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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打蛇

    油灯也似眷顾这对有情人,今夜特别的明亮,将二人相拥的身影映得温馨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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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穆雪薇轻轻道:“逸飞……”

    谭逸飞似终于醒来,捧着雪薇的面容,心疼地为她拭泪:“何苦?”

    穆雪薇泪水又下:“我一定要见到你,一定要见到你,多苦我都不在乎,不在乎……我不在乎!”

    雪薇用力搂住谭逸飞,谭逸飞心中百感交集:“你明知,我……我对不起你,我……”

    穆雪薇轻轻摇头:“回家这些天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上次见面实在太不理智,你怎么会随意做出背叛的事呢。“咬着樱唇,”我这次来,一是要看看你的人,上次那一枪伤得重不重,二是,是想亲眼见上她一眼才甘心……”

    谭逸飞:“她?”立时明白雪薇对自己已有妻室的话当了真。

    穆雪薇轻轻道:“我希望她是一位娴淑蕙质的好姐姐,可以象我一样陪你下棋、象我一样陪你作诗,象我一样陪你骑马……”

    穆雪薇每说一句,都如小锤击中了谭逸飞心中,他忍不住拉住她:“雪薇!”

    再看穆雪薇,每说一句泪水便多了一分,但目中是无比的纯情与真挚:“……象我一样陪你跳舞、听你吹箫、看你打枪……”

    谭逸飞再也忍不住了,紧搂住还在痴痴自语的雪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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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们的热闹声从酒楼传来,缪世章闷声走在院中,下意识地回身向谭逸飞的窗子望去,心下道:“现下且容你得意,日后必将你扫出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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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府大厅华灯高照,宋宗祥、梁嘉琪和宋宗英喝茶聊天,嗑着花生瓜子。

    宋宗英讲着一天的见闻:“九仙镇什么时侯有这么大的场面,连县长都亲自来送匾,那是什么气派?嫂子你是没看到,把柴日双给气的,走的时候脸都绿了,哈哈!”

    梁嘉琪:“瞧把你乐的,你当我闲着呢,谭先生请的那些记者把咱绣园拍了个够,你嫂子头回上了报了。”

    宋宗英“哇”地大叫:“真的呀嫂子!今天县长说谭先生是实业家,那嫂子你就是女老板!”

    两人说得兴高采烈,宋宗祥却闷闷的。

    梁嘉琪:“宗祥,我都听表哥说了。你还想着侯府的事呐?”

    宋宗祥:“啊?嗯,就只怕世伯气生得大了,咱山防就少了座靠山,刘二豹更该胡来了。”

    宋宗英:“哥,刘二豹算哪根葱,七虎子一只手就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宋宗祥:“这豹子牙齿硬了终归会咬人,他已经拿着了龙府的通谍,现在是虎子按着,周边的哥老会不敢上手,但总不是长久之计。”沉思片刻又道,“嘉琪,老太太要的佛样你绣好了吗?”

    梁嘉琪一笑:“表哥说马上会用到,我刚刚赶出来了。”

    宋宗祥:“二弟行事就是周到。”轻叹道,“哎,他是想请夫人居中调和的,我一直没好说出口,这本来是男人的事怎好烦劳夫人呢?”

    宋宗英不解:“让嫂子出马?你都没辙嫂子能怎么办?”

    宋宗祥:“嘉琪是老夫人的表亲,在老夫人面前能说上话,还有你宗英,老太太到现在都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一直说下回把你带去让她看看呢。世伯是有名的孝子,只要你们能让老太太高兴,之前的事也就淡了不少,哥也就不这么担心了。”

    宋宗英:“行!我去,只要为了哥好,让我干什么都行。”

    宋宗祥:“宗英,哥谢谢你!”

    梁嘉琪:“哪天动身啊?我把绣园的事交待一下。”

    宋宗祥:“嘉琪,难为你了。”

    梁嘉琪温柔地笑:“夫妻本就该同甘共苦,当年我爹要退婚咱们都挺过来了,还有比那更难过的坎吗?”

    宋宗祥感动地握住梁嘉琪的手:“是,当年宋家是站在一片瓦砾之上,你还是义无返顾嫁给了我,不弃之恩,我宋宗祥永世不忘,永世不忘……”

    宋宗英感动地看着,忘了夹菜。

    梁嘉琪羞涩地抽回手,目光一闪淡淡道:“把沈家班也带去吧。”

    宋英英“噌”地站起:“什么?那个蛇妖,嫂子你疯了!”

