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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相遇

    “姑娘?卷耳姑娘?”床榻上的周起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正在院里打水的卷耳走了进去。

    “贵人有何吩咐?”她没好气地问。

    “刚才听姑娘说家中酿酒勾起了腹中酒虫,可否给在下拿一坛,酒钱且记下,来日一并奉还。”

    卷耳一声不吭去柴房搬酒,阿行正搬得满身大汗,见她进来以为是来帮忙,急着要把她推出去,“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去歇着。”

    “贵人要喝酒。”

    “他还真把你当使唤丫头了?”阿行的脸涨得通红。

    “你爹说了人家是贵客。”

    待卷耳拿着酒回到屋里,周起已坐在桌前,卷耳想象他一蹦一跳的画面一定甚是好笑,“酒拿来了,三十文钱,我去生火做饭,你要吃吗?”

    周起点头,“如此麻烦姑娘了。”

    说得好听,卷耳腹诽着走到院中继续打水,忽然听见屋里酒坛摔碎的声音便急忙跑去,却见屋内空无一人,疑惑中只觉脖颈一凉,却是被一片碎瓦片抵着,卷耳又惊又怒,忙道,“你这是做什么,我是好人,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周起轻哼一声,冷冰冰的说,“救命恩人?这头救了人那头就下毒,还敢说自己是好人?”

    “下毒?我给你下毒?你有没有搞错!”卷耳又急又气,身子一抖,脖颈处一阵剧痛,“你伤到我了!你放开我,我没有下毒,没有没有没有!”

    阿行听到声响不对,急忙冲了过来,却见周起手持碎片抵着卷耳的脖颈,而碎片底下隐隐有血渗出。

    “周起,你快把卷耳放了!”阿行的眼睛里喷着怒火。

    周起却不理他,继续对着卷耳道,“你给我的酒,味道不对。”

    “那是我家的秘制,祛病强身,你不信我喝给你看。”

    周起想了片刻,手中的瓦片慢慢滑落,卷耳跳至阿行身边,阿行见卷耳已经脱险,朝着周起扑了上去。

    “白眼狼,混蛋,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阿行打出一套王八拳,周起拖着一条伤腿左闪右躲却也不落下风。

    “阿行,阿行你住手。”卷耳一急从背后抱住阿行,硬生生将他脱开,阿行自知力气比不过卷耳,扭动了几下便安生了,甚至有些享受被卷耳抱住的感觉。

    卷耳见他不再发疯,捡起地上摔碎的坛底,里面残留了一些酒,她小心地喝了一口,挑衅地看着周起。

    周起顿时面色发窘,“对不起姑娘,在下疑心太重,实在抱歉。”

    卷耳恨不得把手里的坛子扔在他的脸上,可她说出口的却是,“贵人还要喝酒吗?”

    秦大夫来给周起涂了药膏,嘱咐他不要下床好好歇息,阿行搬完酒又陪着卷耳吃过饭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走之前也没忘狠狠剜了周起一眼。卷耳站在院里看着周起气便不打一处来,要她照顾周起,做梦吧,她想了想便去找秦梅。

    秦梅正在屋里绣花,可卷耳一看便知她的心思根本不在手上,最近这些日子她好像有什么心事,然而自己不也是有心事没有告诉她吗,那个凭空出现又陡然消失的哥哥,她甚至怀疑自己根本没有见过他,只是自己在这世上太孤独而幻想出来的亲人。

    “姐姐,明日我要跟里正大叔去醴城,我家里的贵客你爹同你讲了没?”卷耳亲热地坐在秦梅身边,见她手里却是一块干净的绣面,一针都没有。

    “你要去醴城?”秦梅惊讶道,“好好的去醴城做什么,你可从来没离开过村子。”

    “所以我才想去见见世面啊,”卷耳亲昵地抱着阿梅的手臂,“不过我若是走了,那个贵客就没人管了。”

    秦梅一听便知道卷耳来的目的,心里暗自高兴却不表露,装傻问,“你想让我陪你去醴城?”

    “不是不是,我想让姐姐替我照顾一日那贵客,也不需作甚,给他送饭便是,虽然你爹要去给他换药,我又不敢叫你爹给他送饭。”

    秦梅正愁没有借口,这下真是瞌睡遇见个枕头,她勉为其难地说,“那你要早些回来,我可不想日日给他送饭。”

    “我就知道姐姐不会拒绝我的。”卷耳像只小猫娇嗔地伏在秦梅肩头。

    这一觉睡得很长,卷耳觉得天都要黑了,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是白天,不过已近黄昏,身边还是一堆酒坛子,其中被她抱在怀里的都被捂热了,她睡得满头是汗,被风一吹打了个寒颤。

    里正大叔扭头看到她醒了,笑着说,“你昨晚偷鸡去了吗?睡着这样熟?”

