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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毒发

    倪落雪小时候虽常被人取笑肤色黝黑长相平平,但当众退婚是她此生受过最大的侮辱,她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通通砸个精光,但她的怒气丝毫未消,反而越想越难过,一时激愤竟甩出一段白绫准备上吊自尽。

    倪仲听见屋里叮铃咣啷一顿响也不进去,让姐姐发泄发泄也好,这个霍沉齐简直不知好歹,在那么多人面前让姐姐,让他们倪家颜面扫地,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忽然他发现房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动静了,他心下一凛暗道坏了,急忙踹开房门,却见倪落雪悬挂在半空中,他急忙拔剑割断白绫将她放了下来,幸好,倪落雪还有气。

    不过霍沉齐就没这么幸运了,倪志贤知道女儿受辱,当即便带着府内侍卫杀了过去,将霍府围得水泄不通,他五短身材却有着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容,一脸的络腮胡,皮肤比倪落雪更黑了不少,活脱脱传说中活阎王的模样,他手撑长剑抵在地下,对着战战兢兢的霍温平道,“把霍沉齐交出来。”

    相比霍府的兵荒马乱,周府有过之而无不及,为避人耳目周起回府时也没走正门,刚把周丰年安顿下赵胜也来了,周丰年疼得没有一刻安稳,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饶是累了赵胜一身的汗才勉强给周丰年把了把脉。

    “怎么样?我爹这是怎么了?”周起眼眶湿润,声音有些哽咽。

    “小人不知。”赵胜跪下回话。

    “不知?”周起扯着赵胜的领口将他拽了起来,“不知是什么意思?我爹到底怎么了!”

    “请恕小人才疏学浅,老将军的脉象大乱,小人根本不知这是什么病症。”

    “废物!”周起将赵胜狠狠推倒在地,“你给我治,治不好我爹我要你陪葬!”

    闻讯赶来的老夫人和张俪瑶被周起吓了一跳,她们从未见过他如此凶狠的模样,不过很快她们的注意力就被老将军低声的嘶吼吸引了过去。

    “起儿,你爹这是怎么了?”老夫人坐在床边想要安抚周丰年,却被他不自知地踹了下去。

    “娘,娘,”张俪瑶离得近,赶紧将跌倒在地的老夫人扶了起来,“娘您没事吧?”边说边看向周丰年,只见他脸色煞白衣服都被汗浸透了,也不知到底哪里疼痛,叫个身经百战的喋血将士如此禁受不住。

    “将军,将军您这是怎么了?”老夫人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去把全城的大夫都给我找来,你,”周起随手指着一个下人,“马上去观阳城太医院,把温子恒给我带来,现在就去。”

    整个府里上上下下都开始忙了起来,不忙的人也装作忙的样子,这种紧要关头万万不能表现出轻松自在的神色,否则便是自讨苦吃。

    “有没有法子先给将军止痛啊,你看他都疼成什么样子了?”老夫人拿手帕遮了半张脸,不忍再看。

    “老将军不停地扭动,小人没办法下针啊。”赵胜拿出了自己的银针,尝试了几下都没能成功。

    周起刚想走上前,手脚又是一阵发麻,这次似乎小腿都麻了,他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他的心在这一瞬间也麻了,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卷耳和阿行等了多半天都未见到周起,只看到行色匆匆的下人跑出来又带着什么人匆匆赶回去,其间卷耳又去拍了几次门,守门的人极其不耐烦说府中有事周起不见客。

    阿行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个胡麻饼,掰成两半递给卷耳,“饿了吧,瞧你脸色这样不好。”

    “嗯我没事。”卷耳接过饼子啃了起来。

    “卷耳,你走以后我想了很多,喜欢一个人便希望她能过得好,你跟霍沉齐在一起我应该为你高兴,可今日见到你觉得你过得并不好,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见卷耳沉默不语,阿行又道,“我们十几年的情分,你当真要和我这么生分吗?”

    “我没有要与你生分,这世上我最亲的人便是阿梅姐姐和你了,”卷耳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饼子,“今日霍沉齐成亲,我虽一早便知道,可我还是觉得难过,他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去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我太高估自己了,我真的接受不了。”

    阿行对此感同身受,有些自嘲道,“你离开落发村那日,我便是这样的感受。”

    “对不起,”卷耳这才明白自己给阿行造成了多大伤害,她正想安慰他忽然想到什么,“我真是急昏头了,今日是霍沉齐成亲的日子,周起一定在他那里,我们在这里等他做什么。”

    两人又回到霍府,只见门口看热闹的人早就散了,大门紧闭,也不听到里面有任何声响,只剩几段红绸在空中飘荡,仿佛一下子变得荒凉起来。

    卷耳正欲叫门,门打开了,满脸怒容的霍醍齐走了出来。

    “这位公子可是这府上的?我有事求见霍沉齐公子。”

    霍醍齐打量她一番问道,“你是什么人,找他作甚?”