    梁嘉琪:“宗英,眼下大局为重。老夫人最爱听戏,咱们带了戏班过去,这一热闹,说话不就更方便了。”

    宋宗祥更加感动:“嘉琪,你全是为了我,让你委屈了。”

    梁嘉琪:“因为我知道,你这辈子绝不会负我,是吗?”

    梁嘉琪笑得暖如和风,却坚定地盯着宋宗祥的眼睛,这笑容中似隐着什么。宋宗祥一时怔住,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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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纸素笺上飘逸小楷“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

    穆雪薇轻声念着,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谭逸飞,看得谭逸飞竟有些心虚:“哦……”

    雪薇眨着大眼:“其实凤云说你亲口承认的根本就没娶亲,我还有一点点怀疑,可是刚才我什么都明白了。你是专情的人,又怎么会背着夫人和别的女孩子……”含羞一笑,掏出自己珍藏的上半素笺,与谭逸飞的半幅相对,二者正是完整一幅,“所以,你心里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就象我对你一样。”

    谭逸飞心中感动忽的涌动:“雪薇!既然上天又把你送回到我身边,我就不再瞒你了,我身负爹娘遗命要完成酒坊的事业,但这件事很艰苦的,酒坊什么时候能做大预测不了,所以我不能误你终身。”

    穆雪薇:“终身?雪薇的终身早就交给你了!我们既结同心,自当同甘共苦!令尊遗训字字殷切,我一定要与你共同完成!”

    谭逸飞微感诧异:“你如何知道……”

    穆雪薇神秘地从怀中掏出一信,金面旧锻,墨字细密,上有血渍,乃是谭逸飞的那份遗训:“你的习惯可是一点都没变,还是爱把重要的东西放在中间抽屉尽里面。”

    谭逸飞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你去。“深情道,”习惯未变,人也未变。”

    穆雪薇:“逸飞,我一定会等的,无论多少年,我一定会等到你事业有成,让爹娘安心之后我们再成亲。你再也不要赶我走了,我早就说过,我是你的人,今生今世都是你谈逸飞的人了。”

    谭逸飞感动地拥穆雪薇入怀,心已被融化,只觉既是天意,又怎舍得再次分离。二人只觉有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话,哭哭笑笑呢呢喃喃真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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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放亮,酒坊顶上烟雾缭绕,酒工们已经穿梭着早起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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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幽的洞箫声响彻九宫湖,薄雾如纱般笼着绿色的竹林,晨光透过竹叶闪烁在月白色的仙袂上。绝美的笑容,出尘的风姿,穆雪薇有如一位快乐的仙子轻舞在芳林小径,竹叶飘飞,金光洒落,谭逸飞吹箫痴情地凝视。

    穆雪薇围着谭逸飞旋转着,开心地笑:“我好高兴,好高兴!你知道吗,一晚上我都兴奋得睡不着,逸飞——我终于和你在一起了!”

    谭逸飞被雪薇的热情纯真深深感染,只觉心中被点燃。

    穆雪薇:“可是我不明白,咱们为什么非要说是表兄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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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的一株树后露出缪世章深遂的双目,正凝神往下听。昨日起他就对穆雪薇颇为起疑,今日晨起便悄悄跟着二人来到林中,只道能探出几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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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逸飞停住箫,笑道:“师兄妹也行啊,你还记得吗?”

    穆雪薇甜蜜地笑:“当然,教咱们学棋的先生是位宫中的老古板,非要大家都师兄师妹的叫,我才晚来了两天,就成了大伙的小师妹了。”

    谭逸飞:“既然小师妹好心情,我们就趁着晨清气爽,手弹一局如何?”

    穆雪薇开心地跳:“好啊好啊……”

    谭逸飞往缪世章隐身之处一指:“我这就去取棋,你先去那边石桌等我一下。”说着脱下青衫披在雪薇肩上,余光已看到竹叶晃动人影匆匆而逝,谭逸飞一丝冷笑闪过,忽然放低声音,“雪薇,你亲眼看到的,杨兄和我蒙过九仙镇的钱,所以绝不能透露咱们的身世来历,尤其是讲武堂更要守口如瓶,明白了吗?否则我马上送你回府。”

    穆雪薇忙道:“好嘛好嘛都依你,我绝不透露半个字。”

    谭逸飞稍稍放心:“而且咱俩之间必须是兄妹相称,这是因为,因为,你找我来了,咱们总该有个名目,又不能玷污你的名声。”

    穆雪薇羞涩一笑:“我知道,你是要等到功成名就了才能放下这付担子,才能……”

    谭逸飞:“是,等到那天,我一定会大礼重聘,我要大声向所有人宣布,你,穆雪薇,是我谭逸飞的娘子,我的夫人,我今生最爱的人!”

