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寒至金陵雪不纷
奉蕤十五年十二月，寒气着实熬人，云念生双手后仰，躺在一辆牛车之上，缓缓望着金陵方向行去。五品境界是真的，拆去高家祭祖堂也是真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是真的？
想喝酒了。
赶牛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青壮男子，一件一件裹着自家婆姨缝补的衣裳，江南不落雪，寒气却是可以入体，望着躺在自家牛车上的青年，憨憨开口，“公子是习武之人吧，穿得这么单薄，俺们要是也会点武功就好了。”
“放牛赶羊也需要武功？”云念生打趣道。
“瞧公子说的，身子骨好了做什么不方便，再说了有公子这般功夫，好歹也能剩下几件棉布钱不是？”
云念生默而哼笑，放牛汉子也不觉如何寒场，转而哼唱起自小时便熟唱的民歌。
古字“金陵”高高挂起在城门之上，“对了，这金陵城内有没有哪家好酒？”
赶牛汉子悠悠哼完最后一句，“好酒不太知晓，我们寻常人家只喝得起酒坊的佳宁酿，不过公子可以去城内最大的酒楼广寒宫看看，说不定就有呢。”
汉子回头，却不见云念生人影，只有稻草之上几颗足够渡过这个寒冬的碎银子。
金陵城内广寒宫，远远望去，一座占地颇广的楼宇直耸于天地间。
待到云念生走近，才发觉单就其气势而言，自成一区，九层高楼巍峨起，耸立天地傲世间。仅仅是那一层便是占去数条寻常街肆位置，东西南北四处各设一门，门上两旁书一幅金瘦字体墨宝。
上联：八仇共聚展尽五端才力
下联：三才荟萃斩却四野歧恶
不过也奇怪，上下俱在，却不见得横批去处，云念生站在北门之前，细细打量着门前的两块对联，四周人流进出不断，一个身前戴着一块胸牌的布衣青年缓缓靠近云念生，一把搂过云念生的脖子，“兄弟，刚到这金陵不是？来我们这江州跑江湖来了不是？我看你气度非凡，铁定有个九...八品实力不是？”
云念生甩过这自来熟兼着一口倒装词句的家伙的肩膀，冷冷开口：“都不是，看来这地方不是酒楼，也没有酒喝。”转身就准备离开。
那布衣男子赶忙跑向前去，双手拽住云念生两肩，“是，怎么不是，这谁不知道广寒宫内那‘临江仙’是一绝啊，你要想喝，看着没，我胸前可是戴着胸牌的，我带你进去。”
云念生被这布衣男子拖拽着在人群之中向前来到管事处，挤过熙攘人流，布衣男子大嚷着，“给我这位兄弟拿一块八品胸牌。”
管事之人默默从柜中找寻着胸牌，一旁人群却先大笑出声，“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五品高手呢，一个八品喊那么大声也不怕被打死。”
“就是，哪拽来的倒霉蛋，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管事人员将一块刻着“八”字的胸牌递给云念生，耐着性子解释道：“广寒宫内以胸牌区分，不按自身实力，想拿那种都可，不过楼内不禁斗殴，戴上何种胸牌惹出什么事端宫内概不负责，损坏之物都需照价赔偿。想好了便接住。”
云念生伸手接过那块胸牌，一旁的布衣男子赶忙催促着，“赏钱呢，快点别墨迹。”等到一吊铜钱到手，他转身便欲钻进人群之中。
一旁管事人员继续说道：“楼内有悬赏、招募、吃饭、饮酒住店等多番事务，除此若是能引荐更高境的人来广寒宫，按例可得赏钱。这种情况宫内会帮着出手一次。”
云念生在那人逃窜之前先一步拎住他的后领，对管事致歉道：“不必了，我们认识。”
一旁管事默然转身处理别处事务。
一处偏僻角落，云念生同那人对坐，布衣男子将那一吊铜钱死死揣在兜里。
“说说吧。”
“说什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布衣男子颇为无赖地叫嚣着。
云念生嗤笑一声，随即冷声开口，“刚才那管事可是说了，一入楼内，生死自负。大不了我打死你，再那你吊铜钱赔给他们就是了。”说罢，在那人面前晃了晃那块刻着“八”字的胸牌。
