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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迟来的噩耗

    “这……”袁泰仍然犯着嘀咕,不禁暗想,“无价之宝?夸张了吧!难道比得上太元神剑?”

    先毋论这无价之宝究竟是什么,但是做赘婿的代价未免太大。

    作为袁家独苗,袁泰本就承担着传宗接代的重任,如今父亲生死未卜,又有重任在肩,成家——已经悄然从他的字典里删除。

    ——至少是推延。

    而且,袁泰心中总抱着一丝冀望——欣颖公主或许还在等着他。

    初恋情人,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她,肯定也是同样的心思吧!

    汤成子倒是很沉得住气,他声情并茂地说:“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如今都一百多岁了,已然心满意足。最近数次占卜,都说我活不过明年,看来是时候安排后事了。”

    袁泰宽慰道:“占卜不可尽信,还请大祭司莫要挂怀。”

    汤成子不为所动,接着说:“我任大祭司,代价不可谓不大。我的男性子孙都在历次抵抗海盗的战斗中殒命,唯独留下个小丫头作伴,我得为她谋个好归宿。”

    “你就这么看好我?”袁泰终于忍不住问,汤成子几次三番地想要成全这门亲事,着实令袁泰受宠若惊。

    他很清楚自己的境遇——孤家寡人,寄居在异地他乡,自是无法跟三宝钱庄辉煌时相提并论了。

    俗话说,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虽然美其名曰“七星大祭司”,不过是仰人鼻息罢了。

    袁泰处处谨小慎微,照样被人家反复挑刺。哪天人家不高兴,轰走他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他预想,如果修真再无法突破,他就只能漂泊大海,生死由天了。

    却听汤成子胸有成竹地说:“有些人注定会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别忘了,你是神雾袁氏的后裔,身上流淌着太元血脉。”

    “你知道我的身世?”袁泰不由得大吃一惊。

    汤成子不慌不忙地说:“一夜之间,三宝钱庄化为灰烬。我虽然直到昨晚才收到消息,但是并不妨碍什么,我对你依然充满信心。”

    “谁传来的消息?我爹还活着吗?”袁泰急切地问。

    汤成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循循劝导道:“自古以来,倒插门都不怎么光彩,的确需要莫大的勇气。你考虑考虑吧!明天就是元旦了,先把这个年过好再说。”

    “我爹他……”袁泰刚开口,就被汤成子给堵了回去,他甩甩衣袖,冷淡地说:“人死不可复生,你节哀顺变吧!”

    他走出几步,又回头道:“待会儿自会有人给你陈述详情,说明利害的。但是我要提醒你,别让我等待太久,小心我改变主意。”

    望着汤成子远去的背影,袁泰木然呆立原地,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潸然流下。

    作为新任大祭司,又是一个外来客,袁泰一直住在七星庙中。

    这座陈列着七星群岛火、公孙、辛、唐、虞、夏、汤七大氏族祖宗牌位的大庙,不知不觉间,已经渡过了数万年的风风雨雨。

    袁泰一踏进大门,就倍感沉重。

    沉重的不仅有曾经的悠久历史,还有眼前的父仇家恨。

    “爹……”独处卧室,袁泰再也抑制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狂风猛然大作,吹起滚滚浪涛。涛声如怨如诉,像极了袁泰此刻的悲情。

    与此同时,七星庙顶,一个化元境的贤修士正迎风伫立。他凝望星月,黯然神伤,一声叹息之后,又是一声叹息。

    他气定似高山不动,脉静如一湖清水。如此定静境界,莫说袁泰,非修士等级的修真者根本察觉不到。

    他突然造访,不为谋财,更不可能害命,而是来赴一场迟到的会面。

    掐算时间,估摸着袁泰已经将悲伤情绪释放得差不多了,他一个轻巧的瞬移,便来到袁泰的卧室门前,朗声赋诗道:

    “哭声夜半惊宝岛,大陆几时盼能回?莫负令尊临别托,雄心万里拨云开。”

    不等袁泰相迎,他推门踏进房间,故意弄出的重响格外引人注意。

    狂风扑进房来,昏黄的灯光闪烁不定。袁泰抬头看去,却只见着一道长长的身影。

    “谁?”

