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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婚礼小风波

    如果说七星群岛是七颗闪烁的珍珠,那么拜月岛就是被这七颗珍珠环绕的璀璨钻石。

    遥想二十年前,当关合完成最后一桩刺杀任务,不得不逃离真元大陆时,正是袁琨助他一臂之力。

    袁琨不仅为关合提供了巨额盘缠,还为他精心设计了一条常人意想不到的逃跑路线。

    关合依计行事,乔装打扮成海商,由江河口乘船入海,一路南航。当某天正午,他抟动元气,远远地感受到一堵厚重的元气罩壁时,便知那大概就是最终目的地了。

    果不其然,不多久,一块黑色巨石就在海面上冒出了头。关合于是更加确信,自己的逃亡生涯即将告一段落。

    等到夜幕降临,关合趁着夜色跳海潜泳,直朝黑石所在的岛屿游去。

    这一趟不知多少海里,当他上岸之时,已是翌日午后。

    正如袁琨所料,关合一现身就被岛民注意到。

    接下来就看关合如何施展神通了。

    跟真元大陆的人一样,岛民也说雅言。他们简单问了关合几句后,就认定他是海盗,将他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押到一位老者面前,摁跪在地。

    老者端坐在一座大庙殿中,审问道:“所绑何人?报上姓名。”

    关合知道老者身份尊贵,不仅是掌管这片海域的大祭司,还跟袁琨家族有一层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且听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道:“神雾袁氏的管家关合。”

    “神雾袁氏?”老者蓦然一惊,心道:“太古真元八圣家族,唯有袁氏仗着拥有太元神剑这把神器,斗胆滞留大陆,却也从此音信隔绝,素无往来。今日他袁氏突然派人造访,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关合淡定地说:“正是。在下带有袁氏后人的亲笔书信,大祭司如果不信,可以读完信后再做定夺。”

    老者读完信后,果然见得落款为“神雾袁氏之后、三宝钱庄庄主、不肖袁琨亲笔”,又是一惊,忙问:“可有其它信物?”

    关合扭了扭身子,老者立马会意,示下替他松绑。

    松绑之后,关合要来随身包裹,从中挑出一把红色短剑,献给老者,一边介绍道:“这是一把仿制的太元神剑。庄主说,见剑如人,大祭司自会明白。”

    老者仔细打量了仿制短剑,反问道:“太元神剑封印已久,姓袁的那小子如何知道剑的模样?”

    关合坦诚道:“这是当年袁氏先祖袁长固仁公所画,不可能有假。再者,在下远渡重洋涉险来此,岂敢有半句虚言?”

    老者将信将疑,又问:“我等避居海外,已历十余万年,按说早该被大陆人遗忘了,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关合奉承道:“黑石降落之地,七星交相辉映。在下远远地便已认出,此乃七星群岛,是真元七圣后人的聚居之地。”

    “哦?”老者追问,“这也是姓袁的那小子告诉你的?”

    “不是。”关合慷慨陈词,“太古神仙大战,造成天门崩塌,碎裂陨石无数,纷纷落入六域。纵观整个真元域,唯有贵宝地的黑色陨石巨大无比,所以一眼便能看出。”

    老者轻笑道:“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说说看,不远万里来我七星群岛,有什么要紧事?”

    关合故作犹豫,一时并未作答。

    老者大笑数声,良久才道:“怎么?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这笑声引得殿中众人纷纷握住剑柄,动武之举似乎一触即发。

    关合大感不妙,却没有慌乱了手脚,而是自顾自地站起身来,拱手拜道:“大陆上的是是非非,岂能一语道尽?”

    “那些大是大非就不说了,说了也没意思。”老者直截了当地问,“你就老老实实地说,来这里到底什么目的?”

    关合警觉到,这时已无隐瞒的必要,再刻意隐瞒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便直言相告道:“在下杀了一个不该杀的人,无奈只能跑路,思来想去,认定贵宝地是个绝佳的安身之所。”

    “一会儿是袁氏管家,一会儿又成了杀人的刺客。你这么巧舌如簧的,让我如何取信于你?”老者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看得关合有些瘆得慌。

    没等关合开口,老者突然提议道:“不如先来个武斗,再来个文斗。如果你连过两关,我可以考虑,送一座小岛给你寄身。如何?”

