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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蒙面人

    我们的车到香山以后,正赶上消夏之夜游园活动刚结束。汽车不能直接开到香山门口,只能停在停车场。原来让秋金呆在车里的计划,只能改变了。

    我们四个人沿着买卖街向上走,两旁的店铺还亮着灯,往回走的游客和我们成了巨大的逆流。摩肩比踵,我们在人群中艰难地行进着。

    秋金怕挤丢,紧拉着我的胳膊。走了大约五十米左右的时候,她突然猛烈地摇动我的胳膊,连连说:“小丹——小丹——”

    我胡里胡涂地东瞧西看,哪里有什么小丹?于是连气带笑地说:“怕你是想小丹想的,看见一个什么人都像小丹。”

    “不会的,我不会看错的,就是她!”秋金一脸的不高兴,不情愿地跟着我走。

    蓝山和朴松直急急地穿过人流,离我们远了。我不得不拉了秋金一把,让她快走几步。秋金还在回头找,我有些生气了,高声说:“你明明见她跳崖了,这不是活见鬼了!”

    “我不相信她真的跳了崖!”

    秋金就是较死理,我不想和她争论什么,只想尽快到达我们要找的那座院落。

    游人越来越稀了。等我们到达香山门口附近时,这时没有几个人了。

    公园门口的灯已熄,只有香山饭店的灯光还亮着。左边的山上黑乎乎的,那是一片果园。右边的住宅星星点点地亮着灯。而按照秋金所说的,找那座院落犯了难。这里家家都有枣树,而且差不多都是一种模式:院子里的树枝伸出墙外,院门独立成户。那个老太太谁也没见过,黑咕隆咚的,到哪里去找?就是找着了,怎么办?问老太太,你是不是帮助了时梅雨,或许她都不知他叫什么名字;或者问,你是不是在帮助郑海山捉时梅雨,等等。人家会说你有神经病。

    我不知道朴松直怎么想的,没加思索就冒然同意了夜闯香山的计划。

    朴松直并不放弃这一行动的原则,正像他设计服装一样,认真而且嘎。他一个人挨家挨户地在看在听。最后终于停在一家院落的门口。院子里黑洞洞,大门也已上了锁,看不出这个院子和别的院子有什么区别。我们几个走上前,刚想取笑朴松直,冷不防,天上掉下几颗小枣,打在我们的头上、肩上。蓝山迅速地跳到院墙根,我和秋金也赶紧跟过去。这才慢慢抬头看那掉枣的树枝,它们黑乎乎地刺向天空。

    朴松直一动不动地,用耳朵贴在门缝里听。我不明白他在听什么。悄悄地走过去,小声问:“听什么那?”

    他没说话,又听了一会儿,附在耳边说:“院里有人。”

    我奇怪地看看门锁,没有打开。莫非是把人反锁在里边的。朴松直指了指门缝说:“你听。”

    我凑上前,把耳朵贴在门缝,听见里面有念经的声音。我奇怪地看着朴松直,不知他对此有何看法。

    朴松直似乎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只是抬头仰望天空。一阵山风吹来,枣树叶子哗啦哗啦直响,倾刻间又有几颗小枣掉下来。蓝山好像看见了什么,弯腰捡起来一块石头,向一棵树上扔去,不巧打在树干上,发出“嘭”的一声响。片刻之后,一个巨大的黑影由树上飞到房脊上,瞬间消失。

    蓝山拉过朴松直和我,秋金跟在后,我们找了个隐蔽的黑暗角落交换着看法和想法。

    “树上飞走的绝不是夜鸟,那是个监视暗哨,不过此人有武功,腿力好,咱们的活动都没逃过这个人的眼睛。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对这个院子那么感兴趣呢?”

    “可以肯定,那个念经人就是这所院子的主人。听声音像个老年妇女,这和秋金说的相近。不过,她是在严密的控制之下。院门上的那把锁不是老太太的,而是监视人给上的。时梅雨投入到这里,并非郑海山安排的陷井,也确是一种巧遇。”

    我们在做种种猜测,在猜测中做出这样或那样的判断。只是秋金一声不响,她还在生我的气。

    “明明我看见小丹了,你楞说不是,你要不拉我,说不定我会追上她。”

    “小丹?什么小丹?”蓝山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

    秋金委屈地把刚才看见小丹的情况说了一遍。

    “她穿什么衣服?”

    “白T恤。”

    “她向哪个方向走?”蓝山追问。

    “随着人流向前,她身边好像还有一个女的,只看见了背,我第二次回头时,她们的背影往左手去了。”

    “左手?哦,走,咱们看看去。”

    我们只得跟着蓝山,一口气跑出买卖街。到了路口,往右手一看,就是通碧云寺的大路,往前走,大约几百米,看见有几处院落,还有一两栋楼房,院落全黑着灯。有条小路直通山下,再往前走,有条石子路,在夜光下,隐约一条白带通向山上。我站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秋金捅了我几次,我都没有知觉。我爬上了一处高岗,在黑暗中,我突然看见黑乎乎的老君崖。我猛地一拍脑门:“呀,我明白了!”

