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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家国兴亡千斤担,织锦绞丝作衣衫

    深夜,本就凄厉的三尺”寒刃“刮的更凶了些,肆意的在城中游荡着,夜空逐渐飘落起了片片“寒酥”,给这座”铁城“披上了银装束裹的外衣,向城中百姓昭告着深秋中那最后一丝昂然生机的消亡。

    内城中一座原本应空无一人庭院,此时正有十几位衣着各异的江湖人士促足等待着。

    一身着黑色便衣男子静静地坐在小院的石桌旁,用他那双步满老茧的双手手不停的摩挲着一枚缝有兰花图案的香囊,时而微微翘起嘴角,仿佛其乘载着几多美好灰衣。

    其一旁还坐着一位面容清丽脱俗的女子,与一位有些身形魁梧长相平平,鼻尖与两侧的脸庞有些微红的男子,似饮酒了那般。

    其余人则在庭院各自打发着时间,有人正俯身心的擦拭着自己的爱刀,有人则与身旁的人攀谈着,有人则是在一旁懒散的站着听风哀嚎。

    随着时间的推移,深夜被集结于这间小院的众人,却久久没能等来进一步的安排,在杨政清门下做事多年,还未有今日这样的情况,众人心中难免升起一阵焦躁感。

    其中那名如饮酒般脸庞通红的男子此时显的最为不耐烦,最终还是没能耐住性子开口询问道:安大哥,今晚究竟是何事?这么晚将我等召集在一起。

    随着男子询问声后,也有人跟着附和发问,有人则抬头将目光看向黑衣男子这边,顿时小院的焦点便聚集在安姓男子身上。

    黑衣男子只是将手中的香囊挂回腰间,慢条斯理的缓缓开口道:是张渗张大人亲自携杨公手令,命我召集大家,具体何事没有说,既然是杨公指令,大家莫要心急,耐心等候便是。

    一旁面容清丽的女子则是挑了挑纤细的眉头有些幽怨的说道:这个杀千刀的张渗!扰老娘的清梦,还让老娘等这么久。

    说完便扭头不再看安姓男子,暗暗的生起了闷气。

    众人听得面容清丽女子将矛头直指张渗,皆是尴尬一笑,有的便是挠了挠头,竟然是无人敢接她的话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自顾自的又干起自己的事情来。

    小院的些许的情绪激荡并未能减少初冬的半丝寒意,单薄的黑布鞋底踩塌着青石板街面,声音响彻在无人的街道。

    一袭灰衣慢步的向胡同里走去,降下的寒酥已覆盖了他的肩头,刺骨的寒风打在他笔挺的身子上却无一丝颤抖,仿佛他已历经了这世间的冰冷,脚步声嗒嗒嗒嗒的响个不停,如同他走到这世间的尽头。

    咚咚!两声敲门声将众人从思绪与闲聊拉回,众人都其其的目光扫向那红漆小门如往常那般等待着外面的人发声,但沉默了片刻,门外仍旧没有传来任何声音,直到离门稍近的者警惕的压低嗓音问道:是谁?

    门外才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道:在下!张渗!

    简短的言语中显的说话者中气不足,语调中尽显疲态,想来先前之事对他打击不小。

    灰衣主薄一进门,先是扫视了众人一圈,除石桌旁面容清丽的女子一脸埋怨的侧着脸不看他之外,其余人脸上都没有过多的神情,只是将目光回敬自己,等待自己道明事情缘由。

    此时那安姓男子起身向张渗拱手道:见过张兄!不知今日是因何事将我等召集在此。话语中并未提及先前的小插曲,想来十分尊敬张渗!

    张渗面露微笑的拱手向众人行了一礼说道:诸位见谅,是在下来晚了让诸位久等了!张某给诸位赔罪!

    此时石桌旁面容清丽女子轻哼了一声,想是仍旧有些不满,但未直言谴责张渗。

    安姓男子并未理会女子正色回应道:都是为杨大人办事,张兄不必自责,杨大人有何吩咐还请张兄直言!

    此时张渗刚起身就用心有疑虑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番,然后看向安姓男子,示意不便向所有人公布,需借一步说话。

    张渗此番不信任之举落到众人眼里后,众人皆是面色一沉,那面容清丽的女子更是坐不住了,怒不可遏!站起身来便要质问,却被黑衣男子一手按住香肩,将面容清丽的女子按回了原地。

    就连一旁沉默寡言一直擦拭着爱刀的男子也抬头阴沉着脸,看着张渗道:在座的各位皆是兄弟相称,既然不信任我等,又为何将众人聚集在此,张兄莫不是在戏耍我等?

    张渗见一旁的男子不悦,并未直接与对方交流,只是浅浅的微笑了一下,掩饰场面的尴尬,随后又毕恭毕敬的向安姓男子说道:安大侠,今日之事滋事体大,杨公特意令我只告知您一人!至于安兄是否告知众位兄弟,便是安兄自家之事,张渗无权干涉。

    安姓男子见状也难为张渗,回应道:既然是杨大人的吩咐,安某便不为难张兄了。

    说完便向众人使了使眼色,面容清丽的女子见状虽有不满,但似乎极其听安姓男子的话,便扭过头不再看向张渗,沉默寡言的男子也埋头继续擦起了自己的爱刀。

    安姓男子便同张渗走向小院的角落耳语起来,起初安姓男子神色还十分平静,但随着谈话的深入,怒气渐渐的浮现在了他的脸庞,随之又变得满是惊亥之色,待得张渗讲完后才陷入沉思。

    沉默良久后,安姓男子才拱手向张渗保证道:杨公所托之事安某自是义不容辞!望张兄向杨公转告一定要保重!

