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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来福客栈

    “不管怎么说,先追查一下他十月十五日之后的行踪吧,他出了牢房就来到这儿慈善街上的一家客栈,来福客栈,三流一地儿。他在那儿登记时用的是他的真实姓名李达。”

    “他好像没有用化名,”贾贯道发表意见说,“这厚颜无耻的家伙。”

    “你盘问过旅馆里的人吗?”包勉问。

    王朝说:“无论是白天在柜台的伙计,或是那个老板,都讲不出什么来。不过我已派人去叫夜班伙计了。马上就会来的。说不定他会晓得什么情况吧。”

    “王朝,这个人还有什么别的行动吗?”贾贯道问。

    “有。上个星期三夜里,也就是他出狱的第二天,有人看见他在育红街一家贩卖酒的脚店里。这家店会偷偷卖私酒。这是他的老去处之一,跟一个女人碰过头。丁雄了吗?”

    “在外面。”马汉起身走了出去。

    “丁雄是谁?”包勉问。

    “那个脚店老板。跟我老打交道了。”

    马汉进来了,身后带着一个身材高大、神采奕奕、满脸红光的人,那张逢人便笑的脸,一望而知就是个酒腻子。

    丁雄非常忐忑不安。

    “早、早啊,大人。天气真好啊,不是吗?”

    “嗯,”王朝应承,“坐下吧。我们要跟你打听些事。”

    丁雄抹了抹脸上的汗水。

    “这儿要谈的,该不是我的老底吧,大人,是吗?”

    “唔?你是指杯子里的事?绝对不是。”王朝敲敲书桌。

    “现在,你听我说。咱们知道,上个星期三的夜里,有个名叫李达的人,是个造假货的,刚出牢门,就钻进了你那个窝里。可有这事吗?”

    “好像有这事,大人。”丁雄不安地转动身子,“就是那个已被人干掉的家伙,是吗?”

    “正是他。听说,有人看见他那天晚上跟一个女的在一块儿。是怎么回事?”

    “好吧,大人,让我来告诉你吧。”丁雄显得十分亲切。

    “他们俩无非是厮混罢了。我不认识那个女人,以前从来没见过她。”

    “她长什么模样?”

    “人高马大,头发乌黑。简直像牛一样。估计三十五岁左右。两只眼窝下都有皱纹了。”

    “往下讲。后来呢?”

    “唔,他们俩大约是亥时(21时)过后进店的,挺早吧;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人呢……”

    丁雄干咳了一下。

    “他们俩坐下后,李达点了烈酒,那个女的什么也没要。不多一会儿,两个人拌起了嘴,看来两人经常吵闹。

    “我没搞清他们俩在争些什么,不过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名字,莉莉,他这样称呼她。好像是男的硬要指使她去做什么事,可她不干。她说着说着,不知怎么闹翻了,扬长而去。

    “李达十分激动,在那儿自言自语,又坐了一盏茶时间(10分钟)左右吧,也离开了。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莉莉,人高马大,头发乌黑,唔?”王朝摸摸自己的下巴,深思起来。

    “行啦,老丁。星期三晚上以后,李达还来过吗?”

    “没来过。我敢发誓,大人。”丁雄脱口而出。

    “好。你走吧。”

    丁雄一跃而起,轻松地走出了办公室。

    “要我来抓黑发女郎这根线吗?”马汉咕哝道。

    “赶快搞清楚,马汉。她可能是他在进监牢之前交往或什么情妇。既然他们俩吵了起来,那正说明她绝不是一个他在出狱之后仅仅一天就随便找上的不相干的人。你去查查他的档案。”

    马汉走出了房间。他回来时,推进来一个面孔白皙的年轻人,此人眼露慌张的神色。

    “老大,他叫武七,是来福客栈的夜班小二。走呀,走呀,笨蛋,又没人要吃掉你。”他把武七按在椅子里,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王朝挥手让马汉走开。

    “好吧,武七。”王朝和气地说道。

    “咱们大家交个朋友吧。我们只是要打听一点儿小事。你在来福客栈值夜班有多久了?”

    “四年半了,大人。”此人坐着,手里玩着自己的毡帽。

    “十月十五日以来,你一直上班吗?”

    “是的,大人。一个夜晚也不缺……”

    “你认识有个叫李达的客人吗?”

    “认识,大人,我认识。报纸上说,这个人在慈善街东岳寺墓地里发现被人杀害了。”

    “对,武七。你回答得很好嘛。是你给他登记的吗?”

    “不是我,大人。给他登记的是日班伙计。”

    “那你怎么会认识他的呢?”

    “这事说来可滑稽啦,大人。”武七的局促不安减轻了。

    “他住在客栈的那个礼拜的一天晚上,发生了某件,唔,扑朔迷离的事情,这就使我记住了他。”

    “是哪一夜?”王朝忙问,“什么事?”

    “他住了两夜之后。上星期四的一天晚上……”

    “哈!”

    “哎,大人,那一夜有五个人来找过这位名叫李达的人!并且都是在两刻钟(30分钟)之内。”

    王朝非常老道。他向后靠着,喝了一口茶,就仿佛对武七的话满不在乎似的。

    “讲下去吧,武七。”

    “那个星期四夜里,约莫十点钟,我看见这个李达从大街上带来一个人,一起走进了门厅。两个人在一块儿—话讲得很快,急匆匆的样子。我没听见他们说些什么。”

    “李达的那个同伴长什么模样?”贾贯道问。

    “我说不上来,大人。他上上下下全都裹得严严实实……”

    “哈!”王朝第二遍这样说。

    “……全都裹得严严实实。在我看来,他好像是不愿被人认出似的。如果我再看到他,也许能认得出来,但我也不敢保证。后来,他们往楼梯走去,我从此再没见到过这两个人了。”

    “等一等,武七。李达住几楼?”

    “三楼。”

    王朝转身朝着马汉:“去把那夜班在三楼的伙计找来。”

    “已经弄来了,老大。”马汉说道,“我随时可以把这个人带进来问话。”

    “好。继续,武七。”

    “是,我刚才说,这是亥时四刻(22时)左右的事。也恰恰在这个时候。事实是,当李达和他那个朋友正走上楼梯,有一个人来到前台,要找李达。打听他住几号房间。

    “我说:‘他此刻就在那边呢,先生。他房间号码是三一四。’你知道,那就是他的房间号码。这个人有点儿滑稽,好像神经质。后来,他走过去,准备上楼。”

    “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