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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谁在背后说我周延儒坏话

    霍然是被一阵“霹霹叭叭”的鞭炮声吵醒地,春梦了无痕,枕边人已袅无踪影,小仆人见卧室里有动静,变得特别勤快,端盆倒水,伺侯主人起床。

    “主人,那苏姨娘一大早就领着苏奶奶退了客房,走了。”小仆人正处于变声期,公鸭似地嗓门压着调,细声细气颇为滑稽,“画眉给小的留了个纸条,说有空,叫小的去宣武门外大街找她玩。”

    真是官场失意,情场再失意。

    霍然拿毛巾擦了把脸,没去接那张纸条,吩咐小仆一声,道:“你去客店外看看,杜师爷来了没,今天去张老相公府上拜访,问问先生,买个什么礼物为好。”

    小仆人见主人怏怏不乐,不敢调皮,接起纸条,去客店外张望那杜师爷。

    杜胖子倒是干劲十足,去花市街买了笔墨书砚,作为晚辈见长辈的礼品,但听完小仆的述说后,不禁心忖:东家不会遇上狐仙了吧!

    狐仙的都市传说,在大明京都很有市场,就如漂亮国的尼斯湖水怪,大家都深信不疑。

    “先生,你一个绍兴人,怎也信起狐仙来了。”杜胖子的狐仙猜测,让霍然啼笑皆非,心情开朗不少,便从小仆要过了小纸条,将纸条上的地址记了下来。

    待哪天抽个空来,去宣武门外大街看看狐仙也好地嘛。

    霍然招呼小仆带上礼物,到了街道上,见满街烟火气,问:“这大清早地,满条街地全放起炮仗了来了,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

    “大家都说是在庆祝,找回那大孝子陈玉镜。”杜胖子消息灵通地很,“实则是庆贺那钱法侍郎周扒皮倒台了,皇上不用他了,以后使银子,就不用再去购买劣币。”

    “恩归于上也。”霍然秒懂。

    那钱法侍郎周士朴大肆滥发货币后,导致通货膨胀,物价上涨,接而又祭出无赖手段,绑定银子与劣币交易成本,转嫁成本,致使民怨沸腾。

    皇帝把人家乌纱帽拿掉,自是英明之举。

    可实则,周士朴能这么折腾老百姓,若无皇帝的默认、授意,安敢乱来。

    这种事,不好往里深究地,官员施政也有难处,当官不容易,度量不好把握,大家得理解,得感恩。

    回到张府,跟高明衡汇合,入得府中,登堂入室,这次倒是不用挂号师或其师爷引见。

    张延登的客人,明显不止霍然这一拨人,有位姓周的客人,捷足先登了。

    “文恭,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人盼来京都了。”张万选替父亲出面,在客堂接待了霍然,“大人可是屡屡去信浙江,促你来京,你可倒好,回信怎么说来着,只爱发财,不爱做官。”

    霍然让小仆奉上礼物,不禁自嘲道:“张二哥,别取笑我了,说来惭愧,被那罗汝元摆了一道,官做不成不说,同僚又全是势力眼,厂子被强制关门了,发财梦就不想了。”

    张延登倒是真有意照顾霍然这位老部下,数次来信促驾,希望霍然来京都,到工部主持炮局,替朝廷造炮造铳。

    可如今之朝廷,就是烂泥塘。

    霍然又不是滚江龙,喜欢进烂泥塘里打滚,真心不肯来屈就,一心只想窝在浙江杭城,一边苟且,一边谋发展。

    想效仿其他穿越人士,静待时局变化,玩大明种田流,在浙江爆兵。

    但事物的客观规律,往往不由人的意志转移。

    张万选豪气地拍胸,很有义气地说:“那么,以后在京都,就由我张二郎罩着文恭吧,五城二十八坊尽管横着走,看何人敢再来欺负你。”

    高明衡在旁捉弄道:“二哥,干脆直接给封个实缺官当当吧。”

    张万选眼了他一眼,笑骂:“你个难扒的嘴碎子,上门礼都不带,亏我还特意请了个苏州庖厨,来家中治酒饭,早知道不招待了。”

    高明衡打个哈哈:“驴日地,这次起得实在太早,怕误了点,赶来又太过匆忙,忘了买,下次一定带。”

    “永远都是下一次,你的下一次,怕是三年后,还是六年以后?”

    两个山东人斗嘴,越扯越没边。

    霍然打断二人的嬉闹,问:“不晓得张老相公在书房里,见得是哪位客人?”

    “应该是周玉绳吧!”

    “周延儒?周首辅,他跟张老相公很熟吗。”

    “对,就是他,周玉蝇是我家大人的门生,对我父样一直执弟子礼,以老师相称,很客气地呢。”张万选说,“每到父亲的生日,周玉蝇会亲自送礼过来祝贺。”

    霍然举掌磨挲着下巴,思索起来,大清早地,一个首辅登门拜访总宪,基本可排除私事,“会是什么事呢?”

    “应该是山东平叛的事吧。”眼前的人,可是自家大人极为看重的人物,虽则好几年没见了,张万选却并不拿霍然当外人。

    作为儿子,自是知道父亲的立场,张万选说:“对东山的叛军态度,我家大人就一个字,剿;而那周玉绳,则是以抚为主,一抚再抚,抚得有点下来台了。”

    “一抚大城陷,二抚登郡失,三抚黄县破,四抚逼莱州。”高明衡对周首辅并无太大的敬意,发表了自己的高论,“驴日地周同学,像个赌桌上的赌鬼,赌红了眼,筹码一次又一次地押上去。这回是赌第五次了,继续押宝,继续抚贼,还想让老师改换立场,哪有这么坑老师的门生,活见他个大头鬼了。”

    “文恭,你说呢?”

    霍然这个穿越人士,是开着透视挂地,周延儒就是在山东平叛过程中,一抚再抚的路线失败下,曝露了自身毫无地方治理治军经验的缺点,失去了皇帝圣眷,“继续抚,只会增长东江叛军的嚣张气焰,周首辅怕是要继续栽跟斗呢。”

    “是谁在背后,说我周玉蝇的坏话,可被我抓到了。”一个英伟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张府客厅,玉色的道袍,大袖飘飘,好似神仙中人。

    再看外形,四十不惑之年,浑身透着精明强干,长得还颇为帅气,脸庞棱角分明,鼻挺眉长,下巴无须,唇角上留了两撇小八字须,又添了几分威严。

    人是视觉生物,周首辅光这外形,就极俱迷惑性,再加上处理事务的能力,无怪崇祯皇帝前期会特别中意他。

    不过,在背后说人不好的话,被人抓了个现形,终还是理志,还是有几许尴尬地。

    高明衡轻咳几声,刚才就属他说得最凶,把周延儒比作赌鬼,数落得一无是处,“周同学,谈不上什么坏话,只是一帮观棋的闲人而已,当局者迷,旁观清。”

    周延儒一双锐目,上下打量了高明衡一会,说:“你就是扫荡西山煤窑,威逼巩永固,弄死周镜的高同学吧!”

    高明衡毫不怯场地跟周延儒,对视起来,张口就暴粗:“驴熊玩意地,不要乱讲,周镜是中热毒而死地,有冤伸冤,应该去找北镇抚司那帮管监禁子们,跟我高仲平可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