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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赌约

    柴日双沉闷几日,伙计报说九仙团防一直派人守在姚记,嫦娥桂出酒顺利。团防?哎,柴日双突然想到谭逸飞曾说酒坊是刘二豹的大股,而团防还握有枪支,正是自己所需,一念至此,柴日双便打算在刘二豹身上打打主意,叫人备车去往九仙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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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镇一路行来,至团防门口,就见刘二豹拉着一车木箱耀武扬威地正要出发。

    柴日双迎上:“刘团总!刘团总酒坊大开财源,柴某特登门拜贺。”

    刘二豹哈哈一笑:“好说。”

    柴日双:“刘团总,柴某有要事相商,您这是……”

    刘二豹:“那真是不巧,刘某有批急货要送,柴老板有货要运去团防登薄便是,走!”说完威风地带队走了。

    柴日双想了想:“走,九宫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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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二豹所言急货便是那急于出手的一百支枪,他小心地带队行至和张达王小顺约好的山头,双方人马见面,刘二豹将车上的木箱打开,里面是崭新的汉阳造,整整齐齐码着。岳壑邦俯身看得很仔细,刘二豹和团丁提心掉胆地看着他。突然岳壑邦抄起一支枪,利落地举枪上膛,“砰砰砰”将刘二豹身后的树枝打折,“卟愣”山鹊惊飞,细细的树枝掉下,落叶飘飞在刘二豹周围。

    刘二豹心砰砰跳:“营长好枪法。”

    岳壑邦并不看他:“不错!收了!”

    张达将银票痛快地给了刘二豹,刘二豹大喜:“营长就是识货,这是兄弟原封不动从龙府运出来的。哦,营长亲自来接货,一路辛苦了,这五十支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营长多多照顾兄弟。”

    岳壑邦总算有了一丝笑容:“嗯,会办事。以后就是张副官和你联系。我还有军务在身,不多说了。”

    刘二豹恭敬道:“谢营长关照,谢营长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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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壑邦一挥手,队伍拉上枪箱出发,走远到僻静林中,大家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谭先生这招空手套白狼设的漂亮!”

    张达:“大哥说东北局势不稳,正是咱们加紧备战的时候。”

    王小顺:“正愁没处弄枪,这草包不就送上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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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二豹一队亦打马回程,一个团丁上前:“团总,他们把价杀的这么低,还白得了五十支,咱这趟生意没赚着反还赔了路费。”

    刘二豹却长长舒了口气:“你懂什么?这是咱打的头炮,今儿可算是开出了一桩生意!若搭不上这条线,咱就是把枪放锈了也跳不出七虎子的五指山!”

    就这样,一百支枪,买卖双方均是高高兴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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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逸飞虽来九仙镇未久,也就做了回东道主,请雪薇和谭稚谦做陪,带纳萨尔将九仙镇的古迹风光尽兴游览,所到之处,每每有大批镇民远远跟随。

    原来九仙镇虽然繁华,毕竟限于一隅,眼界不宽,他们几时见过仙女般的穆雪薇、金发碧眼的洋人就在自己眼前谈笑风声的?何况谭逸飞本就是极亲和的俊秀公子,所行之处均和当地百姓谈一谈风物人情,遇境况不好之家还会解囊相助,这便更引得全镇对他啧啧称赞,而穆雪薇的衣妆发饰,流利英文都成了镇中女子羡慕效仿的时新事,几日来,一行人倒比唐庙宋塔还要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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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梁嘉琪所托,她去侯府这段时日便由谭逸飞代理绣园事务,刚好纳萨尔对酒仙绣非常感兴趣,三人便来至全县闻名的宗祥布庄,进门只觉宽敞静雅,绫罗布匹应有尽有。

    伙计忙打招呼:“谭先生来啦,几位请——”

    谭逸飞点头笑笑:“纳萨尔先生,这就是酒仙绣匣的绣园所在,请随意参观。”

    纳萨尔:“好的,好的,谭先生的酒仙图引起了我对贵国刺绣极大的兴趣啊。”

