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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记 熊猫简史(4)

    惊蛰谷

    漫无边际的海岸线,一轮又一轮翻涌的浪潮拍打在高耸的悬崖峭壁上,化为白色的水雾在半空飞舞,终又融入蔚蓝的海洋之中难寻踪影,面向海洋的悬崖壁面在海浪的雕刻下呈现出奇异的纹路。如果可以站在悬崖上亲眼目睹眼前壮丽的景色,那是完全不同于冰层密布的鲸歌海给人带来的晶莹剔透的美的感觉,在朗朗晴空时,暖阳高照,天空与海洋携手渲染出一张蔚蓝色的画布,和煦的海风跨越海岸线和高耸的悬崖,来到悬崖后几乎没有起伏的无限绵延的高地,吹拂其上铺就的绿色草地,带着海洋的问候,一路向西,在深入内陆的途中,消失在山间、草地、峡谷、城市之中,用风声代替歌谣传唱自然的情话。

    秋日里的光景却大相径庭。海浪对崖壁的冲击更加猛烈,高地上空空荡荡,多数情况下天空布满着浓密的乌云,狂风暴雨肆虐着这片大陆的东端。惊蛰谷以东的三十公里平坦高地并无人口居住,即使是渔民们也只会在春夏之时从南方的港湾千里迢迢声势浩荡来到东方的临岸海域捕捞,物产丰富的海域也无法诱使渔民们居住在此,何况有明文规定禁止惊蛰谷周边有定居点。从海岸线向内陆延伸三十公里,便是惊蛰谷,对于大部分有学识的阿斯德洛人而言,在他们的认知中,惊蛰谷在八百年前从一片人烟稀少的蛮荒之地一举成为了熊猫家族的世袭领地,在当朝皇帝、帝国首辅和大臣们的共同决议下,熊猫家族除了皇系留在光影外举族从作为起源之地的中部地区前往惊蛰谷,他们一同带去的,还有足足一百万新征的士兵,执夷东军的历史就此开启,作为一支神秘的军队,它肩负着神圣的使命,近三十万个日夜过去,人们早已无法知晓被历史迷雾笼罩的执夷东军的秘密,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熊猫帝国的强大的佐证,熊猫家族的底气所在。百万人规模的军队在阿斯德洛大陆根本没有同等级别的对手,不过执夷东军的组成成分却相当特殊,从成立之初,这支军队的南方人和北方人总共占据了四分之一的比例,光影所在的中部地区户籍以及惊蛰谷户籍军人占有八分之五的比例,剩下八分之一的军人由迭阙和无尽山脉的少数民族构成。时至今日由他们的后裔组成的青龙之师仍旧遵循这个结构。每隔两年都会有一到两万名的青年从大陆各地前往惊蛰谷作为补充兵源,他们怀着未知踏上这片土地,终其一生都将留在这里。