    穆雪薇深深感动,眼中盈满幸福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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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缪世章离开竹林,匆匆往湖边小径走去,蓦地停住,目中又现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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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水清清,几只洁白的天鹅悠闲地游着。宋宗英和谭稚谦一马双跨,静静地绕湖而行。

    宋宗英:“今天就要起程了。”

    谭稚谦:“嗯。”

    宋宗英:“得十天半月才能回来呢。”

    谭稚谦:“嗯。”

    宋宗英:“嗯,嗯,就没什么话对我说吗?”

    谭稚谦:“你从没出过远门,路上照顾好自己。”

    宋宗英:“还有呢?”

    谭稚谦:“侯府高宅大院,不比自己家,要处处恭谨,不能失了礼数。”

    宋宗英:“嗯,还有呢?”

    谭稚谦:“要是你十天还没回来,我就每天到镇口去等你,每天念诗给你听。”

    宋宗英笑了,靠在谭稚谦怀中,谭稚谦手伸了伸,又放下,犹豫着又举起,轻轻搂住宋宗英,两人依偎着信马走到竹林边,宋宗英一指:“看,谭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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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中红枫飘飞,叶丛中一局黑白对弈,谭逸飞和穆雪薇席地两旁,二人各掷几子,穆雪薇托腮沉思。

    谭逸飞笑道:“胜负胸中料已明……”

    话未说完,穆雪薇纤手一扫,将棋打乱。谭逸飞一怔,喃喃道:“又从堂上出奇兵……”

    穆雪薇顽皮大笑:“怡然一笑楸枰里,且可随缘道你赢?哈哈哈……”

    谭逸飞扇柄点了点穆雪薇,不在意地笑笑。

    谭稚谦度来:“拢袖观棋有所思,分明楚汉两军持,非常喜欢非常恼,不是棋人总不知。”

    谭逸飞一揖而起:“稚谦兄,大小姐,两位早。”

    宋宗英:“早啊。”好奇地看穆雪薇,“你好漂亮啊!昨天都没好好和你说说话,我听见你还会说洋文呢,真了不起啊!”

    穆雪薇:“这位就是宗英小姐吧,表哥一直夸你是个巾帼奇女子呢。”

    两个女孩瞬间都对对方有了好感,亲热地拉着手笑。

    宋宗英:“什么小姐?叫我宗英吧,我知道你叫雪薇,好美的名子啊。”

    穆雪薇:“谢谢,宗英也很好听呀,宗荣祖耀,英姿勃发!”

    宋宗英听得更开心:“雪薇,本该请你到家里好好聊聊的,可是不巧,我今天要和我哥出镇一趟,只好等我回来再找你玩了。”

    谭逸飞:“怎么,大小姐要远行吗?”

    宋宗英点头:“七虎子得罪了侯司令,我哥说侯老太太很疼嫂子的,也想见见我,要是能把老太太哄高兴了,这事就算抹平了。嗨,其实我哥刀里枪里为镇子安生不知都死了多少回了,有什么能让我哥皱过眉的?不就是怕山防失了侯府的靠山,大家再回到担惊受怕的日子吗。”

    谭逸飞听此话目光一闪,似心有所触,忙稳住心神:“哦,一时仓促,这里有几匣刚出的酒仙和嫦娥桂,请大小姐带着路上用吧。”

    几人随谭逸飞前去取酒,又说说笑笑聊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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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映窗,喜鹊欢鸣。

    沈凤梅正在自己客房收拾着行头,难掩兴奋之情,不由唱了起来《天官赐福》:“看看看,看德门呈祥耀,贺贺贺,贺百福骈臻妙……”

    宋宗祥推门而入,接着唱道:“庆庆庆,庆福门千祥照,拜拜拜,拜福主恩荣耀。”

    沈凤梅一见宋宗祥,更是喜上眉稍:“我没听错吗?夫人亲口说的带我去。”

    宋宗祥深深点头:“当然了。嘉琪与我共过患难,最明白我的心思,起初还存着点门户之见,现在全放下了。有了你们俩,真是宋某之幸。”

    沈凤梅幸福地望着宋宗祥,宋宗祥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这趟回来,我定然三媒六聘堂堂正正娶你进我宋府。”

    沈凤梅更为感动,泪珠滚落。

    两人又说了一会体己话,见院中缪世章已指挥将礼物和一路用度装上马车,沈班主也着人收拾着一车戏箱,凤梅也才终于有了真实感。宗祥又专为凤梅和班主各雇一顶双辕车,显是极为体贴,到府上接了嘉琪和宗英,一行人浩荡往侯府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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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辛劳,终于来到侯府,进得大厅,只听梵音宁静,香猊中青烟袅袅,原来今日是日光菩萨圣诞,老夫人便在前厅起了法事。

