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惊险的路

    妈妈、外婆靠墙角流着泪，爸爸、二舅抱着我冲出了大院挂着锁的铁门。心里面有多着急，脚下的路就有多长。一旦脚步停下来，身上的血就会不止的流淌。寂静的夜，被劣质厂生产的烟花刺破。身体的完整要比残缺重要的多，甚至不惜用生命做赌注。当然我们选择的每一条路都是一份任务，都是一种对生命的探险。沿路走来，艰辛让我们疲惫不堪，即使滴血也不能让我们低头。携手走过惊险的路，只是为了走上更好的路。时间流过，一切终将成为过去。

    那天爸爸在他朋友的协助下我们终于买到了适合的烟花，据说那个熟悉爸爸的老板还是托人从其它地方调来的。我们抱着烟花返回到了家里。“你们死到哪里去了？”妈妈躺在床上气愤的问道。“爸爸带我去买烟花了。”我开心的只顾怀里的烟花根本顾不上看白大夫还没有带走的妹妹。“走，走，走，赶紧去放烟花”爸爸已经迫不及待的催促着。我俩走到花园旁，一阵将烟花放在地上，一阵又改放到水泥花园边上，怎么放感觉都不合适，爸爸灵机一动说道：“你干脆抱怀里算了，这样烟花会喷射的更高是不是？”我害怕的说道：“爸爸，这样放的话危险吗？”“我抱着你，有我在呢！”爸爸补充道，于是发射烟花的前期工作算是准备完了。

    爸爸点了根烟，猛的抽了两口，这时候烟头冒着红色的火光都恨不得抓紧跳到烟花的引线上面。我靠着爸爸，他左手抱着我，右手顺势上去靠近烟花的引线，只听“呲”一声，引线终于被点燃了。可是等了很长时间，只觉得抱在怀里的烟花一直从顶头热到了底部，又迟迟不见它喷射，我扭头疑惑的问爸爸：“是不是这个烟花坏了？”爸爸看着我坚定的回道：“好的烟花都这样，等的时间越长，喷射出来的花它就越好看，把烟花抱紧了，耐心再等等！”他也是第一次放烟花，哪里见过好看的跟不好看的。又过了一阵，纸筒里面燃了半天的烟花终于喷射出来了，喷的非常低，没等射出的烟花散开后，紧接着应该逐次喷射的几十发烟花弹一股脑的跟火山喷发一样从后屁股涌了出来，“啪”一声在我环保着的左胳膊方向炸了。

    我在爸爸怀里顺势从花园边上掉了下来，平展的躺在了地上，周围全部都是刺鼻的烧焦味，很呛人。“胳膊，胳膊，赶紧找胳膊”，我听到爸爸大声的吼叫着，感觉从我的头到脚有无数双手在不停摸着、捏着。不多久，又听见二舅说到：“先别找了，赶紧往卫生院抱。”轰隆隆一阵后我感觉有人已经报起了我，应该是二舅，爸爸跟着边跑边执拗的继续找着我的被烟花喷伤的胳膊，慌乱之中他根本不知道受伤的是哪只胳膊。乡政府大门还被铁链拴着，爸爸跑前两步撑开大门，二舅低了下身抱着我钻了出去，朝卫生院的方向一路跑去。在昏暗的光亮之中，我隐约看到了自己全身都是血，左胳膊已经被血浆糊住了，烧焦的棉衣裹在胳膊上，棉衣破着的口子处血浆跟烂了的棉花一个劲的往出来涌着。当时的妈妈抱着出生还没一天的妹妹躺在床上根本不知道在外面的我们发生了什么。

    等到了乡里的卫生院，没有人，到处打听着叫大夫。迷糊中赶来的大夫斜眼只看了一眼，没等他开治疗室的门就说：“赶紧带到城里去吧，八成是要锯胳膊了。”昏暗中爸爸跟抱着我的二舅咯噔一下向后退了两步。“赶紧找白大夫去！”爸爸告诉二舅，两人扭头又开始往回跑。等敲开白大夫家门，白天刚接生完妹妹的白大夫还以为是妈妈或妹妹出了啥事，一看二舅怀里血肉模糊的我，着实把他也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白大夫吃惊的问爸爸。“白大夫，赶，赶紧，快，快看看胳膊，有没有治，放烟花结果全喷到孩子袖子里了。”爸爸着急的说道，“卫生院说要锯孩子的胳膊，这可咋办啊？”白大夫披了一件衣服，让二舅抱着我快坐到灯下面的凳子上，她拿着手电筒仔细观察。“是很严重，这要是因感染处理不及时，会要了咱家孩子的命的呀，还是赶紧带去县城里吧！”白大夫确定的说。“可是，可是，没了胳膊，唉……孩子以后咋办啊……”爸爸还是想让我跟正常孩子一样，有完整的胳膊，他继续哀求道：“白大夫，您帮帮忙，好不好。”彼时的白大夫犹豫了很久，道：“这样吧，我可以试，如果止住了感染，那就是孩子命大，如果……你们可不能赖我！”“一定，一定，白大夫，谢谢您了，谢谢您了！”爸爸听白大夫愿意试，连忙感谢道。之后镊子、药罐子、撕扯绷带声在我耳旁想起，白大夫小心翼翼的用镊子夹去胳膊上烧焦的棉衣，一阵剧痛后我已经哭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我已经被抱回到了家里，朦胧中我看见了妈妈，看见了外婆。

    妈妈抱着妹妹，流着眼泪，外婆坐在床边抱着我，同样也在流泪，“造孽的天爷呦，你把娃娃弄成这样子干嘛啊，有啥过不去的你让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古董承受，别让这么小的孩子就遭这样的罪。”外婆边流泪边哭道。这时，白大夫提着药箱进来了，剧烈的疼痛使得我在每次能够感觉到刺痛前就已经晕了过去，所以能记忆起的只有昏迷前每次零碎的片段。可能是因为年龄过小，白大夫在每次处理伤口时，都没有给我用过麻醉药，或是吃其它止痛类药物；又可能是因为白大夫根本不知道太小的我能忍受多大的剧痛，当然更不知道过小的我能够承受的药物安全剂量应该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