    张渗随即颔首示意,从怀中取出两封书信递向安姓男子,随即转头向众人拱手道:张某,先行告退!保重!才直挺挺的走向院外。

    见张渗走后,面容清丽的女子便不在压抑自己心中好奇,焦急的询问道:安大哥,杨公到底有何吩咐?

    黑衣男子却面容阴沉的望着众人道:前些日子有谣言传播入杨公之耳,靖州城所有战备军需被贩卖一空!如今军需库不过只是一空壳,整个靖州城也是徒有其表!

    杨公怀疑是朝中之人所为,但苦无证据,令我等今晚就潜入城西军需库先做探查!

    此时众人听闻言后,皆是面面相觑的对视,在座的众人为杨政清做事皆是多年,暗中调查的案子诸多。

    草芥人命者,欺行霸市,贩卖幼童案均是有所涉猎,也知如今的朝廷如一滩沼泽腐败不堪,但如将一州重城军需贩卖一空此等叛国大罪,闻所未闻。

    脸庞微红的魁梧汉子更是忍不住脱口大骂道:狗娘养的!他们怎敢这般,致靖州一州百姓的性命于何地?

    此时那擦刀男子则是神色清冷的质疑道:此事就算为真,如何取得证据?如若杨公上报朝廷,定是逃不过那些贼子的眼线的,到时怕不是定他们的罪,而是给杨公安上了污蔑朝廷命官的罪责吧!

    随着擦刀男子道出自己对此事的看法,众人再次将目光聚集到安姓男子身上,等待着他的答复。

    安姓男子此时目光如炬的看着众人回应道:如若此事为真,杨公就要秘密进京觐见圣上!到时只要秘密派下使团一查便知,那些狗官想要偷梁换柱也是为时已晚。

    此时那擦刀男子将爱刀收回腰间的刀鞘中淡淡的说道:之前杨公便因参了内阁首辅王中凌结党营私,国矿私有,导致陛下不悦,才被贬至这靖州城当巡抚,想来早已不得圣心,此次密谏!

    说到此处擦刀男子停顿了片刻,从始至终平静的脸旁第一次面露凝重情绪低沉的说道:恐怕是死谏吧!

    此时安姓男子并未回话,只是沉吟了半晌缓缓点了点头,苦着脸道:此事若出了差错,朝中之人定不会放过我等,但今日既然与众兄弟说了,安某也不为难兄弟们,若是兄弟们有难处现在退出还来得急。

    此时院内的气氛突然沉寂有些可怕,无人再发声,有人惊愕,有人扼腕叹息,有人面露胆怯,毕竟一头是生死攸关、一头是江湖侠义,让人一时难以抉择,谁都不愿率先开口打破这僵局。

    过了半晌原先为杨公感到惋惜的站姿懒散的男子才直了直身子,但脸上却仍旧浮现着淡淡的笑意,显的有些轻浮道:如若胡某说不愿同去,安大哥当如何!

    安姓男子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神色愤慨的说道:昔日才识得杨公之时,我便问过杨公何为侠者?杨公只说,为侠者与为官者都是一样的目地,家国兴亡千斤担,织锦绞丝作衣衫!不过路子不同罢了!安某觉得杨公所言极是。

    闻言那站姿懒散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随即意气风发的说道:好一个,家国兴亡千斤担,织锦绞丝作衣衫!安大哥是觉得我胡某是配不上这身衣裳吗?

    一擦刀男子仿佛也被懒散男子的言语激到了,在一旁冷哼道:我这宝刀,许久都未饮过血了,也不知是那些贪官污吏的血与那些恶徒比起来更为腥臭?

    面容清丽女子却一幅泼辣模样向懒散男子的开口笑骂道:你一跑江湖的何时学的跟那些读书人一样文绉绉的,此事算老娘一个,有没有此事还是个未知数呢。

    说完便傲娇的撇了撇嘴,用与她那清丽秀美面容并不匹配的炙热目光扫向其他还未开口之人,最终众人都陆陆续续的表态愿意随安姓男子一同前往。

    此时安姓男子将目光在众人的脸颊扫视了一遍,这些脸颊有看起来稚嫩的,也有比他还老迈的,但一张张脸后的侠肝义胆却都是一样的。

    他神色复杂的先是给众人行了一礼,随后道:是安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等此事办完,安某定要摆上一桌给众兄弟赔罪。

    一旁的擦刀男子则依旧装的性子清冷的附和道:那得是醉仙楼的才可,不然今后就由秦谋来发号施令算了。

    这看视有些不领情的言语一出,原本气氛凝重的小院忽得变轻松了几分传出,一张张凝重的面容上都多了几分轻松的笑意。

    安姓男子也是淡淡一笑,但心中并未有半分松懈,任旧正色道:私闯军需库也不是小罪,况且此事性命攸关,我等还需布置一番。

    说完与众人讨论起了探查军需库的事宜,过了半个时辰才神情严肃、语气沉重的开口道:就如此定下吧!诸位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