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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挑战人生

    一天,初秋无意之中发现,自己的手指苍白无血色。

    初秋以为是冬天比较冷的原因,就没有在意,因为她本来在冬天就是个手脚冰凉的人。

    在寒冷的冬天,初秋经常和福来给货车盖篷布和敞篷布,等收拾好后,她的手虽然戴着手套,但是冻得她的手指是钻心的疼。

    有一次,因为天气太冷,初秋和福来给车敞开篷布后,她的手都冻得失去了知觉。当时真是冻得初秋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她站在车顶,真怕下车的时候,因为手指被冻僵而抓不牢,摔下车去。幸好,初秋小心翼翼的才没事。

    尤其是经常需要在晚上十一点就从家里出发,到那里后初秋让福来上车里休息,自己还得帮人家卸车。但是她却得不到任何的报酬,因为卸车的人为了多分个卸车费,而不去多找上个人一起干,折折腾腾的一晚上也捞不着睡觉。

    众多的不良因素导致了初秋的身体出现了状况,她的颈椎有时莫名的疼痛,手指出现苍白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她只有在心中企盼着天气转暖后,她的身体会恢复正常。

    春节过后,天气开始渐渐的转暖。

    二月十九这天是初秋娘的忌日,初秋买了祭品,她要去给老太太上坟,俗话说:“长子如父。”她本应该要上大哥家去,可她因为大哥是信耶稣不上坟的,二哥又住在城里不在家,所以她只好去到三哥家。

    三哥见初秋到来,忙去给她泡茶,并说:“我打电话叫咱大哥来玩,他正在家,没去干活。”

    初秋“嗯”了一声答应着,问:“咱二哥今天来吗?”

    三哥说:“咱二哥今天不来,他打电话说要等清明的时候来。”

    正说话间,大哥进到屋里,初秋和三哥忙叫大哥坐下喝茶,大哥说:“我这几天不喝茶,改天再喝。”

    “怎么这几天不喝茶?你看你学耶稣学的,就是……”三哥有点责怪的说到这,不再说下去。

    大哥说:“起码,我今天不喝茶,改天再喝。”初秋也不知道大哥为什么说不喝茶,她也不想多问,三个人闲聊一番后,大哥借故离开。

    在去墓地的路上,初秋跟在三哥的背后,想起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曾对她说过的话:“你这几个哥哥都不一个心眼,等我待几年没了,他们几个是凑不到一块呀!”

    初秋问:“怎么会凑不到一块?”

    老太太说:“因为他们就没有是一个心眼的,怎么会凑到一块。你不信,等我待几年没了,你看看。”初秋心里明白,平时过节,要不是老太太叫她准备下饭菜,把他们弟兄几家都召集到一块,他们还真凑不成堆。

    现在老太太没了,在她忌日这天,能到她坟头的却只有初秋自己和三哥两个人,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悲凉,眼里涌满了泪水。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每个人都借故去工作、忙,没时间去照顾她,现在没了,却还是忙着去工作的工作,连给她上个坟的时间也没有。

    初秋就不明白了,现在的人是都怎么了?

    跪在娘的坟前,初秋想起娘的音容笑貌。以前,初秋从没想到过娘会离她而去,她以为娘永远都不会死,因为娘已经陪她走过了四十八个春秋,她还想和娘一起再走下去,彼此说说心里的话。如今娘不在,家也没了,再也没有了去处,初秋面前只剩一堆黄土,这个难以让她接受的现实和对母亲的思念之情使她悲痛的眼泪再次淌落下来。

    其实,给死去的人上坟,并不是一种迷信,那是从古年间就流传下来的一种习俗,它是寄托我们的哀思,是对故去人的一种缅怀之情。

    对逝去的父母,那更是一种怀有感恩的行为,人人都是父母所生、父母所养,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初秋的身体是越来越差,手指有时苍白的吓人,她感觉经常浑身无力,眼睛也不好。初秋深知自己的病是长期熬夜,以及对母亲的思念,悲伤过度,加之生活中的诸多不顺,和长久以来的心情压抑造成的。

    初秋想,无论如何自己也要从思念母亲的痛苦中摆脱出来,尽量使自己有一个好心情,让心中的压抑释放出来,不然自己就废了。她想尽快把自己的病调理好,为此她和对她的病不以为然的王福来费尽了口舌,然后才让福来陪她去找了中医,中医说她是严重的气血不足,并给她开了十副中药,让她带回家吃。

    初秋奋斗了大半辈子,自觉自己钱没有挣下多少,却落下了一身的毛病。

    一次,初秋面对手里捏着的钱,不由感慨万千。她边抖着钱边数落说:“钱那钱,你这个臭东西,你简直是毁了我的一辈子。”她的举动恰巧被旁边的晓聪看到,把他逗笑了,初秋也跟着笑了。

    初秋的儿子晓聪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怎能体会妈妈此时此刻面对钱心中所泛起的五味杂陈,虽说是钱够花就好,可是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钱好像永远都不够花。因为光是一栋楼房的价钱就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为之当一辈子的奴隶。

    初秋深知如果儿子将来学业有成,在城里工作并安家的话,那么一个穷家庭和一个富家庭给孩子带来的是什么结果。

    当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在为一栋楼房的房贷压得喘不过气来时,富人家的孩子却在轻轻松松的生活。家庭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那就是他人生的起跑线,穷和富的差别那简直是太大了。也许穷人家的孩子奋斗一辈子,也赶不上富人家孩子的当初。