    老者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显然自觉胜券在握。关合看在眼里,了在心中,却毫不迟疑地拱手再拜:“还请不吝赐教。”

    “夏命九何在?”老者一声大吼,只眨眼间,一个魁梧大汉便御剑飞进殿中。

    他的目光一落在个子矮小的关合身上,就发出肆虐的嘲笑,狂妄地说:“大人不欺负小孩子,我先让你三招。”

    老者却很谨慎,提醒道:“九脚虾,你莫要大意。此人来自大陆,又胆敢孤身闯入,修真境界定然不低,你可别给咱们七星群岛丢脸。”

    夏命九信誓旦旦地说:“大祭司放心。我只要一拳,就能把他打趴下;再一拳,保准他满地找牙。”

    “好!”老者粲然一笑,就等着看关合的笑话了。

    不曾想,他刚喊出“开始”二字,夏命九就骤然从大殿中消失了。

    先前,所有人都以为夏命九临场尿急,先去方便了。待得门外护卫来报,才知夏命九重重摔倒在殿外的空面上,已经不省人事了。

    可是谁也没看清,关合是何时出手,又是怎么出手的。

    这大大出了老者的意料,怒火中烧蔓延至整座庙宇。

    关合如果所料不错,这是老者亲自出手的前兆。于是他打起一万分精神,准备迎战。

    然而老者只是正襟危坐,抟动浩浩元气,直朝关合急速逼来。

    关合定气静脉,陡然运转体内元气,双手齐挥,也抟出一团硕大元气。只见他轻轻一推,便将这团元气推送出去。

    老者的元气黑,关合的元气白,黑白元气相遇殿中,发出一阵隆隆轰响。

    然而两团元气在你进我退之中,终究无法制胜对方,反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殿中众人一片惊呼:“太古八卦图!”

    探知关合的修真境界甚高,老者笑逐颜开,悄然收回元气,不欲伤害到他。此举大有惜才之意。

    关合心领神会,也将元气尽数收回,躬身敬拜老者。

    但是关合心里明白,老者已然臻至显圣境,否则无法做到对元气收放自如。反观自己,虽然也能回收元气,却明显吃力不少。

    老者摊手笑道:“这么说,武斗这关你是过了,那就接着文斗吧!”

    他琢磨着说:“我看,就依照太古通例,你赋诗言志,让我观观你志在何方。”

    关合欣然接受,环绕大殿走了一圈,又左右来回踱了数十步,方才诵诗道:

    “真元凡域,八圣共治。修真盛世,诗以言志。

    太元神剑,战火因至。地裂天崩,万民垂泪。

    神仙不仁,魔妖不义。屠杀我族,霸占我地。

    万里龙墙,卫国重器。南北对峙,止戈合意。

    皇成一统,十朝替位。圣贤难觅,风改俗易。

    每念至此,夜不能寐。夜不能寐,相思何寄?”

    一首长诗吟罢,大殿上变得鸦雀无声,仿佛所有人都没听懂,仿佛所有人都置若罔闻,又仿佛所有人都被震撼得陷入沉思。

    关合对此毫不介怀,继续沉浸在自己淡淡的忧伤中。

    这是他内心的真志,一吐为快。即便无人在意,即便无人能懂……

    长久的静默让场面一度尴尬。关合究竟算不算过关,老者竟迟迟没有宣布。

    谁也没有料到,老者蓦地起身,款款走下殿来,深情地握起关合双手,感叹道:“都说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又谁明白,知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大祭司,你懂我的心志?”

    “懂,很懂。相见恨晚啊!”

    “莫道相见晚,人生有来年。”

    “好个‘人生有来年’。关老弟,你留下来吧!啊?”

    “留。从此以后,七星群岛就是我的家。”

    武斗文斗过后,关合反客为主,令包括老者在内的七星群岛精英修士,都一一折服。

    老者姓汤,单名一个成字,刚刚突破至显圣境,升格为七星群岛唯一的圣修士。

    他在来年冬至的七星庙祭祖大典上,被众人请求尊增“子”号,寓意“真元凡域有望晋升神仙之列的修真者”。

    所谓不打不相识,自此之后,汤成子跟关合成了忘年交,日日促膝长谈,常常携手同游。在关合到来的前三年,两人可谓形影不离。

    但是海盗的频繁侵扰、宗庙的诸般俗事、以及后来的连年干旱,搅得汤成子焦头烂额,他再也没有闲心跟关合谈笑风生了。

    关合又何尝不是?从一个海盗的口中得知,他早已上了通缉令,朝廷悬赏五千金取他的项上人头。

    如此看来,重回故土怕是无望,长居小岛又倍感寂寞。

    闲来无事,他便用心装点小岛,直打造成世外桃源的模样,才肯罢休。

    小岛名为拜月岛,有高山密林,有一湖清水。湖中建了一座凉亭,取名湖心亭。因着怡人景色,关合常常坐在亭中抚琴。

    他又从海盗窝点救出数百难民,悉数安置岛中,男种田,女植花,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好不令人羡慕。

    话说关合作别夏命九,御剑飞回拜月岛,远远地便听见鞭炮的巨响,唢呐声、锣鼓声像赶趟似的紧随而至。

    当一顶红艳艳的花轿映入关合眼帘,他禁不住会心一笑,心道:“汤大师真会选地方,湖心亭风水俱佳,自是为成婚大事天造地设”。

    汤成子仿佛心有灵犀,施展元气波,将声音传送关合耳中:“成了。关老弟,赶紧过来吃喜酒。”

    关合一波元气旋即输送,已传出回音:“大师稍等,我即刻便到。”

    但见一对新人,并排立在五彩花地,男尬笑,女含羞,双手欲牵还放,欲放又牵,引得围观众人一阵哄笑。

    关合一落地,就径直奔向袁泰,祝贺道:“恭喜!恭喜啊!”

