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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回卡希姆

    马车摇摇晃晃,索里亚夫人抱着安德烈,两位姐姐和安格坐在车厢内,卡伦和安坐在马车驾驶座上,索里亚家的马车早就不适合现今的大家庭,如果是夏天,车厢将会格外沉闷。

    车厢里传来女士们打趣安格的欢笑,夹杂着索里亚夫人偶尔的咳嗽,今天的天气格外好,从昨天半夜开始雪就停了,明媚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回家的路上,卡伦驾驭着马车不敢太快,山路两旁的积雪反光有些亮眼。

    安抬手轻按在胸前披风上,隔着布料能感觉到那个小木盒的存在,这让他感到安心。

    他原本应该把这个盒子拿给海蓝或瓦莱娜娅,再不济也应该告诉他们这件事:盒子里是乔斯林的一部分,左手的无名指。

    两个同胞自从得知乔斯林被分割成不同部分运出狼山后,就忙着四处搜寻线索,他们的焦躁和担心,安都能感觉到,他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除了根植园以外的地方也有派系斗争,皇家的能力与特性,知道这些事的不止我们。]

    他想起昨天托韦尼说的那些事,治安局里的保皇派也是七十年前的保守派,但他们下手的目标,这次走私案的幕后被人称作逃离派,福德勒是逃离派,简迪勒兄妹说他走错了,却不能直接让福德勒“回到正轨”,他们也不是保皇派,那他们是什么派?

    皇家为什么需要“保”?又要逃离什么?

    安不是完全没有想法,皇家看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未来,或许是一场革命,或许是一场灾难,只是他们准备怎么改变?乔斯林说未来只要被看到就会固定,那么保皇派的党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的目的吗?他和安格回到海琳娜之后就更多的关注巫术和研究,索里亚家也从不关心政坛,安也不在乎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

    可现在,他隐约察觉这是一场洪流,如果不做点什么,那一定会波及他和索里亚一家。

    乔斯林是哪个派系的?简迪勒家一定是和乔斯林派系绑定的,还有柯索恩家族、格雷特列车长,列车长都是贵族,他们驾驶的列车毫不夸张地可以说是海琳娜普通人的生命线,那曼底斯呢?他又是个什么情况?总之从简迪勒家的态度来看,他们不是保皇派,但也不是逃离派。

    说起逃离,这起列车走私案的最终地点是国外吧?要逃离的对象是海琳娜?

    [可不是保皇派,乔斯林为什么会对皇家的要求全盘应下?]

    一路闪烁的光华中,索里亚一家于下午三点回到了卡希姆,从满山反着天青色的冰晶葡萄藤间穿过,恍惚中闻到香甜的酒香,听到冰块在河水中碰撞出的悦耳之声。

    双胞胎们走的更早些,他们的侍者从早上开始就带着他们出发,马车也更快些,应该在正午的时候就回到了卡希姆。

    索里亚家的马车从田野驶进南区的城郊,行过一段路后,有人认出了他们,认出了今天卡希姆一场盛大活动的主角,一些和索里亚家相熟的人开始朝车上的人叫喊:“小安!抬起头来啊!”

    一直低着头思考事情的安回过神来,缓缓抬头,露出被帽檐遮挡的小半张脸,回望街道旁侧,刚刚还开怀大喊的男性愣住不说话了,那明显不是安格那个莽小子,而是索里亚家死了好久的安德烈亚斯!

    安格从车厢里打开窗朝外面的人招手:“我在这儿呢!叔!”

    有安格本人打招呼,安再次把头压下,这次他帽檐拉的更低,几乎将整张脸完全遮去。

    马车驶过熟悉的街道,安也能清晰回想起在这些街道上跑过的时光与感触,尽管那源自安格的记忆,但这无疑让他对这片街道的心态变得更加温和,好像确实,从战场回到海琳娜他就再没回过卡希姆,现在正有一种真切的“回家”之感。

    一路有人朝卡希姆城主府的方向走去,当大家认出索里亚家的马车后都自觉让开,穿过深邃的晨曦河,沿着缓行的上坡来到卡希姆城,越过那被保留的半截残墙驶入卡希姆城主府,杰森正在大门前迎接宾客的到来。

    婚礼会在明天白天进行,但仪式从今夜就将开始,人们会在院子里升起巨大的篝火,喝酒吃肉,载歌载舞直到繁星布满天空,然后在篝火边睡去,在第二天中午醒来,迎接美丽的新娘与她的丈夫。

    院子里已经停了一些马车,柴火还在准备,仆人们将一捆一捆的柴火投到院子中央,安格扶着索里亚夫人跟着杰森走进大厅,他一眼看见大厅最前方的塞尔希-他童年在卡希姆的玩伴,那个拜托他去寻找自己济贫院出身爱人下落的女子,她身边挽着一位憨厚的男士,看起来不是贵族,像个商人。

    她也看见了安格,朝着他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这是谁来了?!”本地政教局的司仪领着薇拉拉到索里亚夫人和安格身前,这位老熟人看向索里亚笑道,“好久不见了,夫人。”

    “好久不见。”索里亚夫人笑着却没有上前,按照习俗,这时候她应该伸手,让司仪代替卡希姆领主将薇拉的手交给她,她再交给安格。

    索里亚夫人转头朝人群后,手抬至一半又落下,好像一瞬间忘记了什么,她看回司仪的方向重新抬起手,司仪礼貌性牵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牵着薇拉的半掌放在索里亚夫人手上,由她带着以同样的动作将薇拉交付于安格手中。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欢呼声,喧哗声和心跳混在一起,对视的两人不由收紧手掌,十指相扣,各自脸上荡起害羞的红晕,各种细节和小动作被避无可避地暴露在众人的见证下,音乐声和舞蹈的节拍声从大厅响起。

    安在人群中缓缓靠近索里亚夫人,将她从恍惚中唤醒,她惊觉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原本想要安来承担家长的位置。

    迎着索里亚夫人略带抱怨的眼神,安站在她身旁,右手覆在胸口轻呼一口气,紧接着抬起左手从索里亚夫人眼前晃过。

    索里亚夫人困惑的看向前方,渐渐愣住了眼神,双手捂住了张开的嘴巴,她看见卡希姆城主站在薇拉和安格身边,面带笑意。

    忽地,卡希姆抬起头看向索里亚的方向,笑着朝她点头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