    卷耳不好意思地笑笑,“咱们到哪儿了?还有多久到醴城?”

    “前面就是城门了。”里正大叔抬手一指。

    卷耳从马车后面爬起来向前看,只见城门高有两三丈,外面有十几个官兵把守正在查检来往百姓的名书,“这就是醴城啊,真气派。”

    “一会儿我去送酒,你去霍酒令府上报信,办完就在府门外等我,千万不要乱跑记住了吗?”

    “嗯知道。”

    “名书一定收好,万一把名书丢了官府会把你抓走的。”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都交代了很多遍了。”

    “要不还是我与你一同去报信,你头回来我实在不放心。”

    “大叔,”卷耳佯嗔道,“咱们别去了现在就回落发村好了,您瞧您这一路絮絮叨叨说了多少遍了,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胡说,我哪有说一路,一路上你都在睡觉。”

    卷耳吃了瘪气得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像林间的小鹿似的,里正笑吟吟地看着她,驾车继续赶路。

    醴城的繁华卷耳很早就从秦梅那里听过,自己亲眼见到却还是震撼,心里暗自感慨这里的人好多啊,这些姑娘穿的真是好看,低头又看看自己身上秦梅送她的衣服,不由觉得自惭形秽。

    “一会儿你记得拿一坛子酒,平日里咱们都见不着酒令大人,趁此机会让他尝尝你的酒,若能进了官府名录,以后就能卖个好价钱了。”里正说完又想,等拿到周起的赏钱,以后怕是也不用再辛苦酿酒了。

    “知道了。”一坛酒不过赚七八文钱,只够勉强维持生计,哪来的闲钱给自己置办衣服呢,虽然秦梅总念叨里正大叔贪了她的钱,可母亲在时里正大叔就时常接济她们,母亲病逝后更是对她照顾有加,卷耳宽慰自己,做人还是要多记别人的好。

    说话间马车渐渐驶离了喧嚣的街道,来到一条安静宽阔的大街,街尾便是醴城酒令霍温正的府邸。

    卷耳抱着一坛酒乖巧地上前叩门,等了一会儿门吱呀开了,里面探出个头,看见是一个姑娘没好气儿地问,“你是什么人?”

    “这位大哥好,我是替周起公子传话的,想求见霍酒令。”

    那人一听周起脸色严肃起来,可上上下下打量了卷耳一番,觉得她这穷酸模样应该不会和周起有什么瓜葛,“你是周将军府上的吗?”

    “我不是,我是落发村的,昨日周起公子在我们村子外受了伤,现在我家里养伤,他叫我来找霍酒令接他回去。”

    周起受伤?醴城还能有人伤得了周起?那人越发狐疑,可事关周起他也不敢含糊,想着先去通报五公子,他们关系好让他来处理好了,“你等着,我去通报。”

    大门轰的一声又关上了,卷耳回头朝等在一边的里正挥挥手,“大叔你快走吧,我没事。”

    等了半柱香的工夫,府门右侧的小门开了,一个白袍男子骑着马从府里疾驰而出,眼看着就要撞到卷耳身上,走过她身边的时候男人俯身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拎上马。

    卷耳突然被一个男子抱入怀中,受到惊吓手里的酒坛摔倒了地上,淡淡的酒香混杂着卷耳的草香冒了出来。

    “好香的酒,跟我喝过的都不一样,哪里弄来的?”男人嗅着鼻子问。

    卷耳从来没骑过马,更何况是和一个陌生男人共乘一骑,男人的手臂拽着缰绳不时轻碰她的腰间,她的两只手一时抱在胸前,一时抓着马鬃,仿佛刚长出来竟不知该放到哪儿。

    “姑娘,我问你话呢?”男人的声音从她耳畔传来。

    卷耳此时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羞愤难当怒斥道,“快放我下去,你这个登徒浪子,快停下。”

    “我可不是登徒浪子,姑娘莫要冤枉我。”

    “你当街掳人怎地不是?你快放我下来!”卷耳在马上不停扭动,可又不敢真的发力,她曾听人说村子里的小圆就是骑马摔断了腿,她可不想也变成个瘸子。

    “你不是来报信说周起受伤了吗?我现在就是要你带我去找他。”

    “你是霍酒令?”卷耳难以置信,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张近在咫尺的俊秀面庞映入她的眼帘,肤色白皙嘴唇红润鼻子高挺,尤其生得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只看一眼卷耳都要醉了。

    男子哈哈大笑,“姑娘真会说笑,霍酒令是我爹,我是霍沉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