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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夫妻

    带萧葵出大牢,这怎么可能,若周丰年还在他赵居安自然不敢阻拦,可物是人非现在的周起岂能和从前同日而语,赵居安憨厚地笑一笑,“这...少将军就别为难下臣了,关押萧侍卫是皇上的旨意,下臣实在不敢私自放人。”

    “我自然不会为难赵大人,这是我的供状,”周起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拍在赵居安手上,“下令烧山屠村的人是我,我已经签字画押,只是我还有一件要事,过些日子我一定向赵大人投案自首。”

    赵居安战战兢兢地捧着周起所谓供状,他当然知道主谋是周起,可皇上偏袒的意思也很明显,拿萧葵问罪不过是做给老百姓看的,他还当真敢问斩周起吗。

    “赵大人!”萧葵从地上跳了起来,扒在牢门伸手够向赵居安,“这件事与少将军无关,是我擅自做主,皇上也只说审问我一人,求赵大人不要牵连少将军。”

    “少将军,下臣真的不能放了萧侍卫,这醴城多少人都认识萧侍卫,若被人瞧见了下臣便是犯了欺君大罪,请少将军体恤下臣。”

    “赵大人,我周起既来了便一定要带走她,”周起走进旁边空着的一间牢房,“不然赵大人把我也关起来吧。”

    卷耳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床上,她其实根本不想动,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陪霍沉齐一起死。

    “你们女人就是不中用,满脑子情情爱爱,”长戌捏住卷耳的脸给她塞进了一颗药丸,“可你还不能死。”

    卷耳用舌头抵着牙根就是不咽,任凭长戌把一杯水浇在她的脸上。

    “你要是死了,这世上可没有人能救霍沉齐了。”

    卷耳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正欲说话把药吞了下去,“他真的还活着?”

    “我和他无冤无仇杀他有什么好处,我要的只是你乖乖听话,所以他活着更有价值。”

    “我怎么还会信你?要不是有神殿军保护他,你早就得手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霍沉齐身边怎么会有神殿军?”

    “你又想编什么故事给我听?”

    “你还值得我骗吗?”长戌笑了几声,“想要霍沉齐命的人是皇后,因为他是皇上流落在外的皇子。”

    “皇子?”卷耳瞬间想到了常远,她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所以你才让我回去找他,你把我当做又一个阿梅姐姐,你除了利用女人,利用姐姐利用怀慕利用我,你还有什么本事,你所谓的报仇就是让女人替你冲锋陷阵,你躲在背后做缩头乌龟!你就是这世上最卑劣的男人,你不配做一个男人,江桥山好歹是一朝名将,你怎配做人家的儿子!”

    “你给我闭嘴!”长戌气急败坏,他现在最大的痛点便是不配做男人,“你若再多说一个字你就等着给意中人收尸吧!”

    “我说不说霍沉齐都会死,不论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休想拿霍沉齐的命要挟我。”

    “是吗?”长戌恢复冷静,又摆出一贯阴沉狡黠的模样,“昨夜侍卫们为了救你也着实辛苦,我看不如你亲自补偿他们?”

    “你就这点伎俩吗?你想怎么折磨我随你,我大不了一死了之,到时你再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都不可能了。”

    这时传来叩门的声音,外面一个人高喊着,江公公皇后娘娘要见你。

    卷耳惊讶地看着长戌,随即又笑了起来,笑得整张床都在跟着抖,“江公公,江公公哈哈哈哈,原来你真的不是个男人,江公公。”

    长戌被揭了短恼羞成怒,拿起卷耳的鞋塞进了她的嘴里拂袖离开,走出几步后回头再看,她还在笑床还在抖,她甚至笑得眼角闪着泪光。

    雪连着下了几日终于放晴了,霍沉齐一个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脚印,常远像往常一般抱着剑站在廊下。

    “这么冷的天不在屋里呆着出来做什么?”周起带着萧葵走了过来,“以前是手无缚鸡之力,现在看着愈发弱不禁风。”

    “你可算出现了,这两日你到哪儿去了?”霍沉齐慢慢挪了过来跟周起进了屋。

    “赵居安不肯放人,我磨了他两日,如今连他都敢给我脸色看了,”周起径直坐到了火盆旁边,拎起一旁刚烧开的水壶倒了杯水,“有消息了?”

    常远看见萧葵却是心惊肉跳,皇上亲自下旨抓起来的人周起都能弄出来,不敢想过去的周家父子在醴城该是何等肆意妄为。

    “今早刚收到回信,齐巧儿说过几日要去绝山,借机想来见见姑母。”

    “长戌是否跟着一起来?”

    “信里没提,我想他应该会来的,卷耳大约也会来。”霍沉齐难掩心中的激动,他还以为卷耳已经被皇上处死,没想到她竟落到了皇后手里。

    “你想的一定对,若不是你教我利用齐妈妈传密信,我们也不会知道长戌竟投靠了皇后,否则单凭我们自己怕是找到天荒地老也找不到。”

    “他们这一路肯定戒备森严,想要长戌的命也非易事,府里的人我都派出去了,长安宫和城门都安排了人监视,不过他们暗中有多少人保护就很难查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去军营一趟没五千也有三千,绝不留任何活口。”

    常远又是一惊,看来皇上的担忧是对的,应该给周起挪个地方,不能让他继续呆在醴城,否则下一任节度使将举步维艰。

    “周起,我有件事...”