    从空中俯瞰,广袤的土地上突兀地出现一条细长的裂缝,逐渐靠近地面,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整体形状变得如同树干延伸至树根的两侧线条。裂缝两旁的高地上沿着裂缝堆砌着数量庞大的巨石块,裂缝从东向西宽度逐渐增加,最终随着高地地势的降低与平原相连接,如同汇入海洋的江河。从上空进入裂缝之中,追随光的脚步,两边岩壁上雕刻着的光怪陆离的纹路显露出来,始端岩壁上斜向下布满了尖锐的粗如手臂的铁刺,随着不断深入,视野逐渐开阔,裂缝下方拥有广大的空间。裂缝始端的地面上有一个直径二十米的向下延伸的洞口,深渊一般的洞口;环绕着洞口肃然驻守着四个百人队列,分别占据着洞口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士兵身上的盔甲全然不同一般军队或贵族私兵的装备,那是重金锻造精心打磨的特制重装铠甲,他们全副武装,只能通过头盔的缝隙隐隐看见他们的眼睛,伴随着呼吸士兵佩戴的盔甲微微起伏,仿佛为雨起舞。雨不断地下,滴落在岩壁、滴落在士兵的盔甲上、滴落在地面,最终流入洞口之中消失不见,被无声吞噬。四周参差不齐的略微倾斜向下的由岩石构成经人工改造的平台上均驻守着百人小队,他们都配备着最锋利的冷兵器呈防守姿态面向那个可怕的无底之洞。每个平台上配有五台随时装载着炮弹的重型光石炮,口径与帝都巍峨城墙上的城防炮一致。像是围绕着花蕊的层层花瓣,洞口四周的数千名士兵层层叠叠包围着那个凝视着世界的洞口。从洞口处沿着裂缝的延伸方向出发,地面逐渐向上拔升,每相隔五十米就有一队重装士兵在巡逻,沉默中只有雨声和铁靴踩踏地面的声音,一种难以忍受的压抑感弥漫其间,嵌入岩体的巨灯散发出的暖光也许是将士们唯一的慰藉。行至两公里左右,两边的岩体被开凿并建成规模可观的军队营地和防守炮楼,大量的士兵驻扎在这里,除却星罗密布的巡逻小队,士兵们不再穿戴重装盔甲,多数在两旁的营房内避雨,或训练或休息。这番景象一路延伸并止于惊蛰谷的主体部分即外谷。走出内谷的一刻,视野瞬间蔓延至遥不可及的远方,蔚蓝的天空和悠悠白云牢牢占据在画布的上半部,阳光毫不吝啬地包裹全身,当视野与大地平行,烟火人间便涌入眼中。惊蛰谷主体部分又名御谷,大大小小的建筑林立其间,亭台楼榭此起彼伏,俨然一座庞大的城市,各种植物生长于其间,亲临其间会不禁赞叹自然与人类如此合拍。

    秋雨从天而降,浸润谷间的每一个角落。一座五层高的楼阁横距在御谷的中轴线上,雨水滴落在楼阁翘起的四角又溅射成水雾消失在空中,五楼的一个房间内坐着两个人,紧闭着的房门外站立着数名守卫,无人打扰的两人在品茶赏雨。东方谷雨惬意地拿起盛有御谷内特有的花茶的瓷杯细细品味花茶的清香,他一边饮茶一边看着窗外的雨景,八百年过去了,御谷早已建造成南方水乡一般美丽的存在,然而它又同时具有不同地方韵味的各式建筑。雨滴击打在玻璃窗,顺着窗子滑下,消失在窗沿,留下一道道水痕,他收回远眺的目光出神地看着窗户上作画的雨滴。相对而坐的男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户,笑着摇了摇头,端起茶杯慢慢饮茶,而后他主动端提起桌上的茶壶为东方谷雨和自己添茶。

    “叔父,这些年来,你总是喜欢坐在玄武阁品茶赏景,一年四季都不曾落下。这高耸岩壁下的峡谷之景再美,种类繁多的花茶再沁人心脾,也耐不住一次次品赏啊,你是怎么耐得住性子忍受这般重复的无趣的?”

    “无趣?亲眼见到那些深渊里的怪物你感到……无趣?这里有一百万人时刻为了抵御它们的进攻而准备献出生命,倘若惊蛰谷出了什么差错,生活在御谷的六千万百姓会沦为一具具残破不堪的尸体。不谈熊猫家族将会遭受灭顶之灾,整个大陆都要面临比战争还要恐怖的灾难。无趣?叔父肩负的职责关乎阿斯德洛的未来啊,是大陆四方统治者给予我的信任,既然身为熊猫家族的一员,就该为家族统治下的帝国的人民负责,数百年来一代代谷主都坚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至死。”

    “站在叔父的立场上表达一下我自己的感受,不想叔父又摆出了念叨无数次的深明大义,难怪叔父是家族的族长,不若你这般恪尽职守又大义凌然如何能承担着巨大的压力一生坚守于此呢。这里除了可以免受权力的纷争,简直像是一个存在八百年的巨型囚笼,把无数人的生命囚禁在这里。”

    “倘若有解决之道,谁希望将年轻的生命推向这样的深渊还要向世人隐瞒呢。可是八百年过去了,依旧只能以万全的抵御之策去面对,好在我们不曾让深渊里的怪物们踏出内谷哪怕一步。”

