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尸检报告
翌晨，星期六，十月二十五日晴天，风和日丽。展飞燕消沉的情绪大为振作，使他振奋的直接原因就是，郝思文亲自交来了沈富和被杀者的两份尸体解剖报告。
主簿洪米由于大理寺里有事需要亲自处理，无法分身，只好委派他的贾贯道到开封府的办公室来。
郝思文晃晃悠悠进来的时候，发现展飞燕、王朝、贾贯道以及那位望眼欲穿的包勉都正等着他呢。
瘦长个子的郝思文的笔笔挺挺地跌落在这个房间里最舒服的一张椅子上，带着一种玩世不恭、从容不迫的神态。
“大概你们想要弄清沈富那个死鬼的问题吧？这里一切都正常。李言闻大夫的证明完全属实。没有玩什么花招。他心脏出了毛病，一口气上不来就憋死啦。”
“没有一点儿毒药的痕迹吗？”
“一点儿也没有。都正常。至于说那第二个死鬼嘛。”
郝思文使劲咬了咬牙。
“一切迹象表明他死在沈富之前。说来可就话长啦。”
郝思文咧嘴笑了笑。
“有多种可能性，下准确的结论要冒几分风险。尸体热量的消失距离现在还不太久，但是根据尸体的肌肉变化以及全部转为青灰色的情况，我们又有了另外的看法。
“由于外部作用而在身体表面和腹部中央造成的青斑已十分明显，无论内部或外部的青灰色腐烂斑块的数量和位置，都说明到昨天为止已有七天的间隔了。
“紧压的气体、从口鼻中挖出的粘液、气管内部的腐烂，还有肠道和脾胃里的某些迹象，全部显示了七天的期限。
皮肤绷紧，但是在最膨胀的部位，腹部已开始松弛了：臭气，比重减轻。对，我可以说李达是在昨天上午开棺之前的六天半前被杀害的。”
“换句话说，”王朝说，“李达在某处被人勒死，是在半夜里。上星期五的深夜，或者上星期六的黎明。”
“对。我还得说，根据一切迹象来看，腐烂的自然过程稍微有所延缓。推想起来，这尸体在埋进沈富棺材里之前，必定是放在一个空气稀少的干燥地方。”
包勉显得伤感起来。
“真不痛快啊。吾人不朽的灵魂，竟然寄居在十分靠不住的臭皮囊里。”
“你的意思是说，枯朽来得如此之快吗？”
郝思文看来饶有兴趣。
“好吧，我有一言奉告，当能解你之愁。妇女的子宫，往往在死后七个月还能保持完整无损呢。”
“如果你以为这就可一语解愁……”
展飞燕瞪了两人一眼，迫不及待地说：“李达是被人勒死的，对这一点，没有问题了吧？”
“毫无疑问，有人徒手掐死了他。一望便知是被人用手掐死的。”
“郝仵作，”包勉在椅子里向后靠稳当，懒洋洋地问道：“我交给你的变质水的取样，你检测出什么来了吗？”
“哦，那个嘛！”郝思文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在一般的硬水里普遍存在着某种盐份，主要是钙盐这你总知道吧。你也知道，我们的食用水都是硬水。再说，煮沸会使盐份沉淀。
“通过分析，很容易就能根据沉淀物来确定水曾煮沸与否。我可以断定，你交给我的取样表明，那个滤壶的变质水曾经煮沸过，而且，在原壶的水烧开之后，没有再掺入不开的水。”
“多谢你的分析。”包勉低声说。
“别说啦。还有什么事？”
“没有了，万分感谢。”王朝说。
郝思文像眼镜蛇似的舒展开身子，踽踽走出办公室。
“现在，咱们可以着手研究了。”
展飞燕轻快地搓着两手，开口说话了。
王朝打开了记事本。
“徐延休这个家伙。他的寿春府之行，有旅馆记录可证明。阿呆整天都在郑泽大夫的医馆，那是上个星期六……
“沈家的指纹报告，毫无名堂；书房的书桌上除了一大堆别人的指纹外，还发现有李达的指纹。
“看来，房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曾先后……尤其是在最初寻找遗嘱的那一阵子，用手在书桌上掀按过。
