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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真金战烈火 童子擒二愚

    清晨,一群人聚在那个小院子里,吵了起来。李鹤一不辞而别,人们把过错怪到了主人家的头上,一时间争论不休,谁也说不服彼此。

    小路上,一个浑身沾满泥土的少年,一瘸一拐地来到此地,正是郄家二公子郄然。

    那天早上,他并没有离开湛阳城,而是赌气去了天工作坊。刘掌柜语重心长地劝了他许久,他才理解了父母的一片苦心。可回到家中,父母惊讶的表情,立刻让他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在他的苦苦逼问下,终于知道了李鹤一因为他,被赶出家门的事。于是他纵马驰骋三天三夜,一路上造访了许多灾区,终于打听到了李鹤一的下落。

    人们告诉郄然,这里有个小神仙,施法把洪水送到了东海之中。

    尽管他和马儿都已经疲惫不堪了,郄然依旧铆足了劲挥动马鞭,好几次险些被马儿摔到地上。后来,马儿还是成功摆脱了他,还踹断了他的左腿。

    靠近村庄后,几个村民发现了郄然,连忙过去搀扶。

    村民们把他当成了劫后余生的乡亲,于是问:“孩子,你是哪家落难的?”

    郄然有气无力地答道:“我是从湛阳城赶来找我弟弟的。”

    村民们又把他当成了前来寻亲的难民家属,又问:“你弟弟是哪家的?”

    郄然道:“就是那个施法退了洪水的小神仙。”

    村民们听了,心中一惊,有人当即叫道:“哎呀,小神仙已经走啦!”

    郄然只觉得顿时手脚冰凉,这几日受的伤痛全都发作了起来,他眼前一白,昏了过去。再醒过来时,已经天色已经暗了,他躺在木床上,旁边有个姑娘正守着他。

    “公子,你醒了。”姑娘见他终于睁开了眼,露出十分欣慰的笑容。

    郄然坐直了身子,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发现自己身上的外衣已经脱了,腿上似乎还缠了什么东西,他掀开被子瞧了一眼,是绷带。他又看了看眼前的姑娘,脸上嗖的一红。

    “多些姑娘相救。”

    姑娘笑了笑,说:“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爹爹吧。”

    郄然露出疑惑的表情。

    姑娘解释到,“我爹爹是这里的郎中,虽然药材都被洪水冲走了,但还好留了一些瓶瓶罐罐在家里。爹爹说,公子的腿伤很严重,恐怕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那怎么行!”郄然脱口而出,吓了那姑娘一跳,他连忙解释到,“姑娘莫怪,我此番出来是为了寻回我弟弟,他独自在外,我担心时间长了会遇到危险。”

    姑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我听人家说,公子的弟弟,就是那个小神仙?”

    郄然点点头,“正是。”

    姑娘问:“那公子也是神仙么?”

    郄然摇摇头,“我弟弟自幼在山中学习法术,我并没有学过。”

    “原来是这样。公子,小神仙他本领高强,不会有事的,你安心留在这里养伤,等伤好了再去找他吧。”

    郄然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我担心时间长了,他走得太远,就找不到了。”

    郄然这句话,姑娘却是不太明白,但她似乎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安慰道:“兄弟之间,心有灵犀,一定能找得到的。”

    郄然闻言,转过头呆呆地看着那姑娘。姑娘似水的面容,让他有些迷离,又有些混乱,一时间竟忘了说话。姑娘的脸上渐渐染上一抹红晕,眼中满是羞怯,她转过头去,郄然竟有些失落。

    “公子,你先歇息。我去给你打水来。爹爹说,等你醒了,要给你的伤口换药。”

    看着姑娘离去的背影,郄然的魂魄仿佛也随她而去,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他才猛然惊醒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

    不多时,姑娘端来一盆温热的清水,她放下水盆后,又去取来跌打药膏和干净的绷带。

    “公子,先换药吧。”

    郄然有些发愣,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他伤的是左边大腿的外侧,要换药的话,肯定得把裤子脱了。想到这些,他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于是他想要支撑着身体从床上下来,结果腿上传来一阵剧痛,让他一头栽倒在地,难以动弹。

    姑娘显然是吓坏了,她使足了力气将郄然扶了起来,却发现郄然的脸红得吓人。

    “公子,你发高烧了?”

