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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弓鱼法》

    陈述还在打量这渔屋中的陈设,一张破破的凉席,一张木制小桌,桌上碗中还有啃剩下的鱼骨头,而越烦就要被这屋内的满天鱼腥味给熏的呕吐,实在是难以忍受这恶臭,越烦夺门而出留下陈述一人在屋内。

    陈述伤手捂鼻,右手驱散那些飞向他面前的蝇虫,脚下挪着步子,踩着木板吱吱作响。走近了才发现这被吊成好似一张弯弓的人,是双手手腕还有双脚脚腕都已被麻绳嵌入肉中,而最让陈述看了心惊的是其人的皮肤上都长满了鱼鳞状的皮肤,鳞次栉比。再看他的面容,除了干瘦黝黑,并无异样,而年纪莫约和陈述一般。

    “鱼妖?呸,何来鬼神一说”陈述暗自说道,伸手便去感受这此人是否还有呼吸。而在陈述所探出的手堪堪伸出,眼前被吊着的人忽然睁开双眼。四目相对,痛苦,是陈述从他眼神中读出的一切。他只是睁开了一刻,便又晕死过去,陈述见他如此,抽刀便将捆绑这位‘鱼人’脚的绳子砍断,陈述踩在那一堆熏臭死鱼上,将‘鱼人’扶住。再挥刀将捆绑住双手的绳子解决了,陈述将他靠在自己右肩处,难兄难弟一般将他扶出了渔屋中。

    陈述伸脚将木门抵开,见越烦还蹲在水边,面露难色。

    “越烦,你没事吧?”陈述将‘鱼人’靠在门旁

    “呕,没事,呕,我没事”越烦头也没回。陈述走近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还没到三步之内,越烦一闻到陈述走近带动的气味,又是死鱼!大声制止:“你别动!再过来我要吐了。”

    陈述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腥臭的和屋内如出一辙,想必是刚才救下‘鱼人’身上彻底沾染上了那股味道。

    陈述默默后退两步:“大侠,刚才屋子里的那人,还活着,我就给他救下了,但他长的有些怪异。”手指着门口的那人。

    越烦顺着陈述手指看向门口,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这回好像不被这鱼腥恶臭所熏了,越烦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鱼人’,颇以为奇。“他不会是什么鱼人吧?但他现在气若游丝,他快死了。”

    “看样子,他似乎像刚才那样被吊了许久了,不知是谁如此歹毒啊。”陈述说道。

    “救醒他我们再问问吧”越烦说道。

    “好”陈述随即打了一瓢水,越烦默默退到一旁,陈述无奈,将水顺着‘鱼人’干裂的嘴皮子倾倒进去,随后又将那些外用的药粉涂在他的手脚受伤处,他现在这般模样,吃干粮什么的除非是要噎死他,二人已经做完了能做的一切了,此时只能等待他醒来了。

    而一边越烦已经在另外一侧理出了一片还较为舒适的地面(没有石子硌屁股),随即将一些松软的叶子铺在地上,但是是没有陈述的位置的,浑身上下臭的像茅厕,身上有伤还不能洗浴,当然是自己睡在别处去。

    天色流转,东方既白,万事先休,我越烦要睡会。

    景城,昨日丁家一家老小都知晓了丁晃被诬告判秋后问斩的噩耗还有丁途当场出手痛打官家老爷,家中二老伤心欲绝,泣血锥心,晕死过去,小妹哭着喊着爹,大哥。而丁母强压着心中的悲痛,没有落泪,因为她必须要将这个家把持好,仍然在厨房琐事之间连轴转,让自己片刻不得停歇。

    直到夜里,丁途叩开家中的门扉,丁母在看见儿子平安回家的一瞬间潸然落泪,丁母一把搂住儿子的胸膛,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淌,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无法停歇。

    丁途搂住怀中的娘亲:“娘,明日起我不去书院了。”浓眉大眼里是前所未有的端重。

    “明日,我去府兵尉当差了”

    丁母怔怔无言。

    “爹还在等我去救他。”

    “儿啊...”丁母抬头看向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的儿子,看见丁途眼里的坚决,丁母不再开口。是何时起,儿子就长这么大了。

    丁途看着母亲红肿而憔悴的双眼:“娘,家里就交给我吧,当差的饷钱不会少”

    丁小妹此时从屋中推门而出:“哥...呜呜呜呜呜”一见丁途便嚎啕大哭,“我以为你和爹还有二哥一样都回不来了...”

    丁途将小妹抱起,只是说:“哥都会把他们找回来的,你信哥吗?”

    “信!”小妹重重点头,丁途将小妹抱在怀中,轻轻拍打小妹的后背。

    “大哥我好想你和爹,还有二哥,你们什么时候再带我去西城买糖葫芦吃。”

    “好,给你买”

    “我还想吃糖人。”

    “好,给小妹买。”

    “吃......”

