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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碰面

    “有福,饭已经煮好了,怎么还不回来吃饭?”

    徐成材见日头已经明晃晃的升起,徐有福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回来,便推开门出门寻找。

    仔细的关好门窗,徐成材出来,就碰到一个个来来往往的跟他们同住一层的汉子们,此时已经是初秋,早晚天气凉飕飕的,这些人却还是敞着怀,或端着饭菜或勾肩搭背的嬉笑,仿佛对船上的生活早已习惯,就像在家中或是村里一样自在。

    徐成材心里不舒服,他身边有女眷,却也不好说什么,只避开一些勾肩搭背横行过来的人,走出甲板寻找女儿。

    徐成材出了船舱,有些不习惯的挡了挡眼睛,这些天白天都在昏暗的船舱,他竟一时有些适应不了这白天的光景了,只觉得光线刺眼。

    待眼睛适应了瞬间,徐成材看向远处,却见刚才在船舱里横着走路不知道避人的船员帮闲们,此时却主动避开了甲板中间正在扎马步的小小身影,而且时不时往中间扎马步的身影处,投去敬畏的目光。

    仔细看,他们敬畏的目光,并不是看向那扎马步的小身板儿,却是看向正在教授那个扎马步小身板儿身边的师傅。

    那师傅一身玄色直坠长袍,腰上扎着同色腰带,越发显得身量劲瘦修长,而且此人头发用铜冠高高竖起,垂下来的头发光泽比身上的锦袍还要均匀亮泽。

    时人看人,一看穿着,再看面色头发牙齿。

    当然牙齿相对私密,于是衣着和头发,便成为判断一个人身份最直观的标准。

    这样一个锦袍师傅,一手木棍儿,一手背在身后,那挺拔身影再加上那卓尔不凡的气势,别说船上底层这些老江湖,便是从没出过清河的徐成材也一眼看出来,此人不凡,他们招惹不起。

    若是可以,徐成材也会跟其他老江湖一样,躲这位“贵人”远远的,最好连人家的衣袍都不要碰到。万一碰到“贵人”,惹的“贵人”嫌弃,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还是别拿自己单薄的钱包称量贵人的容忍度了。

    但是此时此景,徐成材却不得不往贵人那边走去,因为他那“鲁直”的闺女,正是那个被贵人拿着小木棍儿教训的那个人。

    “有福。”

    徐成材走近两人,喊了一声。

    这一声,不但让周围那些隐隐约约观察的老江湖对徐成材意外,也让徐有福听见,转过头。

    虽然脸上还淌着汗,徐有福脸上还是瞬间露出笑容,“爹,等急了吧?你先吃饭,我跟周师傅再练一会儿,等会儿收功便回去。”

    又看向周细辛,“周师傅,这是我父亲,父亲,这是我新认识的武师傅,可有本事了。”

    徐成材见闺女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底松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贵公子”,“这位周师傅,我这小子从小顽劣,承蒙您看的上,愿意出手指正一二,真是太感谢您了。”

    出门在外,徐成材跟徐有福默契的都不会提起她女儿家的身份。尤其是这种情况。

    细辛点了点头,算是跟徐成材打过招呼,“这小子还算刻苦。咱们同乘一座船,也是缘分。这几日闲来无事,我便随手指点指点,至于他能领会多少,就看他的悟性了。”

    徐成材连连点头,“您说的是,那先麻烦您,他娘还在船舱卧床,有些晕船,我先回去了。您尽管管教,尽管管教。”

    说着,拱拱手,一副把徐有福全盘奉上的样子,便退回船舱。

    这会儿,那些有意无意在旁边逗留的老江湖不再故意挡路,而是默契的给徐成材让出一条路来。

    细辛看着徐成材这副模样,又看了看徐有福,“你跟你爹可不太像。”

    一个老实巴交,一个胆大又机敏,眼中似乎不知畏惧为何物。

    徐有福理所当然的说,“我随我娘,长得俊秀。”

    细辛哼笑一声,木棍儿敲在徐有福小腿,“一有机会就偷懒,你这性子,也是随了你娘?”