布衣男子阴沉着低下头，提溜着眼睛，不断思索着利弊，收好那吊好不容易才开张的铜钱，灿然伸出手，“看兄弟说的，多吓人啊，遇见了就是缘分，我叫柴后。”
云念生缓缓伸出手，象征性握了一下，“辛付安。”
柴后赶忙收回手，一阵吃疼，这小子气力不小，辛苦没对上。
“乖乖，那你不是跟咱们辛阁老一个姓吗？那哪还需要从这八仇圃进啊，直接在五端枨都够格啊？”
云念生缓缓饮过茶水，“只是一个姓，又不是他家亲戚，再说了我祖籍在北边，攀不到什么亲戚。那八仇圃和五端枨又是什么？”
“害，是我疏忽了。八仇圃和五端枨嘛？这广寒宫内有九楼，这外人都知道，不过宫内虽是三教九流皆可入内，却也是等级森严，一到三楼统称八仇圃，大多是九品到五品待得，四到六楼就是五端枨，则是五品到一品待得，七至九楼叫作三才阁，至于是哪三才嘛，那都是些高入云端的神仙们，我是不知晓了。”
柴后竹筒倒豆子般讲完这广寒宫九楼，将桌上茶水一饮而尽，看着对面仍旧仔细打量自己的辛付安，心里暗苦，这小子怎么没完了，悄悄拉近身形，咬着牙小声说道：“我再说些秘闻哈，这要是还不够，小爷不伺候了！”
云念生倒满见底的茶杯，示意柴后继续。
“这八仇圃和五端枨之间有一道门叫作尘门，那五端枨可跟咱们这不一样，只有受邀请之人才能入内，看到外面的连桥没，那是直通一旁的院落的，而且算是私宅，除了邀请之外，还可以由楼内之人举荐进入，你能在八仇圃内看到的五品家伙大多是没钱没势又不愿给人做狗的；还有啊，这五端枨和三才阁之间的叫龙门，能越过龙门的，不是一品中的好手，就是一品之上的神仙。不过嘛都是听人说的，这两道门究竟什么样我也没见过不是。”
说完这些，柴后往后一仰，争这一吊钱真不容易，云念生饶有兴趣问道：“你知道这八仇圃是什么意思，五端枨又是什么意思吗？”
“我啷个晓得，读书人卖墨水呗，仇嘛，一入江湖皆是仇敌。”柴后一阵后仰。
云念生听至此处，转而起身，在桌上留下几颗碎银子，柴后听到叮当响声，猛然向前，一把拢过银子，用力咬着，确定不是假的，仔细收好后，才在小二鄙夷的眼光中掏出怀里铜钱，分毫不差地数过递过。
想喝酒了。
赶牛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青壮男子，一件一件裹着自家婆姨缝补的衣裳，江南不落雪，寒气却是可以入体，望着躺在自家牛车上的青年，憨憨开口，“公子是习武之人吧，穿得这么单薄，俺们要是也会点武功就好了。”
“放牛赶羊也需要武功？”云念生打趣道。
“瞧公子说的，身子骨好了做什么不方便，再说了有公子这般功夫，好歹也能剩下几件棉布钱不是？”
云念生默而哼笑，放牛汉子也不觉如何寒场，转而哼唱起自小时便熟唱的民歌。
古字“金陵”高高挂起在城门之上，“对了，这金陵城内有没有哪家好酒？”
赶牛汉子悠悠哼完最后一句，“好酒不太知晓，我们寻常人家只喝得起酒坊的佳宁酿，不过公子可以去城内最大的酒楼广寒宫看看，说不定就有呢。”
汉子回头，却不见云念生人影，只有稻草之上几颗足够渡过这个寒冬的碎银子。
金陵城内广寒宫，远远望去，一座占地颇广的楼宇直耸于天地间。
待到云念生走近，才发觉单就其气势而言，自成一区，九层高楼巍峨起，耸立天地傲世间。仅仅是那一层便是占去数条寻常街肆位置，东西南北四处各设一门，门上两旁书一幅金瘦字体墨宝。
上联：八仇共聚展尽五端才力
下联：三才荟萃斩却四野歧恶
不过也奇怪，上下俱在，却不见得横批去处，云念生站在北门之前，细细打量着门前的两块对联，四周人流进出不断，一个身前戴着一块胸牌的布衣青年缓缓靠近云念生，一把搂过云念生的脖子，“兄弟，刚到这金陵不是？来我们这江州跑江湖来了不是？我看你气度非凡，铁定有个九...八品实力不是？”
云念生甩过这自来熟兼着一口倒装词句的家伙的肩膀，冷冷开口：“都不是，看来这地方不是酒楼，也没有酒喝。”转身就准备离开。
那布衣男子赶忙跑向前去，双手拽住云念生两肩，“是，怎么不是，这谁不知道广寒宫内那‘临江仙’是一绝啊，你要想喝，看着没，我胸前可是戴着胸牌的，我带你进去。”
