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塌陷的路

    沿路从未遇到的寒冷，来一程，走一程，难舍相逢，撒向绝望的沙尘。在走向远方的道路上，我们每一次幸运的相遇，本是一件美好的事，但相互奔赴的路上，到处都是坍塌的路。难路车难行，坎坷心难过，放弃心中愿，不再向前冲，人生梦一场，都为地下钟。

    瞬间狭小的空间中“炸”起来的水泥灰根本遮的我睁不开眼睛，屁股底下堆着尖尖的晒的硬硬的水泥渣子，感觉整个屁股都要裂开了一样。妈妈到处找我吃午饭，哪里也找不到，终于来到了这里，我看到妈妈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妈很吃力的将我从充满废弃泡沫跟铺满很厚一层水泥灰的垃圾口中拽了出来，此时，她无比神往的这栋大楼，在她的眼神中似乎瞬间变成了一只快要吞噬自己孩子的猛禽，令她恐慌不已。“把你挨刀子，从哪里掉下来的？”妈妈拍拍土，疑惑的问。“最上面”我大哭着回道。“把你咋不死掉呢，找魂去了吗，这下面今天如果没有塑料泡沫跟这些烂袋子，把你碎怂今天就送进阎王爷那里去了。”妈妈嘴里吼骂着，又心疼的抚摸着我头顶、脸上、背后、大腿、脚上流血的地方。垃圾桶里掉下来后，慢慢的恢复了平静。在满园花开的院子里，外婆背着我进进出出，嘴里哼着听不懂的曲儿，在溪边，在小路，在花丛中，在恢复胳膊的那段艰难的岁月里，外婆的背虽不宽厚却很温暖，常常到了日落时分，才会步履蹒跚地背着我，走向夕阳深处。每当要过陡急的路段，看着沟里流淌着污水，心里着实有点慌张，但依靠在背上，闭上双眼，只会感觉到抖抖的，外婆的那双脚奋力地抓住每一块石子，手紧紧地抓住我的后背，于是心里也有了那么一丝的安全感，便紧闭双眼。这样的感觉同样在奶奶的背上也感受到过。

    关于奶奶的印象，大多还是从妈妈的描述中得知的。在昏暗的电视中的反光中，爸爸扶了扶眼睛，堆了堆被子，手里拿着笔跟纸继续看着电视，记着东西，不多久我就睡过去了，至于记的啥我也不知道。后来邮局寄的东西来了，是爸爸的，他拿着那包东西骑着自行车去了山里说是带给奶奶的药。突然一天，奶奶一个人走到了乡里，告诉妈妈，她想看她的大孙子。我跟奶奶的交集几乎没有记忆，到时至今日，奶奶跟我独处的这一天，使我终生难忘。看着奶奶主动要背我，我非常开心，在小孩子的世界里，走路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只要有人抱有人背绝对不会多走一步路。在奶奶背着我漫无目的走路的那一天，我用一生在回忆在路途中遇到的人、事、物。路不长，但在路上的时间缓缓的、慢慢的，朦胧中就跟在梦中一般，似真似假，似有似无，但无论怎样心中的记忆一直未减。从乡政府门前开始到妈妈商店门前都留下了回忆的脚印。那是侯乡村道路不算太窄，但沿路都夹杂着些尖石和泥土。小孩子有事没事都会哼哼唧唧欺负人，但从山上下来专门见她宝贝大孙子的奶奶缺即便知道此时的我是盘人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急忙低下头问我想要什么，想吃什么，没等我回答就艰难的背起我摇啊摇，奶奶背着我走在泥泞不堪的小路上，感到很吃力。我趴在奶奶背上，能清楚感觉到汗湿了她的衣服和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声。我淘气的故意从奶奶背上滑了下来，奶奶以为我不开心，瞬间慌了，我蹲在地上，奶奶半跪着看着我又不知所措。奶奶什么时候回去的现已记不清楚，但确实很快就回了山上。奶奶去后没几天妈妈忙乱中在屋子里收拾了一阵，说奶奶快不行了，上面托人带的话，要让爸爸抓紧回去。我站在院子里，看着爸爸跳上了三轮车，跟着跑着追了上去。

    妈妈在后面骂：“你跟一个绿枣子一样跟上干啥去，回来！”爸爸在扭过头吼：“实在不行就让跟上吧。”于是车停了下来，爸爸把我抱了上了三轮车。我们颠簸了一路，终于到了奶奶身边，家里人拥过来叫：“大哥来了！大哥来了！”爸爸径直到了厅房，看了看躺在炕上的奶奶，低下了头。后来听说，奶奶这时想吃西瓜，小叔到处找最远直到了陇西，最后磨破了鞋也没找到西瓜，带来的香蕉。突然，厅房中有人抓起我的手，弄的特别疼拽到了奶奶身边，奶奶抓着我的手，嘴里咕噜了几句，嘴角边吐出了白沫，随后又将头扭了过去。我站在厅房地上，三五人立马跳上了炕，他们将手里的大红绳快速的将奶奶左推右翻交叉着绑了起来，摆正后嘴里还堵上了红布。“嚎……”一声，众人将大红绳用力一扯，此刻奶奶即将要爆炸的肚子瘪了下去。所有人拥进了厅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妈给我穿了孝服，鞋上也用针缝了白布，拿着用浆糊粘碎纸整天跪在草铺上。因为我太小，也没怎么跪，饿了就到处找爸爸，让他给我找饭吃。他一直会在那里，低着头，眼镜片上模糊一片，鼻涕流的比我的还要长。跪的时间长了，就到偏方里翘起二郎腿，摘下眼镜，看起了书。草铺里的几个小朋友，最我瘦小，整天跟在几个大个子小朋友身后出出进进疯玩。刚刚是小叔家的老二，他不知在哪儿找了一个没炸的炮仗拿到了厅房里，把香炉里的香拔了一根，我们就直直的看着他把燃着的香往那个大炮里一戳一戳，边戳边朝我们笑。“啪……”一声，感觉整个厅房都炸了。当时，我的耳朵里也“嗡……嗡………”直响，眼前飘着朦胧黑烟，大家都看了看躺着的奶奶，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