    徐有福连忙蹲的更深些,“这是身体的自动保护,我没反应过来,不是故意偷懒。”

    徐有福先给自己辩解一句,然后接着道,“我娘聪慧,却厚道,我这性子,不像爹娘,恐怕是随了老徐家的恶根儿。上一辈人中,是我大伯继承了,这一代轮到我了,不过我可不会让这恶根儿作祟,会尽力控制的。”

    细辛见他一个小子嘴巴巴的,有些好笑,“既然是你们徐家祖上传下来的恶根儿,如此顽固,那是你想控制便能控制的?你大伯呢?恶根儿控制住了吗?”

    徐有福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斜着眼睛看着周师傅,“我大伯只读了圣贤书,约束不够,暴露了。我不一样,我是长在春风里的新一代,便是再有恶根儿,也能控制住,最多自己窝囊,绝不伤害别人。更何况,我这会儿目标坚定,没有实现目标前,不会懈怠的。所以周师傅你放心,我若是有懈怠,你就狠狠教训我,我不会生气,也半途而废的。”

    童言童语,细辛听的有些糊涂,但是他这臭屁的表情,细辛看的明明白白,他有些好奇的问徐有福,“那你目前的目标是什么?”

    徐有福一脸的理所当然,“自然是教训我大伯了!他任由恶根儿发作,那么多年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我自然要将他逮回来,最好拘管起来,省的他祸害家里人还不够,还要出去祸害别人。万一他惹下大祸,连累家里怎么办?”

    这可是讲究连坐的古代,大伯一家富贵,他们可能不能跟着享福,但是若是惹下祸事,那连累家里,可是妥妥的。

    像大伯那样只顾眼前利益,目光短浅的为人,徐有福怀疑,若是放任不管,说不得,他们真有被连累的一天。所以这次出来,自己一家在京城立住脚之外,了结大伯一家,也是很重要的。

    细辛听着徐有福的话,心下有些异样。

    时人讲究个上下尊卑。徐有福的大伯是尊,他一个小辈儿是卑,他却这么明晃晃的开口指责自己大伯,这些话,放在哪里都是会让人听了心中不适。

    细辛不动声色的往楼上甲板看了一眼。徐有福这一番言论,若是让人听了,恐怕会觉得他无礼无畏,但是偏偏他却有些感同身受,因为自家公子,也面临长辈施压的问题。贵胄之家中的弯弯绕,不会像徐有福这般,轻易的说出来罢了,否则便是忤逆。

    楼上,开阔的甲板上,只有一张精致的黑木桌,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早饭,自家公子正在甲板上用餐。

    细辛看过去的目光,正好跟公子身后,厚朴的目光相接。

    细辛顿时明白,徐有福的话,楼上听的一清二楚,也不知道公子听到徐有福的话,心下有没有开阔一些。这一路,公子时不时便收到信件,上面都是各位长辈同龄,寄来的求情施压的信件。便是强硬如公子,这些天也忍不住反复思量。

    想到自家公子竟然跟眼前这小子同样的烦恼,细辛忍不住引导徐有福继续说下去。

    “你一个小子,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你大伯,怕是不好吧?”

    徐有福闻言,却有些得意的看向周师傅。

    有些话,她对家里人没办法说,身边又没有朋友,现在偶遇这样一个“师傅”,萍水相逢,以后大概率也不会有交集,徐有福便忍不住想敞开心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种心态和际遇,想必也是出门游历的魅力所在。所以前世,才有那么多人喜欢旅行,除了自然美景,和各种各样的人可以毫无顾忌的交流,也是一大因素。

    细辛只见徐有福这小子,此时扬起的眉眼带着一丝狡黠,还有一丝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我敢这么说,才不怕别人听到。我又没有说要赶尽杀绝,一棍子打死,我只是想要让犯错的大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是大多数人却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就像飞蛾,冲着灯火飞扑过去,非要说前途就在眼前。我这样做,就是及时阻止大伯继续自寻死路。若是能让大伯早日改正,以后说不得还有大好前程呢。而且这些话,都是我祖父认可的。他老人家,也是跟我同样的想法。”

    细辛听了徐有福的话,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徐有福。

    明明还是一副带着稚气的少年模样,说话也带着天真,却语气坚定,仿佛经历过世事蹉跎,明悟己身的成人一般。

    细辛不再不时抽动手中的小棍儿,而是下意识看了楼上一眼,在徐有福身边沉默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徐有福感觉腿酸胀的仿佛已经消失了一样,向来觉得自己能吃苦的徐有福,第一次开口,“周师傅,你不是说扎一个时辰吗?”

