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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无家

    长戌冷眼看着李成吉道,“若让他就这样死了算是便宜他了,做你裙下的风流鬼也是件美事。”

    “有你在他哪有这个机会。”

    “听起来你似乎很愿意?”长戌转身揽着怀慕的腰肢紧紧抱住,“别叫我知道你背着我跟他厮混。”

    “我怎么敢,说正事卷耳那边你安抚好了吗?”

    “说起她我就生气,满脑子的男欢女爱,一说不用她报仇叫她去找霍沉齐便什么都可以抛在脑后。”

    “女人家不都是这样嘛,有你们男人建功立业就够了。”

    “李成吉有没有说怎么对付霍沉齐?”

    “嘴里一直念叨着要杀之而后快,他是个不动脑子的人,若不是皇后在神殿军里有眼线知道了霍沉齐的身份,他还做他的皇帝梦呢,”怀慕推开长戌向外走去,“他若是动动脑子便能知道,霍沉齐即便是个皇子,流落在外多年,如今周丰年也死了,他连个靠山都没有,哪有资格争做储君?”

    “岂能人人都像你这般聪慧,不过边境战事又起,李慎不在朝中,我们的计划便只能推迟了,好在这个傻子十分信任你,连这样机密的事都告诉你,这便是你最好的保障。”

    “不过我听他说皇后可是个狠角色,只怕她会出手对付霍沉齐,要不要让卷耳提醒他?”

    “有周起还有神殿军的人护着他应该无妨,明日卷耳走后我要去一趟绝山,也不知此次能不能见到神井。”

    长戌不提还好,一想到他那样对待卷耳,怀慕便一阵恶心,长戌见状扯过她的手腕给她把了把脉,接着松了口气。

    “你以为我有了身孕?”怀慕咯咯笑了起来,她们一群姐妹早早就被红姑灌了红花,哪里还能有身孕,“不过你也不像能做父亲的人,那个姑娘不也有了你的孩子,你当真半点慈父之心都没有”。

    “她不配。”

    卷耳不配,那个姑娘也不配,难道自己配吗?怀慕心想着,她借着胃口不好已经让李成吉给她安排了好几个大夫把脉,个个都说阴阳不调喝几味药调理便可,竟没人能查出她中了毒,也不知长戌的神通有多大。

    长戌见她出神,以为自己说的话伤到她便解释道,“你是我最看重的人,别胡思乱想。”

    怀慕莞尔一笑道,“又被你看穿了,你怎知我想什么。”说罢手一挥衣裙便落到地上。

    霍沉齐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左耳失聪,嗓音沙哑,右腿伤势过重,如今走路一起一伏,大夫说如果腿不疼就多活动活动,时日久了也许能康复。霍沉齐明白他的腿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了,不过为了不让身边的人担心,他还是装出一副努力配合的样子。

    霍温平遣几个儿子来看过霍沉齐,只是他自己没来,霍沉齐也不记恨他们,像往日一样随意说笑。他倒是有几分担心周起,不知道周起的病会不会影响他行军打仗。他想的更多的是卷耳,他认真回想了过去的种种,他认可周起的说法卷耳身后有个神秘人,这个人操控着卷耳和秦梅,指使她们下毒,那个人很可能就是雨夜那晚躲在柴房的人,他有些懊悔当时没追问下去,如果能查到所谓的神秘人长戌,如今也不会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找。

    不知是不是大病初愈的缘故,霍沉齐觉得今日愈发冷了些,他在院子里缓慢走着,阳光在身上照了许久才觉得暖和了些,常远站在一旁的回廊下看着他。

    “平关镇战事如何了?”

    “皇上昨日已到平关镇督战,目前尚未有军报送到。”

    “也不知周起怎么样了,有萧葵在应该也没事,”霍沉齐自言自语着,“常远,陪我去一趟落发村,我要再找阿行问问。”

    常远面露难色不知如何作答,正巧周起一个近身侍卫来给霍沉齐送东西,听到他这么问便随口答了一句,“阿行已经发配边关做苦役了,落发村也...”

    “闭嘴!”常远喝了一声。

    侍卫看他脸色铁青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最是清楚周起和霍沉齐的关系,他们之间亲如兄弟无话不谈,怎么自己还不能说了?

    “你说什么,你给我说完,落发村怎么了?”

    侍卫不知该不该说只好低头不语,霍沉齐越是着急想走过来,走得越慢,常远急忙上前搀扶,被霍沉齐一把抓住,“你知道内情对吗?落发村到底怎么了?”