    “叔父,尽管深渊的威胁始终悬在阿斯德洛的头顶可至少至今为止是可控的,现在一场可能即将席卷整个大陆的大战却没有人知晓它最终会导致怎样的结局,这才是最紧要的威胁啊。”

    “原则上惊蛰谷是与阿斯德洛的战争与纷乱隔绝的,可熊猫家族最重要的皇系血脉如今遇到了可能遭遇覆灭的危机,我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有些人的想法已经触碰到执夷东军在惊蛰谷维持中立的底线。在大哥希望我调遣二十万部队移防秦岭山脉的信中,我仿佛看见了那个始终伟岸的身影在身无旁人时感到无力而颓然垂下的画面。与秋,十年来你有想明白你父亲从戴上皇冠那一刻起每天到底承担着什么吗?”

    “纵观史书便知,无非是终其一生尽君王的职责,维持帝国的统治和大陆的安定。可叔父你难道不认为十年前他的所作所为是耻辱吗,为了留于表面的和平做出那样的让步。十年来,我夜夜悼念母亲的灵魂,终有一日我要亲手了结祸首者。”

    “已经酿成的过错再难挽救,一昧地追求复仇只会失去更多;最痛苦的其实是你的父亲,从那以后我们之间的通信中再无那个健谈的兄长……要知道,他的举动也有保护羽翼尚未丰满的你们之意,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去恨他。”

    “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来到惊蛰谷。在叔父的教导下,我学会了许多事情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的许多道理,那是囚于皇宫与帝都中高谈阔论目空一切远远不能相比的。唯独复仇这件事,是我心中的执念。即使等到某一天只有我一个人记得,我也不会放下。”东方与秋的目光不带有任何迟疑地直视惊蛰谷的统治者,东方谷雨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用指肚细细抚摸光滑的表面。

    “与秋,我将几乎一切都传授于你,是因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对生活无尽的热情和统治者的气质,这样的人才能够成为惊蛰谷的谷主。尽管这有违先例,我依然希望谷主的位置由你继承,只要你将毕生遵守你和我之间的承诺,那么我不会反对与阻碍你的复仇。”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在谷雨的授意下房门被从外打开,一身盔甲的人跪在门前面向谷雨说:“家主,挑选出移防秦岭山脉的二十万士兵已经集结完毕。”东方谷雨起身示意与秋跟在身后一同走出房门,在汇报之人和门外守卫的拥簇下走出玄武阁。

    落雨的街道上几乎无人,人们紧闭家门在屋内饮茶作乐,淘气一点的小孩将窗户撑开一点点靠着窗沿看雨、伸出手来回横扫窗框的雨水,泛黄的秋叶相约躺在泥土里淋浴个痛快,平日里热闹繁杂的商铺都打烊了。鸟雀不似平日里般欢歌,纷纷躲在自己的巢穴里,纵横交错的街道上落雨不断敲打着铺路的表面平整的石块,身处其间,世界既噪杂又安静。玄武阁以西十公里是执夷东军的一个军事营地,平日里作为接收新征士兵和预备作战部队训练的营地使用,周边种满了大大小小的树木,营地的边界墙由惊蛰谷附近岩壁凿出的大型石块堆砌而成,精心打磨的平整石块相互完美拼接,意味着凭借石间缝隙一窥营地内部是无法实现的事情。营地内南侧的巨大库房内灯火通明,负责后勤的士兵们来回忙碌地穿梭着准备口粮以及兵器等必需品,库房一侧的马厩里一匹匹已经喂食过的高大的战马正在被仔细地洗刷着皮毛;营地中心是一块巨大的训练场,四周插满了象征着执夷东军的旗帜,图案是一只正在做进攻准备的玄武,旗帜围着的训练场地此刻站满了人,二十万整装待发的士兵整齐排列站立在雨中,从空中俯瞰,黑色的方阵如同一片湖大小的墨洒在了大地上。与秋为东方谷雨打着伞跟在其后在负责出征的几名将军陪同下缓步检阅士兵,

    “叔父,二十万士兵调出惊蛰谷,如何管住他们的嘴不大量向外界散播谷内的秘密?”

