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老奴祁立

    远却慈念的竹屋外五百步外的竹林，云念生胜似闲庭信步走入。

    “诸位这般好客，怎么现在倒是扭捏了，你们南羽卫都是一帮小娘子不成？”

    竹林间翕动不止，风拂而过，却在一瞬之间好似静止一般，万籁无声。

    身着青紫色蟒袍之人，穿过此刻天地静中境，如过无人处，来人面白无须，两眉更是斑白色，见着云念生之后，却是跪地叩拜。

    “老奴司礼监掌印祁立叩见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云念生默不为意，摘过一片飘在空中的竹叶，淡然说道：“我回去有用吗？做傀儡？让这般什么狗屁阁老挟天子以令诸侯？”

    祁立默然，仍旧保持着跪拜姿势。

    一边竹叶落下，与之而来的是一句，“你走吧。”

    这位司礼监大太监默然起身，只是在临走之际说了一句，“先帝口谕。”

    云念生神色陌然，仍是转身，却不曾做了半点礼仪。

    祁立只是站立，宣出那道留在心中十余年之久，如今终于得以述诸口端的昭喻。

    “今烯，莫怪父亲，天家不是百姓家，西域译过来一句话，我觉着很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大登此时积重难返，我又何尝不知，可若我不去做，便会落到你的肩上，每每看到你那童稚气，我总不舍，南北十三州落到一个人的肩上，倘若你扛不动怎么办？我总是想着多做一些、多做一些，让你、让后世子孙心安些、轻松些，气数或许真有定时，纵观前代诸朝，三百年已是一个王朝极限，所以最后我还是选择自己去宗庙祖祠前谢罪于天下，可之后皇宫便是牢笼，记不记得小时候我问你愿意坐在皇椅上做那孤家寡人？我记得你说着怎么就是孤家寡人了，呵呵，如今跟在傅先生身后能否知晓些了？不愿意便不愿意吧，好好活着，别去做大登王朝的皇子，去做刘重炘的儿子，当然更要去做自己。”

    竹林连同云念生的心境一齐在此刻静止般，阳光不曾移动分毫，那片竹叶停在距地一寸处，久久不曾落下，那道思绪久久留滞在十五年前的那个晚上，那是刘今烯第一次见到傅予，也是最后一次见父亲。

    不过几年天下诸般琐事尽皆压在一个人的身上，刘重炘满身疲惫之色，却是最后抚了抚儿子的头，贵为大登王朝的皇帝却是与傅予恭谨地做了一揖，这一刻好似褪去了所有疲倦，口气松了几分，“有劳傅先生了。”

    傅予坦然受这一揖，带着身边孩童，只留下刘今烯这个名字一同死在了那一夜，今后只有云念生在身边拜师学艺。

    承安年号也随之停寂在那一夜的晚上，之后奉蕤年号便由阁老会票拟而出。

    君王死社稷。

    一滴凝结于枝间的露珠如若不受控制般，仿佛受到牵引一般，径自滑落，正巧打在那片竹叶之上，霎时之间，天地静中境之异象被堪堪破去，云念生思绪回拢到当下，却再无祁立身影。

    竹林间再度翕动不止，几道黑色身影如瞬间般出现，为首之人却不曾面带掩饰，站立拱手，不卑不吭回着话。

    “云公子说笑了，那群人并不是楚阁老的意思，查清之后我们会给出解释。”

    “行了，在你们地盘上，还不是你们说了算。说正事。”云念生不耐烦地挥着手。

    “楚阁老希望与你叙叙旧，毕竟当年傅先生也是楚阁老唯一交过心的朋友。”

    “哦，是叙旧还是想揍我一顿出气呢？找不着师父，就找徒弟撒气，这十几州的度量都很大嘛。”云念生神情戏谑，眼神却冷冷而观。

    “还请云公子不要让我们这些手下为难。”说罢，袁成修依旧直视着云念生，手下众人却是侧身，眼神微闪着撇瞥向慈念与程散木所在竹屋处。

    云念生不露声色将，假装做思量片刻，重新捻过那片掉落地上的竹叶，随风送出，转而神色嬉笑着说道：“行，那就见见楚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