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任他们多漂亮，未及你矜贵

    周末的傍晚，晚霞燃烧了半边天，天边一轮红日慢慢落下，夕阳散发出万道霞光，霞光洒落在窗前，一阵微风吹来，顿感凉爽。天色越来越深，屋里也寂静了很多。斜对面的小两口，今日出门后，晚上便没有归来，后来夏冰才明白，两人中的男方居然还是本地户口，只是家里在郊区有点远，市内上班不方便才选择在这里租房居住，心里猜测兴许两人乘车回家去了；主卧的小姑娘，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归来后便躲在屋里，似乎是有未完成的作业要做，不过听不到什么声响。山东老哥平常周末一般是休息的，但是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没有在家，如此一来，原本热闹的房子里安静了不少，这倒令夏冰随意了不少，至少在做饭的饭点儿，没有人和他去争去抢。多年的北漂生活，他夏冰已经逐渐养成晚上自己做饭的习惯，即使是一个人也是如此，最开始是为了省钱，后来也就成了习惯，即使现在住在这个只有8平米的小屋里，做饭的习惯依然可以寻找到诸多乐趣。

    夏冰一个人做饭，总是选择最简单省事的方式，他给自己花在炒菜这一项上的时间，容忍的极限是10分钟左右，10分钟能够做好的菜才是他的优先选项。所以像西红柿炒鸡蛋、炒茄子、炒个土豆丝都是他的优先选项。而炖肉什么的，即使是迫切想吃，他也一般都是选择在周末去做，因为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来等待。今晚，他选择了做个简单的炒茄子，注意是炒茄子，不是烧茄子，烧茄子毕竟还要用鸡蛋裹一层，还得炸一遍，这些动作下来，消耗的时间根本不在他所考虑的范围里。但炒茄子不同，油熟了直接扔锅里炒而已，简单省事。只是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他第一次尝试把茄子皮削掉了，切成小方块后洗了洗，便下锅了。这道菜他做过很多次，每次都是直接切块下锅的，但是炒完之后，本来茄子就黑，滴点酱油后就更黑了。况且带着茄子皮，有的时候吃到茄子皮还有发硬的感觉。后来别人告诉他削皮后切块再洗洗，既去了皮没那么硬，又洗一遍也没那么黑，他便决定今天尝试一下。所有的这些动作下来，时间仅仅花费了5分钟，一切便都搞定，吃饭后，便在自己的小屋内翻起书来。

    这时距离下半年的成人高考还有好久，尽管夏冰早早买好了书准备提前复习，但是复习资料到手后，他第一时间翻了翻，发现习题比自己想象的还是简单了些，似乎根本就没有提前准备的必要，想到这些，也便不再着急，百无聊赖中，打开手机听起歌来。

    作为一名85后出生的人，夏冰时常感觉自己其实还是很幸福的，这种幸福不是指物质生活水平，而是指像他这样的80后出生的人，可以伴随着国家的发展和变化，经历很多其他人群未曾经历过的事情。具体到音乐上，80后出生的人，童年时代有主旋律的红色歌曲陪伴，比如《英雄赞歌》，还有很多不错的民歌，比如《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上小学后港台音乐传入内地，经历了香港流行音乐的黄金时代，比如“四大天王”，同时可以听到很多的粤语歌。当新的世纪到来时，台湾流行音乐崛起，这让夏冰总会想起初中上学时，隔壁班那位很喜欢唱F4的同学，嘴里总是哼着《第一时间》。

    总之，无论是粤语歌还是国语歌，对于他这个80后来讲，心情不好的时候听听歌，自然可以有很多选择。虽然说，一个人的一生通常来说是很漫长的，但是经常听的音乐，恰恰是年轻时候的居多。想到这些，夏冰便打开了手机里的音乐软件，选择了粤语歌。

    他自己的歌曲软件里，建了个粤语歌曲的菜单，里面收集了50首他最喜欢的粤语歌，用作无聊或者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循环播放。每天打开软件，插上耳机，听着一遍—遍熟悉的歌曲，在动听的旋律中抚慰一天的紧张情绪，什么事都不做，单纯地听听歌，对于夏冰来说，这就是一种享受。一首老歌，可以将其带回到从前，往事悠悠，恍若隔世。当然，50首歌里也有他最钟爱的选择。

    最近的一段时间，夏冰特别爱听其中的两首粤语歌，一首是刘德华的《17岁》，一首便是郑秀文的《终身美丽》，夏冰也说不出为什么，可能是结婚后随着生活阅历的增多，这类歌曲更有沧桑感吧，他也说不好，他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两首歌，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此刻手机里播放着《17岁》的旋律，看着屏幕上mv播放的刘德华各个时期的照片，夏冰也回到了他的17岁。

    17岁那年是哪一年？夏冰想了想，那是2003年。2003年，对于全中国来说，都是有着特殊记忆的年份。肆虐了一整个夏天的“非典”刚刚过去，由于家庭的变故，尽管夏冰早已知道了自己考上了高中，但仍擦拭掉满脸的泪水后，不得不早早步入社会，在河南某个偏僻的小镇，在一家并不起眼的餐馆当起了服务生。

