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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不配

    卷耳不甘心地继续寻找,心里计算马匹来回的时间,至多不过四条街,无非把这大昌坊全部走一遍罢了,一边想一边寻,终于功夫不费有心人在一个墙角发现了一团东西,卷耳驻足分辨一下这好像是中书令柳澄的府邸附近。

    她好奇地走向那团东西,快到眼前时她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叫了出来,她忙捂着嘴小心地上前查看,那竟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姑娘,浑身血迹斑斑,对着墙蜷成一团,卷耳强忍着胸口的不适将手指轻轻搭在姑娘的颈间,隐约还能感受到微弱的跳动。

    “姑娘?姑娘?”卷耳轻声拍着她的手臂,见她毫无反应便将她翻了过来,“姑娘醒醒,姑娘?”

    姑娘似是听到了有人叫她,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眼里尽是惊惧惶恐,卷耳仔细看着她觉得似曾相识,一瞬间她忽然想到这是前夜和李成吉一同饮酒的姑娘。

    “姑娘,能听到我说话吗?你是何人,家住何处?”

    姑娘的嘴角动了动,喉咙动了一下仿佛说了什么,可却没发出任何声音,随即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

    卷耳怕鲜血倒流呛着她,急忙把她扶了起来,眼看她气息越来越弱,卷耳一把将她抱起便往客栈走,然而刚走出去两步又觉得不妥,这样一个身份不明且受了伤还可能是从李成吉府里扔出来的人,贸贸然带回去一定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可见死不救又让她良心过不去,她稍稍犹豫忽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

    “谢谢你。”

    卷耳低头一看,姑娘嘴角挤出一个笑容,她刚要开口便觉得姑娘的手重重地摔了下去。

    天蒙蒙亮,山里还有些雾气,怀慕满心不愿地跟在长戌身后,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

    “你倒是胆子大居然还敢回来,不怕你师父抓住你?”怀慕拿衣袖轻轻擦拭脸颊,也不知是雾珠还是汗水。

    “他们轻易不插手世间事,只管道貌岸然地修炼。”

    “你们到底修炼什么?真的能成仙吗?”

    “笑话,这世上哪有神仙,”长戌先一步到了山顶,他回身朝怀慕伸出了手,“不过确有一些玄妙的术数。”

    怀慕搭上他的手,借势扑进了他的怀中,“我这么辛苦跟你爬山,能得什么好处呢?”

    长戌不言揽着怀慕的肩膀在山顶随意走了几步,仰头看着马上要从云层里翻出的太阳问,“你此生可有什么憾事?”

    “那可多了,我八岁那年若能一刀杀了我爹也不至于被卖到红杏院,我十二岁那年若能抗住红姑的毒打也不至于沦为男人的玩物,”怀慕从长戌身边走出几步远,心想我最不该的就是招惹你累得我性命堪忧,她迅速调整情绪笑着回头问,“你呢?”

    “我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报仇吗?”

    “周丰年已经死了,我的仇已经报了一半,很快李慎也会死在我手里,更何况我还没死,哪里来的憾事。”

    怀慕朱唇一嘟觉得自己被戏弄了,假意生气不再理他。

    长戌微微一笑,伸手随意一指道,“这山顶有一眼神井。”

    “神井?”怀慕闻言四处张望,“哪里有什么神井?难道在那破庙里?”

    “既然是神井你这种常人自然是看不到的。”

    “我不信,你又在故弄玄虚。”话虽如此,怀慕的眼睛仍在滴溜溜打着转。

    “我派有一种轮回之术,每十年会由派中一人带着神井水去寻找有缘人,服下神井之水的人便能看到神井,”长戌指着一处,“这神井便是通往轮回之路。”长戌并不能确定这就是所谓的轮回之术,这都是他认真思考过后的推测。他猜想轮回塔必定是某种捷径,但塔上的木门都被封印了,凭他之力是打不开的。但既然师父说神井之水便是轮回水,那它必然和轮回塔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只可惜他一时大意行迹败漏,不然他便可偷到师父的玉瓶,只有那只玉瓶能取到轮回水,也只有喝下轮回水的人才能看到神井。

    “当真?”怀慕的眼睛都亮了,顺着长戌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仿佛自己也看到了神井,“你说的轮回可是重生?神井可否把我带回过去?”