    谭逸飞:“欢迎欢迎,我去后面略做安排,雪薇,替我照顾纳萨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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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到后院,亦是青砖翠瓦,可见梁嘉琪娘家亦是家境殷实,送女儿如此一座嫁妆。西侧一排仓库工舍,东侧便是新开的绣园,崭新的三十台织案,女工们都在静静地绣着。屏风上是嘉琪亲绣的双面耕织图,一扇屏风正反双图,异样、异针、异色,工致绝佳,整个绣园都因此卓绝绣雅起来。“

    要说这双面绣并非蜀绣独具,在湘绣、苏绣和粤绣中亦有此技。但蜀绣以软缎彩丝为主材,以针代笔,以线作墨,光亮明快、立体生动,针法十二大类,居于四大名绣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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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逸飞轻声见礼:“打扰各位了。”

    管事的芸姐忙起身:“哟,谭先生来了,快坐,我给您沏茶去。”

    谭逸飞:“不必不必,是谭某来的突然。芸姐,这几天有劳你了。这批货要的急,害得姐妹们昼夜赶工,谭某特来告诉大家,诸位的工钱将增加一成。

    众绣女大喜:“谢谢谭先生。”

    芸姐:“谭先生,我们还怕绣得不好,配不上您的酒仙呢。”

    谭逸飞:“哪里哪里,订咱酒仙的纳萨尔先生对诸位的工艺非常满意,他已经到了,一会来这里看一看咱们的绣园。”

    众绣女一惊,纷纷起身:“洋人要来,谭先生,夫人不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谭逸飞笑道:“没事的,只要把平日绣得最好之物放在案上就成了,纳萨尔喜欢的话,可能会买上几幅。”

    众绣女很高兴,纷纷将自己绣的绣巾放在案上,又回座接着绣,正说着,布庄掌柜带路,将穆雪薇和纳萨尔请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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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逸飞:“哦,诸位,这位是波兰洋行的纳萨尔先生,这位是我的表妹穆雪薇小姐。”

    众绣女拘谨得纷纷站起,惊艳地看着穆雪薇,雪薇笑着示意大家坐下:“快请坐快请坐,是我和纳萨尔打扰了大家,各位姐姐快请继续做活吧。”她的美丽大方使绣女们稍稍安心,她穿插在绣女旁边,好奇地看着,不时真心地夸赞,绣女们瞬时对穆雪薇有了好感。

    纳萨尔看到了案上的绣巾,只觉各种绸、缎、绢、纱之上,山溪秀丽,花鸟多姿,物物如生,幅幅传神,不禁赞道:“哦,多么美丽的图画!谭先生,这些我可以买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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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纳萨尔看得眼花缭乱,只因蜀地丝帛自古便是质好量大,《后汉书》有载“西汉末,蜀地‘女工之业,覆衣天下’”,《蜀都赋》亦云“锦布绣望,芒芒兮无幅”“挥肱织锦,展帛刺绣”,其晕、切、滚、沙、掺各种针法交织,不仅增添了图案的湿润感,还具有光洁透明之质感,因其技法穷工极巧,故与蜀锦并称蜀中两大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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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逸飞:“当然,请随意挑选,而且还可以拿来图样定做,是不是芸姐?”

    芸姐:“是,是,只要先生拿来样子,选好了料子,我们都可以绣的。”

    穆雪薇:“表哥,纳萨尔是mygoodfriend,价钱上可要最最discount哦。”

    谭逸飞:“遵命。这样吧,先生只要是在前店选好的布料拿过来绣,我给先生打八折。”

    纳萨尔来了兴趣:“嗯,嗯,非常感谢,我这就去选,我还要给我的朋友看,如果他们喜欢,我可以向总部提议代理这项海外销售业务。”

    穆雪薇:“您真是有商业头脑,Chineseembroideryisknownbyallovertheworld(中国的刺绣举世闻名),我就知道您今天一定不虚此行。”

    纳萨尔:“还是穆小姐这个向导高明,我们去前面选一选绸缎可好?”