    宋宗祥带嘉琪和宗英给老夫人及侯司令见礼,双方围坐一桌,侯司令面色铁青,宗祥见了心悸,忙向嘉琪使个眼色,嘉琪会意,将几幅精细的佛图呈现在老夫人眼前。

    老夫人一见便爱不释手:“哟,我这佛堂谁的画挂上都不配,还就得是嘉琪丫头的手艺,瞧瞧这绣的,哎呀呀,这可哪儿是凡人的一双手哟,可不是织女下凡了吗?”

    梁嘉琪很开心:“老太太,您都把我夸到天上去了,我哪当的起啊。”

    “哈哈哈”宋宗祥跟着笑,侯司令脸色稍和。

    梁嘉琪:“老太太看得上眼,咱这就让他们给挂上去,您老快看看,宗祥把佛龛都带来了,是您最喜欢的香樟木,还有啊,宗祥上次回来就说,世伯军务缠身还不忘给您老翻新这佛堂,这份孝心我们小辈的可得学一辈子呢,这不,这次来是要给您老这佛堂重塑金身呐。”

    侯老夫人:“啊哟,还可使不得,怎么能让宗祥这么破费。”

    侯司令动容起身:“宗祥,这可不行,你……”

    宋宗祥:“世伯,您出则守疆,入则尽孝,您的伟绩小侄学不到万一,佛堂的事小之又小,权当小侄孝敬老太太一回。”

    侯司令终于露出笑容:“哈哈哈……好!娘,念完这卷经,让嘉琪搀着您,咱们这就去佛堂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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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行的沈家班被安置在侯府偏院厢房,稍做安顿,院中便传来胡琴鼓音,沈家班已开始忙碌地试妆走戏。

    沈班主:“今儿的戏可不一样,这是帅府!大家伙可都得加倍着小心,赏不赏的先甭想,不出差子就算阿弥陀佛了!”

    众人:“成嘞。”

    沈班主走到沈凤梅身边:“凤梅,趁着有功夫咱再把戏走一遍,唱得好,老太太高兴,大队长也能长面子,这可关乎你的终身啊。”

    沈凤梅正在上妆,听到这话脸一红:“谢班主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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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门帘一响,宋宗英大刺刺地进来。

    沈班主:“哟,大小姐驾到,是来定戏单的吧,来来来快请坐。”

    班主女儿搬来绣墩,沈班主用袖子又赶忙掸了两下才殷勤地摆到宋宗英面前。

    宋宗英:“戏我哪儿懂啊,我是来上妆的。”

    沈班主:“上妆?”

    宋宗英:“老太太不是爱听戏吗?我就给她先扮上一出儿。嗯——我寻思着这是帅府,哎,就来个天门阵的穆桂英怎么样?神气!威风!”

    众人面面相觑,沈班主陪笑道:“啊,大小姐,戏子啊台上热闹,台下就是挣命,在旁人眼中怎么说都是下九流,哪配得上您的身份啊,这要让司令知道了我们还有命吗?”

    宋宗英:“那我哥怎么就能扮上啊?怎么着?不待见我,那我喊他过来!”

    沈班主:“哎哟我的大小姐,我们哪儿敢啊,在这地界得一万个小心,一丁点纰漏我们都是有来无回啊。”

    沈凤梅放下眉笔上前:“大小姐怎么突然想到要扮上呢?”

    宋宗英:“嗨!老夫人点名想见我,可我来了吧,两手空空,不象我嫂子绣得一手好佛像,我一点孝敬都没有,话说回来,寻常的物件老太太什么没见过。哎?既然她老人爱听戏,我就扮一个逗她老人家一乐,老太太听了一辈子戏,可见过骑着真马的女元帅没有?也给这帅府添个好彩头!晚上你们再大唱特唱!”

    沈凤梅:“难得大小姐这份心思。但是穆桂英,不妥,不妨换个角儿,我给大小姐描妆。”

    宋宗英:“有什么不妥啊?”

    沈凤梅:“《天门阵》这出儿,元帅杨六郎都不是穆桂英的对手,顾着侯司令的面子,穆桂英,太抢风头了。”

    宋宗英:“哦,也是,那换谁?”

    沈凤梅:“梁红玉怎么样?她在军中原就不是正职,绝不会抢元帅的风头,擂鼓战金山也足够的威风,怎么样?”