    这家餐馆位于安林路旁，是省级国道的重要干线，跑运输的司机自然就成了餐馆的主要客源。最开始，夏冰只是在餐馆里打杂，打扫打扫卫生而已。餐馆在这座小镇有些名气，每天的客源也很多。餐馆地面部分有两层，地下还有一层，夏冰就住在地下室里。地面上客户就餐的房间超过了10间，房间很多但是服务员却很少，专职的服务生就夏冰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厨、厨师才会帮忙。所以夏冰每天都要第一个醒来，首先要打扫饭馆门口的大片空地，之后检查各个房间，昨晚走的太晚的顾客，房间来不起收拾，夏冰就需要把餐具收拾到厨房，换掉台布、打扫干净后，还要到厨房里把收拾出来的餐具洗干净，忙碌了一个多小时后，餐馆的厨师师傅才姗姗来迟。

    不过，厨师的为人还算不错，也许是看见夏冰小小年纪，任劳任怨，便教他调制一些凉菜，大概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夏冰才第一次知道他们家乡话里说的“芫荽”，其实叫做香菜；而之前一直把油菜当做青菜的称呼，也是不对的。他学会调制的第一种凉菜叫做“芹豆花”，就是芹菜、豆腐干、花生米拌在一起，加些香油、醋、盐、蒜泥等，其实也没那么难。

    在那段时间里，夏冰不知道从哪里翻到了一本小说，小说封面已经掉了，很明显不知被多少人翻看过，这是本武侠小说，书名叫做《笑傲江湖》，作者金庸。

    那本书是夏冰人生中第一次，一字不落的看完的第一本武侠小说。

    除此之外，他又想起了那家餐馆隔壁的大黄，一只看门的大狼狗。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很害怕的，但这只狗不属于餐馆的老板，而是隔壁邻居的，邻居家有个小孩经常网餐馆里跑，那只大黄每次都跟着，时间久了，夏冰也不再害怕。

    不过这段餐馆的经历时间并不长，只有4个月时间，工资也低得可怜，4个月后他便回到老家，家里人在老家的焦化厂里给他找了个工作，期间又度过了好久，随后他去了SJZ的一家技校，因为有熟人的推荐，此时迷茫的他原借此机会打算学点技术，但是练习电焊时多次被晃眼，终究使他明白自己不是那块料，又过了段时间，他从SJZ便孤身来到了BJ，此时他已经21岁。

    手机里，刘德华的《17岁》循环了N多遍，也许是情感得以彻底释放，他终于选择切换到了下一首，此时耳机里的音乐变换成了郑秀文的《终身美丽》，这是一首不太热门的歌曲。在整个华语流行音乐里，郑秀文虽然是位天后，但不能否认的是，他脍炙人口的歌曲并不多，但是在粤语歌中，尤其是女性喜欢的歌单里，这首歌却非常的有名。这是一首和爱情有关的歌。夏冰之所以喜欢这首歌，是因为这首歌很自然的使他想到他自己的妻子。

    在和妻子确定关系之前，他的情感之路很不顺利。在感情上，他是个后知后觉的人，个人形象并不算好，口里的牙齿有些龅牙，上面和下面的牙齿有些错位，这让他从小学时候开始，就受到不少调皮同学的嘲笑。不过好一点的是，无论是小学还是初中，他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这自然可以堵住不少人的嘴，因为成绩好老师多少还是会袒护点，这让他遭受的嘲讽少了很多，影响不算很大，但是性格上的缺陷确是很明显的。因为那时家里的条件不是很好，这在他的日常穿着上就表现的很明显，他依然清晰地记得有一年的冬天，天空突然下起雪来，而他脚下竟然还穿着妈妈纳的布底鞋。这件事一直深深印在他的心里，他心里自然是明白家里状况的，所以上学时，尽量不跟家里人要钱，买的新衣服他也不习惯穿，能放就放，甚至要放久到看不出是新衣服的时候，他才选择去穿上，久而久之，性格上的自卑心理就非常的明显。同时，他自身也很抗拒和异性之间的接触，即使是和女同学之间轻微的肢体接触，他也感觉全身发痒，甚至女孩子都没感觉什么，他自己则会心里不自在好久。

    是心理有疾病吗？当然不是。

    上初中时，曾经不止一位女同学对他表现出好感，准确的说是至少有两个女孩子对他有过那种感觉，不过这种认识是在他步入社会后才明白的，而且两人都是他的同桌。或许是看上他单纯还是怎样，更或许是因为他学习好，多多接触有助于提高学习成绩？他至今也没想明白。上学那会儿，他根本就没有往男女感情那方面想过，同女孩子比，他确实晚熟了好多。唯一令他感到遗憾的是，有次考试，对方曾经哭的稀里哗啦，而作为同桌的他却没有安慰一下，即使现在过了很多年，夏冰也无法原谅那时的自己。

    现在的老婆和他也是初中同学，不过上学的时候，他们的交集并不多，因为那时候他媳妇长得并不算高，座位被安排在教室的前几排，而他初中三年的时间里，基本都是坐在最后两排，但好在对于彼此是有些印象的。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他们恐怕谁也没有想到，十年后彼此竟然会走到一起吧！

    他老婆不算漂亮，从学校步入社会多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经过相亲介绍，再加上彼此算是有些印象，便最终走到了一起。他很感激妻子对他的不离不弃，就像此刻他听到的这首歌曲《终身美丽》里的歌词：

    任他们多漂亮，

    未及你矜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