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前辈，小朋友
听完周游的话，肖老笑得越发灿烂起来。
此时的福安号，在老少二人闲聊之际也已经靠近了港口。远远的还可以看到有监税司的小吏，正搭乘一艘乌蓬小船靠近大船。
按照惯例，这位吏员会上得船来，检查船只有无捎带违禁物品。
同时还要接收船东提供的运输货物清单，并照着清单上记录的数量种类对船上的货物进行核对。
如果船上的货物与清单并无出入，小吏就会将清单现场勾红并带走留底。而福安号的船东需要拿着自己留下来的另一份同样勾红的清单去往监税司缴纳税银。
缴纳完税银之后，港口才会允许船只卸货停岗，并缴纳停港和修缮船只的一切费用。
而憋了几个月的船工们到此时才能下船，去往港口所在的镇上饮酒作乐，一解这旅途疲惫之苦。
一句话，先缴税。不缴税就什么都做不了，天朝的税制之严，任你是何等奸猾之辈都逃不掉。难怪时人要说，人的一生，只有缴税和死亡这两件事逃不过去。
当然，这中间也有很多关节可以打通。
比如在小吏登船时提前给到他一笔好处，再给出一份短斤少两的清单。小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勾个红将清单带走，缴税时就可以省下好大一笔税费。
还有人会买通监税司的书吏，将监税司留底的勾红清单换掉。甚至有些手眼通天的大商，可以搞到海外小国的关防，将船队包装成朝贡的队伍。这样不但一分钱不用交，沿途的港口衙门甚至还有优待。
总之蛇有蛇路，鼠有鼠路，自古以来这衙门口的买卖都是如此。
但这次，刘进宝却不打算搞任何花样。
老老实实的提交清单，老老实实的缴纳税银。除了那晚被惊为天人的海上钓鲸景象吓着了，只求这趟航路安安生生走完之外。还因为此时船上有一位来历神秘的客人，他不打算在这位大人物眼皮子底下搞什么花样文章。
放下软梯将乌篷船上的小吏接上大船，刘进宝才发现来人是个生面孔。虽然穿着打扮都是个书吏模样，可那行动间分明带着行伍的肃杀。那身量，比刘进宝足足高了一个头。
方才他三两下顺着软梯爬了上来，哪里有往常那些书吏的迟缓模样。如果不是船上放下了软梯，刘进宝甚至怀疑这个小吏只需要纵身一跃，也能跳上大船。
他也不敢多问，正打算上前作揖问好。却见那小吏视若无睹一般，直直的向着船头走了过去。
小吏在一众惊疑不定的船工间穿过，朝着正立在船头的两位客人之一的老者抱拳低首。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了下去，然后吐气开声：
“靖海平波，虎贲听用”。
肖老一抬手，示意小吏不用多礼。这才转过头冲着周游笑眯眯的说道：
“小朋友，海上同行多日，今天要说再见了。”
周游也笑着回道：
“早觉得肖老您气度不凡，该是个有来头的大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闻听此言，肖老问道：
“那你就不好奇，我究竟是何来历吗？”
周游从怀中拿出那本《见信集》，举在手中晃了晃：
“这本书上有您盖的闲章，上面印文是云州肖大。无论您是什么身份，于我而言您就是赐教于我的肖老。这一路行来海上作伴，蒙您老教诲，小子我实在受益良多。。”
说着一揖到底，双手将书奉上：
“今日物归原主，周游拜别肖老。”
“你这淡泊的性子，倒是天生修道的种子。”
肖老一摆手，并没有接书而是将周游扶了起来。
“既然你不愿多问，那我也就不多说了，毕竟有缘自会再见。你这次来中土既然是奉师命历练而来，那不妨去趟神都。
神都是天朝首善之地，其中学宫流派不知凡几。三年一期的国院大比就定在今秋，你如果能进国院求学，便算是入得天子门下。往后无论是入仕还是求学，都更方便些。”
周游点了点头回道：
“临行前家师也有安排，我这次来中土最主要的事情之一，便是前往国院求学。听说国院是天朝最大的学院，兼容并蓄，包容天下诸教流派。连海外极西之地都有人在其中出任教习。
我这次到了济州之后只会短暂歇脚，顺带去国院在济州的招录院递交国院大比的报名表。之后便会沿西南官道而下，往神都一行。”
见还不等自己劝，周游已经做好了去往神都的打算，肖老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着从袖口内拿出了一封信，递给周游。信封上写着“云州肖大”四字，封口也已经粘好。