    宋宗英心中忽地一闪,想起在自己闺房中和谭稚谦讲的那句话来“你要从军,我就做那个随夫出征的梁红玉!”

    一念至此,宋宗英心气更高:“好,就梁红玉,帮我描上。”

    沈凤梅:“好,大小姐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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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凤梅是何等手艺,不一时镜中的宋宗英渐上好了妆,凤梅又认真将宗英的双眉勾挑得神采奕奕。

    班主女儿远远地小声道:“爹您看!大小姐扮起来和梅姐姐一模一样。”

    沈班主看去,镜中的两人几近相同,但他仍小声斥道:“别瞎说,咱们是什么身份,让大小姐听见了掌你的嘴!”班主女儿忙低头跑开。

    沈凤梅无意中瞥一眼镜子,也为两人妆后的酷似怔了一下,心中暗喜真是与宋府有缘:“帅府毕竟威严之地,冠帽和翎子咱就不戴了,大小姐原本就有巾帼之气,我就给您扎一巾红缨,更助英姿可好?一会儿您骑在马上这红缨飘起来一定甚是好看。”

    宋宗英:“好!”

    红缨系发,妆成。宋宗英跳起来对镜左看右看,高兴地说了声“谢了啊”,跑出门外。众人这才消停,接着备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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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宗英上着彩妆朝马厩走来,一眼看到宋宗祥的黑马正在吃食,她上前就拉。

    卫兵:“大胆!一个戏子敢闯帅府重地!走!”

    宋宗英:“哎谁是戏子啊,我是你们侯府的贵客!”

    卫兵端起枪:“还不走,找死!”

    宋宗英:“嘿,你敢开枪试试?谁还没见过枪啊!”

    侯元钦骑马过来:“什么事?”

    卫兵:“营长,您回来了。”

    宋宗英转身:“哎?你……你不是那个,侯元钦吗?我是宋宗英啊,宋宗祥的妹妹,还记得吗?”

    侯元钦下马仔细端祥:“哦——宋小姐,记得记得,您怎么扮了个戏妆啊?”

    宋宗英:“我想给老太太一个惊喜啊!看,我扮的这是梁红玉,等会儿我就骑马跑上几圈给老太太看看,这戏里的人儿今儿骑着真马来助阵啦,祝侯司令戍疆报国,壮我军威!”

    侯元钦:“好!大小姐真有胆识!不过父帅对戏子甚为不喜,更不许混迹军中,这份心意我代奶奶领了,大小姐要骑马,不能扫了兴致,来,这匹可好?从蒙古刚进的一批,这匹别看高大,但年纪尚小,暂且养在这里备战,通身的枣红倒合了小姐这身妆扮。”

    一匹神骏的枣红马,宋宗英早就看得满目欢喜:“就是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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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旷的圆型马场,宋宗英骑着枣红马飞驰着,发间红缨飒飒英风,侯元钦骑白马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跑得很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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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说笑着从前厅出来,一路搀着老夫人慢行,正想穿过马场,去对面的佛堂,老夫人不禁驻足看着马场上的两个年轻人,大家跟着看,宋宗祥和梁嘉琪对了下眼色。

    宋宗祥:“老太太,宗英被我宠得没个样,只给您老请了个安就跑出去疯了,瞧她脸上画了什么呀,白不刺列的。”

    梁嘉琪:“是我平日里没教好妹妹,宗英本就人美,又是个活泼性儿,静下来教她胭脂女工的时候就少了些,老太太要怪就怪我吧。”

    宋宗祥:“是我没管教好,我这就把她叫过来给您老陪罪。”

    侯老夫人:“哎,小丫头正是活蹦乱跳的时候,束着她干啥?我那大孙子不也是,成天介马上马下的,你们瞧瞧,这两个小人可多欢实哦。”

    梁嘉琪:“老太太可真叫开明,宗英要是听见您这么喜欢她,可不知多高兴呢。”

    侯老夫人:“喜欢喜欢,我大孙子喜欢,我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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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得兴尽,侯元钦将白马交给卫兵,上前亲自去牵宋宗英的枣红马,宋宗英下马时一个不小心歪了下来,被侯元钦及时扶住,侯元钦心生异动,宋宗英却若无其事。

    侯元钦:“我这营都是高头马,鞍子也高,让宗英小姐感到不便了。”

    宋宗英:“不碍的,今儿能骑这样的高马简直太棒了!平时我哥都不让我碰,嘿,他还挺给你面子的。”

    侯元钦笑道:“你我两家乃是世交嘛,本就是兄弟情深。宗英小姐要是喜欢,就送给小姐如何。”

    宋宗英高兴地跳了起来:“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多谢你!”