    “你是想回到八岁那年杀了你爹吗?”长戌笑了起来。

    “是,我要杀了他。”怀慕的眼神忽然变得决绝。

    “可你若是如愿,你我便没有见面的机会,”长戌走到她的面前,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只要你活着你便是我的,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怀慕心里愤恨面上还是装的云淡风轻,“那请你杀了我爹,把我带走可好?”

    长戌仿佛被人戳到痛处,眉头一皱甩开怀慕负手站立,怀慕也是极聪明会看眼色的人,她马上就明白了,咯咯笑道,“原来你也看不到。”

    “你猜对了,我确实看不到,但卷耳看得到。”

    “卷耳?你莫不是又诓我。”

    “自你我认识以来,除了你错把我当成周起,我从未骗过你,”长戌脸上罕见地显出一丝悲凉,“若一个人身边连一个说真话的人都没有,日子未免太难过。”

    一句话说的怀慕十分动容,她看着长戌悲戚的神情竟有了几分真正的动心,她从背后默默地抱住他,想借此安慰他。

    “卷耳年幼时误打误撞喝了神井水,我把过她的脉,趁她受伤时也检查过她的身体,一切都与常人无异,我甚至喝过她的血,可都是徒劳。”

    听到喝血二字怀慕腹中一阵翻涌,刚刚升起的几分真心被她脑海中想象出来的恶心画面给压制住了,她当真天真了一把,这样的男人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达到目的,自己居然还心疼他,想到这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恶毒的想法。

    “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你说的这些玄妙之事我也不懂,不过我倒是想起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叫天人合一。”

    怀慕笑得很暧昧,长戌刚开始没懂,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眉毛稍稍挑动一下。

    “长戌,你不是真的...”怀慕大吃一惊,她不过是想恶心恶心长戌,难道他当真能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吗?“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长戌轻蔑一笑道,“她不配。”

    快到子时卷耳终于等到眼熟的一人一马,昨夜李成吉一如往日去了宏楼,走的时候带了一个姑娘回府,听说他府里舞姬歌姬无数,虽还未正式迎娶王妃,可妾室也有十几个,太子还没当成已经有了皇上一般的后宫,卷耳还未见过如此好色的男人。

    等那人回来,卷耳顺着他的方向悄悄跟去,果真还是在柳澄府邸外见到了一个遍体鳞伤的姑娘,正是昨夜带回府的那个,不过可惜这次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姑娘已经断气了。

    这个李成吉真是不拿人命当回事,在自己府里杀了人还要嫁祸给别人,可为何偏偏是柳澄,难道他们有什么过节。听客栈小二说柳澄是前朝元老已年近古稀,平日里装聋作哑活的一手好泥,李成吉是未来的太子无可置疑,柳澄一把年纪怎么会和未来主君作对,不过朝廷上的事卷耳丝毫不知,也无处打听。可这才短短几日李成吉便杀害了两个姑娘,往日还不知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若李慎被三哥所杀李成吉做了皇上,天下百姓该落入多么水深火热的境地,这样的复仇真的是对的吗,值得吗。

    许是从未得到过亲生父母的爱护庇佑,许是未曾亲身经历过家人惨死的场面,长戌的描述让她震惊难过,却很难感同身受,她所经历的切身之痛一是母亲去世,一是霍沉齐,想到霍沉齐卷耳仍是心痛不已,这些日子她有大把时间认真回想他们之间的事,她其实不需要经历这一切,如果不是为了报仇她必须要接近霍沉齐周起,她也许不会去醴城。

    为霍沉齐拼命是她心甘情愿的她怪不得任何人,霍沉齐的风流她也是知道的,她怨恨霍沉齐弃她不顾,可她又做了什么,她在这里恨着霍沉齐,岂知霍沉齐此刻难道不恨她吗?双双亏欠的感情,怎么去算谁欠的更多,总之以后他们不会再见面了,何必再给生活增添苦楚呢。

    卷耳埋头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她出神地想着和霍沉齐之间的恩怨,没有留意身后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悄跟了上来,趁她毫无防备之际,那人伸手在她后脖劈了一掌,卷耳顿时便昏了过去。

    李成吉眼下有些乌黑,半抬着眼皮看向被扔在地上的卷耳,“柳澄还真是贼心不死,接二连三送人还不算,还敢派人跟踪本王。”

    “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下人手扶腰间的刀鞘。

    “相貌如何?”

    “容貌清秀,不过比不上前两个,不然也不会派来跟踪。”

    “有理”,李成吉晃了晃脖子打个哈欠,低头看到自己衣袖上沾染了血迹,他蹙眉道,“本王今日也累了,先关起来明日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