    秋金忙问:“你明白什么了?”

    “你和冬羽上那边那个山洞,是不是走的这条路?”

    “嗯,好像是。她熟悉这一带地形,带我绕了半天,就上去了。”

    我叫住还要往前走的蓝山和松直:“喂,你们回来吧。这是到山洞的正路,咱们走的是东侧路,肯定还有西侧路。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咱们先回去,秋金还要参加大赛练习。明天咱们再想办法过来探路,怎么样?”

    蓝山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吧。”松直没说什么,我们一路小跑,到了停车场,上车以后蓝山以一百四十迈的速度开回了东方文化学院。

    第二天清晨我刚把秋金送回春光,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先是几句生硬的中国话,要找竹清先生。我说我是。他自报姓名是威尔顿。我突然想起那天夏兰生日party上的那个舞蹈大师。我很奇怪,他找我干什么,他又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我在电话里问他,他用英语回答,我一时听不明白。最后他约我在希尔顿饭店见面,而且很急。

    我没有告诉蓝山和松直,独自一人去找他。等我来到大堂的时候,一个身材魁梧、碧眼金发的漂亮外国人赶过来和我握手。我感到万分惊异:我们从未见过面,说准确点儿,我只在暗处见过他,可他从未见过我,不知他怎么对我如此熟悉。

    威尔顿很热情,一直拉着我的手到了咖啡厅。他喝茶,我却要了杯咖啡,因为在五星级饭店茶要比咖啡贵。

    他是一个颇具艺术风彩的舞蹈家。尤其对东方舞蹈很有研究,不仅如此,他对中国文化有着极高的热情和深厚的底蕴。

    “你可能很奇怪,我怎么会对你这样熟悉。请原谅,这是我的职业。你不要问。我公开的身分是dancer(舞蹈家),正像你在夏兰小姐的party上所看到的。实际上我是internationalspy(国际间谍),专门做strikebackterroristorganization反恐怖组织工作。也可能你会在worldbank(世界银行)找到我。说这些离你太远了,你不会理解。你知道美国威士跨国公司吗?”

    “那是时梅雨的父亲时敬斋的公司。”

    “不错,你知道这个就好。我是威士最大的股东。可以说,我和时敬斋是最好的朋友。中国叫莫逆之交。我到中国来是要找他的儿子,威士公司未来的继承人时梅雨。没想到他出问题,东方神宇没有经过董事会就取消了时梅雨的一切权利,这是错误的决定。我和时敬斋谈过,他承认对时梅雨的治裁,只是限于临时的,局部的,东方神宇已收回成命。

    “我花了很长时间,了解到郑海山的活动,和黄三儿有联系。而黄三是亚洲恐怖组织的成员。所以,郑海山是我们直接控制的,这和中国警方有了沟通。必要时他们会和我配合的。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时梅雨已经被郑海山囚禁起来,而且进行了无理的刑讯。目的是要他放弃东方小丹。你和东方小丹是兄妹?”

    “哦,是的。不过没有血缘关系。”

    “那没关系,请你和我们配合,怎么样?”

    “我不知怎么配合?”

    “我会告诉你的。你先看看这个。”威尔顿站起来,带我上他的车,开到一座豪华别墅。

    他打开自动门,走进一间小客厅,自动门关上后,他搬出类似放影机的东西。接通电源后,放影机立刻将一组录相通过投影装置非常清晰地映在对面的屏幕上。

    很快我像陷入一部十分刺激的恐怖片中一样。

    那是一座高大而空旷的仓库。吊车上的钢臂下吊着一个年轻人,他的头发散乱,垂着头。上身蓝,下身绿。吊车下站着六七个短打扮的保镖。距被吊的年轻人十米左右,坐着一个秃顶男人,我一看,吃了一惊,是郑海山。旁边一个光头的四十岁的男人,一脸杀气,我想可能是黄三儿。

    郑海山手里举着一棵烟,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慢慢走到被吊的年轻人前,狞笑着:“想好了没有?一个小娘们儿,让给我不就完了。何必为她受这份洋罪!再说,你舅舅为什么这么狠心把你扔出来,那是我捏着他的脖子呢!只要你一松口,你舅舅马上让你回去,怎么样?时梅雨!”