    “此次出征在惊蛰谷的历史上极其罕见,参照先例,经过仔细挑选,二十万士兵大部分都是惊蛰谷户籍,同时所有士兵都是五年以上的兵龄;我已经和你父亲协商好了,辎重部队也都来自执夷东军,移防的军队不轻易与其他部队接触,单独防守秦岭山脉的东部阵地。”东方谷雨停顿了一下,抬头望了望乌云密布的天空,伸出手掌去接不断落下的雨滴,等到手心积了一小摊水后翻转手腕让水自然流下,然后他转身面向与秋,身旁的几名将军默契地一同立正看向与秋,“与秋,证明给我。”东方与秋有些错愕与恍惚,他看着突然转过身来的叔父深邃的目光,又看了看将军们严肃的目光,在一阵思索之后明白了叔父带他来检阅的真正目的。

    光影

    巍峨城墙上值守的士兵有些困倦,他艳羡地望向离朱雀门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锦市,视线里大大小小的街道上如蚂蚁一般繁多的人一定脸上都是挂着微笑的,他轻轻叹了口气盼望着时间尽快来到午夜好回去休息,最近的日常训练和巡逻程度都加强了许多,据说是阁榭将军的授意,连预备军队都加强了训练,传言一场大战即将到来,大家都在私下里高谈阔论自己的看法,尽管大多数人只接受过作为一名士兵的军事教育。守卫的视线里与富丽堂皇的琳琅阁遥相呼应的是位于锦市西北角的奢华程度不相上下的凤尾居,不同于售卖万物的琳琅阁,凤尾居是整个锦市中平民可以接触到的最高级的酒楼,一般人家只有在逢年过节才会忍痛割财去享受一番的地方。

    凤尾居占地广袤,大约相当于寻常商铺十倍的面积,主体由四幢彼此相连的楼阁构成,类似于一座别有风味的四合院,位于中央的宽敞天井与光影的天空相通,仲夏夜时分探头仰望所得漫天星光与凤尾居恰到好处的柔色灯光交相辉映的绚丽景色引得无数文人墨客拜访此地。此刻的凤尾居端庄的正门前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门口一左一右相距摆放的两座麒麟雕像金色瞳孔炯炯有神地看着移动的人群,

    足足有六层楼之高的凤尾居除了不接待常客的第六层楼之外前五层楼里都是座无虚席,忙前忙后穿梭在各个餐桌之间的伙计们手中端着各式各样的名菜佳肴,细细盘点会发现各种菜肴里几乎将大陆上秋季的各地特产囊括了个遍。身处酒楼之中,不难看出一台台饭桌上演绎的正是人间百态,酒杯碰撞的声音、欢笑的声音、筷子摩擦的声音、痛哭的声音、交谈的声音……所有的声音在踏入凤尾居的那一刻瞬间涌入耳朵之中,对于长期待在浩瀚学院的兰溪而言偶尔听听这样的喧闹声是一种享受。她坐在靠窗的位子趴在窗台上望向窗外光影的夜空,没有繁星点缀。

    “光影的繁星也许就是它自身吧。”这样想着兰溪将视野放低,极目远眺,五楼的视野很好,远处高耸绵延的南城墙上间隔有序的灯光给人一种安心的秩序感。

    “兰溪姐姐,凤尾居五楼的隔间不错吧,这可是花了我不少钱,就是今天特地让姐姐感受一下富人们的视野。”兰溪没有回话,她沉醉地看着这座城市的夜景,以世俗之人的视角细细俯瞰着锦市。未央看了看桌上摆满的热气腾腾的精心制作的菜肴,又看了看身着旗袍身姿曼妙的兰溪,径自拿起雕花的筷子夹起鹿熊部族盛产的鹿胸肉吃了起来。

    “嗯!这道鹿胸肉光是看着就和兰溪姐姐一样秀色可餐,没想到吃起来口感是如此美妙。兰溪姐姐,来尝一口吧。”兰溪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她转过身来挽起垂下的一缕头发微微张口吃下了未央一脸殷勤用筷子夹着伸过来的鹿胸肉,慢慢咀嚼着本就软嫩易吞咽的鹿肉,兰溪吃完后嘴角翘起了一下,别有深意地用粉红的舌头舔了一遍嘴唇,看着未央眼神魅惑酥酥地说道:“未央弟弟,先生如果爱上了学生,当如何?”

