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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战争到来前

    古色古香的汤氏祖宅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默默屹立在商岛的主街尽头,与它遥相对望的正是七星群岛的标志建筑七星庙。

    汤氏祖宅的独特位置,不仅说明了汤氏家族在商岛的显赫地位,还透露出汤氏家族之于整个七星群岛,亦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但是偏偏,大年初一元旦佳节,在孙女的婚礼上,汤成子竟然在一个外来小子身上栽了跟头,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汤成子一踏进大门,就见人骂人,见物踢物,俨然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然而,他还是饶有胃口地用完晚饭,然后领着汤燕燕走进了内室。

    当他关好房门,就立即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窃笑,颇为得意地说:“还是孙女想得周到。是该敲敲这小子,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捡了大便宜。否则,他哪会懂得珍惜?”

    汤燕燕抿了抿嘴唇道:“爷爷,我突然无故撒气,袁泰会不会嫌弃我了?”

    汤成子安慰道:“放心好了!有你爷爷在,料他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汤燕燕忙问:“爷爷,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汤成子坦率道:“先晾他一阵子再说。我已经占卜过了,元旦之后,只有等到元宵节,才是宜嫁娶的良辰吉日。”

    “还有十四天。”汤燕燕算着日子,不无担忧地说,“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不会。不会。”汤成子拍着胸脯保证道,“吉时一到,我会将袁泰完好如初地还给你的。”

    汤燕燕害羞地说:“爷爷,人家哪是这个意思?”

    “好了,不管你怎么想,爷爷都全力支持你。”汤成子和蔼地笑道,汤燕燕这才稍感宽慰。

    汤成子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敦促道:“时候不早了,折腾了一整天,你也累了吧!我的乖孙女,该回屋休息了。”

    “我睡不着。”汤燕燕扭身不答应,脸上又起愁容,“我在想,袁泰有没有生我的气?”

    她话音刚落,忽然变得情绪激动:“他不会看穿了我们的计谋吧?”

    “这是必要的考验,要不是你说起,我还没想到这一茬呢,真是差点大意了。”汤成子满意地看着汤燕燕,笑容挂在嘴角,就像在欣赏一件完美无瑕的玉雕。

    但旋即,他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叮嘱道:“所以口风要严,我就怕你无意中说漏了嘴。”

    汤燕燕高昂着头说:“我才不会。这几天我打算都不理他了。”

    “那再好不过了,你就乖乖地待在宅子里,继续绣你的《龙飞凤舞》。”汤成子突然降低声量道,“爷爷不瞒你说,过几天可能会有大事发生,你最好别出去抛头露面了。”

    “什么大事?”汤燕燕不安地问,“跟袁泰有关吗?”

    “哎!”汤成子不免叹道,“你怎么三句不离袁泰?这小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爷爷真是个讨厌鬼!”汤燕燕撒娇着说完,便蹲下身来,将头枕在汤成子腿上,幽怨地说:“可他还是忘不了他的大陆公主。”

    汤成子不以为然地说:“这个最不用担心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你真心实意地对他好,日子长了,他自然会忘记的。”

    他接着还举例补充道,“你瞧瞧你关叔叔,他现在还会提半句真元大陆吗?”

    “这倒也是。”汤燕燕嫣然笑道,“爷爷你猜猜,关叔叔这会儿在跟袁泰做什么?”

    汤成子随意猜道:“大概在为我没有履行承诺而懊恼吧!”

    “可能吧!”汤燕燕嘟囔了一下嘴巴,突然说,“我听说大陆的女孩也有修真的,为什么咱们七星群岛的女孩不准修真呢?”

