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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到刑调所上班的第一周充实而满足,秦空第一次感受到了归属感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喜欢所里的同事,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叶真佑,泼辣且烧得一手好菜的卓元露,嘴贱心善的开心果龙迪尔,只有老板张洛河深藏不漏,但他觉得张洛河是个好人。

    原因很简单,一个常年资助福利院,将福利院里的孩子视为己出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差点忘了,还有棒槌,那只喜欢乱叫、“愤世嫉俗”的狗!

    带着对明天的期待,他安然进入梦乡。

    ……

    周一,

    一周里交通最为繁忙的一天,私家车、公交车无一例外都堵在了马路上。这时,电瓶车便成为了最高效的交通工具,它不仅能像自行车那样自由穿梭于羊肠小道,在速度上还能实现稳稳的压制。

    刚走进天鹅小区,秦空便看见一辆老式的黑色奔驰车停在公司楼下。

    秦空知道,他来了!

    这才几点?

    老年人真是起得早啊!

    ……

    洛河刑调所总经理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位穿着打扮“很讲究”的中年男人,白衬衣、红领结、拄拐,虽然上了年纪,但头发依旧茂盛,梳着纹路清洗的大背头。

    “马先生,你好。”

    张洛河起身相迎。

    “你好,张总,久闻大名。”

    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场面像极了失散多年又相见的兄弟。

    “马先生,请坐,你的诉求我大概清楚,就等资料了。”

    “我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

    马龙将一个档案袋递给了张洛河,张洛河当即拆开看了起来。

    “咚咚咚——”

    几声敲门声,秦空在办公室门口向张洛河挥了挥手。

    “进来,把门带上。”

    张洛河说道。

    秦空向老马龙打了声招呼,坐在办公桌侧方。

    “张总,那天签合同时,我就跟小龙和小秦说过,只要能找到我老婆出轨的证据,钱不是问题。”

    马龙开门见山地强调了自己的诉求。

    “马先生,你很确定你老婆出轨了吗?”

    马龙的说话方式,让张洛河有些疑惑,就像那天的秦空一样,只不过他更加敏锐。

    “那还有假?!”

    “你亲眼见过?”

    “这倒没有,所以才找你们嘛。”

    “马先生,我必须强调一下,我们的职责是调查事实真相,如果您爱人真的出轨了,我自然会还您一个公道。”

    张洛河并没有做出任何承诺,而是强调了公司的行事标准。

    马龙双手拄着拐棍,身体向前微倾,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低声说道:“我的意思是,证据嘛,用心找肯定有。不是吗?张总。”

    张洛河一怔,随即将双手放在桌上,伸长脖子向前探道:“这可不一定,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听到这样的回答,马龙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面对这个一板一眼的男人,他心里有苦却说不出。

    之所以坚持要找洛河刑调所,就是冲着张洛河这块金字招牌来的。虽然刑调所本身不具备规模,但张洛河的名声在警方和法院都有着极大的信服力,这是靠他多年兢兢业业、诚实守信换来的。

    尤其在人工智能犯罪调查方面,只要是他提交的证据,基本上就盖棺定论了,这也是马龙非找他不可的原因。

    坐在一旁的秦空在心里默默地为老板叫好,有原则有底线的人,真是太帅了!

    趁二人说话间,秦空打开了档案袋,里面装着马龙爱人的基本资料。

    -姓名:林珑玉。

    -性别:女。

    -年龄:29岁。

    -职业:英语老师……

    等等,

    林珑玉?!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恍然间,天空中似乎有一道惊雷,穿过钢筋混凝土的楼房劈在了秦空身上。

    这不是福利院里的那个英语老师吗?

    马龙的老婆怎么会是她?

    她出轨了?!

    秦空不敢相信,那个充满爱心、笑容治愈的女人,竟然是个女海王?!

    他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

    “秦空,秦空……”

    张洛河连叫了两声,见他没反应便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秦空一颤,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张洛河。

    “你去送送马先生。”张洛河交代道。

    “好的。”

    ……

    送走老马龙后,秦空回到办公室内,坐在工位上发呆。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张洛河将他叫到了办公室里。

    “刚才怎么回事?”

