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攻城（一）
秦定远回到府衙的时候已经入夜时分，稍作思量便叫来手下诸将。
“陛下的圣旨大家应该都看到了，依照我的意思，本欲坚守解阳以图攻城之法，但如今陛下却是要我等十日内拿下渭城。”
说完稍一停顿，看了看下方诸将，又说道：“渭城难攻，一味强攻只能是损兵折将。此次叫大家来，就是想商量一下攻城之法。”
秦定远说完，便坐回到座位上一言不发，下方诸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还是顾少虞出言打破沉寂。
“大帅，陛下为何要急于攻城？日前军报早已言明，渭城易守难攻，又有蛮族三万大军驻守，仅凭我们两万多山巍军和收拢的几千溃兵，是无论如何都攻不下来的。”
此言一出，众将都骚动起来。
顾少虞说的是实话，他们也看的明白。攻城战，还是攻打重兵把守的坚城，除非有数倍于敌的兵力，不然绝对是找死。
秦定远看了看顾少虞，又看了看众将士，说道：“顾叔说的我又何尝不知，但君命不可违，纵使是战死沙场，我等做臣子的也不应有一丝怨悔。”
顾少虞道：“非是属下怕死，实是如此无所谓的牺牲不值得。”
“顾将军说的是，陛下如此命令，简直就是让我们白白送死。”
“就是，军报上说得分明，可陛下一直不派援兵，如今还要我们十日内拿下渭城。这分明就是想借机消灭山巍军！”
群情激奋，众将士对陛下的圣旨无一不是嗤之以鼻，甚至有些人怀疑这是陛下见山巍军势大，想趁此机会彻底地灭掉这只百战之师。
良久，待众人情绪稍平，秦定远在心中挣扎一番，开口道：“各位将军的意思秦某明白，可我问大家一句：如果我们不遵陛下令，该当如何？”
所有人都是一愣，都是呆呆地望着秦定远。
不遵将令，又当如何？
是啊，渭城易守难攻，贸然攻城只会损兵折将。这一点，对于从小在军营长大的秦定远来说，如何看不到？可圣旨在前，如果不遵，视为抗命，视为叛乱。即便他们是跟着陛下一起打天下的山巍军，顷刻间，便会成为受人唾弃，为人不齿的叛军。
他们的家眷亲人都在京城，手底下的兄弟们也都有登记造册，一旦他们被打上叛军的烙印，他们的亲人会在第一时间被逮捕。他们的后世子孙，世世代代都会被打上不忠的印记，受尽世人的冷眼与唾弃。
所有人此刻都明白了，陛下这道圣旨并不只是给秦定远，而是给山巍军所有人。哪怕这道圣旨再荒唐，哪怕陛下的决定会让他们所有人送死，他们也只有接下。
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秦定远心中默然。
这就是帝王无情的一面吗？
哪怕秦家忠心耿耿，哪怕山巍军从建国之前就跟着陛下出生入死，只要威胁到陛下的江山，哪怕只是有心人的一句耳旁风，陛下也会毫不犹豫地送他们去死。
而且让他们毫无反抗余地，帝王心术，可怕得令人发指！
没有人再有异议，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仗不得不打，也不得不马上就打。
“众位将军！”秦定远忽然抱拳行礼道。
“我知道各位心中肯定不好受，但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想想。我们打这一仗为的是什么？不是为了我们个人功勋，也不是为了封侯拜相，甚至可以不是为了陛下。我们为的只是我们的同胞不受残害，国土不被践踏，为的只是子孙后代能挺直腰板，大声地说出：我们山巍军大周的百战之师，我的父亲是个大英雄！。”
说着，朝众人弯腰一拜。
“诸位叔伯，定远对不住各位，拜托了！”
众人无不动容，但片刻后又骚动起来。
“嗨！小远你这说的，这打仗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何来对不住一说。”
“就是！这些天天天练兵，我闲得都快长出花了。正好陛下来了圣旨，我还等着你指挥我们攻城拔寨呢！”
“这次攻城我打头阵，你们谁都不要和我抢！”
“就你手下一群马军还想打头阵？一边待着去吧！头阵还得要我来！”
众将嬉笑怒骂，刚才沉重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热闹起来。众人仿佛已经忘却了这是一场必死之战，纷纷请缨想拿头功。
只有顾少虞没说话，站在人群中和周围喧闹打趣的将军们一起，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抬头望了站在上方的秦定远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攻城的命令很快便传遍全军，整个解阳城都骚动起来。
二更天，解阳城灯火通明，各个营地更是被各种喝骂声吵得热火朝天。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各营集合完毕，统领正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秦定远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士气高涨的士卒，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责，但转眼间这股自责则就消弭于无形。
大战在即，他必须心无旁骛。
他转头对着身旁的顾少虞道：“顾叔，此战成败就全看你了。”
顾少虞道：“大帅放心！属下誓死完成任务！”
说完，转身朝城楼下走去。片刻之后，营地传来一阵响动，两只军队在顾少虞的带领下，却是自东门出城，一路急行瞬间就消失在茫茫黑夜当中。
........................................