    穆雪薇:“当然,请。”

    两人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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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庄掌拒悄声道:“谭先生,您没有请示过缪掌柜就答应了洋先生八折,这,这……”

    谭逸飞:“无妨,我会从绣品的卖价中补齐您的,至于这绣品的定价,除了您的两成布价之外,是哪位姐妹绣的,余下的钱就全都属她所有。”

    众绣女惊讶齐问:“您说什么谭先生,给我们?”

    谭逸飞:“是啊,绣园本为酒仙而开,但纳萨尔订的是酒仙之外的图案,谭某何必干涉,只要各位不耽误酒仙图的工期,剩余的时间绣些别的有什么不成啊?”

    芸姐:“谭先生,姐妹们这份工是托您的福,如今您又这么大方,我代姐妹们谢您的赏。”

    众绣女齐身施礼。

    谭逸飞:“哎哎哎,大家不必如此。是夫人聪慧,将绣园开在了布庄,纳萨尔先生看中的就是咱这绣材绣品同出一门的优势,他要是满意了,咱的生意可就做开了。好,不多打扰了,告辞。”

    谭逸飞一笑出门,众绣女立刻将芸姐围住。

    “芸姐,咱这回可真遇到活菩萨了,谭先生人太好了。”

    “芸姐,待会儿你把洋先生的活给我吧,我作誓决不耽误谭先生的酒仙图。”

    “给我给我,给我吧芸姐。”

    谭逸飞知道缪世章无时不想将他清理出宋氏家业,所以刚才特意强调了绣园开在布庄的便利,又为众人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人心所向已在润物无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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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事已促成,谭逸飞便请雪薇陪纳萨尔在布庄选购色样布料,自己回到酒坊,院中已满是找他洽谈的各镇酒商,见他来了便纷纷拥上前,被魏打更和伙计们客气拦住,谭逸飞与大家见礼,吩咐香茶细点伺候,正待细谈,就见团防小队长找他汇报姚记之事,逸飞向酒商们告个便,便将小队长一行六人热情让进门。

    只见气派的“酒仙”金匾高悬,出酒之日高朋满座的照片已被放大洗印,装入大镜框整整齐齐挂在墙上,几人正看得发呆,只听“嗒嗒嗒”六落银元放在桌上。

    谭逸飞:“有劳各位兄弟对嫦娥桂的防护,逸飞在这里谢谢大家。”

    每落银元足有众人月奉之多,刘二豹平日是极少赏银的,众人惊喜得竟有些不敢去拿,小队长高兴道:“谭先生真是大方,那我们就,就不客气了。哎,您是怎么算出来会有人去姚记踢盘子的?”

    谭逸飞:“咱们和姚老板的嫦娥桂在此地独树一帜,眼红的人定会不怀好意,各位,这酒坊是团总和在下苦心经营,今后难免还有劳烦各位之处,几款新酿,请各位的夫人小姐品个鲜。”

    一人一瓶紫水晶嫦娥桂递到手中,团丁们如获贵宝,均喜形于色,这样的老板,这样的美差当然义不容辞!

    团防小队长抱拳:“多谢谭先生,以后您的事只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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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突然传来吵嚷声,谭逸飞望去,柴日双硬要进来,正和魏打更推搡。原来柴日双想来想去,决定单独再会一会谭逸飞,只盼此人年轻道行浅,他再强硬一番能识些实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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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打更:“你这人穿得人模狗、狗样,咋这么不懂事理,硬往里闯啥?”

    柴日双:“出言不逊,请你们谭老板出来。”

    谭逸飞出门:“柴会长大驾,不知有何见教。”

    团防小队长:“谭先生,到姚记找事的就是他!”

    谭逸飞:“哈哈,兄弟您误会了,柴会长声名显赫,怎么会干这种地痞无赖之事?”

    周围响起大笑声,柴日双被刺得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时才道:“谭先生指桑骂槐,柴某也就不必遮掩。谭先生既然能算到我去了姚记,也必能算到我今日之行。”

    团防小队长一拔枪:“怎么,在姚记没听够啊,想再听听响!”