    侯元钦心中喜悦:“本该陪小姐再跑上两圈,今日真是不巧,我马上要带营去省南防务,无法多陪贵客了。”

    宋宗英天真地睁大眼睛:“你是要出征吗?

    侯元钦想了想,笑道:“嗯,算是吧。”

    宋宗英:“那好,我敬你一杯,祝你凯旋!”

    在侯元钦的惊讶中,宋宗英走到马厩,从来时蓬车上拿出自己的绣包,取出一匣酒仙递给侯元钦:“这是朋友送的,是我们九仙出的第一锅酒,这酒仙图是我嫂子绣的,你看!”

    侯元钦欣喜地双手接过:“真乃美酒美器,又是宗英小姐相赠,更觉韵味无穷。”

    宋宗英又拿出一瓶嫦娥桂:“这是我们九仙独有的嫦娥桂,是专给女子喝的,来,我敬你!”

    侯元钦更为欣喜:“宗英小姐的豪爽为侯某平生仅见,好,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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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看着宋宗英和侯元钦以瓶相碰,同时饮下。

    侯司令不禁赞赏:“好!有我军旅之风!

    宋宗祥:“世伯快别夸她了,是我家教无方,在您面前失礼的很啊。”

    侯老夫人看得眼睛发直:“哎呀呀,你们什么时候见我大孙子这么高兴过?都是他爹,平日里管得他那个严,都管成个石头人了!”

    侯司令:“娘——是宗英丫头合了他的脾性。”

    侯老夫人:“就是就是,瞧两个小人聊得可有多欢啊!”

    梁嘉琪:“老太太说的是,宗英和候兄弟有缘,咱们看着也高兴。老太太,晚上的戏目我和您说说……。”

    侯老夫人:“好好……”

    一行人往佛堂而去,宋宗祥和梁嘉琪暗暗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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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柴日双一掌击在桌上。

    眼前众多报纸,全是大篇的酒仙大典报道,谭逸飞和县长抬金匾的照片、谭逸飞向纳萨尔介绍酒仙绣匣的照片、谭逸飞和穆雪薇介绍嫦娥桂的照片、大典上人山人海,张张夺目。

    柴日双:“酒仙嫦娥桂,酒仙嫦娥桂,市井还知道我福田升吗!”他气得将报纸一团丢出,“卟”正打中刚进门的账房:“哎哟!老板,喜事一件,忧事一桩……”

    柴日双:“什么喜事?”

    账房:“哦,我刚才去各大酒肆查了,咱的酒一点都不见少,仍然占柜三之有二。”

    柴日双面色稍和:“嗯!以福田升的威势,量他们也不敢下我的柜!酒市没受影响,有什么忧事?”

    账房:“咱的酒在各大柜上是不见少,可这是因为,因为咱的酒这些日子它销不动啊。这些天许多酒商都争着去拿酒仙的代理权,所以咱这儿,他们可能一时顾不上了。”

    柴日双:“顾不上?!他们都冲着龙匾去了,在这县上那就是块天字招牌!谭逸飞这是忙不过来,一旦他往酒市放货,还有咱们的位置吗?”想了片刻又道,“五柳的酒肆有谁敢去酒仙吗?”

    账房;“您早已发了话,没人敢往九仙镇跑,只是……姚记已与谭逸飞合伙,咱镇上的酒楼都偷着去他那订货了,既然没进九仙镇,咱也说不出什么。”

    柴日双大怒:“什么!姚老头竟敢明目张胆违我这会长之命?”

    账房:“哎哟,他有什么不敢的呀。这之前的老主顾听说姚记又重张了,把老姚家都挤破了门!老板,我看谭逸飞是早算好了五柳镇拒入酒仙,便借了姚记的东风啊。”

    “啪!”柴日双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谭逸飞啊谭逸飞,你有县长撑腰,他姚记可在我的地盘,你既然十天不入酒市,我就让你永难立足!”

    眼见酒仙已开局,姚记也渐复兴隆,柴日双哪里还坐得住,叫上伙计直奔姚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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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墙上新漆的金漆大字“六合酒坊”显得欣欣向荣,坊内热闹非凡,墙边是一箱箱整洁焕彩的紫水晶瓶,老友们聚在院中,大家谈笑着。

    “老姚,你终于等到这天了,这才是苍天有眼呐!”

