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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围府

    周起站在周丰年的床边,他不认识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老人是谁,他不相信这个人就是他的父亲。周丰年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他干瞪着双眼,茫然的看向房顶,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他似乎也在想,为什么我要受这样的折磨?为什么我戎马一生却不得善终?老夫人的泪这两日也流干了,她呆滞的坐在一边,看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用力按住周丰年,石神医勉强给周丰年喂药,一勺药能入口的却不过几滴。

    周起捂着胸口缓步朝外走,迎面撞上慌慌张张的下人说倪落雪送来一封信,看过信周起心头发紧胸口发慌,他大口地喘着气,指着下人断断续续地说,“召集府内精锐跟我走。”

    倪志贤府上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周起被人搀扶着下了马上前去叫门,开门的见是周起也不敢怠慢,急忙去叫人。

    “周大哥,”倪仲脚步匆匆出来,眼见府外围了一群将士他不由得心惊一下,他猜到周起为何而来,“听闻老将军旧疾复发,现下如何了?”

    周起铁青着脸,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倪仲,“请你父亲出来,我有事找他。”

    “我爹不在府上,你找我爹做什么?”

    “倪仲,算起来我们也是一同长大的兄弟,你竟眼睁睁看着霍沉齐受尽酷刑,你的仁义何在?”周起的身子颤了一下,倪仲想去扶被他一把推开。

    “周大哥,若今日抓走霍沉齐的是老将军,你当如何?”

    “有我在,我绝不会让此事发生!”

    “漂亮话人人都会讲,真搁在自己身上就不一定了,我二姐人都到了,霍沉齐当着众多宾客的面提出退婚,他把我倪家的脸面置于何地?我二姐有何错处要受他这样的侮辱?”

    “这件事霍沉齐确实有错,可错不至死,”周起强撑着站直,深吸一口气道,“把霍沉齐交出来,此事一笔勾销。”

    “周大哥你何必为难我呢?我可做不了我爹的主,若让他知道我偷偷放走了霍沉齐,他也会打死我的。”

    “看来大难面前兄弟也是各自飞,我今日来一定要带走霍沉齐,你若是做不了主,去叫能做主的过来,否则我便踏平这里!”

    “竖子好大的口气!”倪志贤怒气冲冲走了出来,“你竟敢自私用兵包围朝廷武将的府上,你想造反吗?”

    “我不过是来要个人,倪将军何必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小侄担待不起,”周起敷衍地拱拱手,“不过将军若是不放人,给将士们一个操练的机会也不是不行。”

    倪仲一惊,他知道周起是个忠厚纯良的人,打骂下士这样的事都极少发生,甚至很少动怒,今日竟要跟他们刀戎相见,这霍沉齐在他眼里就如此重要吗?

    “混账!你回去问问你爹敢不敢这样同我讲话,毛都没长全的小子敢在我府上撒野。”

    “倪将军也莫要在醴城撒野,这醴城还由不得你做主。”

    “哈哈哈,”倪志贤仰天长笑,“好啊,若是老将军亲自来要人,我便放了他,回去请你父亲来吧。”

    倪志贤转身回府,大门沉重地关上,不一会儿外墙上便布满了弓弩,周起站在门外,他来的时候也知带走霍沉齐的可能不大,但他必须要来,他招手唤过一个将士轻声耳语,“去军营调一千人过来,动静不要大,悄悄埋伏在周围等我命令。”

    萧葵回府听说周起带人去了倪志贤府上,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街上已无行人小贩,店铺早早打烊休息,两位将军剑拔弩张的局面让整个醴城陷入了战争的惶恐,人人都怕伤及自身。

    “少将军,”萧葵从马上一跃而下,轻巧地站在周起身边,“你别冲动行事,先回府照看老将军为好。”

    “父亲那里有人照料,可霍五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不能走,”周起注视着紧闭的大门,“找到苏卷耳了吗?”

    “没有,杏林阁人去楼空,赵胜的家人几日前就被送走了,霍公子成亲那日苏卷耳去过霍府,但被霍醍齐当街殴打,之后便再无踪迹。”

    “霍家都是些什么人!”周起一急心跳便加速,他俯首捂着胸口,“霍沉齐被倪志贤带走好几日了竟无人过问,他们丝毫不在意霍沉齐的死活,只想着自己不要被牵连。”

    “前几日秦梅父母家中失火,两人都死了。”

    “此人真是心狠手辣,若苏卷耳真是知道内情的话,只怕她已遭遇不测。”周起心里对长戌恨得咬牙切齿。

    “还有一事,偏院住的是什么人,小刀说你吩咐秘密看管不叫别人知道,你病倒那夜住在那里的人不见了,他不知该向何人汇报我回来时告诉了我。”

