科普性的书籍,如吴晓波的《激荡三十年》、《腾讯传》。

    禹诚许是找到了读书时期的氛围,跟个学生一样聚精会神地倾听着林抒的所学所思。在台湾的时候,除了尹孟嘉总,几乎没有人会和他讨论这些话题,更没有人如此真诚客观的帮他分析那些他一知半解的事件。

    其实,禹诚是个标准的理工男,自小学毕业,便跟着父母去了美国,凭着自身的努力,获得了麻省理工学院计算机系和电气工程系的双硕士学位。毕业后,他进入了加州一家半导体公司做工程师助理,考虑到职业发展前景,之后又回到台北,成为台湾最有实力的半导体公司“创芯科技”的执行技术总监。

    他对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起初仅出于管理的需要,但是时间久了,竟养成了一种习惯,那些他曾经不愿意了解的知识,也渗透到他对生活的思考中来。

    “我们林抒给你辅导了这么长时间,教了你这么多知识,你得要付费了”。黄莦一边观察着对面两个“专家”的表情,一边打趣的说到。

    此时的林抒和禹诚才意识到餐厅都快打烊了,都害怕自己耽误了对方的时间,竟异口同声的说道:“抱歉,打扰你那么久。”

    黄莦见两人才聊了一个晚上,就变得那么有默契,刚喝到嘴的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禹诚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立马叫服务员来结账。他承认自己是有这样的毛病,一聊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就异常地兴奋和专注,恨不得立马变成专家。

    “今天是我不好,两次都耽误了你们的时间,这顿饭就当我的一点小小赔偿,也算我给二位老师交的学费。”

    “别带上我,我可没教你什么。”黄莦做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我拿错了你的伞,这份账总可以算吧。”

    “那也太便宜你了,一次饭就结清了我们两个人的账。”

    林抒见禹诚面露尴尬,便打圆场道:“你不要紧张,她这人就是爱开玩笑。”

    其实,这顿饭钱还不足100元,作为学费的确有点寒碜了。但是毕竟他和她们只是萍水相逢,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殷勤。

    和林抒交换联系方式的想法曾一闪而过,犹豫过后,杨禹诚竟也没口。他不是一个轻易就能与人交心的人,今晚和一个陌生的女学生一见如故,完全是个意外。

    快分开的那一刻,黄莦主动提出大家互相交换联系方式,他才名正言顺地存了林抒的电话号码。当然,他也不知道这个号码会不会像通讯录里的大多数号码一样,只是一串永远不会拨打的数字。

    “林抒,你们怎么聊的那么起劲,我完全插不进去,还好有老吴一直陪我聊天。”

    “他问的问题,正好是我熟悉的领域吧。”

    “平时看你在宿舍也不怎么说话,今天是判若两人啊。”

    林抒笑而不语。

    “糟了!快!我们得回去看看酒店的电有没有通,不然晚上都没法洗澡。”

    林抒已经彻底忘记了这件事情。她才发现刚刚似乎把所有的脑细胞都用完了,完全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事情,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就连当年备战高考的时候好像都没有这么累过。

    她越想越确定,这个叫杨禹诚的工科男绝非等闲之辈,他问的问题个个都很棘手,显然他的知识储备是极其丰富的,站的层面也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回到酒店已是晚上十点,此时的大堂灯火通明,酒店兑现了承诺,所有闹事的游客都回到了客房。

    林抒回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洗热水澡,她现在身体累,头也痛。奈何酒店的花洒已经老化,水流一会大、一会小,仿佛像是怎么调都无法对焦的镜头,永远洒落不到正确的方位,越洗身体越凉。林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没上肥皂,简单冲了冲,就裹着浴巾爬到了床上。

    她极力地想让自己立刻入眠,可大脑还处于兴奋的状态,怎么安抚都不行。

    “睡不着吧?谁让你和那位帅哥聊的那么起劲啊。我当时真想一走了之,又怕你被人骗。”黄莦看林抒不停的翻来覆去,知道她此刻没有丝毫睡意,便轻轻的扯了一下她那头的被角,凑到她耳边轻轻的说。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就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林抒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并把自己的被子重新掩好。

    “切!萍水相逢而已,鬼才信。”

    “爱信不信,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能让你想那么多。”

    “哼,咱们等着瞧吧!”黄莦嘀咕了几声之后,立马发出了沉重的呼吸声。

    林抒一直非常羡慕黄莦的好睡眠,天大的事情,只要她累了,不管是在车上,还是地铁里,都能睡得着。

    黄莦熟睡后,林抒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床头灯,翻开了枕边书《月亮与六便士》,那一页写着:“我满心承认常规生活的社会价值,也看到了它井然有序的幸福。但我的血液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渴望人生是更为狂放不羁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