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卷耳春 » 第三十六章 上当

第三十六章 上当

    周起比萧葵早出发了多半日,却是差不多时候一齐到了平关镇,萧葵见周起脸色苍白头冒虚汗,知道他路上一定又发病了。两人到了军营,安万山正在召集各位将领共商御敌之策,见到士兵通报周起来了,安万山黝黑的脸庞更黑了。

    “听闻老将军身体不适,贤侄怎不在旁照应,边境凶险万一贤侄受伤我如何跟老将军交待啊。”安万山皮笑肉不笑地打着招呼。

    萧葵听他这样说很不舒服,搁在以前他也是少将军前少将军后,眼下只听周丰年病重就改叫侄儿了。

    “父亲叫我来的,”周起不咸不淡地回应,“眼下情况如何了?”

    安万山没有答话,缓缓坐下留周起和萧葵站在帐中,周围十几个方才起身迎接的将士面面相觑,不知该站还是坐,其中一个将士回复道,“昨夜北朝突袭,不过我们墙高城厚,他们没占便宜草草撤退了,北朝前军两万在五十里外驻扎等待后方大军。”

    “平关镇以北是大片荒野,地势开阔极利作战,为何不主动出击还要等他们安营扎寨?”

    “《孙子兵法》有云:敌近而静者,恃其险也;远而挑战者,欲人之进也;其所居易者,利也。他们必定在我方进攻的路上设下了埋伏,轻易出击必有危险。”安万山笑着继续说,“《孙子兵法》亦有云: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

    “安将军何时学会读书了?”周起咬着后槽牙问道,“敌军已至眼前,现在才来读书安将军不觉得晚了些吗?”

    “不晚不晚,皇上总说我是个粗人,不如老将军饱读兵书,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哈哈哈。”

    “安将军此刻不是说笑的时候,请安将军分我五千兵力,我今夜带兵突袭。”

    “平关镇军资粮草丰足,我们在此坚守敌军想攻下平关镇简直是痴人说梦,贤侄何必拿性命去冒险,何况听闻贤侄身体也不大好,若行军途中有个什么闪失...”安万山狡黠地看着周起,“我如何跟老将军交待是小,跟随你的将士们该当如何呢?”

    “安万山!”周起大喝一声,气得胸口一阵抽痛,萧葵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啧啧啧,看来传言非虚啊。”

    “安将军,萧葵愿代少将军前往,如若不胜甘愿军法处置。”

    “嗳萧侍卫,”一旁另一个将军答话,“你还是好好照顾少将军吧,末将瞧着少将军脸色很差啊。”

    萧葵闻言转向周起,果然见他脸色发白,定是一路奔波过于劳累,她正想劝周起先去休息,却见他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众人一阵慌乱把周起扶去休息,安万山轻蔑地看着他们离去,一侧的副将上前问,“将军,周起说的不错,末将也是这个意思,趁北朝立足未稳我们先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不是更好?”

    “不急,皇上这两日便到了,一切以稳妥为上,等皇上来了我等听命便是,这个时候逞什么英雄。”

    “可若是贻误战机...”

    “哼,”安万山不屑地冷哼一声,“自从江桥山死了之后北朝哪里还有能打仗的将军,也不知这李昌被什么人唆使敢主动挑衅,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等李昌得到消息知道皇上亲临前线督战,他必不战而退。”

    副将张了张口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心想李昌此次来势汹汹,即便没有能征善战之辈辅佐,但是这几万人摆在平关镇前也让人吃不消,何况他身边万一真有什么隐秘高人,这一仗还不知打成什么样,算了,反正自己的话也无足轻重,天塌下来有人顶着,轮不到他操心。

    卷耳整整两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只呆坐在窗前,长戌来来回回进出房间许多次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一遍又一遍给她换热的饭菜,直至第三日清晨,长戌捏着卷耳的脸想给她灌些热汤,被她狠狠推开。

    长戌摔在地上笑了一声道,“两日水米不进还有这么大力气。”

    卷耳仿佛没有听到,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

    “你若真的想一死了之我也不拦着你,”长戌从怀中掏出一只瓶子放在饭菜旁边,“吃下它我保你立时毒发身亡。”

    卷耳依旧不动声色。

    “我知道你怪我不让你杀怀慕,可李成吉才是罪魁祸首,你杀了怀慕也无济于事。”

    卷耳终于有了反应,她嘶哑着说,“你放我出去,我一定要杀了他。”

    “我又没有锁着你,你要想出去随时都可以,不过你心里清楚李成吉现在还不能死,你又想杀他又不能杀他,所以你在这里折磨自己,”长戌坐在桌边用手指敲了敲酒坛,“这是你的酒,想不想喝一点?”