    “老板对不起,我看档案时走神了,下次一定注意。”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你从档案上发现了什么吗?”

    “老板,他老婆……是福利院的英语老师。”

    “哦?你认识吗?”

    “前天见过一面,我觉得……”

    秦空欲言又止。

    张洛河看出了他的顾虑:“说你真实的感受,反正这也不是判断的标准。”

    后半句话,打消了秦空的顾虑。

    “我看见林老师给孩子们上课了,她虽然是个机器人,但有爱心、有活力……总之,不像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人性很复杂,机器人更复杂!它们没有感情,靠着一段一段的代码运行。你能保证,你所看到的,不是“她”想让你看到的吗?”

    张洛河的话客观、深刻,让秦空觉得自己属实有些上头,不能因为对人家有好感,就先入为主地下定义。

    “老板,您说得对,是我感情用事了……”

    “不过,”张洛河打断了他:“人的直觉往往是最准确的。你知道马龙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她老婆出轨的证据吗?”

    秦空摇了摇头。

    “因为如果情况属实,按照《人类与人工智能婚姻法》,在离婚时他就不用分割财产。”

    咚咚咚——

    办公室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胖乎乎的卓元露推开了门:“张总,忙得时间都忘咯,还是要劳逸结合撒,吃饭咯。”

    张洛河看了看手机,哼笑道:“一晃都12点了。”

    时值正午,五人端着小板凳围坐在茶几前,这是一天之中最轻松惬意的时刻。茶几上摆着五菜一汤,其中有秦空最爱的红烧肉。

    “咦?今天怎么多了一个菜?”

    龙迪尔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卓元露。

    之前,午餐一直是四菜一汤,哪怕在秦空加入后也保持着这个习俗,只是分量加大了而已。

    “这段时间战果那么好,尤其是秦空,刚来就立功,”卓元露转而看了龙迪尔一眼:“你娃儿也有那么点肉眼不可见的进步,所以……”

    “啥叫肉眼不可见的进步?到底是有进步还是没进步?”龙迪尔放下双手坐直了身体道。

    “不要打断我。看嘛,又不晓得说到哪去儿。”

    “肉眼不可见的进步,所以……”

    叶真佑提醒道。

    “哦,想起来了,所以经张总批准,以后每天的午饭都多加个菜。”

    话已至此,卓元露见茶几前的各位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里很是着急,抿着嘴提醒道:“此处可以有掌声……”

    其他人迅速会意,后知后觉地拍起了巴巴掌。

    “是元露为大家谋的福利,我都没留意到。你们要感谢这个大管家,能让大家吃饱穿暖。如果没有她,你们跟着我估计都得饿死。”

    张洛河说话的分寸很好,既幽默又实在。虽然后半句话颇有调侃之意,但前面的话是真诚的。卓元露的确是个后勤好手,把大家的生活照料得很好。

    “谢谢张总、谢谢露姐,这样吃下去,我怕自己长得白白胖胖没人要。”

    叶真佑玩笑道。

    “真的吗?佑姐,你还是单身啊!要不……便宜我了?”

    龙迪尔双眼放光,不停地冲着叶真佑眨巴。

    “仙人板板嘞,你龟儿还要不要脸?也不拉泡屎照照镜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卓元露不屑一顾地怼道。

    “老子就是想吃屎,不,想吃天鹅肉,别个天鹅都没有说话,你还有意见蛮?”

    龙迪尔模仿卓元露的口音回怼。

    “老子要去厨房头拿菜刀,把你龟儿子宰了炖蛤蟆汤……”

    说着,卓元露起身朝厨房走去。

    “别吵。”

    张洛河突然说道。

    他声音不大,但办公内立马就安静了下来,卓元露也“乖乖”坐回了板凳上,大家齐刷刷地看着张洛河。而张洛河,则双眼如焗地盯着电视。

    -官方消息,今天上午11:00,王坚博士和张琴博士的脑机合成手术已经完成。手术从今日凌晨5:00开始,耗时整整6个小时。但很遗憾,手术并未成功,王坚博士和张琴博士已被宣布脑死亡。在完成尸首缝合后,两位科学家的遗体将于明日火化。

