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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猪刚鬣满怀心机 甄媒婆好使手段

    话说“哈哈”爽朗洒脱的笑声打破洞府的寂静,猪八戒惊回首,寻声望去,觅迹细顾,豁然明白:来者不是别君,果真是乌巢禅师!

    猪八戒也“哈哈”的舒笑,自艾自叹道:“乌鸦毋忘反哺之恩,俺老猪岂有不懂哺鸦反哺之情?得禅师之惠,心存感激。”

    乌巢禅师道:“天蓬能猜对,足见心中尚有故知之情,为君不悔呀!”

    猪八戒道:“禅师为猪刚鬣劳心了,受之有愧!”

    “莫说客套话,谄媚了就见外。”乌巢禅师仰天笑过后,道:“当年我就料定你会回来,灵山哪是有家眷的人呆的?配偶纳妻,操儿带口,是人之繁衍,嗣承世袭之独特方式,如物之开花结蒂,果熟籽晟,没甚猥琐之说,纵是佛陀修缮,嗣续后辈又莫不如此。显然,如来一面之辞,它之五谷餐饮,香火布帛莫不是凡尘所供,一味信口雌黄,实是忘了渊源,落俗得不可理喻,自以为是罢了。天蓬汝虽回之,则安之!此后有甚打算?”

    猪八戒和盘托出,敞开肺腑道:“待俺安排妥当,遣个媒人,讲些规矩,俱全个三媒六证,许些茶红酒礼,邀约三朋六友,宗亲近戚,告白俚妇,明谕叔伯,名正言顺的把婚完了,便携俺浑家来这里。”

    “好好!这般理顺,周到至此,闲话就莫的说了。”乌巢禅师点点头,道:“安置个家园,得有个勤奴巧婢,里外打点个停当,方才象样,我给你俩童子,一呼行乐,一呼安乐,便君使唤,整天的伺候待奉你。”

    乌巢禅师挥手一招,二位童子应声而至:原来是二只猿猴,黑毛的呼行乐,黄毛的呼安乐!它俩恭恭敬敬地向猪八戒行礼叩拜,百般贴服。

    猪八戒欣喜道:“太好啦,从前在外都是老猪伺候人,而今在家有人伺候老猪,真是在家千般好,出门万般难,多谢禅师想的周全,只是老猪无以为报,心中惭愧啊!”

    乌巢禅师撇撇嘴,道:“这么多年的故交,莫要愧疚,回来就好,养个好心情,又莫要愆期误事,择善而从,差遣良媒,许些银两,必遂君愿,有甚阻滞,使童子唤我便是,我打的回了,你紧抓机遇,莫要误了佳期。”

    乌巢禅师再三叮咛,而后悄然离去。

    猪八戒躺在安乐椅上,手枕头颅,翅着二郎腿,轻摇微摆,安乐和行乐俩童子伺候着,安乐剥果去皮,行乐端茶把盏,它俩哄逗着猪八戒开心,猪八戒眯着眼晴,徜徉在舒坦之中,心中默默地慨叹:弼马温呀弼马温,要是让你知道你的曾孙服侍老猪,你必然眼都得气凸了,老猪可不象你,总拿人出气,老猪要让它俩服待得象善待它爹娘一样,感到是份内的事而贴贴服服,洞府由它俩打理,俺得找甄媒婆斟酌斟酌,且看如何打点,以备筹谋,莫要落下疏漏,图个十全十美,赢得口碑,守诚树信,面子可就有了!