    所以穷人才更要努力,初秋也更要努力。

    二零一九年,市区大部分路段二十四小时都货车禁行,已经开不出国三车的通行证,因为医院大部分在市区,所以王福来和郑初秋上医院送的货越来越少。

    对此,初秋已经预料到,这一碗饭就快吃到头了,这是早天、晚天的事。

    这几年货车不但越来越多,活是越来越难干,而且好多货车司机都说:“以前我们是老板,现在我们是孙子,装车帮人家装,卸车帮人家卸。”

    好在,初秋把这一段活少的时间,当成是她身体休养的日子,并不着急。她也经常在安抚王福来说:“活少就活少,咱俩都干了这么多年活了,从来没停下好好的休息过,现在,咱俩就当作是在休养身体,你也不要着急。”

    王福来听后“嗯”了一声答应着。除此之外,他也别无他法。

    人有时候需要换个活法,其实,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前方的道路越走越窄,那就应该重新再去寻找一条通往前方的道路。

    做人不应在原地踏步,应当善于放弃,既然没有希望的事,为什么又抱着不放呢?

    所以郑初秋打定主意,她打算等时机成熟,就和福来退出这个行业,另谋出路。

    王福来想坚持到国三车淘汰后再改行,他觉得唯有这样对他来说才算是一个圆满的结果。他寻思着货车就是卖也值不了几个钱,还不如干一趟是一趟。他经常一连几天都没有活干,待在家里,他实在是无聊的时候就看看电视,或是出去看老年人下象棋。

    要在往年,初秋一有时间就往娘家跑,可如今,她已经没有了去处,没有了,永远的没有了。

    过惯了忙碌生活的她,该用怎样的方式打发这些闲暇的时光?

    初秋更多的闲暇之余还是在想一些和娘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每当这时,娘的音容笑貌便浮现在她的面前,她便情不自禁的眼泪涌满眼眶,然后是喉头哽咽,这让她难以自拔。

    她知道唯有自己再忙碌起来,才能减少自己内心的伤痛。

    她有时感觉自己的身体非常不好,随时都会有死去的可能。

    她想自己来到世上走此一遭,总要留下点什么,她思来想去没有什么可留的东西,唯有自己的人生经历,倒是让她刻骨铭心。

    所以她打定主意,要写一本自传留给后人,哪怕后人从中受到一点点的感动与启发,那她也没有白写。

    说写就写,但是一些字对她来说已是提笔忘字,她总是边写边查字典,一个事情写下来,她不知要查多少次字典。

    因为她知识有限,在表达故事的情节中,难免会缺少一些华丽的语句,尽管如此,她还是坚持着以再普通不过的语言方式把她所经历的事情写下来。

    由于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写自传上,因此,她的精气神在这段最为灰暗的日子里慢慢的出现了转机。也因此,她又放慢了写作的速度,好让自己利用这些闲暇的时日让自己痛痛快快的过上几天,以弥补自己这么多年来为生活而忙忙碌碌的日子。

    可是,过了一段时日后,初秋觉得舒适安逸的日子不过如此,过多了,就是无聊,就是在浪费时间。所以,她必须要让自己重新在写作中忙碌起来,只有在忙碌的生活当中,她才活得充实,她才能忘却她内心的伤痛。

    初秋在人生的道路上,经历了太多的事,她的身心收到了严重的打击,她已经不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的身上,她也不敢再对任何人抱有这个奢望了。

    或许,她不想让自己的未来有过多失望吧!她深知唯一能靠住的只有自己,她必须要用一颗平静的心态去看待这一切,让自己能顺其自然的活着、活着……

    郑初秋自觉自己的人生没有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她发现她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她,现在的她已经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变成了一个随波逐流的她。

    那个曾经掌控着自己人生方向的她,已经失去了目标,漫无目的像一个游魂,这还是她吗?

    一个混日子等死的人,一个得过且过的人,那个曾经有目标、整天无忧无虑、感觉自己过的非常幸福的那个她去哪儿了?

    再也找不回了?

    想到这些她心里一阵难过,不由地流下了眼泪。她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蓦然回首,自己的人生有多悲怜,

    前进的路上好似在孤身奋战,

    泪水和苦难只有自己在慢慢吞咽,

    即使如此,也不想行尸走肉般生还。

    每当生活中的困境使初秋绝望、无奈的时候,她脸前便浮现出那些生长在岩石缝中的树木和杂草野花,它们连一点土壤也没有,为了生存,却能将根深深的扎于石缝之中,它们不畏严寒酷暑、强风劲雨的击打,依然是那么的蓬勃向上,展示出了生命的奇迹。尽管它们缺少了肥沃的土壤,但它们依然是那么的顽强。

    同样,人生亦应如此,就算是历经艰难险阻,在人生的道路上也应该努力拼搏永不弃,活出自己的风采。

    在初秋的人生路上,她有过抱怨、有过迷茫、有过脆弱,有过太多的无奈,但她始终相信自己会战胜一切。如果说,恶劣的环境造就了植物顽强的生命,那么艰苦的岁月磨练了她坚强的意志。虽然人生的起点从一出生就拉开了距离,但她始终没有放弃追赶的脚步,岁月没有让她气馁,她一直都在用自己的努力去展现自己生存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