    “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哪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汤成子轻笑道。

    “我在想,如果我也修真,”汤燕燕故意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玩笑似的说,“爷爷的元气传给自己的孙女才是理所应当的。”

    这话看似随口而出,却莫名让汤成子陷入一阵凝思,他还在脑海里没来由地重复了好几遍。

    他有那么一瞬间,不禁然真动起了这个念头:“是啊!何不打破陈规……”

    但是细思之后,他又转换了念头:“兹事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还得三思而后行。”

    汤燕燕似乎还有说不完的话,然而汤成子可没这个闲功夫,夜半子时,他还有一场重要的会议要主持。

    于是他一再催促汤燕燕回屋休息,几番无果之后,他只好借口自己年事已高,又生着一肚子气,再不睡觉恐怕身体吃不消,这才好歹打发走了孙女。

    汤成子直等到亲见汤燕燕进了卧室,熄了灯,才从偏门走出了汤氏祖宅,朝七星庙疾步走去,六位岛主估计已经等候多时了。

    尽管汤成子一再力保袁泰,然而六位岛主意见很大。原因无他,袁泰实在不是块修真的料,这样的人是无法胜任大祭司的。

    汤成子本想趁自己油尽灯枯之前,将体内元气尽数传输给袁泰。

    这样一来,袁泰便能迅速踏入修真之门,境界提升起来也会很快。然后,只要不出意外的话,他能够顺理成章地压服众人。

    然而这种做法不是没有风险。

    正如孙女所担忧的那样,如果袁泰那小子一直忘不了大陆公主,如果他得到元气之后就翻脸不认人,如果还有其它难以预计的更坏后果……岂不是赔了孙女又丢了面子?

    面子有时候很值钱,有时候很不值钱,人死之后,便如浮云一般,终有散去的一天。

    但是,孙女还有漫长的人生路要走。

    如果看走了眼,择错了婿,那是害了她一辈子。

    世界很复杂,白眼狼可谓无处不在,他们往往隐藏得极深,不到关键时刻很难察觉。

    究竟何时才是真正的关键时刻?莫过于一场战争——一场激烈甚至惨烈的战争。

    战争是最考验人性的,袁泰究竟能不能通过考验,就在战争中见分晓吧!

    好像是为了一己之私,又好像是为了七星岛的大局考虑,汤成子已经无暇分清。他决定主动出击,给十恶岛的海盗团伙一点颜色看看。

    都说战争并非天然偏好男人,但是男人天然偏好战争。那种流淌在血脉中的斗争冲动,仿佛是男人的天性使然。

    常言道,时势造英雄,男人偏好战争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们往往将自己想象成英雄,而不是一员冲锋陷阵的小兵。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偏见。

    但首先,这是一群有血性的男人。

    七星群岛的列位岛主没有让汤成子失望,战术刚部署完毕,一个个就亢奋地争先要当前锋。夏岛岛主夏命九更是提前将粮草准备妥当,就等汤成子一声令下了。

    汤成子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动员演讲,恰到好处地将众人的愤怒点燃。

    正所谓“哀兵必胜”,汤成子看到这种场面,很是满意,自觉胜算又陡增了三成。

    他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提议道:“自从十年前犬子汤大丁不幸罹难,商岛岛主之位便空缺至今。不如就通过这场战争,寻一个合适的人选。大家意下如何?”

    “那考核标准呢?”一头红发、体型矮胖的红岛岛主火连山问。

    没等汤成子回答,想到血脉传承这个重要因素的绿岛岛主公孙瑞猛地站起身来,补充道:“那大祭司是否要收其为义子?或者……”他的声音尖锐,一如他的身材修长。

    然而他刚说一半,就被白岛岛主辛抱石刻意发出的“嗯呃”声打断。

    秃头的辛抱石身宽体胖,平日里,他最爱抚摸尖尖下巴下那一撮尖尖的山羊须,仿佛那样做可以增加他的智慧。他方才提醒公孙瑞的“嗯呃”声,就是一边抚须一边发出的。

    尽管如此,公孙瑞还是很巧妙地将关键信息传了出去,唐岛岛主唐令勋和虞岛岛主虞聪华双双点头称是:“嗯,言之有理。岛主之位,只有自家人才有资格担任。”

    在座六位岛主,唯独夏命九默然静观其变。他偷偷瞄了一眼汤成子,见他不动声色,估计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

    汤成子没有立即表态,而是郑重其事地说:“商岛地位特殊,既有天赐黑石林,又有神圣七星庙,自古便位列七星群岛之首。

    所以,岛主之位宁缺毋滥,考核标准决不能低。”

    他张开双手,眯眼笑道:“大家可以先议一议。”

    除夏命九外的其他五位岛主讨论了好大一会儿,都没有拿出最终方案。争议焦点在于,十恶岛共有十恶兄弟十位头领,究竟生擒或者杀掉几个头领才算合格。

    却听夏命九冷笑道:“哼!还生擒?还杀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往年历次战争,何尝伤害过哪怕一位恶兄弟?”