    未央看着眼前淡妆点缀的绝美面孔,长发束起扎成汤圆状的她,不合身份地翘着腿,开衩露出了大片令人赞叹的白皙,旗袍将身体曼妙的曲线诠释得淋漓尽致,坐在金丝楠木椅上的尤物如同精心雕刻的艺术品;那双藏着春光的动人眼眸此刻正饱含深情地注视着他,红润的嘴唇微微翘动仿佛在期待着什么。那么一瞬间,看着暖黄的灯光照射在面前的佳人身上,似梦如画,未央的内心有一丝颤动,久久不能平息的。但他却忍住了咽下口水的冲动,面容平静地说:“先生爱上学生,无妨。可先生不止是先生,亦是亲人般的存在。兰溪姐姐,虽说这里没有外人,但是也不要这般拿弟弟逗乐啊。”兰溪撅了撅嘴,“少装正经,这里又不是学院,何况还没有外人,就知道你会这样敷衍我。”她将腿放下,拿起筷子吃起了桌上美味的菜肴;也许是美味的口感,也许是鲜艳的菜色,也许两者皆是,使她吃着吃着就开始晃着头低声哼起歌调来。未央看着小孩子一般行径的兰溪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吃了起来,也许是饿了,他大快朵颐,一旁的兰溪边吃边看着狼吞虎咽的未央。

    “未央,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姐姐我也看不全啊。”未央露出一个治愈的傻笑,又给兰溪夹菜放到她的碗中,“安心吃饭吧,姐姐,我们是来享受龙凤阁的美餐的。”她开心地将未央夹过来的菜吃了下去,刚要将筷子伸出去夹菜吃,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放下筷子摆在桌边,然后一只手撑着脸颊看向未央,“弟弟,其实今天这顿饭,你对姐姐还有什么期待才对吧。”

    “很明显吗?我吃饭的样子这么不正常吗?真的只是饿了呀。”兰溪笑了笑,眯着眼看着他。

    “好吧,其实我想问问兰溪姐姐关于夜神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新发现。这么扫兴的话题本来想饭后再谈的,结果姐姐自己先提了出来。”

    “没有关系,本来就是姐姐答应帮你的事情,你应该也很在意有没有什么发现。很遗憾的是,你之前的搜索已经很详细了,藏书院中各种书籍关于夜神的记载都很少,而关于你偶然发现的那则夜神的轶闻只有在《夜雨森林异闻录》中出现过记载,不过在古籍部藏有的书籍中我查到了关于惊蛰谷的深渊中与夜神有关的现象的研究书籍,它们属于禁忌之书,以我的权限也只能当场查阅并不能借走。我查阅这些书籍时甚至引起了藏书院院长的注意,当院长得知我的行动有敕鞅大人的授意后,院长告诉我原来浩瀚学院有一个专门研究惊蛰谷灾难的深渊部门,这些书籍也是那些研究人员的著作,数百年来这个部门一直隐藏在学院的冰山一角之下。”

    “所以先生其实关于我的偶然发现和夜神与惊蛰谷灾难有关的证据都十分清楚?!那么他这样引导我去研究此事是为什么?”

    “也许相关的研究人员都陷入了困境之中,敕鞅大人希望你能以旁人的视角一步步深入了解提供新的看法,说不定就能找到问题的关键与解决之道。书中提及曾经有两次当深渊之中爬出的怪物攻击守卫的士兵之时突然开始互相残杀的事件,两次事件发生的时间经过仔细确认与夜雨森林在最近五百年历史中记录到的罕见的出现日光的时间几乎吻合。”

    “夜雨森林出现日光?……我想起来了,这个奇特的现象在我之前在光阴书房翻阅的一本古籍中看到过相关描述,每当永夜的夜雨森林出现日光时,夜神宫殿周围的四棵古木便会枯萎死去并得到新生,往复循环,夜神的力量也会得到洗礼。不过这也只是传闻,神明的力量凡人又如何能够知晓呢,哪怕是隐匿者也难以知晓他们的信仰拥有怎样的力量吧。”

    “好在信仰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否则神明的力量也许真的可以凌驾于世俗权力之上。我在查阅记录时发现了一个偶然的规律,深渊爆发规模较小的年份时间间隔呈现质数递减的趋势,最近两次规模相对较小的年份间隔已经缩短到了23年。”

    “难道深渊的力量在逐渐减小吗?还是说这是创造它的人刻意制造的恶趣味?”