    翌日清晨,雾霭缭绕着山野,晃晃悠悠如纱似絮,露水如尘,纷飞漫溢,草木沐浴在晨露的庇荫之中。猪八戒一边打哈欠,一边扭懒腰,吞吞慢慢的走出洞府,抬头探脑的审视着茫茫的雾野,但见一串串七彩阳光从雾里透射出来,轻抚在猪八戒的脸颊上,感到怡人的惬意,衷心叹道:“好天气呀,好天气!满是好心情,俺就要办好事啦!”说罢他来到溪边,假水为镜,洗漱梳理整妆缀容,变作一个脸俊颜俏的壮汉,遂驾云踏雾,风尘卜卜地赶往九曲湾甄水寨。

    在水寨前,一条小河蜿蜒而过,涓涓流水,“哗啦啦”地轻鸣而去,高昂的水车辘辘转动,“吱嚓嚓”的声音清晰悠扬,恰是朝阳初升,旭日煦暖,两岸竹林鸟鸣雀跳,人来不惊。河中赶早之人,淘粟浣纱,挽袖忙碌着,水声搅伴了妇叟轻歌浅唱。庄内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条条道径,牛羊别栏,牧童挥鞭鸣哨,成群结队,拥挤着匆匆的出村觅食。

    猪八戒哼着开心小调,沿路来到河边,踏上曲水溪桥,拱手揖问河中赶早活的妇叟,道:“好人家,早忙呢,问个信儿,庄上可是甄水寨?”

    那几位干活的恰时停下手上的活儿,轮番睨视一眼小桥上这个不速之客,交头接耳,咕嘀起来,尔后依旧埋头干活,对这言语咧吃之人不予理会。

    猪八戒久等不见回应,自语道:“此方人氏这般孤傲,没个礼法,忽视礼遇于人,真扫兴!”

    猪八戒跟前一妇人听到他的念叨,遂问道:“官人心中不坏,善言智齿,须讲究忌讳方显祥瑞,你琢磨琢磨,恶语伤心,善言裨益,言出之前可要惦量轻重善恶,挠了舌头,咬了唇齿,那就不中听了。”

    猪八戒沉吟片刻,顿悟“早忙”委实不妥,有失礼俗,忙陪笑奉迎,道:“个个早罗,人人捡个大元宝呵。”

    妇叟们“嗨”地笑了,笑声和“哗啦啦”的水声融洽在一起,人人仰脸瞧着猪八戒,刚才搭讪的妇人问道:“官人莫不是找甄九娘?”

    猪八戒喜上眉头,道:“是,是!这事婶也懂!甄九娘家在何处?”

    “官人来迟了,来迟了!”妇人边说边遥指寨中,道:“易找易找,九娘家乃青砖紫瓦,此路径直可至门前。”

    猪八戒掏出些点碎银,给了那妇人,那妇人得了好处,搁下手上活儿,引荐猪八戒往甄九娘家中。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瞧吓一跳:甄九娘的户里满座了聘媒宾客,有父携子,有娘伴儿,有托人谋媒的,个个衣饰光鲜,人人脸满喜色,目光中尽显期待,他们在厅前列座,礼盒置膝上,贵重的金银参茸裸置在礼盒上。妇人悄悄的谓猪八戒道:“官人有钱只教奉出,莫亏了自己。”

    猪八戒把一绽十两的银子坦搁在礼盒上,又给了点碎钱那妇人,妇人退去前频频祝福道:“这就行,这就行!官人好运,心想事成!”

    果然,猪八戒很快给唤至内厅,排前二位聘媒的人礼盒上露出黄金半截,灿黄发亮,甚是耀眼。猪八戒情不由衷地睨了一眼前二位聘媒的,心中滋生自卑,耳热脸辣,气灌丹田,连肠动都能听得到,掩饰不了尴尬与愧疚,不便货然逃避,只好等待。

    一位衣着得体鲜丽的丫鬟端上茶水点心,轮番奉待聘媒的人们,劳掇不停,聘媒嘉宾断断续续夸奖道:“花知晓歇歇吧,莫要累坏了。”

    丫鬟花知晓歉意道:“逢缘!不累不累!”

    猪八戒心中记下这勤快而可爱的丫鬟花知晓,他以效仿效,也随访媒客们吃了点心饮了茶水,猪八戒余味未尽,心中暗暗叹息:这般美食,从未赏过!