    我吃惊得连呼吸的劲儿都没有了。时梅雨果然是那天被他们绑走的。他穿的正是卖花的那天穿的那种衣裳。

    时梅雨一声不吱。郑海山对黄三儿做了个手势,钢丝鞭雨点般抽在时梅雨的身上。倾刻间,他变得全身血肉模糊。

    时梅雨大叫:“郑海山,你这个老混蛋,老色鬼……你永远得不到小丹……我宁……可死一千遍一万次,也绝不会丢下小丹……我们两个永远不分开!死也死在一起!只要我活着,我会把你碎尸万段!你,你等着吧!”

    他叫一声,招来一顿鞭子,他已声嘶力竭,嘴里流着血,依然骂个不停

    郑海山一阵大声狞笑:“哈哈哈……小子!今儿格你栽在老子手里,就甭想出去!看咱们谁把谁碎尸万段!给我上,让他尝尝什么叫手扒羊肉!”几个如狼似虎的保镖一涌而上,扒光了他的衣裳,手里举着明晃晃的尖齿耙子,在时梅雨的身上乱耙。疼得他的鬼哭狼嚎般地喊叫、痛骂!

    我闭上眼睛,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残暴的刺激。

    声音突然消失了。我睁开眼,大屏幕一片空白。

    我见威尔顿并没有关机的意思。莫明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他解释说:“我们的监视器是放在郑海山的车上,可巧他把车也开进了仓库,而且位置正合适。所以摄得非常清楚,这就是郑海山的罪证。”

    正说着,屏幕又亮了。突然嘭地一声巨响,两个黑影从房顶的天窗飘然而下,由于背对着监视镜头,看不清正面。但见其中一个高个儿的,身材份外秀美,黑色短皮裤,紧绷臀部,黑丝袜一直到腿跟,大腿直而长,英姿勃勃。只见郑海山和黄三儿瞪大眼睛,紧盯着来人,声音发颤地问:“你,你们是什么人?”

    那个高个儿的蒙面人怒喝:“把人放了!”我一听声音,心里一惊,啊太熟悉了,是小丹!我的心紧缩在一起,不敢看画面了。

    “吓,一个小娘们儿也敢跟我较量。我要是不放呢?”

    “那就对不起了!”高个儿蒙面人说着一纵身向郑海山扑过去。另一个蒙面人上了吊车,驾驶室在开动吊车放下钢臂。

    郑海山多少会点儿拳脚,见蒙面人一路飞旋腿过来,急闪在一边,撞在黄三儿的脑袋上。黄三儿慌忙拔枪,被蒙面人一脚踢飞。郑海山顺手抄起一根大木棍和蒙面人对打。蒙面人一个老鹰啄食,张臂飞来,以泰山压顶之势,向郑海山扑去。

    保镖们有的和高个蒙面人撕打,有的攻击另一蒙面人开吊车。

    高个儿蒙面人在撕打中不幸被绊倒,几个保镖蜂拥而上,正要捉拿。吊车的钢臂放下,时梅雨被摔地上,钢臂又抬起,攻击那几个捉拿蒙面的人。

    黄三儿趁蒙面人倒地之时,一个箭步窜过去,搂住蒙面人大喝一声,蒙面人被抱起。镜头照得真切,分明是个蒙面美女,郑海山这个老色鬼一看,劲头儿更足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趁蒙面人被黄三儿扛起的一刹那,一把撕掉她的面纱,顿时惊叫起来:“哎呀,文小丹,我的美人儿,你终于来啦!爷正好等你。”

    血肉模糊的时梅雨一听见小丹的名字,像喝了数瓶兴奋剂一般,疯了般爬起来扑向郑海山,大喊:“老色鬼,不许你动小丹一指头,我跟你拼了!”喊着不知哪儿来的劲儿,抄起身边一只空桶向郑海山扔去。黄三儿把小丹扔给郑海山,返身按住飞向郑海山的木桶。脚下横扫过去,身负重伤的时梅雨失重跌倒。被黄三儿拦腰抱住,时梅雨和他扭作一团。

    郑海山一看蒙面人真是小丹,一下把小丹抱住,使尽平生之力,把小丹压在身下,一手抠住小丹的脖子,另一只手向她的裆下伸去,淫笑着大叫:“哈哈——我看看你这小娘们儿那个……!”

    小丹并不慌张,一拳打去,正打在郑海山的致命之处,郑海山放松了小丹捂住裆喊叫起来:“妈呀,哎哟,我的妈呀!”同时摔倒在地,小丹正待赶过去抓他。不想被一个保镖一拳飞来,击中头部,翻身跌倒。那保镖一个跨跃,窜过来扭住小丹的胳膊。小丹被迫转过身,用手卡住那人的咽喉,二人进行力量的抗争。

    吊车上的蒙面人已撕去面纱,原来正是白秋颖。她的跆拳腿的功夫很是惊人。三个保镖同时拥上,她拳打脚踢,一个保镖捂住眼睛倒下。白秋颖从车窗窜出,一个前空翻,不幸正翻在吊臂上,她晃晃悠悠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头上冒出了一股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