    “我叫苏卷耳,我有要事同霍公子讲。”

    “原来是你,”霍醍齐冷哼一声道,“给我打出去。”

    下人得令抬脚便踢在卷耳腹部,卷耳吃痛佝偻着身体向后退去,退到台阶边上一脚踩空便摔了下去,阿行急忙去查看卷耳的伤势,只见她腹部衣裙已经被血染红,阿行气得浑身颤抖转身就和他们扭打起来,不过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他并不是练家子比不得霍府懂些拳法的下人,很快被打得鼻青脸肿口鼻皆是鲜血。

    “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了,”卷耳强忍疼痛爬起来跪在地上,“你们为什么打人?求你们住手,别再打了。”

    霍醍齐给下人使个眼色,一人朝着卷耳的头重重踢了一脚,阿行自顾不暇无力招架,只能趴在卷耳身上替她挡拳头以免受到更大的伤害,霍醍齐手持长棍用力一挥打在阿行的头上,阿行顿时血流如注倒在了地上。

    卷耳抱起阿行的头,用衣衫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她不明白这场无妄之灾为何而来,她对着霍醍齐嘶声大喊,“你为什么打人?你们凭什么打人?”

    “就凭我是霍沉齐的四哥,”霍醍齐啐了一口,“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竟敢找上门来,你这样身份卑贱的女人作妾都不配,今日不过是小小教训,若你还是痴缠霍沉齐,我便把你扔到边关做军妓,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起昏迷不醒,周丰年疼痛难忍,整个醴城的大夫都集中在了周府,可他们却都束手无策,好不容易几人合力按住周丰年给他行了针,让他也昏睡过去,总算是暂时解了他的疼痛,可病因却始终查不出来。

    老夫人已经年迈,丈夫和儿子接连倒下让她心神大乱不知如何是好。张俪瑶外强中干面对这样混乱的局面也只是干着急,只一封又一封的密信传回长安宫,说周丰年和周起突患重疾恐命不久矣,请皇后姑母定夺。秦梅作为一个不上台面的妾室,即便她聪明冷静这里也轮不到她发号施令,她只能呆在自己房里,不过这也正合了她的心意。府里越乱便越没人注意她,她早已收拾好行囊,等着长戌来接她。

    秦梅抚摸着自己有些凸起的腹部,她的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平日里只敢穿些格外宽松的衣衫以免被人看出马脚,过了今日她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一想到能跟长戌长相厮守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天蒙蒙亮,府里开始有了响动,秦梅不知被什么声音惊醒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睡着了,她累得腰酸背痛,缓缓起身扭动一下身体,忽然想到长戌,他没来,他为什么没来,难道他出事了?又被打了?被关起来了?秦梅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她连他在醴城的落脚地都不知道,这下该去哪儿找他,若让她这样干等岂不是要急死她。

    对了,赵胜,赵大夫此刻不正在府上么,秦梅想到这儿理了理妆容匆匆跑了出去。

    周丰年又开始疼痛,他的嗓子已经干哑,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双眼凸出脸颊凹陷,看着甚是吓人,老夫人站在一旁只顾着抹眼泪,张俪瑶对着下人没有底气地喊,“快动手啊,快点。”

    下人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站在屋内不敢挪动一步,大夫们已经毫无办法便出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将周丰年打昏以免他受疼痛之苦,可办法是有了却没人敢动手,下人们换了一拨又一拨,愣是没人敢给周丰年当头一棒。

    周丰年在床上不停地翻滚,老夫人攥紧了丝帕催促道,“你快点动手啊,瞧将军都疼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拖什么?”正说着周丰年便从床上摔了下来,他趴在地上不停地扭动,像一条痛苦万分正在蜕皮的蛇。

    秦梅站在门口看着周丰年仿佛一条苟延残喘垂死挣扎的鱼,她从不知道一个人能疼到这种地步,心里暗暗多了一丝不忍,她几步上前抢过下人手中的长棍,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时,狠狠的一棍砸在了周丰年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