    “霍公子,我先扶你进去休息吧。”

    “你若不说我便亲自去看。”霍沉齐推开常远,一瘸一拐地朝院外走。

    “霍公子,”常远跟了上去,“你的身体还未痊愈,还是留在府里休息为好。”

    霍沉齐停住脚步盯着常远,一字一句地说,“我霍沉齐要做的事没人可以阻拦。”

    说罢又跛着脚向前走,常远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追了几步只好如实禀告,“少将军下令烧了隐仙峰。”

    “周起怎么可能做这种事!”霍沉齐脚步不停匆匆向前,几步之后猛地停了下来,脸色阴沉得仿佛能下一场雨,“那落发村呢?”

    长戌将卷耳送出观阳城,在城外十几里的地方勒马停了下来。

    “记得这个沉香手串吗?”

    卷耳点头道,“这是父亲的遗物。”

    长戌给她戴在手腕上,“你随身戴着不要摘,就当我在你身边陪着你。”

    “知道了三哥,我不会让它离身的。”

    “还有,我曾经去周丰年府上刺杀过他露了行踪,若有人提起我不管对方说什么都不要信。”

    “这是自然,我怎么会怀疑三哥?”

    “那你是不知道他们的手段有多恶毒,罢了,总之你不要被人骗了就行,”长戌看看远方道,“接下来的路要你自己走了,一定要让自己开心。”

    卷耳点头对着长戌一笑,心已经像一支离弦的箭向着原州冲了过去,长戌也策马前行,不过是朝着另一个方向,那是条去原州的远路,他知道卷耳骑马还很生疏,自己必定能跑在她的面前,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绝山了。

    卷耳跑了多半个时辰便停了下来,她昨夜只想着要跟霍沉齐重逢,却把她毒害周起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霍沉齐没有对不起她,那么只有她彻彻底底对不起霍沉齐,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见他,见面以后说什么,她平白无故消失了这么久,霍沉齐不会怀疑她吗,他还会喜欢她吗?面对他的质问自己应该装可怜装无辜?坦白认错?还是抵死不认?

    原来不是每一次分离过后的重逢都是喜悦的,她已经走得太远了,还未近人情已怯,卷耳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可霍沉齐俊朗的面庞,温和的声音有着不可抵挡的魔力,想了想卷耳决定先回落发村。

    离隐仙峰还有几里路时长戌已经看到了火光,还有在空中盘旋着散不去的浓烟,走得近些他觉得空气都暖和起来,一路奔波的寒冷被驱散。

    他跳下马牵着缰绳缓缓向前走,远远地看到夜色中落发村的影子,那里没有火光,想必已经烧无可烧了,不过如此一来他便不能上山了,他猜想周起一定来落发村搜寻过卷耳的下落,一无所获之后便放火烧了村子以致引起山火。看来这个周起也不是人们说的纯善之人,就是不知落发村的村民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长戌翻身上马长叹一声,等山火熄灭怕要一两个月了。

    卷耳在驿站歇了一晚,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身体的劳累已经到了极限,人自然睡得安稳,早上起来又是浑身酸痛,她有些后悔为何不租一辆马车,长戌给了她不少盘缠,想到长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沉香手串。

    身体的劳累在快到达落发村的时候达到了极限,卷耳觉得自己随时会从马背上摔下来,然而空气中弥漫着烟熏火燎的气味让她十分不解,当她再走得近了些眼前的一幕让她震惊得无以复加。

    隐仙峰十余座山头都在燃烧,有的地方是熊熊大火,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似是已经烧过的黑色山体,卷耳从马上跳了下来,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她的眼中顿时含满了眼泪,隐仙峰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这火是如何烧起来的,糟了,她急忙站了起来,爬了好几次才骑上马背,她猛地抽了一鞭子马儿便急速奔跑了起来。

    落发村,卷耳的家没有了,所有人的家都不复存在了,到处是大火之后的残垣,卷耳在村子熟悉的路上来回奔跑,找遍了每一个人家,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卷耳不知疲倦地寻找着,叫喊着。

    “阿行?阿行?里正大叔?婶子?”

    “小桃?刘爹爹?”

    “刘二叔?刘二婶?”

    “胡爹爹?胡奶奶?小圆哥哥?”

    村子里只回荡着卷耳无力的呼喊声,她绝望地叫着每一个人的名字,希望能得到回应,然而什么都没有,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消失了,为什么她的落发村再也没有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卷耳扯着嗓子对天大叫,她的耳边都是自己不甘的声音,没有注意到身后出现的马蹄声。

    等卷耳喊得累了,她像个被抽去筋骨的人软软地瘫倒在地,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卷耳,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