    见卷耳又缩成一团,长戌给自己倒了杯酒有些愧疚地说,“我其实不该把你拉进这些事里,你能健健康康地长大我就很开心了,你和我不同,你的记忆里没有父母兄长,便不能像我这般不折手段。”

    “为爹娘报仇是我该做的,我并无怨言。”卷耳低声回应。

    “不是,你的生活不该是这样,”长戌一饮而尽,“有些事我故意瞒着你,我总担心自己不能替父母报仇,想多拉个人给自己找底气,好像有你在就有了见证,若将来不能报仇起码有人知道我是真的努力过了。”

    卷耳侧头问,“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最恨的事便是那日你为了救霍沉齐受伤,之后霍沉齐一走了之对你不闻不问,”长戌看着卷耳,见她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其实霍沉齐是回去退婚,结果被关了起来用了家法,之后又被倪志贤抓起来用刑...”

    卷耳猛地起身却觉得一阵眩晕,她缓了缓疾步走到长戌面前,“他伤的重吗?他还...”

    “你放心他还活着,”长戌神色黯然道,“他没有负你骗你,是我没有把真相告诉你。”

    卷耳觉得仿佛有一百根扎在自己心里的针被拔掉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原来他没有始乱终弃,原来她也没有痴心错付,她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可随即笑变成了哭,她站在那里像一只汩汩冒水的泉眼,眼泪不停地向外流。

    长戌起身轻轻揽着她,“让你受这些委屈是我不好,我没能好好保护你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无能,你走吧,去找霍沉齐,去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再记挂报仇的事。”

    卷耳身子一震停止了哭泣,看着长戌问,“三哥,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赶我走?”

    “你没错,我说的是真心话,”长戌扶着她坐在桌边,认真地说,“如今有怀慕帮我就够了,你放心,不管父母的血海深仇能不能报,过些日子我一定杀了李成吉,对不起颜儿,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应该希望你过得好而不是跟着我受苦。”

    “三哥别这样说,我不怪你,可是,可是...”卷耳欲语还休。

    “醴城没人认识我,你只说自己受了伤被世外高人路过所救,跟着高人在绝山结界里养伤。”

    “那岂不是把你的师门都暴露了?”

    “无妨,他们是不会插手人世间这些事的。”

    卷耳想了想又问,“三哥,你真的想让我走吗?”

    “是,我想让你离开,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长戌浅笑一下拿起筷子递给卷耳,“吃饱饭才能走,饿了这两日你都消瘦了。”

    卷耳接过筷子看着一桌子佳肴顿时觉得饥肠辘辘,埋头便吃起来。

    “刚刚只是说笑,不过有一件事你真的要答应我。”

    卷耳的筷子停止半空,睁大眼睛看着长戌。

    “颜儿,我是个没有来日的人,你便是江家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不论你多喜欢霍沉齐,一定不要再为他冒险了,若是此番你发觉他不信你对你不好你一定回来找我,我在城东置了间宅子,一会儿带你过去,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送你出城。”

    长戌在黑暗中静静坐着,听着卷耳房中传来的动静,时而是下地走动的声音,时而是辗转反侧的声音,她这一整晚又兴奋又担心,兴许在她脑子里已经描绘了千百种他们重逢时的情景,女子一旦陷入爱情便是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

    直到卷耳的房间再没任何的动静,他猜卷耳终于睡着了,起身悄悄潜入了平王府。

    昏暗的烛光中怀慕坐在窗边,夜凉如水她不禁抱紧双臂,窗外陡然出现了一个人脸吓得她寒毛直竖差点没坐稳,仔细一看是长戌,心里暗骂一句轻手轻脚给他开门。

    “你以后若再吓我,我便不帮你了。”怀慕怒嗔道。

    “我瞧你不像个胆小的人,做什么亏心事了?”长戌没等她回话径直朝里间走去,借着烛光和隐约的月光能看到李成吉趴在床上,抱着一床锦被在行龌龊之事。

    怀慕跟着他走了过来,“他夜夜如此,我只怕不等你大计得逞,他便早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