    六把枪同时出套,柴日双却面不改色,只盯着谭逸飞:“哼,柴某走到今天也算经过些风浪,就把话挑明了吧!姚记和我积怨至深,要是任由他重张,我福田升在五柳镇还有什么颜面?谭先生既然说在下地痞无赖,在下就不妨认了。谭先生,你虽运筹帷幄,却也不能寸步不离,哼哼,五柳镇毕竟在柴某的地界。”

    谭逸飞示意团防收枪:“哦,那柴老板想怎么办呢?”

    柴日双咬牙道:“我要你的酒仙和嫦娥桂避市三月!”

    魏打更:“啥!姓柴的,你说的那、那叫什么?你以为你是皇帝老儿啊?

    团丁小队长:“这里可不是你的五柳镇,谭先生,只等你一句话!”

    柴日双:“谭先生,我也只等你一句话。”

    谭逸飞淡淡一笑:“柴会长,在下初涉商界,请教何为避市呢?”

    柴日双四下看看:“谭先生,这里人杂,我们不妨里面说。”

    魏打更:“不行!有话就在这儿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团丁小队长:“没错,就在这儿说!”

    谭逸飞:“柴会长满腹生意经,我还真怕我记不全,不如亲笔写下如何?我为柴会长研墨。”

    柴日双突然被将一军:“这……你……

    谭逸飞笑道:“柴会长来势汹汹,谈到主题,怎么反倒不进而退了?

    柴日双只觉骑虎难下:“好!

    谭逸飞对小工道:“笔墨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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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时,洁白的宣纸已铺好台案,谭逸飞将研好的墨放下,淡然微笑着,众人均定睛围观,双双鄙视目光将柴日双刺得不敢抬头,他索性边沉思边挥笔,这本是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过份的覇王条款,本上不得台面,如今却要在众目睽睽下亲笔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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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纸上写好的两条是:

    以三月为限,在此期间,

    壹,酒仙和嫦娥桂不在各家酒肆酒楼上柜。

    贰,除洋行外,此二品酒不交酒商代理。

    柴日双稍想了想,索性再加上一条:

    叁,此二品酒不在酒坊径自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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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围观者大哗,纷纷指责起来,魏打更敲响了锣:“嘿——快、快来看啊,这人不是疯了吗?那个词怎么说来?

    “痴人说梦。”

    “在五柳镇还嫌不够霸市,又跑来这儿一手遮天来了。”

    柴日双颇觉尴尬:“谭先生,我佩服你出酒一鸣惊人,酒仙走的是高堂富禄,嫦娥桂走的是漂洋过海,你酒坊初起,姚记也是废窑重张,产量毕竟有限,订单已自顾不暇,过早流入酒市就难免急功近利而工艺偏颇呀,到时候可砸了你的招牌了,谭先生,我这全是为你着想啊。”

    “真乃大言不惭。”

    “聒不知耻。”

    谭逸飞点头:“嗯——有理,不愧是柴会长。只是,商家做事讲究个公平,我听良言避市三月,柴会长又将如何投桃报李呢?”

    柴日双显然没料到有此一问:“这……谭先生以为呢?”

    谭逸飞:“这事既然因姚记而起,不妨就以他的事三条对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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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逸飞提笔在柴日双的字旁另起一行:

    壹,姚记铜锅重补不受商约约束。

    贰,将姚记田契赠还姚老板。

    叁,姚记买卖自由,不受福田升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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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日双愣住,这是要让姚记完全脱离他的掌控,那时桂酒便会全县大卖,福田升定会饱受冲击,这怎么能签?但是不签的话自己这一阵便完全输了气势,以后再在行内发号施令必会受人耻笑,犹豫中看到谭逸飞有些挑衅的微笑,柴日双咬牙道:“好!”

    谭逸飞:“君子一诺千金,你我立下印信可好?”

    柴日双盯着谭逸飞的眼睛:“好!”

    童铁匠:“谭先生千万别答应他呀,你这酒仙刚刚打开了大好的局面,别被他搅黄了啊!”

