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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踌躇

    尽管沉迷于沙盘推演中无法自拔,心海甚至作主将离开时间推迟了一日,但海祈岛的使团终究还是要离开了。

    高岭与心海并肩行走在花见坂的街道,路边的商贩行人无不偷偷打量着护卫在两侧的海祈岛军士。

    这两日来,两人从未踏出过木漏茶室一步,除了吃饭与睡觉,其余时间皆是在沙盘中厮杀。杀到最后,二人总是势均力敌,难分胜负,高岭实在不得不感叹,心海在兵法上的天赋是真的强,自己每出一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她反施己身,甚至还举一反三,施加了不少变化。到最后,他都有些招架不住心海的攻势了。

    最让高岭感叹的是,沉浸在沙盘推演中的心海,能量仿佛无穷无尽,有时明明到了吃饭时间,沙盘中的战事却没结束,高岭还想开口道先各自休兵吃饭,却见心海拿出早饭剩下的饭团,一口吞下,接着便神采奕奕地继续埋头厮杀。

    直到昨天深夜,亦或者今天凌晨,高岭终于撑不住,一头栽在沙盘上睡着了。没睡多久,又被托马喊起来,原来是凌华一大早有急事回神里屋敷处理,所以拜托高岭代表社奉行为海祈岛使团送行。

    看着身旁有气无力,几乎要闭着眼走路的高岭,心海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看就要分别了,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轻声开口道:

    “先生,我……还有两件事情想问你。”

    “唔!”高岭似是于睡梦中被惊醒般吓了一跳,“何事,但说无妨。”

    “第一件是私事,请问先生,最近八重堂出版的那本《雾切军法》是不是先生挂名做的?”

    “啊……嗯,是的,没错,就是我。”

    “我就知道。”心海笑笑,“这本书虚构了一个异世界,然后通过异世界的战例讲解兵法,其中有些战例背后蕴藏的兵法昨日高岭先生信手沾来,而您又与雾切之高岭同名,我当时便怀疑是您著的。”

    “呃……这个……”高岭一时慌乱:难道心海也看出来了?

    心海眨了眨眼:“高岭先生,虽然我不是很认同您假托雾切之名的做法,因为我认为以这本书的内容,即使作者名不见经传,也依旧会大卖。但是……我不会说出去的,而且,谢谢你的教导。”

    原来如此,高岭一时汗颜。

    “第二件事是,高岭先生为何如此肯定,将军会同意勘定奉行与天领奉行所求呢?”

    “我何时肯定的?”高岭苦笑着回答。

    “先生这两日不就是在未雨绸缪吗?”

    “咳咳……哪有这回事,我只是听闻现人神巫女最喜读兵书,料想精通兵法,所以忍不住要切磋一番……”

    “先生如何得知我爱读兵书的?我从来都是在烦恼时一个人偷偷读兵书,还从未在人前展示过自己的喜好呢。”心海似笑非笑,杏眼弯成了月牙。

    高岭一时大囧。

    “其实我心里有数的,这几日承蒙先生教诲,我于兵法一道,略有长进。日后如果,如果真的出现沙盘推演中的情况的话,我虽然不能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但是稳固战线,长期对峙,等待变局,我还是有信心的。”

    高岭看着心海,少女的眼神无比坚定,若是厚颜无耻一点地讲,高岭觉得她也能算自己半个学生了,不知道将来裟罗在战场上面对这些千奇百怪的战术之时,会不会看到自己的影子。

    “只是……我有勇气一个人反抗暴政,我甚至有信心,五郎,还有海祈岛别动队的大部分军士都会和我一起反抗暴政,但是,真的会像先生在沙盘推演中设定的那样,有那么多人,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在无想的一刀的威慑下,依然义无反顾加入反抗军吗?”