    “顾影自怜,不如发奋努力。”

    “你是……”

    “冷眼江湖千万事,悲欢离合总伤情。不如拜月听潮起,一剑恩仇意已平。”

    “拜月听潮……”袁泰豁然开朗,大喜过望地喊道:“关伯伯,我早该猜到是你了。”

    “我来迟了。”关合只微微抬步,就已现身在袁泰面前。

    期盼已久的大救星总算来了,袁泰的兴奋之情可以想见。他却愣是半晌没有开口,只痴痴地盯着关合看。

    袁泰完全没想到,这位活跃在各类话本、被描述成玉树临风的著名游侠,原是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

    他头戴纶巾,身穿青色长袍,约莫五十岁光景,大概五尺多高,才到袁泰的肩膀位置。

    关合像是看穿了袁泰的心思,坦荡荡地说:“不要在意我的外表,要看……”

    “我没有。”袁泰抢过话头,转而问,“我只是很想知道,我爹是不是真的……”

    关合不置可否,掏出一封袁琨的亲笔信来,让袁泰细细品读。

    袁泰读完父信,这才感到父爱如山。原来父亲的计划这么周密,只是他没料到第一步就出了差错——徐家父子竟然如此假仁假义。

    关合劝道:“小人难防,这不能怪你父亲。”

    “我没有怪我爹。”袁泰自责道,“我只恨把玉佩给弄丢了。”

    关合知道袁泰所说的玉佩,乃是指太元神剑,却毫不在意,只淡定地说:“迟早会物归原主的,只要你做得足够好。”

    袁泰道:“托关伯伯吉言,可是我……”

    “先别说了,看看这个。”关合打断袁泰的话,又掏出一张通缉令来,上面写道:

    “三宝钱庄庄主袁琨密谋造反,现已家毁人亡,唯独其子袁泰逍遥法外。特诏告天下,有能捕杀此犯者,赏万金,封万户侯。如有隐匿知情不报者,与此犯同罪,格杀勿论。”

    “我爹密谋造反?!”袁泰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眼珠爆出的样子就像身体被掏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关合指示道,“重要的是后半部分。”

    他招呼袁泰坐下,分析道:“你应该明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这份通缉令一经颁布,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江湖上跃跃欲试的人不计其数,他们的眼中只有‘赏金封侯’四个字而已,哪里还会去分辨事实真相?”

    “可是……就没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吗?”袁泰想起父亲交友广泛,又向来乐善好施,应该有不少深交故旧,他们不会坐视不理吧!

    “谋反乃灭族重罪,这烫手的山芋谁还愿意碰?”关合讽刺道,“那些人早就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了,说得好听点是明哲保身,实际上不分青红皂白,甘愿做那听话的奴才。”

    “哎……怎么定成谋反大罪?”袁泰感叹,“那我……岂不是永远无法再踏足大陆了?”

    “事已至此,你要从长计议,谨遵乃父教诲为妙。”关合严肃地说。

    “破除封印,取出太元神剑,然后……”袁泰回忆道,但终究没敢全盘托出。

    “所以,你一定要修真。”关合话音铿锵,似父亲的亡魂召唤,听得袁泰蓦地愣神。

    他反复阅读通缉令,良久才说:“通缉令上没有我的画像。我自小酷爱读书,大多数时光都窝在书房里,想必认识我的人并不多。”

    “这一点可以好好利用上。”关合点头同意。

    “如何利用?”袁泰忙问。

    “很简单,改名换姓,重新做人。”关合似有所指地说。

    “改名换姓?”袁泰一阵迟疑。

    关合敲了敲桌子,直截了当地问:“眼下汤大师愿意收你入赘,你为何不答应?”