    “丢了就丢了,眼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原先打算送去北朝做探子,以后再寻合适的便是,现在有一件要紧事你亲自去办。”

    “请少将军吩咐。”

    周起示意身边的人走远几步,压低声音道,“取父亲的令牌去见皇上,说霍沉齐的生母是霍温娴,现下被倪志贤私自关押用刑。”

    豫州观阳城紫宸殿

    下朝回来的李慎憋了一肚子气,愉才人偷偷打量李慎阴沉的面色,奉茶的手不自觉地抖起来,茶盖叮叮当当磕着茶杯,李慎斜眼一瞥,愉才人吓得直接把茶杯摔在地上,她也伏地叩首求饶。

    “起来吧,不过是一个杯子,朕又不会吃了你。”

    愉才人这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有嘉才人的前车之鉴,愉才人一个字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听。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常远从门口小跑进来,瞧见地上的碎片,还以为是李慎摔的,急忙收拾起来。

    “皇上,那妾身先退下了。”愉才人迫不及待要离开这里,她可不想撞上以前的主子,冷眼无视她已经习惯了,一不小心便会丢了小命。

    “留在这儿陪朕。”李慎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半抱着。

    “看来妾身来得不巧,打扰皇上的兴致了。”张伽华的独眼盯着愉才人,愉才人想动却不能动。

    “无妨,皇后有何事?”

    “吉儿剿匪有功,亲身听闻朝堂上有人为吉儿请赏,皇上却没有答应。”

    剿匪?李慎心中冷哼,湖州的一小撮乌合之众罢了,任谁去也是马到成功,偏偏李成吉好大喜功,请旨带了三千兵士前去剿灭几十人的山匪,当真滑天下之大稽,居然还有脸请赏,简直无耻至极。

    “此等小事不足挂齿,皇后没别的事就退下吧。”李慎看着愉才人,敷衍地打发张伽华离开。

    “小事?战场上刀枪无眼,稍有不慎便可能如同妾身这般,”张伽华指了指自己受伤的眼睛,“皇上竟把这称作小事吗?”

    “皇后想怎样?”

    “妾身听闻安万山将军的千金生的如花似玉,性子温和饱读诗书,妾身想...”

    “哦?皇后和朕倒是心意相通,朕也觉得安宁儿不错已经下旨接入宫中,此刻旨意已经到安万山手中了吧。”

    听到“心意相通”时张伽华眉毛一挑,没想到事情竟这么顺利,可听到后面她的眉毛便拧成一团:好你个李慎,原来你早就知道,竟在这里做局等着我。随即她狠狠地看向愉才人,一定是她偷听到转头告诉了李慎。

    “看来你们李家的男人都喜欢抢儿媳妇。”

    此言一出,愉才人能感觉到李慎的身体一瞬间绷了起来,一旁的常远闻言脸色大变惊惧不已,他偷偷地看向李慎,李慎面上没有太大反应,但常随跟随他多年,从他嘴角微微的抽动知道他已经十分生气了。

    “皇后须得慎言。”

    “皇上既敢做还怕妾身说吗?皇上堵得住妾身的嘴,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吗?”

    “皇后若无别的事就退下吧,朕累了。”

    张伽华瞥了一眼愉才人,讥讽道,“愉才人这些日子着实丰腴了不少,不似当日做奴婢时清瘦,难怪皇上觉得累。”

    愉才人一听从李慎的怀中跌坐在地上,急忙叩头请罪,李慎扶着她的下巴仔细盯着她的脸,若有所思地说,“确实圆润了一些,朕瞧着像是有身孕了,常远传太医过来把脉,若真的有了朕的大统也后继有人了。”

    李慎说的是气话,张伽华知道他在故意气她,可她没法子忍住不生气,李成吉的学问不好,为人也轻浮了些,可谁规定君王必须文武双全聪明绝顶,满殿的大臣不都能辅佐么,只要知人善任便是了,她安排母家和一些大臣轮番上折子请求立太子,李慎回回都说立储之事当慎重容后再议,李成吉就如此不得圣心难道是因为皇上厌弃自己到如此地步么。

    张伽华伸手抚摸自己的脸庞,幽幽地说,“妾身容貌丑陋比不上愉才人花容月貌,想来她若有了皇子必得皇上欢心,不过请皇上别忘了妾身这只眼是为谁而丢!”

    拂袖离去的张伽华明白自己儿子的太子宝座大抵是得不到了,他若不念夫妻情分也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