    姑娘急忙用手去贴郄然的额头,果然很烫。

    “你还是躺着吧,我替你换药。”

    这个夜晚,空气格外的寂静,郄然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姑娘轻柔的力道施加在他的大腿上,仿佛点燃了某个穴位,一股热血从郄然的心头迸发,他下意识地捂紧了腹部的被子。

    “姑娘,在下郄兀,还未问过姑娘芳名。”

    “小女子姓赵,闺字玥儿……”

    李鹤一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只驴子,晃晃悠悠地穿梭在林间小路上,阳光稀稀落落洒入林中,照得他暖洋洋的,惬意得很。

    他也尝试过施展御风术,奈何这身子就是重如泰山,死活飞不得。思来想去,若是飞得太快,说不定反倒错过了,他这才放慢脚步,骑着小毛驴,北上寻找郄然。

    出了树林,往北走了大概二十里,毛驴便有些累了。李鹤一将它牵到路边的草地上,它便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他自己则找了片松软的地方,躺下来睡大觉。睡得正香的时候,感觉有什么湿湿软软的东西在舔他的脖子,还有一股奇怪的臭味。李鹤一睁开眼,原来是毛驴在啃他脖子边的草。

    “你这家伙,走得又慢,吃得又多,真该把你牵到集市上卖钱去。”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集市上人群密集,说不定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无论是有关修炼的,还是有关郄然的,都可以。

    心意一定,李鹤一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草叶和泥土,将那极不情愿的小毛驴压在了胯下,往大路上去了。

    又走了大概十多里路,远远看见前方有一片建筑,正是附近村庄的大集所在。

    这集市还算热闹,虽然规模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各样的店铺作坊,应有尽有,酒楼茶馆之类的,也开了一两家。最常见的,还得是各式各样的小摊贩,和牵着各种活牲口叫卖的农家人。单看这集市,似乎暴雨和洪水带来的灾难,并没有消磨掉人们对于生活的积极态度,这着实让李鹤一赶到敬佩。他转了几圈,找了个面像和善的大娘,跟她谈起了生意。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得不好,最终只卖了一吊钱,他还有些沾沾自喜。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可给大娘高兴坏了。

    “说,你把占风图藏哪儿了!”

    喝声被淹没在热闹的集市里,没有人注意到,某个可怜人正在巷子里被一对手持利剑的男女威胁。

    只见那人双腿发软,靠着墙根,颤颤巍巍地说道:“我没有见过占风图,真的没有。”

    持剑男子左手掐着他的脖子,右手用剑尖指着他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道:“周寻风分明说他把占风图给你了,你还敢狡辩?”

    “他骗你们的,我真的没有见过占风图。不信的话,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将周寻风找来对峙。”

    持剑男子冷笑一声,“周寻风已经死了,拿什么跟你对峙,赶快把占风图交出来,否则把你割肉剔骨,送到八步岗做包子!”

    那男子顿时脸色煞白,改口道:“我说,我说,周寻风把占风图给了我,可是我不懂风水之道,所以拿到梧桐镇的醉仙楼卖掉了。”

    “卖给谁了?”

    “一个,一个道士。”

    持剑男子将左手关节一紧,问:“那道士长的什么模样,穿的什么道袍,用的什么兵器,使的什么法宝?”

    那男子的双腿开始胡乱扑棱起来,声嘶力竭地说道:“三十来岁,穿的飞羽袍,用的桃木剑,没……见到她的法宝……”

    话音刚落,持剑男子左手发力,右手也持剑刺向他的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一颗铁珠突然打中了持剑男子的左臂,铁珠穿骨而过,他的左臂当场血肉模糊。

    “淳哥,你的手!”女子一声惊呼。

    那个叫淳哥的,也发出痛苦的咆哮,赶忙收回了左手。

    被擒住的那个男子见状,立刻想要逃走,却又被那女子用剑拦住了。

    这时,一个稚嫩却沉稳的声音响起:“道友,他都将实话告诉你了,怎么还要赶尽杀绝呢?”说话之人,正是李鹤一。

    只见他面无表情,负手走进巷中,手里拿着的正是郄然曾用过的那把天工弩。不难看出,这把弩如今的威力比昔日高出了数倍,明显是李鹤一后来将它加强了。

    “你是何人!”女子嗔到。

    李鹤一并未回答,反问道:“你们又是何人?”

    那女子也不回答,骂道:“干你屁事!”

    李鹤一头一次见到如此泼辣的女子,被骂得有些发愣。

    淳哥缓过劲来,对女子说到,“莎妹,这小子估计是某个天工阁的巨子,他那把弩厉害得紧,必须进得身去才能拿他。”

    女子莎妹点了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淳哥,你的伤不要紧吧?”

    “不要紧,处理完这小子,用点断续膏就好了。”

    这二人商量一致后,其口同声对李鹤一喊道:“小子,受死!”随即摆开架势,双剑合璧,迅速向李鹤一攻来。

    李鹤一不慌不忙,往前踏出一步。

    他身旁的那人吓得双腿发软,喊道:“恩公,快跑吧,他们这招练了十几年了,你挡不住的!”