    “九脚虾,那你说该怎么办?”火连山没好声气地质问道。

    “小火苗别太激动,这样的火容易熄灭。我更喜欢你安静的样子,那样你理智多了。”夏命九不遑多让地也喊了火连山的绰号,还连带讽刺了他一把。

    只见夏命九伸出一根指头,镇定自若地说,“仅需一个,足矣。”

    他有条不紊地解释道:“根据大祭司的战略规划,七天后的这场出击旨在教训一下十恶岛,所以务必速战速决。

    而要想实现彻底捣毁十恶岛的战略目标,必须从长计议,天时地利人和都得慎重考虑。

    除此之外,一些外部因素也应该考虑进去,譬如西灵海上的希罗岛。”

    说到这时,夏命九特意盯了汤成子好一会儿,然后快速扫视一圈,接着说:“早就有所传闻,火药传到希罗岛后,被制造成枪炮,这两种武器可千万不能小觑,杀伤力极强。”

    “枪炮是枪炮,这跟十恶岛有什么关系?”公孙瑞摊手笑道。

    夏命九也笑了笑,悠悠站起身来,在作战地图上比划着说:“七星人向来自给自足,鲜少参与海洋贸易,但是不代表别人不参与。说不定枪炮早已跟着来往的商船,流入真元域的各个角落了。”

    “这还是跟十恶岛扯不上关系啊!”公孙瑞的笑声更大了。

    夏命九连连摇头,反问道:“你难道忘了他们是海盗?”

    “是啊!”辛抱石轻抚山羊须,一脸冷峻地说,“他们可以抢劫。”

    唐令勋挪了挪瘦削的肩膀,讶然道:“这么说,这一仗胜负难料啦!”

    虞聪华年纪最轻,思维却最严谨,他疑问道:“有确切的情报吗?”

    公孙瑞赶忙附和:“对嘛,不能空口说白话。”

    当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夏命九,却见他颓然落座,惆怅着脸,一言不发。

    汤成子眯着的眼骤然变成一条细缝,细的仿佛看不见任何东西。一种不可言说的苦涩滋味含在他的嘴里,又溜溜滑进他的心。

    他不能责备夏命九没有提前告知枪炮的事,可能即便说了也等于白说,也可能夏命九曾经提到过,但是被完全忽略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是因为枪炮这个不确定因素,计划必须更加周密,行动必须更加谨慎,他可不想造成过大伤亡。

    汤成子将原有作战计划针对性地做了部分调整,但是对于战果,已经悄然降低了预期。

    他最后拍板道:“我看,一个就一个。如果没有任何人完成目标,就让商岛岛主之位继续空缺。如何?”

    汤成子的话分量非同小可,大家默契地一致通过了这个提议,会议也到此结束。

    只是,汤成子再没有离开七星庙,而是足足枯坐了一宿。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自从汤成子义愤填膺地带着汤燕燕御剑飞离,拜月岛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许多。

    一众仆人识趣地各回各家,早早歇息去了。独剩关合和袁泰,在湖心亭中对坐着商量对策。

    新月弯弯,像一条船。只是这条船绝非航向真元大陆,而是滞留在浩瀚的南明海。

    袁泰郁闷地说:“我看,汤燕燕就是在故意找茬。”

    “你还说!”关合气得扬起手来,他很想打人,但旋即又放下,指责道,“煮熟的鸭子,你都要让她飞喽。”