    “你是不知道,这两年喝不上你的六合,我这酒虫都快馋死啦。”

    “哈哈哈”众人大笑。

    姚大叔忙来忙去,看看酒甑又看看烧锅,指挥着几名小工,精神焕发得如同年轻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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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呼啦”柴日双带着五六个家丁闯进院中,众人一下都静了下来,姚大叔皱眉,冷冷上前:“姓柴的,你又来干什么?”

    柴日双皮笑肉不笑:“姚老板,忙着呢?在下是特来和您谈笔大生意。”

    姚大叔:“要是买我这六合酒,柴老板还是免开尊口吧。”

    柴日双收了笑容:“好,我退一步,六合酒随你卖,就把这嫦娥桂转给我如何,只要姚老板开价……”

    姚老板立刻打断:“柴日双,我早已说过,我姚记不会和福田升有任何瓜葛,当年这样说,如今仍是这么说!还有,我六合酒怎么卖不是你柴日双能做主的。”

    柴日双一怒:“你——姚老板,你不要以为谭逸飞在字面上耍耍诡计咱们就一了百了了,这田可还在我的手里,还有,我当年可以封了你的窑,如今就不会了吗?”

    姚老板:“哼,民国是有王法的,我劝你别再干这种蠢事!”

    柴日双:“柴某倒要看看是谁在做蠢事!”说着一挥手,伙计朝紫水晶瓶冲去,绰起棍子就要砸。众人的惊呼中,一阵枪响,将伙计的手腕打中,伙计哎哟哟痛呼,棍子纷纷掉在地,团防小队长带队冲了进来,举枪将柴日双包围。

    福田升账房忙拦道:“误会误会,几位是……”

    团防小队长:“嫦娥桂有我们团防的股子,奉刘团总和谭先生吩咐,在这里守护嫦娥桂出窖!有寻滋闹事者一率击退!”

    柴日双咬牙,一挥手,一行人狼狈而出,后面是众人胜利的大笑声。谭逸飞居然早有防备,柴日双暗觉此人真是厉害,又为自己送上门丢人现眼而更加气愤,只得先回商行再作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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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晚时分,侯府大厅板鼓京胡,一出热闹的《麻姑献寿》正在上演,沈凤梅舞得轻盈绮丽,水袖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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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府主客在另一侧用餐,只听侯老夫人道:“宗祥,快给你妹子夹菜,小丫头外面跑了一天,还不饿坏了。”

    宋宗祥:“是,是,宗英,看老太太多关照你。”

    宋宗英:“谢老太太。老太太,您那佛堂真是气派,我学过一首佛诗,正应了眼前这景了。”

    宋宗祥:“宗英,刚学着认了几个字,别让老太太和世伯笑话。”

    侯老夫人:“嗯,笑什么?我爱听英丫头讲话,来,什么诗念给我听听。”

    宋宗英:“哥,这可是老太太让念的。嗯——岩壑转微径,云林隐法堂。”指了指沈家班,“羽人飞奏乐,天女跪焚香。”

    侯司令赞许:“我以为宗英丫头不爱红妆爱武妆,竟然也通诗文,好,好,正合犬子所好。”

    侯老夫人:“我这老眼昏花的,净看丫头这颗痣了,长的真好!上上吉啊。”

    梁嘉琪:“哟——老太太说得可太对了,落生的时候就稀罕得不得了,就没见过长得这么正这么匀的,我爹找人算过了,和您老说得一模一样,上上吉,旺夫旺子——”

    侯老夫人更高兴了:“啊,那可好那可好,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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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沈凤梅唱道:“愿祝仙池万年清,愿祝仙子寿比那南极天星。霎时琼浆都倾尽,愿年年如此日,不老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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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嘉琪:“老太太,您不就是大家伙的寿星佛吗?”

    “哈哈哈”众人大笑。

    侯老夫人十分高兴:“看赏。”

    沈凤梅上前道个福,双手接过赏银:“谢老寿星的赏。”

    侯老夫人:“哟哟,瞧这小嘴甜的。”

    梁嘉琪:“老太太,沈老板唱念俱佳,可是红透了我们县呢。”

    沈凤梅:“谢夫人夸奖。”

    梁嘉琪:“要是一般的戏班,宗祥也不敢带到您面前来呀。老太太,时候还早,何不再点一出。”

    侯老夫人:“好,丫头唱得这么好,自然要再听一出。不知你最吃功夫的是哪一出啊?”

    宋宗祥:“老太太,沈老板的白娘子无人能及。”

    侯老夫人:“哦,好,那就唱一折吧。”

    沈凤梅:“不知老寿星想听哪一折?”