    “我会继续研究的。对了,学院院长大人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公主身边有一位来自夜雨森林的隐匿者,没准今后你有机会从他那里找到某些线索哦。”未央的眉毛向上抬起,饶有兴趣地说:“哦?殿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愈发期待她的到来了。”

    “哼,邀请女生出来吃饭谈到对其他女性的期待是失礼的行为哦。”

    “姐姐怎么说话的声调都变高了?嘻嘻。”看着双手抱胸装作不悦的兰溪,未央开始聊起了其它话题转移兰溪的注意力。

    一阵轻快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客人,您预订的栀桂酒。”

    “请进。”

    话音刚落门把手就被按下,缓缓推开厚重且装饰典雅的房门,侍者装扮衣领挺直的年轻人端着用透明玻璃酒瓶盛装的栀桂酒放置在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圆形餐桌上。

    “就让我为二位上酒吧。”

    戴着画有龙凤伴飞图纹面具的侍者揭开瓶盖,将酒缓缓倒入两个金色琉璃酒杯之中,清澈的液体透过酒杯看起来闪闪发亮,酒杯中散发出清新香甜的栀子花与桂花混合的气味。兰溪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酒杯中尚未平静的液体,未央刚将酒杯递到她手中便迫不及待地一手掩嘴一手端着酒杯轻抿了几口,“沁人心脾,用沁人心脾来形容我此刻的感受真是恰到好处。弟弟,这可口的栀桂酒是凤尾居独创的吗?”

    未央摇晃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微笑着看向兰溪:“姐姐,这可是用南方千花州种植的桂树和栀子树酿造出的美酒,凤尾居不过是售卖这种昂贵的美酒罢了。”

    “如此美味的酒,让人忍不住一直喝下去。姐姐要是喝醉了,弟弟会不会对姐姐使坏呢?”兰溪若无旁人地看着兰溪撒娇般地说道,嘴角微微上扬。正在品尝栀桂酒的未央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将还未入喉的酒喷了出来,喷出的液体星星点点分布在自己的衣服上,他无奈地看了眼兰溪,庆幸自己订的是包厢,出了学院的兰溪似乎对他说话更加肆无忌惮了。

    “哎呀,弟弟怎么如此失礼,差点都将酒喷溅到我身上了。莫非是被姐姐说中了才如此惊慌。”一旁等候着随时准备添酒的侍者仿佛没有听见兰溪所言,贴心地上前询问未央:“公子,我们可以为您提供更衣服务,愿意的话请随我来。”

    “好的,麻烦了。”

    未央起身面向兰溪说道:“姐姐,失陪了,你先品用栀桂酒,我换好衣服就来。”兰溪孩子般吐了吐舌头:“好的。”她有些疑惑看向侍者和未央远去的背影。

    走出房门,未央一言不发地跟着侍者,穿梭过一个个包厢顺着楼梯向下来到四楼的一个房间,门牌上写着更衣室。侍者等未央进入房间后将房门关上并反锁,面积数倍于未央订下的包厢的更衣室内此时空荡荡,除了未央与侍者便是四面环绕的衣柜,各色样式的衣物悬挂其中,侍者在征询完未央的意见后拿出一件黑色的外套,他认真地替转过身去的未央脱下弄湿的衣服,穿上更换的外套,仔细整理衣领捋平褶皱。“外套会为您洗好之后替您编号放置在储物间,空闲时带着凤尾居的衣服过来换取即可。”

    未央一边整理新换的外套袖口,一边看着戴着面具的侍者说道:“未知的生命之旅。”

    “乘一叶孤舟前往。”

    侍者在未央的注视下摘下面具,一张熟悉而又略显稚嫩的面孔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林竹笑着看向未央:“先生,很高兴见到您。”

    “晚上好,林竹。我的动作还算自然吧?”