    袁泰凑近关合,悄声道:“关伯伯,你果然没有说错。汤大师已经答应我,等我跟燕燕完婚,他就将毕生元气传输给我。”

    关合笑意顿收,略显遗憾地说:“你真是不够聪明,怎么不让他先传元气,再完婚呢?”

    袁泰蓦然一愣:“这有什么区别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关合提醒道,“汤大师年事已高,就怕乐极生悲。”

    “不会吧!”袁泰耸肩道,“他身体向来硬朗,怎么可能……”

    “哎!我的观察不会错的。”关合解释道,“真元凡人毕竟比不得玄元仙人,更不能跟太元神人等量齐观。即便修真境界再高,凡人啊,终有一死。”

    “但是……”袁泰露出惊讶的表情说,“不会这么凑巧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关合无奈地说,“事已至此,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正准备离开时,又重重拍了拍袁泰的肩膀说:“嘿……我的话别太放在心上。”

    袁泰有些听糊涂了,不知道关合到底想表达什么。但见他从容坐到汤成子身旁,两人热切地攀谈起来。

    既然关合有意提醒,袁泰便多留了个心眼。

    他从旁偷看,这才注意到,今日的汤成子果然不比往常——他那头油光发亮的白发,仿佛一下子黯淡了很多。只是他一直坐着不动,看不出更多异样。

    汤燕燕见袁泰鬼鬼祟祟的样子,浑像个偷花贼,打趣儿道:“袁泰,你是看中了哪个丫鬟?只要她还没许人,我就准她做你的侧室。如何?”

    “别瞎说。”袁泰皱着眉头说,“你怎么把我说成负心汉了?”

    “怎么不是?”汤燕燕似笑似骂地说,“你舍弃大陆公主,娶我这个小岛丫头,这还不算负心吗?”

    袁泰嘟囔着嘴道:“你又拿这个说事,早知道不告诉你这些了。”

    “说与不说又能怎样?事实就是事实。”汤燕燕瞪大着眼睛问,“你这种行为,算不算心术不正?”

    “我哪有心术不正?”袁泰不服气地反驳道,“你……你就知道说风凉话。”

    “这可不是我说的。”汤燕燕刚准备伸手指去,却又戛然放下,扭头赌气道:“反正我要是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没意思。不如就此作罢,这婚不结了。”

    “亏你还比我大一岁呢,净说些孩子话。”袁泰嫌弃地说,“若是被汤大爷听见了,看他不来责骂你?”

    令袁泰感到意外的事,他这回说出“汤大爷”之后,汤燕燕的脸上没有泛起任何波澜,反而硬板着脸,像是生气生大了。

    袁泰见状,连忙道歉道:“好了,别生气了,我只是打了个不恰当的比方。”

    “我不生气。”汤燕燕怒气稍歇,又指着在湖中游弋的一对鸳鸯问,“你说,它们会天长地久吗?”

    “凡人终有一死,何况野鸭。”袁泰不假思索地说。

    “它们不是野鸭,是鸳鸯。”汤燕燕气得铁青着脸,撒腿跑向汤成子,梨花带雨地数落起袁泰的不是来,惹得汤成子气急败坏,臭骂了袁泰一顿。

    关合慌忙跑到袁泰身旁,不由分说又把袁泰责备一通。

    谁料到,关合好心办了坏事,他一时嘴快,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到底把袁泰给气跑了。

    袁泰人生地不熟,猛跑乱窜,最后找到一处异常偏僻的山洞躲了起来,委屈巴巴地兀自生着闷气。

    他一直挨到黄昏时分,月上柳梢头了,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重回湖心亭。

    殊不知,因为他的鲁莽行为,好端端的婚礼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关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茶饭无心,坐立不安。

    汤成子左等不来,右等不到,终于失去了耐心,当场发飙,扬言要是袁泰不给一个合理的说法,他就给袁泰一个合理的说法。

    好好的一桩婚事,因为两个年轻人一次无关痛痒的拌嘴,竟然闹得差点无法收场,着实大出了所有人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