    甄九娘倚在案前,左手执着一张八字,右手疏选着桌上的八字,时不时挑出一张,屈指掐节,精推细算,口中轻吟低唱,所谓适合者贴在一起,放到供台上,这供台也神奇:供台上红烛明亮,香炉里三根香袅袅地冒着烟,一幅古画被烟火熏得画面模糊,但玄机深谙,没人能洞透其中之玄妙奥秘。

    排在猪八戒前面两位聘媒的得了噱头,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猪刚鬣上来回话!”甄九娘侧身呼唤道,“官人寻偶与其它人迥异,官人已明女方社址姓氏,高堂俚嫂,更甚是庚辰八字,排号乳名,必定是相识,欠巧的是姻缘并非货场买卖,岂可销售量价,一甩珠子了得。而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迎面不相识,官人聘媒撮合,这可要倚庚辰命理推介,是否合适,官人又不知晓自家生辰,真是让九娘为难了。”

    猪八戒一听愣了,细想:九娘的话不无依据,俺上哪儿弄俺的庚辰?随便捏出一门庚辰来凑合?这可不行,对不上姻缘,象前回竹篮打水,一场空喜,这办法得靠九娘周旋,谨慎才能理顺,遂道:“九娘,刚鬣委实不知生辰年庚,拜托九娘多多上心了!”

    甄九娘沉吟片刻,搁下手中红帛,道:“官人,你要不另择高门吧!”

    猪八戒连连摆手,道:“不、不,俺相信九娘有办法!”

    甄九娘意味深长道:“官人,你这事要下功夫呢,功夫不深,那怕是金,也摆不脱‘镜中花水中月,只有梦中寻她’的命途罗!”

    猪八戒反质问起甄九娘,道:“九娘呀,你不是说过‘你要谁成双成对,谁就成双成对,不管你俩匹配不匹配,只要我九娘出个面,那管你乌鸦配喜鹊’,你可不能白吹呀,俺老猪没少你媒金呢。”

    甄九娘一阵沉默,伸手掏出后脑发髻上的金钗钏,梳理头发,又插回髻中。

    猪八戒接着道:“九娘,想想办法,钱不是问题,需要多少媒金付你便是。”

    “官人,你莫要心急,这不是钱的问题,你把高翠兰小姐的年庚八字都能弄来了,你自己的年庚八字却不为所知,那有这般疏漏?”甄九娘反问道,“有米有水也有柴,打火也不是问题,只是没个锅儿,饭怎么能做成?那就是配备的事了!”

    猪八戒细想亦然,道:“九娘,办法你管出,刚鬣依你便罢。”

    “官人,你怕痛吗?”甄九娘问得蹊跷。

    猪八戒轻蔑道:“砍都不怕,还怕痛,作痒便罢!”

    甄九娘真诚告知,道:“九娘的话成不了圣旨,也是准的,可通过骨龄识年庚,因故要官人一点骨头。”

    猪八戒没有“吹毛求庇”之术,只得无奈道:“削骨可要痛死的。”

    “就要一颗牙齿!”甄九娘轻巧道:“能忍就忍吧,舍不了打道回府,莫要来了。”

    红衣丫鬟花知晓奉上一个玉盘,盘里有夹子、丝帕和嗽口水,另一位青衣婢女花结果奉着一只玉碗,碗里盛着大半碗牙齿,显然,舍牙识年庚已有人行先了。

    猪八戒已不容犹豫了,踌躇满志地拿过夹子,张口就把夹子伸到门牙上。甄九娘忙拍一下猪八戒,埋怨道:“真笨死你了,掉了门牙,讲话就漏风,往最里掏,掉了也没人知道,也不伤大雅,看碗里,人家都掏大牙,那象你近就方便,可要毁容的。”

    猪八戒稍稍犹豫,觉得在理,真佩服甄九娘细心,他把夹子伸到大牙上,“唧唧呖呖”找起方便来,但听“咔嚓”一声,夹子从嘴里慢慢地掏出,紧挟着一颗带血的牙齿,“嚯咯”掉在玉盘上。

    “官人,赶快漱口,漱口!”甄九娘安慰道,“没痛甚的,只是头壳一阵发麻,‘嗡’的一下凉凉心窝罢了,不就办妥了吗?!”