    李鹤一闻言微微一笑,又往前迈了一步。

    对面那二人的攻势奇快无比,此间已经来到李鹤一身前,双剑一上一下,刺向李鹤一。眼见着剑刃刺中李鹤一的身体,却没想到那身躯居然如同钢铁一般,震得剑身嗡嗡直颤。李鹤一顺势弓步冲拳,两个拳头重重打在那二人脸上,直打得他俩嘴歪眼斜,飞到了对面大街之上。路人都被吓了一跳。

    最吃惊的,当属站在李鹤一身后的那个男子。他本以为眼前这小孩儿中了此招,不死也要深受重伤,没想到不仅毫发无损,还将那二人打飞了出去,实在是不可思议。

    李鹤一叹了口气,道:“居然连飞鸿将军一半的水平都不到。”

    也不知他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对面那两人。

    淳哥与莎妹挣扎着支撑起身子,看到路人把他们围在中间,心中怒火中烧,当即就要发难。李鹤一见状大惊,喊了声“住手”,火速冲了过去。那二人见李鹤一杀了过来,急忙举剑应对。没了方才的轻敌与大意,他俩此番配合得天衣无缝,剑锋与铁拳交汇在一起,打得不分上下,从街头打到街角,前巷打到后巷,吓得诸多凡人四散奔逃。

    “小子,你是哪里练的肉身!”

    “爷爷天生如此!”

    “哼,口出狂言,看我破你真元!”

    只见淳哥抽剑转身,念动法决,一道火光覆盖剑身,再度向李鹤一刺来。李鹤一纵身跃起,躲过一招,又使出千斤坠,狠狠砸向淳哥的头颅,却也被对方躲开了。

    淳哥以为李鹤一方才躲闪,是因为惧怕剑上的火光,于是再度冷笑道:“哼,果然是纯金之法。”

    哪知李鹤一笑得更欢,“我当你等是得道的修士,没想到只是两个半吊子。也罢,爷爷今天就给你俩好好上一课。”

    说罢,他并指作剑,口中念道:“修仙之人,五行齐备,缺一不可。阴阳为里,五行为表,虽是金身,五行齐备;虽有火剑,独火难焚!尔等,可记下了?”

    话音落下,一道金光从他指尖迸发,化作一柄利剑,向淳哥攻去。

    那剑,有形无实,却锋利更胜,直打得淳哥手中的火剑乒乓作响,震得他手臂发麻。莎妹见状立刻上前相助,长剑刺出,寒光乍现。二人再度合璧,一招一式尽显锋芒。他二人剑法着实了得,双剑合璧之后实力更强。李鹤一与他二人打斗了百十回合不分高低,又斗了二三十合,才抓住破绽,一剑刺中了淳哥右臂,当场卸了他的兵器。

    雄剑已败,雌剑也难独胜,莎妹顷刻间败下阵来,坐倒在地。

    李鹤一收了法术,冷冷看着他二人。

    淳哥道:“既已败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鹤一厉声道:“你倒是个有骨气的,却为何如此轻贱人命?方才那人已经将实话告诉你了,你却还要取他性命。这些凡人不过是多看了你二人几眼,你就要举剑杀之。如此狠毒,修的是什么道?”

    二人闻言,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鹤一又说:“似你等的秉性,即便得了道,也是为祸人间,我今日且废了你二人的丹田之气,从此做凡人去吧!”

    那二人虽心有不甘,却也好过丢了性命,只能任由李鹤一施法。

    李鹤一站到二人身前,施展金丹妙法,金光大方,杀气弥漫。众人只看见那二人脸色忽然一阵惨白,接着便口吐鲜血,昏倒在地。李鹤一摇了摇头,回到了被他救下的那人身边。

    那人看到李鹤一走过来,激动地涕泗横流,拜道:“在下姚成。多谢仙童救命之恩!”

    李鹤一将他扶起来,道:“兄台快快请起。”

    姚成问道:“敢问仙童尊姓大名,姚成一定铭记在心。”

    李鹤一笑道:“我姓李,你叫我李鹤一便是。姚兄,你究竟做了什么事,他俩为何非要杀你不可?”

    姚成叹了一口气,答道:“我手里曾经得到过一件稀世珍宝,名为占风图,图中所画乃是一件天材地宝,若能解出其中奥秘,就能寻得此宝。可后来,我手里有占风图的消息不胫而走,使我屡屡遭受修仙者的追杀,我迫于自保,就将占风图转手卖了出去。结果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原来如此……看来他是怕其他人知道了你将宝图卖出去的消息,所以想将你灭口。”

    姚成点了点头,他也正有此想法。

    解了心中疑惑,李鹤一便打算离开,于是说道:“既然姚兄已经脱困,鹤一便先告辞了。”

    姚成连忙说道:“仙童且慢!仙童道行高深,法力高强,不如你我一同去寻那占风图中的宝物,如何?”

    李鹤一摇了摇头,道:“我对世间宝物没什么兴趣,修行之人贵在修身,贪恋外物,只会找来祸事。”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