    丁小妹越说越糊涂,没过一会就便沉沉睡去。

    丁途感受着怀中沉重的呼吸,手掌触摸着的温度。这是自己要保护的安稳,是自己的最后底线,无论是杀人也好,纵火也罢,头戴儒冠的嘴皮子再能言善辩,也抵不过架在脖颈上的屠刀,比不过一拍震四座的惊堂木。

    第二日,丁途跨过城尹府的门槛,只见城尹府院子之中,一张白布横铺盖着几具尸体,而李远正在旁训斥着一人,丁途心中默数,四人。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六个去抓一个,结果四个横着回来,还有一个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平日里都是拿空饷吃白饭的?”李远对着昨夜回来通风报信的李功破口大骂,李功就差将脖子都给缩进肚子里去了。这李副尉,不,如今是正的了,由于上次剿匪的行动中死去的五十人可以说算的上是不小的损失了,但是那些可是何川薪的责任,而此次这五人就完完全全是扣在李远自己的帽子上的。

    李功根本不敢与李远对视,他根本想不到,在张继三人再三防备之下是怎么又会敌不过那个小子的,当李功赶回城南外的那片密林之中,顺着他们留下的痕迹一路在那条溪水旁找到张继时,只见他和王岗的尸体,甚至于找不着田宗。李功及百思不得其解,又庆幸当今自己还能站在这被李远破口大骂,自己至少还站着,不同地上躺着的四人。李功已事无巨细的将昨夜发生的一切通报了上去,同时仔细的回忆了当时那个黑衣少年的面孔,寻得画师加急画出了画像。

    丁途在一旁听了个大概,倒是还有些幸灾乐祸,冲着李远说道:“你们一个个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以多对少还被杀的这般凄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李功听言正想开口反驳,见来者是当日一人一拳撂倒好几个大汉的丁途,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李远看来人是丁途,一摆手示意李功赶紧滚开。李功如释重负,憋着一口气直到钻出了门外才敢吐出。

    李远顺势将丁途引到院子中的一个偏房之中,房内并不像城尹府大厅那般压抑,冷清。屋内但也算不上是明亮,屋中陈列了大大小小的卷宗还摆着一排各式各样的兵器刀枪棍棒,斧钩戟剑,是专门为府兵统尉设置处理日常公务之处。

    丁途一念书便觉头晕目眩的体质自然不会去碰那些卷宗,目光自然是被那道道寒光所勾去。

    李远开口:“你今日起就算是府兵尉的人了,虽然你天生神力,但你出拳毫无章法。”

    丁途不屑:“就算如此,你手下的那些人一对一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眼里已然看中了摆在一众兵器间的一把横刀。

    “城尹大人要你杀人,你全凭蛮力是不可能的,而你若是杀不掉,就救不了丁晃,所以你要参与府兵的操练,让你的身手更配的上你的力气,才能救你那个在死囚中的爹。”李远对着丁途解释道。

    丁途默认,眼神看着那把横刀。

    “你出去找刚才我在院子里骂的那人,李功,他那队人就剩一人了。”李远看着丁途如此,顺着他的眼神看见那把横刀,李远陷入沉思“想要这个就拿走吧,你也正好缺兵器。”

    丁途听言伸手便拿起这把横刀,在手中掂量了一番,甚是喜爱。

    “对了,你来见见这张画像”李远边说边从怀中取出画像,将其展开。

    丁途听此也就回头去看,只是目光接触到这画像的一瞬间,丁途脑中的所有迷雾瞬间都散开,面容清秀似书生,双眼坚定,即使此画其实并不和陈述完全一致,甚至只是五分相像,丁途也便认出了所画之人是陈述。丁途想起了当初王夫子对自己说过,陈述绝对和那些事情有所关联,还有陈述特殊的身份,加上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突如其然,好似连珠一般,所以,陈述瞒着自己的就是这些?杀人?以一杀五?这不能和兄弟说吗?

    “你可见过这人?”李远问道。

    丁途随口回道:“画的不错,这是哪位丹青大师,我也想给自己画上一张。”

    “那你也闹些人命来,我给你画上这些随后张贴在全城各处。”

    “这倒还是算了,这人是?”丁途问

    “昨夜行凶杀了院子里那几个的凶手。”

    李远看着丁途:“或许你有机会和他一决生死”

    丁途一怔,握了握手中的这把横刀,自顾迈步踏出屋子,屋外的阳光扎的人眼阵阵刺痛,照的横刀泛着道道白芒。

    同是这道日光,将陈述也从睡梦中唤醒,而一睁开双眼便见那‘鱼人’也正瞪着双眼与自己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