    少女的目光透露着迷茫。

    “会的。”高岭回答。

    “一定会的!”他紧接着用更加坚定的语气重复道。“相比于魔神,我们人类明明如此脆弱,我们寿命短暂,我们实力弱小。但是提瓦特依旧是人的世界,而不是魔神的世界。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们有着崇高的愿望,当这种愿望汇集到一起上升成为梦想,并且一代一代延续下去,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就所有人一起做,一代人完不成的事情就祖祖辈辈接着做。人类就是这样坚强地生存了下来。”

    高岭越说越激动,一开始,他也有些迷茫,但是说着说着,居然连他自己也被感染了,仿佛这些话不是他用来鼓励心海的说辞,而是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一般。

    “神没有权力剥夺人的愿望!能剥夺人类愿望的,只有人类自己!”

    心海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岭的眼睛,之前他的眼中多是空洞,但是在这一刻,那些空洞渐渐被微弱的光芒取代,这或许是高岭自己都没发现的。

    “受教了。”心海轻轻说道,“便在这里分别吧,再往前走,就要出城下町了。”

    待到心海走远,高岭偷偷掏出了神之眼的空壳,方才他说那些话的时候,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空壳中散发出的热量。

    然而神之眼依旧是暗淡无光的,它与高岭的意识还有着藕断丝连的连接,甚至能一如既往地将物品塞进神之眼的空间,但元素力仍旧无法调用。

    “也就……这样了。”高岭苦笑着,眼中的光逐渐熄灭。

    在木南料亭打包了一些小吃,又去八重堂买了本新出版的小说。高岭不打算继续留宿在这里了,花见坂过于繁华,每个人似乎都很快乐,即使是为生计日夜操劳,但是互相打招呼的时候也是笑着的。

    高岭再一次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或许能在此流连忘返,但却始终融入不了这里。

    更何况……

    这一刻的繁华,终究只属于这一刻,要不了多久,战争就会把这些美好的东西烧成灰烬,无数人的丈夫、儿子或是父亲会毫无意义地死去。

    就好像五百年前那样。

    “此刻,是易碎的虚妄。”

    高岭没来由得想起了影的话。

    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不久前还在鼓励心海,怎么这一刻,又如此理解影抵达永恒的决心?

    高岭明白,那是因为他和影一样,有着共同的失去。

    时至今日,他有时躲在神社房顶午睡时,迷糊之间也会看到神樱树下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个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手捏着一杆烟枪,另一个则低着头,一副拘谨的模样。

    有时候走过熟悉的山间,他仿佛也能看到自己幼小的身影一次又一次,日复一日的拉弓。

    路过鸣神岛西北靠近离岛的海滩时,他仿佛能听见少年少女在此许下的幼稚约定,也会想起成年后的那一次见面时对时光流转的无奈与悲伤。

    但他坚信,他和影又不一样!影是一味的逃避。而自己虽然也想逃避,但却很清楚地知道这样的永恒不过是虚假的静态,当更为强大的力量落下之时,前进尚有反击之力,而永恒则是将一切交给天意,成为待宰的羔羊。

    自己的踌躇,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即使是前进,到最后也不过是无谓的挣扎。也是在斟酌,自己是否有否定影的资格。

    不!正因为自己和影有着共同的失去,所以才最有资格否定她。

    “狐斋宫、御舆千代、灵善坊老师、真、浅濑,甚至还有惟神、长正……那一整个时代,这是我和你共同的失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比以前更加坚定,但我肯定是不如你坚定的。然而坚定并不意味着正确。”

    “失去是痛苦的,但是永远有人背负着逝者的愿望继续坚强地走下去,这才是人类最强大的地方。”

    望向天守阁的最高处,高岭如是说道。

    “只是,我真的有资格负担起这份愿望吗?”

    他随意靠在了一根柱子上,紧接着有跳了起来,他看向自己的背后,那曾经尝试着触摸过,但却毫无反应的锚点亮起了耀眼的光芒。

    路上来去的行人仿佛未见到这异象。

    恍惚间,他好像被人撞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小巷中,高岭从兜里拿出了一张写满终末番暗号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