    猪八戒频频点头,不断地拍着拧掉牙的那边嘴巴,不停地往嘴里吸气,“呼呼”的一口接一口喘着大气。

    甄九娘把那颗牙齿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案台上,焚香默告,作符念咒,“呢呢喃喃”的可一阵子,执笔舔墨,在红纸上写上“已亥”、“乙亥”、“丁亥”、“辛亥”八个字,搁笔审视着猪八戒,轻敲案台,审视起猪八戒来,良久才淡淡地叹道:“难得这般完美的庚辰八字,好运程呀!千百年才出现一支这般的命呢!”

    猪八戒忍着痛痒问道:“好在哪儿?”

    甄九娘不断赞叹,道:“官人生于亥年亥月亥日亥时,四亥堆贵,丁以年为财,乙木生丁火,丁火生已土益后,好命好命!”

    猪八戒闻言,深感甄九娘言中尽吉,心中窃喜:舍掉一颗牙齿值得,要是糊里糊涂过日子,那才窝囊呢!

    甄九娘轻巧地从案台上挑出一纸八字,道:“天玺寨有一黄花闺女,妙龄二八,旺夫之命,与官人相匹配,婚配为上上姻缘。”

    “不不!”猪八戒连连摆手,道:“俺只爱高老庄的翠兰,别的娇媚,以后再说嘛。”

    “官人,天玺寨这位娇媚可是夫人之命,非妾命理,舍弃天玺寨,难逢了,可惜啊!”甄九娘拾起高翠兰的年庚八字,沉吟一会,道:“官人与高翠兰不是不可以匹配,这是九九归一的姻缘,惜是好事多磨,多磨呀!”

    “能配就好,能配就好!”猪八戒笑嘻嘻的道,“有劳九娘多使脚力,多多上心!”

    甄九娘正色道:“官人与高老庄这桩婚姻,九娘惟恐要走几趟呢,腊月之后方有闲时。”

    “九娘,俺猪刚鬣多加佣金,多加佣金!不让你老吃亏。”猪八戒急躁起来,道:“让刚鬣在中秋时娶上翠兰。”

    甄九娘拿起那绽银子道:“刚鬣呀刚鬣,世上哪有马蹄金不值钱,而白银显眼?黄白这东西好让人掂量呢,哪有随意敷衍了得,莫说不给官人面子,那些比官人更有面子的会指戳九娘脊背,说九娘混淆轻重,斜眼睨人,指指点点的坏了九娘名声,官人这份量也就耐心等到腊月后吧,莫要心燥,几个季节光景,人也老不到那里去。”

    猪八戒连连叩头,道:“俺懂得做人,俺懂得做人,不就是马蹄金吗?好说,好说!”

    甄九娘和蔼地微笑着,不经意地拔下发髻上的金钗钏,挑拔一下红烛的蜡心,眨眼间火苗窜起,“晃”地明亮起来,意味深长道:“要点亮两根红蜡烛,就得有一把火,正如高翠兰与官人,要成双对,没这份媒差,能合卺吗?除非是鸟兽!苟且说约遣媒差为一把火,是火能省油吗?”

    甄九娘轻喘一口气,把金钗钏插回发髻上,不紧不慢,轻缓地捋了捋流海。

    猪八戒督了一眼甄九娘,但见她神色沉静,目光深邃安祥,她伸出右手食指,饱蘸朱砂,在猪八戒和高翠兰的八字上轻印上红迹,道:“中秋良时,莫过于月圆人团圆!佳期诱人啊!!”

    猪八戒心中明白得很:牙齿都舍了,还舍不得那点媒金,岂不白痛了,况且媒人也没白拿,她也要做足功课的,在那行谋那行,靠山打猎,傍水捕鱼,吹毛求屁则去坑人,无可厚非。他赶忙道:“俺尚存有些儿马蹄金,原想急时用,这都火烧眉头了,刚好用上,劳驾九娘在中秋前办妥吧!”

    甄九娘点点头,道:“官人这般慷慨,别人也没的说,九娘没有理由耽搁了,提前为官人办了!”

    猪八戒闻言,心都乐透了,千恩万谢别了甄九娘,高兴地离开甄水寨,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