“棺材上的指纹，也搞不出什么名堂，模糊的和清晰的指纹不计其数，但是当棺材停放在客厅里的时候，房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棺材周围，因此无法辨认出任何值得追查深挖的指纹来……”
“马汉，小五在百利花铺查问出什么吗？”
“一切都核对过了。”马汉回答说。
“小五找到了那个记录订货的伙计。伙计说，是沈富派女仆来订购的，他认准了是沈家的仆人，因为，他说，以前她也来订购过。
“上星期六早晨女仆来订购半打红色簪花；时间也核实过了，订货的品种也核实过了。百利花铺送货员的收据上，有收货人林木的亲笔签名。一切都正常。”
“怎么样，这下子你总该满意了吧，”展飞燕刻薄地对包勉说。
“王朝，关于那所空房子有些什么情况吗？”贾贯道问道，“搜查完了吗？”
“捕快们把那地方搜查了一遍之后，什么也没发现。”王朝用低沉的声调说。
“那地方全搬空了，除了底层有一只破旧的大箱子外，没有别的家具。小五说，那里一无所有。”
“小五？”包勉自言自语。
“那么，现在，”王朝一面说着，一面捡起了另一张纸，“再谈谈李达这个人吧。”
“好啊，洪米大人特别吩咐我，问问你们在这个人身上挖出了什么材料。”贾贯道说。
“挖到了很多材料。”王朝冷冷地回答。
“他从牢房获释是在被杀害之前的星期二，也就是十月十五日。他还没来得及改邪归正。
“你知道，他因为伪造假货的罪名而连续坐了五年牢。他犯罪三年之后才被关进牢房，因为在此之前没被逮捕。
“早期档案表明，他在十五年前曾坐过两年牢，罪名是图谋偷窃杭州博物馆的一幅字画未遂，他原是该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这正是我上次话里的含意，”贾贯道说，“当时我讲，伪造假货只不过是他的特长之一罢了。”
包勉竖起耳朵。
“博物馆的窃贼？这难道不是无巧不成书吗？在我们手头，一个是艺术品巨商，一个是博物馆小偷……”
“其中确有蹊跷呀。”展飞燕喃喃说道。
主簿洪米由于大理寺里有事需要亲自处理，无法分身，只好委派他的贾贯道到开封府的办公室来。
郝思文晃晃悠悠进来的时候，发现展飞燕、王朝、贾贯道以及那位望眼欲穿的包勉都正等着他呢。
瘦长个子的郝思文的笔笔挺挺地跌落在这个房间里最舒服的一张椅子上，带着一种玩世不恭、从容不迫的神态。
“大概你们想要弄清沈富那个死鬼的问题吧？这里一切都正常。李言闻大夫的证明完全属实。没有玩什么花招。他心脏出了毛病，一口气上不来就憋死啦。”
“没有一点儿毒药的痕迹吗？”
“一点儿也没有。都正常。至于说那第二个死鬼嘛。”
郝思文使劲咬了咬牙。
“一切迹象表明他死在沈富之前。说来可就话长啦。”
郝思文咧嘴笑了笑。
“有多种可能性，下准确的结论要冒几分风险。尸体热量的消失距离现在还不太久，但是根据尸体的肌肉变化以及全部转为青灰色的情况，我们又有了另外的看法。
“由于外部作用而在身体表面和腹部中央造成的青斑已十分明显，无论内部或外部的青灰色腐烂斑块的数量和位置，都说明到昨天为止已有七天的间隔了。
“紧压的气体、从口鼻中挖出的粘液、气管内部的腐烂，还有肠道和脾胃里的某些迹象，全部显示了七天的期限。
皮肤绷紧，但是在最膨胀的部位，腹部已开始松弛了：臭气，比重减轻。对，我可以说李达是在昨天上午开棺之前的六天半前被杀害的。”
“换句话说，”王朝说，“李达在某处被人勒死，是在半夜里。上星期五的深夜，或者上星期六的黎明。”
“对。我还得说，根据一切迹象来看，腐烂的自然过程稍微有所延缓。推想起来，这尸体在埋进沈富棺材里之前，必定是放在一个空气稀少的干燥地方。”
包勉显得伤感起来。
“真不痛快啊。吾人不朽的灵魂，竟然寄居在十分靠不住的臭皮囊里。”
“你的意思是说，枯朽来得如此之快吗？”
郝思文看来饶有兴趣。
“好吧，我有一言奉告，当能解你之愁。妇女的子宫，往往在死后七个月还能保持完整无损呢。”
