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编织的路

    妈妈一生用毛衣编织着幸福，五颜六色的线团在她的手里，暖暖的爱直通到了我们的心坎里。记忆中的往事闪过，看着地上乱跑的包鑫，那时妈妈给我们编织的毛衣、毛裤、手套、围巾……的厚度，是我们高高的幸福指数。幸福路上妈妈为了确保路线的安全畅通，双手编制着我们冬天抵御寒冷的毛衣，双脚编织着一生精心设计的彩虹大道。

    妈妈两只手娴熟的来回挑着线，不用低头去刻意看，没多长时间手中的线团就立马变得有形起来，在最终没成型之前妈妈是不会告诉我们她编织的是啥。但从小到大我们是穿着妈妈编织的毛衣、毛裤、手套、围巾长大的。因此，编织也就成了妈妈每天最重要的工作没有之一。这天下午，妈妈带着我走上了大楼继续“监工”，她踩着高跟鞋我跟在后面。我们好不容易爬到了楼上面，“咋这么快就休息了啊？”妈妈疑惑的看着施工工人，感觉这帮人停工了就会延误工期进度一样。“哦，吃……吃……口饭。”那个圆盘脸型，说话带结巴，穿着一身土黄色衣服的工人说道。“什么饭？”没等话说完，妈妈编织着毛衣边凑过去看，“馓饭呀，你们这样做馓饭不行，水太多了，做出来就成稀饭了。”妈妈不屑他做的馓饭，并亲自指导那个结巴工人怎么做馓饭。她的饭其实做的也并不怎么好吃，但是多年间从爸爸的口中得知，妈妈的馓饭还是可以的，可是我一直最不爱吃的饭就是馓饭，妈妈做的最好吃的饭只有馓饭。时隔多年，参加工作以后，每每到了雨季或冬季，朋友圈的同事都会从不同的场景晒自己吃馓饭的景致，并配以几乎一致的文字，“雨天跟馓饭绝配呦”之类的话语加以解释说明。

    妈妈常说，我还小，品不出馓饭的醇香。对于他们大人来说，馓饭就是最香的食物没有之一的那种。妈妈做馓饭，一般用当年外婆从山里带到大院里的玉米面或杂粮面，将面粉均匀散入锅中沸腾的水中，然后另一只手拿着擀面杖匀速搅动，这时候双手一定要默契配合。如果是生手，锅里的面糊就会形成一块一块的疙瘩。等到稠稀差不多的时候，这时候锅里已经差不多形成了面糊状，核桃大小的气泡从锅里“扑哧扑哧”接二连三地冒出，跟地鼠出洞一般可爱。此后便再用擀面杖搅动几十圈后盖上锅盖子，放小火捂几分钟揭盖开吃，并配以早准备好的酸菜、油泼辣椒、自己家里腌制的野咸菜等等就差不多了。这还没完，还得配上窗外的雨或雪，就基本齐活了。后来，别人人拉屎自己屁股痒，在久而久之刷出的朋友圈中，我也在特殊的天气里想吃一口跟景色匹配的馓饭，但在窗外下着雨或飘着雪的时候，我从来也没有吃过妈妈做的一口馓饭。

    正当妈妈还要继续教那个结巴工人如何将馓饭做的更香、更可口的时候，只见他抡起大勺就塞了满满一铁碗给自己，看那形状稀稀的一点也不美味。黄色的“稀饭”流了铁碗外周围半圈，只见结巴工人吐出长长的舌头，眯着眼睛舌根底靠外碗边中间，“呲溜”一下闪电似弧形状，舌头由舌根到舌尖，碗从中间到顶部，一气呵成，丝滑异常，娴熟至极的将流出的“稀饭”吸到了嘴里。妈妈想了想，看人家吃的那么香也就没在说什么了。他蹲在铁架子栏杆下，这时才看清他戴着一顶紫土灰色的旧帽子。只见结巴工人，不知道他是一位架子工、泥瓦工、还是木工师傅。那时候的工人具体分工好像没有明确的界限，都是全能型的，都会干，而且样样干的也很在行。吃完饭，抹完嘴，提起身后蜂窝煤炉子上的锈迹斑斑的茶壶往铁碗里倒了三分之一，筷子来回转了几圈后放在嘴边吹了吹咕噜咕噜喝了下去。只听“哈……”一声后，撩起临时搭的塑料碗柜棚把碗往架子上一放，这顿“黄橙橙”的“稀饭（馓饭）”算是吃完了。接着边回头跟我们聊天边手拿工具着一身粗布衣服，神情专注手法娴熟，开始建设起来，引起妈妈跟我俩人的“围观”。那个年代里，土坯房还是很普遍的。不过砖瓦房、木工、架子工等已经逐渐流行开来。在种田之外，不少农民都学会了垒墙抹灰，也算是一种增收的手艺活儿。接下来两位工人师傅站在支架上砌墙，旁边放着两斗混凝土。夏天施工天气炎热，两个人戴着凉帽，可能是为了避免工伤都穿着粗布耐磨的衣服。俩人相互配合操作，一堵墙壁不到一天就差不多能砌个大半截。在干活过程中不光都是男工人，也见过妇女，他们配合做一些零碎的活，但面对整栋楼的拔地而起，她们也非常辛苦，若碰上下雨天，或许就才能停停工歇歇脚。

    眼见着大楼整体快完工，各种建筑垃圾倾楼而下，泡沫、塑料、水泥袋……满院飞。新楼有个非常先进的垃圾桶，设置在每层楼中间的位置。墙上的“铁柜”一拉，家里面的垃圾就不用“哼哧哼哧”的带到院外去了，而是直接往里面一扔，非常省事。这家伙，它就跟动画片里的城堡一样，令我十分着迷，为了研究它，探索它的结构，没等到楼房竣工，我就激动不已的跑到最高层处的“铁柜”旁，将拉环扣到地上，自己慢慢的蠕动进去，直至整个身子消失在洞口。我以为很快就能到底，但好久也没到底，沿路不知道转了几个圈，头、胳膊、脚瞬间觉得都断了或者没了。从顶到底黑乎乎的不见一丝光亮，“咚”的一声巨响，整个人撞击在了一楼垃圾口，口子是朝外的，“炸”起的水泥灰飘的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