    细辛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一眼楼上已经空无一人的甲板,“好了,收功吧。明儿个卯时准时过来。”

    “是,谢师傅!”

    收了功,周师傅已经一个翻身,上了二楼,徐有福则拖着蹂虐过后仿佛比往日还痛快轻松的腿,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往回走。

    “饿死了。”

    徐有福扑到餐桌上。

    桌上的饭菜都是秦氏和徐成材给徐有福剩下的,大半锅的粥和一整盘菜。

    徐有福先往嘴里倒了一碗粥,又把菜扒拉到碗里,接着第二碗,第三碗。

    桌上的食物全部下肚,徐有福才长舒一口气,“真舒服!”

    她揉着肚子摊在椅子上,只觉得痛快。

    秦氏见闺女如此,早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即使刚才丈夫回来,已经跟她说了始末,她还是有些吃惊。

    “有福,听说练武之人吃食上要进补,你这食量大增,是不是这粗茶淡饭供不上你练武消耗?不然,你一会儿拿上些礼物,上去拜访一下周师傅,看他是否能指点你的吃食。”

    秦氏提议道。

    “娘说的对,我一会儿就上去。正好买的橘子还剩不少,船上少鲜食,我一会儿拿一些上去。”

    “嗯。”

    …

    楼上,此时华丽宽敞的船舱内,徐有福见过的那位“天上人”公子,正举着棋子,看着棋盘,久久未动,仿佛这一副棋局,难以破解,走到尽头。

    良久,棋子终于落下,却是一颗白子放在黑色的棋子圈套之中。

    “公子?”

    厚朴疑惑,这里不是死地吗?

    这位公子棋子落定之后,却面上轻松不少,“已是死地,如此才能有一线生机。”

    细辛似懂非懂的开口,“公子觉得那小子说话还算有理?”

    这位公子又捻起一个黑子,没有说话。

    细辛也识趣的不再多言。

    公子寡言,思考的时候,便是如此。他跟厚朴武力上,还算勉强能帮上公子,这动脑子的事儿,十个他们也不及公子思量深远。还是别打扰公子了。

    屋内,寂静无声,只棋盘边上一尊瑞兽香炉,袅袅升起一缕青烟,在昭示时间和空间的存在。

    “公子,徐有福求见细辛大人。”

    门外,一声禀报声响起。

    细辛看向自家公子,却见公子将棋子放回棋奁。

    “叫他进来吧。”

    细辛点头,应该是公子对这小子有些好奇,或是因为相同的遭遇有些好印象也不一定。

    细辛脚步轻快的来到门口,打开门,“过来,随我拜见我家公子。”

    正在感叹楼上宽敞的徐有福,听见周师傅的话,便赶紧跟着上前两步。

    “公子,他就是徐有福。”

    细辛带着徐有福进到房间,走进侧间禀报道。

    徐有福也规矩的跟在周师傅身后,头也没抬,径直躬身行礼,“见过公子。”

    “免礼。”

    声音玉质温润,又带着一丝威严。

    徐有福更加觉得拘谨。

    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不知名的贵公子啊!当然,不知名是因为自己见识少,不是人家身份低。

    “这是我前几日托船员买的橘子,特意拿过来,给公子还有师傅吃个新鲜。”

    徐有福将自己抱来的橘子举起示意,细辛顺手接过,“橘子味道清香,正好放外间做熏香用。”

    细辛给自己小徒弟捧场。

    “甜吗?”

    细辛傻眼。

    自家公子,为何这么问?早知道,自家公子进口的东西,那可都得是有来历的。

    徐有福不知道,她只是实话实说,“酸甜,水汽足,时令水果,吃着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