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雨霖铃

    10月19日，微雨。

    丙市的机场不大，朝阳把候机厅的玻璃幕墙底部照得泛黄，从天空往下看，则是一副丹青色的洗练，这是它俩合作出的一幅中国山水，画布就是那张巨大的幕墙。

    我订了一早的航班，在候机厅反复听着一些塔罗up主的预言，他们都说，我和木子还有转机。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迎合，或许所有问复合问题的人都可以得到肯定的答案，因为不抱期望的人，一般不会发问。

    飞机落地时，我猛地惊醒，那是这些天来我难得的一顿好觉，朦胧间，如遗世独立，羽化登仙，轻松感袭来，好像换了一个环境，过去的烦恼也随之定格在上一个场景。

    难怪《乌有园》里要研究折子戏台，幕布一拉开，三两步出将入相，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乙市也微雨，但与丙市不同。如果说丙市的雨是市井聚会，甘洌畅快，乙市就是文人雅聚，流觞曲水，周遭湿漉漉的，却不见多少水滴。

    我是喜欢乙市的，西湖横亘，半城山水，何况象山上还住着一位仙翁——哪个学建筑的不曾崇拜过王澍呢，用他本人的话讲，乙市简直是他给中国留下的最后一座城。

    小杭却不喜欢，她在乙市的生活就是如今高校毕业生最平凡的图景。一个月前，她由于异地的原因跟苗州分手，前几天又受到了房子漏水，搬家等种种困扰，在她眼里，这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像一头青面獠牙的巨兽，时不时就想张开巨口咬下一点血肉。

    她是在我距她家两站地铁的时候出门的，我准备走出地铁口的时候，她正拿着一把伞在扶梯上狂奔，紧接我身体受到猛烈的撞击——是一个波妞式的拥抱。

    “胸太大了，嗝得喘不上气来！”

    小杭没有说话，先朝我胸口砸了一拳，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她家周边的地况。

    然后是万象汇，古茗，泰国餐厅，湖滨步行街，西湖……

    只是，原定于木屋烧烤的晚饭，被迫改成了肯德基，原因是她在一家“博君一肖”的周边店逛得太久了，晚到就连肯德基都只剩了薯条和汉堡。

    我和小杭订了一间双卧套房，距她家并不远，还是我习惯的AT酒店，没想到的是，我们刚进门就收到了木子的消息。

    “她找你干什么？”

    “说一个学长想请她吃饭，结果被邹安民看见了，就吵架了，问我怎么办。”

    “她还要脸吗？这种事儿都好意思问你？”

    “我心情已经不好了，本来今天都快忘了这些事儿了。”

    “哥，别舔了，求你了，放过自己放过她好吧！”

    我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跟着躺到了小杭的床边，我俩聊着这些天各自发生的事儿，小杭就这么睡着了。

    我回到房间重新拿起手机，告诉木子射手一定要一个准确的答案，在她不公布恋情之前，这样的怀疑和小摩擦会永远不断。

    “我刚刚想了半天，觉得问你这个问题也不太合适，是不是又破坏你和江枫的心情了。”

    呦呵，她还没睡？正好，那就让我用绿茶打败绿茶！

    “有点吧，我本来今天玩儿得挺开心的，不过江枫刚刚说，如果你是我妹，那也就是她的妹妹，她愿意接受你的存在，不管未来发生什么，她都把你当一家人看。她还说打算回去带个礼物给你。”

    果不其然，木子被这通“亲情攻势”感动得稀里哗啦，陶白白诚不欺我，打败金牛的最好方式就是告诉她，我跟你站在同一立场。

    “十八，起床！”

    “十八，起床起床！”

    “十八，起—床—啦！”

    第一声朦胧，第二声尖利，第三声拖沓。

    我就是这样被小杭叫醒的，第二天的计划是丝绸博物馆和昨天错过的木屋烧烤。

    丝绸博物馆有点特殊，像是坐落在古典园林里，设计者对场地的设计与建筑空间一样精致，青松翠柏混杂着淡灰色的清水混凝土，用小杭的话说，这是“出片圣地”。

    有些东西像是冥冥之中产生着联系，那年宾大的快题，考了一座计成博物馆，两千平的场地，四百平的建筑面积，出题者俨然想让这位空前绝后的明代造园家葬在园林里，场地设计的优先级超过了建筑设计，这何尝不是丝绸博物馆的思路。

    虽然我考的不是快题，但半年后，我就把这种手法带进了我的毕业设计里。

    我和小杭下午五点钟离开博物馆，径直打车奔向了木屋烧烤，据说这家店一到晚上，顾客就多到摩肩接踵的程度，为了避免无休止的排队，我们决定去抢个先。

    幸好，这家店没有辜负我们整整两天的渴望。

    鱼豆腐外焦里嫩，不失韧性，甚至能咬得出爆浆的口感，娃娃菜出炉前喷了醋，淡淡的酸甜口很是解腻，还有招牌烤吐司，牙齿切碎酥脆的外壳就能换得一口松软，嘶～人间美味！

    小杭的周末结束了，我却还没定好返航的时间。我趁着她去上班美美地在酒店睡了一整天。昨天她嚷着想要花，我想正好谋划一下给她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