    “你若是为苏卷耳求情就不必说了,伤咱们兄弟情分,她也真是命大,连皇上要她死她都能逃过一劫。”周起抬手打断,给霍沉齐递了杯水。

    “落发村九十八条人命还抵不过她的错吗?”

    “怎么抵?你我的半条命都在她手里,你说怎么抵?”周起一说到卷耳就怒火中烧,胸口又疼了起来,手中的杯也摔到了地上,萧葵默默地捡起碎片扔到一边。

    “用我的命来抵,我替她还给你。”

    “你说的什么胡话!”周起恨不能把眼前的火盆掀了,“你们认识还不足一年,比得上我们十几年的兄弟情分吗?”

    霍沉齐瞧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浅浅一笑,“你总这样说,难不成你吃醋了?”

    “霍五你个赖子,我跟你说的是正事!以后别再提那个女人!”

    “不提便不提,今天天气这样好,常统军,”霍沉齐笑着转向常远,“我想看你和萧葵比比剑法,不知你意下如何?”

    “早听闻萧侍卫功夫过人,在下也想见识一下。”

    常远原想着不过比划两下也不大上心,谁知萧葵出手便是杀招,常远连连后退慌忙抵挡,这大约便是上过战场的人,对敌人丝毫不能心慈手软,反应过来的常远也不再留情,辗转腾挪上下翻飞一把剑织了一片密不透风的剑网,萧葵左攻右突难以找出破绽,两人过了百余招也难分胜负,然而终是萧葵体力差了一些,被常远连续攻下盘得手。

    常远收剑拱手道,“承让了。”

    “是我技不如人。”

    “真是精彩,”霍沉齐有些无力地拍拍手,“不过两位还是先进屋换件衣服,以免风寒入体。”

    等常远走远后,霍沉齐低声问萧葵,“怎么样,可有把握?”

    “七成。”

    霍沉齐满意地点点头,“我就知道萧葵从不叫人失望。”

    观阳城

    李慎回宫后得到的第一个坏消息是柳妃死了,柳妃得的是肺疾,天气转凉后更是夜夜咳嗽药石无灵终是香消玉损;第二个坏消息是李成敬痴傻了,因为那只仙鹤。李成敬常常去御花园追仙鹤玩,有一日仙鹤发了性啄瞎了李成敬一只眼,受此惊吓李成敬醒来后便开始胡言乱语行事怪异,甚至都不会自己吃饭,基本成了个废人。

    正在和张伽华用膳的李慎听完并没有发怒,反而长出了一口气,这倒是叫张伽华有些意外,她做的这些就是给李慎亮明自己的态度,他们之间已经没有惺惺作态的相互试探,如今完全是图穷匕首见了。

    “你们都下去。”李慎放下筷子挥手驱散了下人。

    张伽华摆弄着碗里的勺子头也不抬地问,“皇上想跟臣妾说什么。”

    “你我夫妻三十余载也难逃相看两厌的结果。”

    “皇上记错了,臣妾十八岁嫁你为妻至今不过二十六年,皇上是嫌臣妾年老色衰了吗?”

    “朕在意的并不是一副好看的皮囊。”

    “皇上思虑深远自然不会为美色所惑,皇上在意的是臣妾的家世,是臣妾身为辅国将军的父亲和归德将军兄长,而皇上当年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皇子,若非娶了臣妾又怎会轻易封王?”

    “这么多年你对我的误解太深了,我并不是为了你的家世娶你。”

    “想当年我也是信你的,那年冰天雪地我偷偷溜出家门在观阳城外策马,谁知马蹄打滑连带着我一起摔到河面上,河面的冰很薄受不住我和马便裂了,我掉进了彻骨寒冷的河水里,”张伽华徐徐地喝口汤,掩饰自己即将掉落的一滴泪,“然后你出现了,你仿佛天神降临把我救了出来,那个时候我真是喜欢你,我苦苦哀求父亲把我许配给你,你不知道成亲那天我有多欢喜。”

    “可我因为掉进冰河里受了寒,一直没有身孕,你知道我私底下吃过喝过多少稀奇古怪的恶心东西吗,我期盼了三年终于盼来了成吉,生他的时候又是千辛万苦,但我很满足很幸福,接着先皇驾崩,我陪着你到处征战,成吉自小就不在我们身边长大,等天下安定我去接成吉,他都不认识我。”

    李慎亲自给张伽华倒上酒,心有愧疚地说,“我知道,你吃的苦我都知道。”

    “你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你可以有很多女人很多儿子,而我只有成吉,他就是我的全部,我知道你怪我太宠爱他,在他面前我只是一个平常母亲,我只想补偿他而已。”张伽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得太急却呛到了。

    “成吉是我们的儿子,我会好好照看他,可他做不了储君。”

    “我的儿子必须是储君是未来的皇上,我不允许任何女人与我平起平坐,我绝不允许那些野种骑在我儿子的头上!”

    “朕也不允许朕的皇后凌驾在朕之上。”

    “所以你叫人在药里给我下毒?你是皇上,大可以一纸明旨废后便是了,”张伽华露出一个洞悉一切的笑容,“我知道,你怕人说你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你怕史官的笔怕言官的嘴,有时候我都嫌你这个皇帝做得窝囊!”

    “朕原本想给你一个体面,让你病去好听些,可你偏不选。”李慎起身后退几步。

    张伽华下意识地看向酒杯,接着喉头发紧呼吸窘迫,她用力抓住酒杯捏碎在手中,一只独眼久久未能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