“西去神都路远，你又是孤身远游在外。我这里有封信，你拿着到济州刺史衙门，交给刺史衙门的录事参军方远。济州有专门的官车送州学的学子去神都参加大比，沿途有驿馆可以投宿，会比你独身上路方便些。
这封信于我只是举手之劳，不费什么人情，你也不必推辞。另外那本借你的《见信集》就不用还了，留着作个念想吧。”
周游看着这封肖老不知何时准备好的信，内心一阵感动，连鼻子都有些发酸。
他因为家里遭逢变故，自小随着师父长大，也算是见惯了人情冷暖。此时与眼前的老者不过是萍水相逢于途中，对方却早已替他考虑好了到中土的一切，连托请人情的信都准备好了。
无论对方是否真的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举手之劳，但这份关爱之情他当铭记于心感念于怀。当下也不多说，只是再次一拜道：
“先生盛情，小子不敢推辞。”
看着周游洒脱的样子，肖老心里越发欢喜。当下也不像往常那样作揖，而是摆出一副江湖豪侠的样子冲着周游一抱拳，接着冲着刘进宝在内的诸船工一环手：
“小朋友，福安号的诸位，咱们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啦”。
说完也不回头，就这样朝着船边走去，长身一跃跳到了停在大船边的乌篷船上。
看见平日里文质彬彬的老者，如今这般轻松得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了下去，倒是把船上的众船工吓了一跳。
小吏打扮前来迎接肖老的人，也冲着周游一点头。三两步来到船边一跃而下，乌篷船上的艄公一撑竹竿，小船就这样驶向了岸边。
看着逐渐远去的乌篷船，周游觉得心中莫名有些感伤。
一个箭步冲上船首的护栏，就这样一手抓着垂下来的帆绳，站在护栏上放声长啸：
“老前辈，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年江湖再见，咱们把酒言欢。”
立在乌篷船首的肖老也不回头，只是背着身挥了挥手。
留下水面上的一圈圈涟漪，久久不曾散去。
此时的福安号，在老少二人闲聊之际也已经靠近了港口。远远的还可以看到有监税司的小吏，正搭乘一艘乌蓬小船靠近大船。
按照惯例，这位吏员会上得船来，检查船只有无捎带违禁物品。
同时还要接收船东提供的运输货物清单，并照着清单上记录的数量种类对船上的货物进行核对。
如果船上的货物与清单并无出入，小吏就会将清单现场勾红并带走留底。而福安号的船东需要拿着自己留下来的另一份同样勾红的清单去往监税司缴纳税银。
缴纳完税银之后，港口才会允许船只卸货停岗，并缴纳停港和修缮船只的一切费用。
而憋了几个月的船工们到此时才能下船，去往港口所在的镇上饮酒作乐，一解这旅途疲惫之苦。
一句话，先缴税。不缴税就什么都做不了，天朝的税制之严，任你是何等奸猾之辈都逃不掉。难怪时人要说，人的一生，只有缴税和死亡这两件事逃不过去。
当然，这中间也有很多关节可以打通。
比如在小吏登船时提前给到他一笔好处，再给出一份短斤少两的清单。小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勾个红将清单带走，缴税时就可以省下好大一笔税费。
还有人会买通监税司的书吏，将监税司留底的勾红清单换掉。甚至有些手眼通天的大商，可以搞到海外小国的关防，将船队包装成朝贡的队伍。这样不但一分钱不用交，沿途的港口衙门甚至还有优待。
总之蛇有蛇路，鼠有鼠路，自古以来这衙门口的买卖都是如此。
但这次，刘进宝却不打算搞任何花样。
老老实实的提交清单，老老实实的缴纳税银。除了那晚被惊为天人的海上钓鲸景象吓着了，只求这趟航路安安生生走完之外。还因为此时船上有一位来历神秘的客人，他不打算在这位大人物眼皮子底下搞什么花样文章。
放下软梯将乌篷船上的小吏接上大船，刘进宝才发现来人是个生面孔。虽然穿着打扮都是个书吏模样，可那行动间分明带着行伍的肃杀。那身量，比刘进宝足足高了一个头。
方才他三两下顺着软梯爬了上来，哪里有往常那些书吏的迟缓模样。如果不是船上放下了软梯，刘进宝甚至怀疑这个小吏只需要纵身一跃，也能跳上大船。
他也不敢多问，正打算上前作揖问好。却见那小吏视若无睹一般，直直的向着船头走了过去。