    -另外,具有关人士透露,这两起手术的失败,将对两周后开始的人工智能研究院新任院长的选举进程产生实质影响。王坚博士和张琴博士不仅是时下科学界最关注的脑机合成领域的技术权威,还是现任院长林太宇的坚定支持者,二人因手术失败突然离世无疑会动摇人们对这门科学的信心,而这正是过去十年林太宇着重关注和打造的领域……

    看完这则报道,张洛河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起身回到了办公室。

    秦空则立马拨通了王安诺的电话,告诉他这是黎明前的黑暗,熬过去天就亮了。而王安诺只是称自己很疲倦,想睡觉......

    而在浮城市南郊,

    人工智能研究院院长办公室内,

    林太宇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嘟囔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

    次日清晨,阳光被乌云遮蔽,天空像套上了一件深灰色的卫衣。

    灵堂上,供着王坚先生和张琴女士的牌位,一个年轻人跪拜在灵堂前,身边的大人们则忙着招呼前来吊唁的宾客。

    张洛河和秦空也去了参加了葬礼,毕竟和二位死者打过交道,虽然他们并不知道。

    刚祭拜完,张洛河便看见了坐在一旁精神恍惚的林太宇。他和林太宇有过几面之缘,算不上熟悉却很有渊。这种渊源,来自于一个叫做卡斯帕的人。

    卡斯帕,是守护组织的头目,这是一个隐藏在世界盲区的诡秘团体,被称为世界的暗流。他们就像躲在门背后的眼睛,悬在黑暗中的手,暗中窥探着水面上的世界,但你又不知那只手何时会“砸”下来。

    与守护组织相对立的另一个组织叫做颠覆,从名字上也看得出来。颠覆组织原本是守护的一个分支,后来因为理念不同便独立了出来。经过多年发展,它们已经成为一股可以和守护分庭抗礼的强大力量。

    张洛河走到林太宇身边,两人互相打了声招呼便聊了起来。

    秦空则来到逝者的灵位前鞠躬献花,心里却暗道:“狗日的渣男!”

    接着,他跪在了守灵人身边,这个披麻戴孝的年轻人正是王安诺。头发规规矩矩,没有了刺眼的鼻环,袖子也挡住了纹身,今天的王安诺看起来格外清秀,还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果然是知识分子家庭出生,那种文化人的气场是从小熏陶出来的,想挡都挡不住。

    “节哀顺变。”秦空轻声道。

    “哥,你来了。”

    “这几天还好吧?”

    王安诺轻微点了点头,道:“我活了20多岁,从来没这么好过。”

    秦空扭头看着他:“说什么呢?”

    “真的,终于没人管我没人骂我了,天天泡吧约炮,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难道还能更快乐吗?”

    显然,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内心已经压抑得太久太久。

    秦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这可是你父母的灵堂,你说话得注意分寸。”

    “要是没有这层血缘关系,我今天根本就不会来,更别说跪在这里。”

    秦空看了看王安诺的眼神,没有悲伤却饱含冷漠,如同跪在陌生人的灵位前。

    这时候他才明白,第一次见到王安诺时,他眼里的疲惫和空洞并不是悲伤过度,而是对父母的憎恨和漠视。

    “节哀顺变。”

    一个声音忽然从斜上方传来,王安诺抬头起身收下了递来的帛金。

    “安诺,我叫李宗佑,是你父母多年的挚友,没有他们的帮助,就不会有我的今天。以前我一直在国外,现在回来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李宗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里充满了怜爱。这个彬彬有礼、肩膀宽厚的稳重男人,既像父亲又像朋友,给了王安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谢谢李叔叔,您请坐。”

    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到正式场合就能看出来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言谈举止都十分得体。

    这时,林太宇走了过来,扶着王安诺的肩膀轻声耳语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心疼这个一夜之间失去双亲的孩子。

    少顷,张洛河和秦空也向家属道别,离开了灵堂。

    这时,天空中忽然飘起了小雨,像是缓缓来迟的宾客,赶来送夫妻二人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