渭城，拓跋都仔细听着探哨的秉报，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讥笑。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敌军终于按奈不住了。准确的来说，是大周皇帝按奈不住了。
耐不住也对，作为一个刚建立的国家，又是一个戎马得天下的皇帝，都被别人打上门了，要是再不做出姿态，那他这个皇帝只怕做不安稳。
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一切按照既定的部署安排，拼尽全力给我守住！”拓跋都遣退探哨，转头对身边的一位将领说道。
“放心吧，军师！”将领抱拳道。
“有如此坚城，又有这么些好儿郎们，莫说敌军只有区区两万多人，就是再来两万，那也是草原上的牛羊，都是肥肉！”
“哈哈哈哈哈，莫奈将军说得好！这山巍军趁夜攻城，居然会搞得满城骚动，看来这新来的主帅也不过如此，就是肥一点的羔羊而已。”
众人言谈轻松，丝毫不把此次周军攻城当一回事。
拓跋都也是难得的轻松，但还是收敛起神色，吩咐道：“众将军也不要掉以轻心，虽说敌军主帅不济，但他手底下的将士们可都是能以一当十的百战之师。众将军可不要阴沟里翻船啊！”
此言一出，众将像是受到了羞辱一般，各个脸色涨红。
“军师如此小瞧不起我们！”
“军师放心，要是我的阵地让敌军摸上来，你只管把我斩于阵前！”
“不用军师动手，要是我的阵地被突破，我自决于阵前！”
众将纷纷表态，大有立军令状的态势。
眼看目的达到，拓跋都会心一笑，连忙安抚起众将情绪。
寒风凛冽，在这片冰原上肆意地呼号，整个天地也陷入了一种死寂当中。但不管是拓跋都还是秦定远都知道，今夜，这片黑夜将被点亮，这片大地将被染红。
“陛下的圣旨大家应该都看到了，依照我的意思，本欲坚守解阳以图攻城之法，但如今陛下却是要我等十日内拿下渭城。”
说完稍一停顿，看了看下方诸将，又说道：“渭城难攻，一味强攻只能是损兵折将。此次叫大家来，就是想商量一下攻城之法。”
秦定远说完，便坐回到座位上一言不发，下方诸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还是顾少虞出言打破沉寂。
“大帅，陛下为何要急于攻城？日前军报早已言明，渭城易守难攻，又有蛮族三万大军驻守，仅凭我们两万多山巍军和收拢的几千溃兵，是无论如何都攻不下来的。”
此言一出，众将都骚动起来。
顾少虞说的是实话，他们也看的明白。攻城战，还是攻打重兵把守的坚城，除非有数倍于敌的兵力，不然绝对是找死。
秦定远看了看顾少虞，又看了看众将士，说道：“顾叔说的我又何尝不知，但君命不可违，纵使是战死沙场，我等做臣子的也不应有一丝怨悔。”
顾少虞道：“非是属下怕死，实是如此无所谓的牺牲不值得。”
“顾将军说的是，陛下如此命令，简直就是让我们白白送死。”
“就是，军报上说得分明，可陛下一直不派援兵，如今还要我们十日内拿下渭城。这分明就是想借机消灭山巍军！”
群情激奋，众将士对陛下的圣旨无一不是嗤之以鼻，甚至有些人怀疑这是陛下见山巍军势大，想趁此机会彻底地灭掉这只百战之师。
良久，待众人情绪稍平，秦定远在心中挣扎一番，开口道：“各位将军的意思秦某明白，可我问大家一句：如果我们不遵陛下令，该当如何？”
所有人都是一愣，都是呆呆地望着秦定远。
不遵将令，又当如何？
是啊，渭城易守难攻，贸然攻城只会损兵折将。这一点，对于从小在军营长大的秦定远来说，如何看不到？可圣旨在前，如果不遵，视为抗命，视为叛乱。即便他们是跟着陛下一起打天下的山巍军，顷刻间，便会成为受人唾弃，为人不齿的叛军。
他们的家眷亲人都在京城，手底下的兄弟们也都有登记造册，一旦他们被打上叛军的烙印，他们的亲人会在第一时间被逮捕。他们的后世子孙，世世代代都会被打上不忠的印记，受尽世人的冷眼与唾弃。
所有人此刻都明白了，陛下这道圣旨并不只是给秦定远，而是给山巍军所有人。哪怕这道圣旨再荒唐，哪怕陛下的决定会让他们所有人送死，他们也只有接下。
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秦定远心中默然。
这就是帝王无情的一面吗？
哪怕秦家忠心耿耿，哪怕山巍军从建国之前就跟着陛下出生入死，只要威胁到陛下的江山，哪怕只是有心人的一句耳旁风，陛下也会毫不犹豫地送他们去死。
而且让他们毫无反抗余地，帝王心术，可怕得令人发指！
没有人再有异议，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仗不得不打，也不得不马上就打。
“众位将军！”秦定远忽然抱拳行礼道。