小吏在一众惊疑不定的船工间穿过，朝着正立在船头的两位客人之一的老者抱拳低首。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了下去，然后吐气开声：
“靖海平波，虎贲听用”。
肖老一抬手，示意小吏不用多礼。这才转过头冲着周游笑眯眯的说道：
“小朋友，海上同行多日，今天要说再见了。”
周游也笑着回道：
“早觉得肖老您气度不凡，该是个有来头的大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闻听此言，肖老问道：
“那你就不好奇，我究竟是何来历吗？”
周游从怀中拿出那本《见信集》，举在手中晃了晃：
“这本书上有您盖的闲章，上面印文是云州肖大。无论您是什么身份，于我而言您就是赐教于我的肖老。这一路行来海上作伴，蒙您老教诲，小子我实在受益良多。。”
说着一揖到底，双手将书奉上：
“今日物归原主，周游拜别肖老。”
“你这淡泊的性子，倒是天生修道的种子。”
肖老一摆手，并没有接书而是将周游扶了起来。
“既然你不愿多问，那我也就不多说了，毕竟有缘自会再见。你这次来中土既然是奉师命历练而来，那不妨去趟神都。
神都是天朝首善之地，其中学宫流派不知凡几。三年一期的国院大比就定在今秋，你如果能进国院求学，便算是入得天子门下。往后无论是入仕还是求学，都更方便些。”
周游点了点头回道：
“临行前家师也有安排，我这次来中土最主要的事情之一，便是前往国院求学。听说国院是天朝最大的学院，兼容并蓄，包容天下诸教流派。连海外极西之地都有人在其中出任教习。
我这次到了济州之后只会短暂歇脚，顺带去国院在济州的招录院递交国院大比的报名表。之后便会沿西南官道而下，往神都一行。”
见还不等自己劝，周游已经做好了去往神都的打算，肖老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着从袖口内拿出了一封信，递给周游。信封上写着“云州肖大”四字，封口也已经粘好。
“西去神都路远，你又是孤身远游在外。我这里有封信，你拿着到济州刺史衙门，交给刺史衙门的录事参军方远。济州有专门的官车送州学的学子去神都参加大比，沿途有驿馆可以投宿，会比你独身上路方便些。
这封信于我只是举手之劳，不费什么人情，你也不必推辞。另外那本借你的《见信集》就不用还了，留着作个念想吧。”
周游看着这封肖老不知何时准备好的信，内心一阵感动，连鼻子都有些发酸。
他因为家里遭逢变故，自小随着师父长大，也算是见惯了人情冷暖。此时与眼前的老者不过是萍水相逢于途中，对方却早已替他考虑好了到中土的一切，连托请人情的信都准备好了。
无论对方是否真的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举手之劳，但这份关爱之情他当铭记于心感念于怀。当下也不多说，只是再次一拜道：
“先生盛情，小子不敢推辞。”
看着周游洒脱的样子，肖老心里越发欢喜。当下也不像往常那样作揖，而是摆出一副江湖豪侠的样子冲着周游一抱拳，接着冲着刘进宝在内的诸船工一环手：
“小朋友，福安号的诸位，咱们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啦”。
说完也不回头，就这样朝着船边走去，长身一跃跳到了停在大船边的乌篷船上。
看见平日里文质彬彬的老者，如今这般轻松得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了下去，倒是把船上的众船工吓了一跳。
小吏打扮前来迎接肖老的人，也冲着周游一点头。三两步来到船边一跃而下，乌篷船上的艄公一撑竹竿，小船就这样驶向了岸边。
看着逐渐远去的乌篷船，周游觉得心中莫名有些感伤。
一个箭步冲上船首的护栏，就这样一手抓着垂下来的帆绳，站在护栏上放声长啸：
“老前辈，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年江湖再见，咱们把酒言欢。”
立在乌篷船首的肖老也不回头，只是背着身挥了挥手。
留下水面上的一圈圈涟漪，久久不曾散去。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