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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穿着程序表

    沈富的卧室又大又暗,没有窗户,是个瞎子的房间。

    包勉点燃油灯,对这个新开辟的领域进行查验。房内相当乱。床睡过了而没有铺叠整齐,离床不远的椅子上有一大堆男式衣服,室内微微地有点儿令人作呕的气味。

    “这也许,”包勉一面说,一面朝对墙的高脚柜走去,“是香油的气味,或者是别的什么味道。”

    “这所房子年代很久了,造的时候也许很结实,鲁宗贵就是这样讲的,然而却没有考虑到必要的空气流通。”

    包勉审视了高脚柜,仔仔细细,但没有触碰任何东西。随后,他叹了口气,动手翻抽屉。在上层抽屉里,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只见包勉手上拿着两张纸,并且对其中一张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展飞燕好奇地说:“你查到什么啦?”

    说着,王朝和贾贯道都把头伸到了包勉的肩上。

    “这就是那份衣着程序表,我们那位白痴朋友就是根据这个来给他堂兄穿戴打扮的。”

    包勉喃喃地说道。

    他们看见,一张纸上写的是契丹语,另一张的内容相似,是用汉语写的。

    包勉说道开始大声朗诵那份汉语写的程序表。内容如下:

    星期一:灰色长衫,黑布靴,灰袜子,淡灰色内衬,灰色簪花。

    星期二:深褐色长衫,褐色布鞋,褐色袜子,白内衬,红色簪花。

    星期三:细黑条纹淡灰色长衫,黑色布鞋,黑袜子,白内衬,白色簪花。

    星期四:蓝色长衫,黑布靴,蓝袜子,细蓝条纹白内衬,蓝色簪花。星期五:深黄色长衫,粗纹褐色布鞋,深黄色袜子,深黄色内衬,黄色簪花。

    星期六:深灰色长衫,黑色布靴,黑袜子,白内衬,绿色簪花。

    星期日:蓝色长衫,黑色方头布鞋,黑袜子,深黑色花簪。

    “唔,怎么啦?”展飞燕问道。

    “怎么啦?”包勉重复他的问题,“这倒真是怎么啦。”

    包勉走到房门口,朝书房里望了一望。

    “怀英姐!请过来一下。”这位会契丹语的女捕快进了卧室。

    “怀英姐,”包勉说着,把写着契丹文的那张纸交给了她,“这上面讲些什么?大点声把它念出来。”

    杨怀英奉命照办。原来那就是包勉刚才念给展飞燕、王朝和贾贯道听的汉语程序表的逐字译文。

    包勉让杨怀英仍回书房,然后开始紧张地翻查那只高脚柜的其他抽屉。

    起先好像没有什么能引起兴趣的,后来翻到第三格抽屉时,包勉找到了一个长长的扁平包裹,封口,从未拆开过。

    收件人是慈善街沈富先生。左上角有“百利”的印记,左下角印着“专人递送”的字样。

    包勉拆开了包裹。里面有六多红色簪花,全都一模一样。他把包裹放在高脚柜的顶上,然后到隔壁阿呆房间里去。

    这是一个小小的套间,唯一的窗子就是朝着房子后院的。屋子里的陈设像是隐士的住处。一张高高的草铺如同医馆的病床,一个梳妆台,一个放衣服的壁橱,还有一张椅子。

    房间里找不出能说明屋主个性的痕迹。

    包勉倒抽了一口冷气,然而尽管这里似乎不会有什么甜头,他也还是彻彻底底把阿呆的抽屉搜查了一遍。

    唯一引起他好奇心的东西,就是一张他在沈富高脚柜中找到的那份契丹文程序表的复本。

    包勉重返沈富的卧室;展飞燕、王朝和贾贯道已经回到书房去了。

    包勉这时手脚麻利地干了起来,直接走向上面堆着衣服的那张椅子。他一件一件地看过,一套深灰色长衫,白内衬,红簪花;椅子下面的地板上,还有一双黑色布鞋,鞋里塞着黑袜子。

    包勉思索着望着这一切,同时用手指轻敲着自己的嘴唇,然后朝对墙的大衣橱走去。

    包勉打开橱门,检查橱里的东西。横杠上悬挂着十二套平常服装,另有四套高档华服。橱门上方的横板上,不分颜色地胡乱放着几十多簪花。

    地板上,布鞋不计其数,鞋群里还掺杂着几双拖鞋。包勉注意到,在这些衣服上面的橱板上赫然有几顶帽子。

    包勉关上橱门,从高脚柜的顶上拿起那包簪花,回到书房,发现王朝正与展飞燕在慎重其事地商讨问题。

    展飞燕抬起头来用询问的目光望望他,包勉报之以使人心安的微笑,然后让马汉驾车带他出去了一趟。

    包勉到殡殓承办人陈闵那里打听确实了:他在沈富卧室椅子上发现的那堆衣服,通过逐件核对,原来正是陈闵的助手从死人身上脱下来的。

    这些就是沈富死时所穿的,在葬礼之前,他们为了要进行防腐,并且给沈富换上寿衣,把他身上原来所穿的都脱了下来。

    之后包勉回到沈家书房,挥舞着手里那只沈富卧室拿来的包裹,兴冲冲地说:“有谁认得这个吗?”