云念生被这布衣男子拖拽着在人群之中向前来到管事处，挤过熙攘人流，布衣男子大嚷着，“给我这位兄弟拿一块八品胸牌。”
管事之人默默从柜中找寻着胸牌，一旁人群却先大笑出声，“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五品高手呢，一个八品喊那么大声也不怕被打死。”
“就是，哪拽来的倒霉蛋，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管事人员将一块刻着“八”字的胸牌递给云念生，耐着性子解释道：“广寒宫内以胸牌区分，不按自身实力，想拿那种都可，不过楼内不禁斗殴，戴上何种胸牌惹出什么事端宫内概不负责，损坏之物都需照价赔偿。想好了便接住。”
云念生伸手接过那块胸牌，一旁的布衣男子赶忙催促着，“赏钱呢，快点别墨迹。”等到一吊铜钱到手，他转身便欲钻进人群之中。
一旁管事人员继续说道：“楼内有悬赏、招募、吃饭、饮酒住店等多番事务，除此若是能引荐更高境的人来广寒宫，按例可得赏钱。这种情况宫内会帮着出手一次。”
云念生在那人逃窜之前先一步拎住他的后领，对管事致歉道：“不必了，我们认识。”
一旁管事默然转身处理别处事务。
一处偏僻角落，云念生同那人对坐，布衣男子将那一吊铜钱死死揣在兜里。
“说说吧。”
“说什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布衣男子颇为无赖地叫嚣着。
云念生嗤笑一声，随即冷声开口，“刚才那管事可是说了，一入楼内，生死自负。大不了我打死你，再那你吊铜钱赔给他们就是了。”说罢，在那人面前晃了晃那块刻着“八”字的胸牌。
布衣男子阴沉着低下头，提溜着眼睛，不断思索着利弊，收好那吊好不容易才开张的铜钱，灿然伸出手，“看兄弟说的，多吓人啊，遇见了就是缘分，我叫柴后。”
云念生缓缓伸出手，象征性握了一下，“辛付安。”
柴后赶忙收回手，一阵吃疼，这小子气力不小，辛苦没对上。
“乖乖，那你不是跟咱们辛阁老一个姓吗？那哪还需要从这八仇圃进啊，直接在五端枨都够格啊？”
云念生缓缓饮过茶水，“只是一个姓，又不是他家亲戚，再说了我祖籍在北边，攀不到什么亲戚。那八仇圃和五端枨又是什么？”
“害，是我疏忽了。八仇圃和五端枨嘛？这广寒宫内有九楼，这外人都知道，不过宫内虽是三教九流皆可入内，却也是等级森严，一到三楼统称八仇圃，大多是九品到五品待得，四到六楼就是五端枨，则是五品到一品待得，七至九楼叫作三才阁，至于是哪三才嘛，那都是些高入云端的神仙们，我是不知晓了。”
柴后竹筒倒豆子般讲完这广寒宫九楼，将桌上茶水一饮而尽，看着对面仍旧仔细打量自己的辛付安，心里暗苦，这小子怎么没完了，悄悄拉近身形，咬着牙小声说道：“我再说些秘闻哈，这要是还不够，小爷不伺候了！”
云念生倒满见底的茶杯，示意柴后继续。
“这八仇圃和五端枨之间有一道门叫作尘门，那五端枨可跟咱们这不一样，只有受邀请之人才能入内，看到外面的连桥没，那是直通一旁的院落的，而且算是私宅，除了邀请之外，还可以由楼内之人举荐进入，你能在八仇圃内看到的五品家伙大多是没钱没势又不愿给人做狗的；还有啊，这五端枨和三才阁之间的叫龙门，能越过龙门的，不是一品中的好手，就是一品之上的神仙。不过嘛都是听人说的，这两道门究竟什么样我也没见过不是。”
说完这些，柴后往后一仰，争这一吊钱真不容易，云念生饶有兴趣问道：“你知道这八仇圃是什么意思，五端枨又是什么意思吗？”
“我啷个晓得，读书人卖墨水呗，仇嘛，一入江湖皆是仇敌。”柴后一阵后仰。
云念生听至此处，转而起身，在桌上留下几颗碎银子，柴后听到叮当响声，猛然向前，一把拢过银子，用力咬着，确定不是假的，仔细收好后，才在小二鄙夷的眼光中掏出怀里铜钱，分毫不差地数过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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