    梁嘉琪:“老太太正修整佛堂,就唱一折就能显耀佛法无边的好不好?咱图个吉利。”

    侯老夫人连连点头:“好,好,那就唱《金山寺》吧。”

    沈凤梅施个礼去换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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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时,司鼓一敲,乐起,沈班主的法海、沈凤梅的白蛇和班主女儿的小青上。

    沈班主念白:“俺佛力无力!”

    沈凤梅唱道:“只看俺女罗刹把伊万剐凌迟,将皮来剥。”

    沈班主念白:“这等可恶,青龙杖杖打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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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嘉琪:“老太太,这万剐凌迟不大中听呀。”

    侯老夫人:“嗯,是对佛祖不敬……哎,一条蛇妖,还妄想攀上人间姻缘,能吐出什么好话来?”

    梁嘉琪:“老太太说的真是,妖就是妖,手段再多也是枉费心机!”

    宋宗祥闻言暗惊,蓦地看向梁嘉琪,心中突起不安,梁嘉琪却似十分专注地看戏,微笑如常。

    侯老夫人:“那可不是?我佛慈悲,救人水火。这许仙也真是不识好歹,那妖岂有不害人的,更别说与她结了鸾凤,真是糊涂!”

    宋宗祥面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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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中的的沈凤梅也察觉到什么,险些错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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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宗英直言直语:“老太太,我看许仙就是被那蛇妖的美貌迷住了,才做下这种荒唐事!哥,你不就总爱唱许仙吗?别唱了,把你戏装都扔了吧。”

    侯司令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哦,世侄还有这一好?嘿嘿……”

    宋宗祥:“哦,闲来取个乐的。”

    侯老夫人:“取个乐子就罢了,别真和戏子混在一处,自贬了身份。”

    侯司令:“娘说的是,戏子不过就是玩物,世侄且莫沉迷,丧了丈夫志气。”

    宋宗祥心中一抖:“是……世伯说的是。”

    梁嘉琪:“世伯,这戏子也有才貌双全之人,被大户讨了小的却也不少。”

    侯司令轻蔑一笑:“那不过是纨绔子弟好其美色一时狎兴而已,我侯府军中断不敢有人如此。”

    “嗡——”宋宗祥心中“咯噔”一声,才猛然想到卫戍军大营早已军规高悬,军中严禁伶妓赌毒,一旦发现一律枪毙!

    梁嘉琪笑道:“世伯真是治军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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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中沈凤梅唱道:“恁是个出家人为什么铁心肠生擦擦的拆散了俺凤友鸾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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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嘉琪笑着指桑骂槐:“哼,人妖殊途,这蛇妖纵然一时兴风作浪,最终都要被打回原形的,你说是吗宗祥?”

    宋宗祥此刻已然蒙了,有些明白了嘉琪此行的真正目的,便是要借侯司令军令如山来棒打鸳鸯!众人不见宋宗祥答话,不由有些奇怪的看向他,只见宋宗祥怔怔地望着沈凤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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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中,沈凤梅被韦陀举钵罩住,动作在舞,眼睛却定定的盯着梁嘉琪,心中也终于明白了梁嘉琪主动让沈家班跟来便是为了要狠狠地教训她,生生地拆散她!

    只见韦陀高举法钵,沈凤梅跌坐在地,直直地看着宋宗祥。

    沈班主念白:“孽畜和孽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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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宋宗祥一味发怔,侯老夫人奇道:“宗祥,怎么,这戏还当了真不成?”

    宋宗祥勉强地笑:“哪里,是沈老板唱的好。”

    梁嘉琪:“唱得真是好,这蛇妖被断了痴念,沈老板唱得是声情并貌,好!”

    侯老夫人:“来人,看赏。”

    下人拿来一匣子小银币捧上前,侯老夫人笑着抓了一把扔过去,大家跟着扔,“咣嗒咣嗒”钱币撒落中,韦陀的钵重重扣下。

    沈班主唱道:“笑妖精,漫金山寻夫枉徒劳!”

    “哎呀——”沈凤梅极悲愤凄厉地收尾一声,卧蜷在地。一把接一把的银币雨点般撒在她的头边,身上,她无神地侧了侧头。

    只见梁嘉琪唇边露出得意又不屑地笑意,宋宗英心无城府地一把把向她扔着钱,宋宗祥不敢往这边看。

    班主的女儿刚要扶起沈凤梅,极度伤怀的凤梅却再次跌倒,忽听“当啷”一声,怀中玉箫落地,“咣”折成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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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宗祥大惊,心中极痛,却叫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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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凤梅的眼睛闭上了,周围黑了,只听见人们的笑语。

    (第十六章结束,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