    “这你也知道?”袁泰不免又是一惊。

    “实不相瞒,我来岛上有一阵子了,也看见你出丑的窘态。依我所见,要想让你顺利踏上修真之途,估计只能另辟蹊径。”关合诚实说道。

    “怎么个另辟蹊径法?”袁泰羞愧难当,不敢跟关合对视,深埋着头问。

    “也很简单,入赘汤家。”关合明确地说,“一来可以借此改名换姓;这二来嘛,名正言顺地接受汤大师的无价之宝。”

    “他也跟你说了无价之宝的事?”袁泰惊奇追问。

    “我化元境界,却仍然恭恭敬敬地称他‘大师’。你如果足够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他的修为不在我之下。恕我冒昧,他很可能是真元域唯一的显圣境圣修士。”关合两眼放光,带着莫大的期许。

    袁泰欲言又止,叹了口闷气。

    关合赶忙宽慰道:“也罢,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他思忖片刻,振声发问:“我只问你一句,乃父的仇,你还报不报的?”

    袁泰蓦地精神抖擞,站起来说:“报!当然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关合趁机又劝:“那就答应汤大师。男子汉大丈夫,要能伸能屈。”

    “做赘婿?”袁泰再度犹豫,“我太难了。”

    关合索性敞开了说:“如果我没有猜错,汤大师是准备将毕生元气传输给你,果然如此的话,你将一日千里,跻身修士指日可待,又何愁大仇不报?”

    “关伯伯,我……”袁泰虽然心潮澎湃,可话到嘴边,却又给咽了回去。

    “忘了欣颖公主吧!你们终究没有缘分。”关合突然说,他怅然若失的样子,好像忍痛割爱之事就发生在他身上。

    “我爹都给你说了?”袁泰满脸刷地羞红,又沉沉低下了头。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关合告知道,“在这份通缉令发布之后不久,太后就颁布懿旨,元旦将为欣颖公主完婚。”

    “明天?她要嫁给谁?”

    “当朝大司寇之子贡衡。”

    “他?可他是个蹶子,不仅贪财好色,还……”

    “但他是大司寇的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

    “不!怎么能这样?”

    袁泰黯然落泪,心情失落到极点,关合随后说的许多规劝的话,都被他当作了耳边风。

    他为自己悲剧的爱情难过,也为欣颖公主糟糕的婚事伤心。

    但可恨的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直到四更过半,关合仍在陪伴袁泰。作为过来人,他怕袁泰一时冲动做傻事。

    为了尽快让袁泰振作起来,关合命人端来好酒好菜,劝袁泰借酒消愁,来个一醉方休,酒醒后就会忘掉前尘往事了。

    这是袁泰第一次饮酒,却怎么也喝不醉,一直清醒一直喝,一直喝一直清醒,却一句话也没说。

    反观关合,喝大了就开始说胡话,说完胡话更找酒喝。到头来,袁泰没醉,他已醉得不省人事了。

    关合翌日醒来,已是日上竿头。

    他没见着袁泰,连忙出去寻找,兜兜转转一大圈,却没见着袁泰的半点人影,多方打听,也一无所获。

    “不会是出事了吧!”关合暗叫不好,“这小子真是没出息,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自寻短见。”

    “年轻人,不能想不开啊!”关合喃喃碎语,气喘吁吁地拖着疲惫的身子,漫无目的地徜徉在热闹的街市上。

    忽然,一个老熟人策马奔来,他远远地便冲关合喊道:“小……关大侠,总算找到你了。”

    “夏命九,你怎么知道我在商岛?是不是夏岛待腻了,来找我耍?”

    “哪里?我是奉命赶来通知你。”

    “通知我什么?”

    “赶紧回你的拜月岛吧!有大喜事在候着你呢。”

    “大喜事?我一把年纪了,早就断了成家的念头。”

    “不是你,是大祭司。”

    “汤大师要续弦?”

    “也不是他,是新任的大祭司。”

    “袁泰!他答应了!”

    关合又惊又喜,连忙挥手作画,只呼吸间,一把晶莹长剑幻影而出,呈现在他身前。

    他得意洋洋地冲夏命九招呼道:“老九贤弟,搭你一程?”

    夏命九拱手谢道:“谢了,我还有要事在身。你赶紧出发,你不到,不能开席的。”

    “成!那咱们就此别过。”关合美滋滋地御剑飞去,心里止不住喜道:“这小子,终究还是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