“如果你以为这就可一语解愁……”
展飞燕瞪了两人一眼，迫不及待地说：“李达是被人勒死的，对这一点，没有问题了吧？”
“毫无疑问，有人徒手掐死了他。一望便知是被人用手掐死的。”
“郝仵作，”包勉在椅子里向后靠稳当，懒洋洋地问道：“我交给你的变质水的取样，你检测出什么来了吗？”
“哦，那个嘛！”郝思文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在一般的硬水里普遍存在着某种盐份，主要是钙盐这你总知道吧。你也知道，我们的食用水都是硬水。再说，煮沸会使盐份沉淀。
“通过分析，很容易就能根据沉淀物来确定水曾煮沸与否。我可以断定，你交给我的取样表明，那个滤壶的变质水曾经煮沸过，而且，在原壶的水烧开之后，没有再掺入不开的水。”
“多谢你的分析。”包勉低声说。
“别说啦。还有什么事？”
“没有了，万分感谢。”王朝说。
郝思文像眼镜蛇似的舒展开身子，踽踽走出办公室。
“现在，咱们可以着手研究了。”
展飞燕轻快地搓着两手，开口说话了。
王朝打开了记事本。
“徐延休这个家伙。他的寿春府之行，有旅馆记录可证明。阿呆整天都在郑泽大夫的医馆，那是上个星期六……
“沈家的指纹报告，毫无名堂；书房的书桌上除了一大堆别人的指纹外，还发现有李达的指纹。
“看来，房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曾先后……尤其是在最初寻找遗嘱的那一阵子，用手在书桌上掀按过。
“棺材上的指纹，也搞不出什么名堂，模糊的和清晰的指纹不计其数，但是当棺材停放在客厅里的时候，房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棺材周围，因此无法辨认出任何值得追查深挖的指纹来……”
“马汉，小五在百利花铺查问出什么吗？”
“一切都核对过了。”马汉回答说。
“小五找到了那个记录订货的伙计。伙计说，是沈富派女仆来订购的，他认准了是沈家的仆人，因为，他说，以前她也来订购过。
“上星期六早晨女仆来订购半打红色簪花；时间也核实过了，订货的品种也核实过了。百利花铺送货员的收据上，有收货人林木的亲笔签名。一切都正常。”
“怎么样，这下子你总该满意了吧，”展飞燕刻薄地对包勉说。
“王朝，关于那所空房子有些什么情况吗？”贾贯道问道，“搜查完了吗？”
“捕快们把那地方搜查了一遍之后，什么也没发现。”王朝用低沉的声调说。
“那地方全搬空了，除了底层有一只破旧的大箱子外，没有别的家具。小五说，那里一无所有。”
“小五？”包勉自言自语。
“那么，现在，”王朝一面说着，一面捡起了另一张纸，“再谈谈李达这个人吧。”
“好啊，洪米大人特别吩咐我，问问你们在这个人身上挖出了什么材料。”贾贯道说。
“挖到了很多材料。”王朝冷冷地回答。
“他从牢房获释是在被杀害之前的星期二，也就是十月十五日。他还没来得及改邪归正。
“你知道，他因为伪造假货的罪名而连续坐了五年牢。他犯罪三年之后才被关进牢房，因为在此之前没被逮捕。
“早期档案表明，他在十五年前曾坐过两年牢，罪名是图谋偷窃杭州博物馆的一幅字画未遂，他原是该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这正是我上次话里的含意，”贾贯道说，“当时我讲，伪造假货只不过是他的特长之一罢了。”
包勉竖起耳朵。
“博物馆的窃贼？这难道不是无巧不成书吗？在我们手头，一个是艺术品巨商，一个是博物馆小偷……”
“其中确有蹊跷呀。”展飞燕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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