“我知道各位心中肯定不好受，但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想想。我们打这一仗为的是什么？不是为了我们个人功勋，也不是为了封侯拜相，甚至可以不是为了陛下。我们为的只是我们的同胞不受残害，国土不被践踏，为的只是子孙后代能挺直腰板，大声地说出：我们山巍军大周的百战之师，我的父亲是个大英雄！。”
说着，朝众人弯腰一拜。
“诸位叔伯，定远对不住各位，拜托了！”
众人无不动容，但片刻后又骚动起来。
“嗨！小远你这说的，这打仗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何来对不住一说。”
“就是！这些天天天练兵，我闲得都快长出花了。正好陛下来了圣旨，我还等着你指挥我们攻城拔寨呢！”
“这次攻城我打头阵，你们谁都不要和我抢！”
“就你手下一群马军还想打头阵？一边待着去吧！头阵还得要我来！”
众将嬉笑怒骂，刚才沉重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热闹起来。众人仿佛已经忘却了这是一场必死之战，纷纷请缨想拿头功。
只有顾少虞没说话，站在人群中和周围喧闹打趣的将军们一起，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抬头望了站在上方的秦定远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攻城的命令很快便传遍全军，整个解阳城都骚动起来。
二更天，解阳城灯火通明，各个营地更是被各种喝骂声吵得热火朝天。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各营集合完毕，统领正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秦定远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士气高涨的士卒，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责，但转眼间这股自责则就消弭于无形。
大战在即，他必须心无旁骛。
他转头对着身旁的顾少虞道：“顾叔，此战成败就全看你了。”
顾少虞道：“大帅放心！属下誓死完成任务！”
说完，转身朝城楼下走去。片刻之后，营地传来一阵响动，两只军队在顾少虞的带领下，却是自东门出城，一路急行瞬间就消失在茫茫黑夜当中。
........................................
渭城，拓跋都仔细听着探哨的秉报，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讥笑。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敌军终于按奈不住了。准确的来说，是大周皇帝按奈不住了。
耐不住也对，作为一个刚建立的国家，又是一个戎马得天下的皇帝，都被别人打上门了，要是再不做出姿态，那他这个皇帝只怕做不安稳。
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一切按照既定的部署安排，拼尽全力给我守住！”拓跋都遣退探哨，转头对身边的一位将领说道。
“放心吧，军师！”将领抱拳道。
“有如此坚城，又有这么些好儿郎们，莫说敌军只有区区两万多人，就是再来两万，那也是草原上的牛羊，都是肥肉！”
“哈哈哈哈哈，莫奈将军说得好！这山巍军趁夜攻城，居然会搞得满城骚动，看来这新来的主帅也不过如此，就是肥一点的羔羊而已。”
众人言谈轻松，丝毫不把此次周军攻城当一回事。
拓跋都也是难得的轻松，但还是收敛起神色，吩咐道：“众将军也不要掉以轻心，虽说敌军主帅不济，但他手底下的将士们可都是能以一当十的百战之师。众将军可不要阴沟里翻船啊！”
此言一出，众将像是受到了羞辱一般，各个脸色涨红。
“军师如此小瞧不起我们！”
“军师放心，要是我的阵地让敌军摸上来，你只管把我斩于阵前！”
“不用军师动手，要是我的阵地被突破，我自决于阵前！”
众将纷纷表态，大有立军令状的态势。
眼看目的达到，拓跋都会心一笑，连忙安抚起众将情绪。
寒风凛冽，在这片冰原上肆意地呼号，整个天地也陷入了一种死寂当中。但不管是拓跋都还是秦定远都知道，今夜，这片黑夜将被点亮，这片大地将被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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