    有两个人作了回答:一个是林木,还有一个少不了就是那位柳吟月。

    包勉对这姑娘同情地笑笑,却先跟男仆搭话:

    “林木,关于这个包裹,你知道些什么情况?”

    “大人,这是不是百利花铺送来的包裹?”

    “正式。”

    “那是上星期六傍晚送来的,是沈富老爷死后好几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是你亲自收下的吗?”

    “是的,大人。”

    “你收下后呢?”

    “我……”

    林木似乎吃了一惊:

    “嗯,我把它放在前厅的桌上,我记得是这样。”

    包勉的笑容消失了。

    “放在前厅的桌上吗,林木?你能肯定是这样吗?你后来有没有从那里拿走,放到了别的什么地方呢?”

    “没有,大人,我肯定没拿过。”

    林木吓着了。

    “事实上,大人,在那阵子办丧事等等的紧张情况下,我根本把那只包裹忘得干干净净,直到刚才看见您手里拿着它。”

    “奇怪呀……那么你呢?柳吟月小姐?你跟这个随处可见的包裹又有什么牵连呢?”

    “我星期六傍晚在前厅的桌子上看到过它。事实上,我知道的仅此而已。”

    “你碰过它吗?”

    “没碰过。”

    包勉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大家注意啦。”包勉用平静的声调对众人说道。

    “肯定有人从前厅的桌子上拿了这个包裹放进沈富卧室高脚柜的第三格抽屉里,我刚才就是在那个抽屉里发现它的。是谁放的呢?”

    无人应声。

    “除了柳吟月小姐之外,还有谁记得曾在前厅的桌子上看见过它?”

    没有回答。

    “好极了。”包勉咬牙切齿地说,他走过去,把包裹交给王朝。

    “王大哥,这可能很重要,应该拿这包簪花,去向百利花铺核实一下,谁订购的、谁送去的,诸如此类。”

    王朝点点头,向一名捕快招招手。

    “你听见包公子刚才讲的话了吧,小五。你去办。”

    “捕头,是叫我去核实一下这些簪花吗?”

    小五扯直了嗓子问道。

    王朝瞪了他一眼,把那包裹塞到了他瘦骨棱棱的胸前,小五不好意思地干咳了几声,赶紧退出了房间。

    展飞燕低声问:“包勉,另外还有什么使你感兴趣的吗?”

    包勉摇摇头;这时他的腮边显出了焦虑的纹路。

    王朝见状猛然拍了一下巴掌,大家为之一愣,都挺直了身子。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要你们全都明白一件事。上个礼拜,为了搜寻一份失窃的遗嘱,你们遭受了些麻烦。

    “不过综合一切情况来看,那还根本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你们的自由还不曾受到很多限制。可是现在,你们都卷进了一件疑难的谋杀案件的调查。

    “我坦率地告诉你们,我们迄今还没理出头绪来。已经掌握的,就是这个被杀的人曾经犯过罪,他曾两度极为低调地到这所房子里来做客。

    “第二次来的时候还跟着另一个人,此人竭尽全力隐瞒自己的真面目,却也真的隐瞒住了。”

    王朝瞪视着在场的人们。

    “本案的复杂尤其在于:被害人在发现的时候,是埋在一个由于正常原因而死亡的人的棺材里。并且,我还可以补充一句,是埋在这所房子的隔壁。”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全都脱不了干系。要问是谁以及如何办到的,那就只有犯人知道了。

    “可是我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在水落石出之前,你们这些男男女女,全都必须受到监视。至于你们几位,像张子正和徐延休,都有职务在身,可以照常上班;但是二位先生务必随叫随到。

    “苏千运,你可以回家,但你也要随叫随到。陈凤台,你当然不在此限。其余的人,要离开这所房子,都必须获得许可,并且必须讲明去向。”

    没有人作声。王朝又对手下那班人发号施令,把他们安置在这所房子的各个地点,指定马汉和杨怀英为负责人。

    贾贯道命令孙立守在原处,作为大理寺的代表,站在大理寺的立场行事。

    王朝临出门前还转过身来,朝众人望了望。

    “我要在此时此刻向你们交代清楚,”他用严肃的口吻说,“你们心甘情愿也罢,勉强服从也罢……对我全都一样!”

    王朝和展飞燕、贾贯道大踏步跨了出去,包勉走在最后,独自哑口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