    “您是说故意将酒洒在自己衣服上嘛,是的,还算自然。”

    “辛苦了,这几个星期适应了凤尾居的工作吧?药坊那边如何?”

    “已经适应了,几个师弟也已经融入百草药坊的大家庭了。”

    “先生,朗月副会长和南方商会的会长PY晋就在六楼用餐,位置刚好位于您订的包厢之上。我的资历太浅,还不能负责接待六楼的贵客,白辞和枫隐两位师兄恰好在今晚的六楼侍者名单之中,他们为两位南方商会的重要人物的晚宴提供服务。”

    “嗯,有什么进展?”

    “上菜的过程中,朗月向PY晋提及一批西方运来的珍贵货物已经全部运达,买家已经收到了货物;PY晋告诉朗月,等买家完成承诺,帮助商会清理死账坏账后就可以安心等待一笔巨额的贸易订单的到来了。他们特意用的南方方言,好在两位师兄都熟知朗月和PY晋的家乡方言,想必是先生您有意安排的。之后他们不再交谈,特制的隔音门被关上之后他们说了什么也无从知晓了。”

    “……买家,如果是指白狐的话,那么货物就是那批武器了。帮助商会清理死账坏账……”

    “应该说的就是之前我所听到的朗月在琳琅阁谈到的清理商会内部的事情吧。”

    “没错,这个巨额订单,很可能是和白狐一同在等待上官家族的命令。林竹,告诉孤舟的成员们,继续在各自岗位上密切监视有关南方商会和白狐以及涉及上官家族的人,但是切记,不要做出更深一步的行动。暗影会结合你们的情报和他们自己得到的情报做出行动,危险就由他们去承担吧。”

    “是,先生。”林竹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花瓣样式的勋章放进未央的口袋里,“先生,这是我记忆中家乡的夏棠花花瓣,希望你喜欢,也许可以送给与你同行的那位女士。”随后他重新戴上了绘有龙凤的面具,恢复了侍者的身份,为未央打开门,身姿挺拔地目送着他一步步走向楼梯。

    品尝完沁人心脾的栀桂酒,在未央的陪同下,兰溪迈着有些摇晃的步伐走出在她看来人影绰绰的凤尾居。时间来到九点,夜晚的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大大小小的店铺亮着五光十色的夜灯,路两旁的灯光暖黄,尘世的喧闹声不绝于耳。

    “今天是重阳节呢。”兰溪喃喃地说道。

    “是啊。”

    未央简短地回答,顺着兰溪的视野抬起头,落入眼帘的不止夜幕中点点的星光,还有遍布于头顶天空的纸灯,星海般的火光点亮了头顶的夜空,那是人们对于生活的美好期望,静谧绽放在夜空的萤火虫。

    “真想忘记一切,长久地拥抱此刻。”未央叹息般说道。一阵久久不息的风拂过,冉冉升起的纸灯纷纷随风摇曳,起舞于半空的精灵默默感受着人们注视的怀揣着希望的目光。她闭上双眼,微闭双唇用挺翘的鼻子深深呼吸,“风的味道,我闻到了海洋、山川、河流、湖泊的味道,它跨越了整个大陆呢,又来到你我的身边。悄然弥漫的风不息,正如这世间跃然的生灵不止。”听到悦耳又有些迷醉的嗓音念叨出莫名的诗句,他看向她的脸庞,微风吹起她束于耳后的几缕长发,淡妆的面容难掩自然的精巧雕琢之工,湿润的眼眶中住着迷离闪烁的眼眸,微闭的红唇宛如彼岸花般娇媚,他的内心狠狠地跳动,似乎被惊艳到出神。她看着不动的他,莞尔一笑。

    “我听见了。”他回过神来,“听见了什么?”她突然凑近他的脸庞,一股混杂着栀桂酒味和体香的清新气息涌入他的鼻中,她放肆地贴在他耳边:“我听见了,耳中涌入的整个世界,还有世界中心的你跃然的心跳。”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面孔,和她身后整个光影绚烂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