    “关伯伯,我……”袁泰只感到委屈。

    “别我我我了,说话都吞吞吐吐的,还指望你替你爹报仇?”关合怒气冲冲地说。

    袁泰陷入沉默,望着湖中月影悄然忘神。他恨不得将它捞起,就好像这样,他就报了杀父之仇。

    但是他明白,水中捞月就是个笑话,正如此刻的自己。

    风呼呼地吹着,树叶被风吹响,摇晃不定。一只鸱鸮静立枝头,像商岛的某位祖先正在监视着他们。

    关合也沉默良久,才深深叹了口气,说:“谁都不想事情闹成这样。汤燕燕即便有错,跟你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

    男人本来就应该大度些,而你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有时候冲动鲁莽也情有可原,不算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

    我仔细思量,还是男方主动认错为妥。这样既给了女方台阶下,男方也能博得个温柔敦厚的好印象。

    这样吧!明天一大早,我带你赶去商岛,登门负荆请罪,保证下不为例。”

    这番话有理有据,有礼有节,袁泰没有任何反驳,就起身回屋睡了,却是长夜难眠。

    翌日鸡鸣声刚起,关合就来敲门,催促袁泰起床。

    袁泰揉揉朦胧双眼,勉为其难地起了床,直到洗漱完毕、吃好早餐了,他仍然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让关合很是揪心,连忙在备好的礼物中,又添了那把太元神剑的仿制短剑,希望到时候汤成子能念及旧情,就此饶过袁泰。

    没成想,当得知关合准备带他御剑飞去时,袁泰顿时变得精神焕发,就像一个饥肠辘辘的人突然吃到了香喷喷的烤羊腿。

    飞行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袁泰陶醉其中,对修真的向往陡然增加了几分。

    这大概就是一百个想法,不如一次真正的行动吧!袁泰蓦然生出些后悔之意,以前父亲叫他学习修真,他为什么总是不当回事呢?

    当他们郑重其事地赶到汤氏祖宅,不出意料地吃了闭门羹,两人一直等到黄昏时分,肚子都快饿扁了,才盼得大门敞开。

    迎接他们的却不是汤成子,而是汤燕燕。

    她呀!也是违背祖训,偷偷地跑来给他们开门的。

    袁泰像是惭愧难当,又像是还在气头上,踟蹰半天,没有半点表示。

    好在关合处事圆滑,赶忙大献殷勤地给汤燕燕连声道歉,又识趣地快速离开,好给两个年轻人留足独处的空间。

    只见他取出仿制短剑,率先走进汤氏祖宅,一边若无其事地阔步徜徉,一边热情如初地高声嚷道:“大师,我来了。汤大师,我们来了。”

    虽然半晌没有回应,关合并不气馁,陪着笑脸继续高声道:“哎哟,我的汤大师,小孩子家家,闹点别扭是难免的嘛!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这一回。他已经向我保证过了,下不为例,不然你打他屁股。”

    这一回,汤成子总算现身,却是满身金甲,不苟言笑肃然傲立,即便他听见了“打屁股”这样的浑话。

    他这一身戎装打扮,倒把关合吓了一跳,脸上哪还有半点笑意?

    关合忙问:“大师这是要出征?”

    汤成子不搭理他,而是反问:“袁泰何在?”

    “就在门外。”关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又问,“要打仗了吗?”

    汤成子依然没有回答,而是怒气冲冲地瞅了一眼低头快跑的孙女,又用更加愤怒的眼神瞪着刚刚踏进门槛的袁泰,用命令的口气说:“袁泰,过来试试铠甲。”

    “铠甲?我……”袁泰一脸诧异,怔怔愣在原地。

    “你什么你?”汤成子喝道,“还不快点!”

    袁泰战战兢兢地缓缓挪步,路过关合时,迅速接过了他递来的仿制短剑。

    然而,袁泰委实不敢确定,这把太元神剑的仿制品,是否有足够大的魅力,让汤成子既往不咎,回心转意?

    只是铠甲到底什么情况?袁泰忐忑的内心,都在他凌乱的步伐中暴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