    谭逸飞抱拳:“多谢诸位捧场,请诸位一一留下名号,逸飞在仙客来设宴相酬!”

    在众人的不解中,谭逸飞和柴日双双双落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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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道宽阔平坦,却因冬日的枯燥显得萧瑟漫长。

    宋府一行回程途中,宋宗英骑在枣红马上冲在队前,一边唱着小曲,欣赏着路边景色,这个纯真的姑娘到现在都不知道此行大哥已为自己定了终身。

    梁嘉琪端庄地坐在篷车中,宋宗祥骑马在侧,面色沉沉:“你何苦这么对她?”

    梁嘉琪淡淡道:“唱白蛇是你荐的,狎伶丧志是世伯说的,自贬身份是老夫人的衷告,这里哪一句又是我的话?”

    句句均是实情,宋宗祥不语。

    梁嘉琪:“我们劝不动也罢了,如今出了九仙镇,旁人的话你也都听到了,看侯世伯对戏子的轻视,家中若真收了个戏子,宗英的事还有指望吗?”

    宋宗祥心中一触,看了看在前面欢快骑马的妹子,叹道:“劝归劝,怎么能这样……这样……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受得住?”

    梁嘉琪冷笑:“哪样啊?行走风尘什么都该见识过了。

    宋宗祥盯着梁嘉琪,终于将隐了许久的疑惑问出:“你这回带上沈家班是不是早就算好了。”

    梁嘉琪的气“腾”地上涌:“要说算可真是抬举了我,那蛇妖自以为有了靠山,我梁嘉琪也并非势单力孤!”

    宋宗祥突然停住,一个闪念:“世章?这是世章的主意?”

    梁嘉琪忽又不忍,声音柔软了下来:“宗祥,咱不说这事。你想想,咱们这次不但让世伯消了气,宗英的亲事我看也有了八成,这可是好事成双啊。”

    宋宗祥目中一痛,他从未感受过身边最信任的人有一天会如此算计他,但起因在他自己,偏偏又都是为了宋府,他心下纷乱,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

    一行无话,继续沉默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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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钱记茶馆又开始了一天最热闹之际,众人饮茶吃点,热烈议论着酒仙酒坊的话题。

    “这酒仙可是出尽了风头,看见没,九宫湖都快被酒商挤爆了。”

    “看谭先生那个仙女妹子忙的,和洋人动动小嘴,这银票就雪花一样飞了来。”

    “还是人谭先生有本事,这哪是烧锅呀,简真就是个聚宝盆!”

    老童铁匠在角落中独自一桌,慢慢地喝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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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逸飞坐着包车行在街上,礼貌地和路人打着招呼,到得钱记茶馆前停下,刚下车,便见一队快马驰来,“吁”在谭逸飞车旁勒缰,打头的是七虎。

    谭逸飞:“哟,七爷!”

    七虎:“谭先生,我都听说了,你等着,我这就带人把那张破字据追回来!”话音未落,手一挥,一行人奔驰而去。

    谭逸飞:“哎!七爷七爷……哎!魏老哥,快请七爷回来……”

    魏打更敲着锣向七虎的方向追去,反而大声鼓动道:“就指着您了七爷,谭老弟都被人欺、欺负到头上啦!”

    钱老板闻声,忙出门打招呼:“哟嗬谭先生,正说您呢,快请进快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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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逸飞笑着进门:“钱老板,最近生意怎么样……哟,各位都在呐,童爷爷、童大哥好!”略一沉吟,走到老童铁匠面前深施一揖,老童铁匠要起身,被谭逸飞赶忙扶坐下,悄声道:“童爷爷,那天酒仙出酒……”盯着老童铁匠的眼睛接道,“您老喝着还过的去吗?”

    老童铁匠呷了口茶,又停了半天,才缓缓道:“岂止?老头子七十有六,从未喝过如此美酒呀。”

    谭逸飞目光一闪:“从未?”瞬间又笑了,“哦,哪里哪里,逸飞谢童爷爷抬举。哦,童大哥,有件事正想请您帮个忙呢。”递上大洋十枚,“您要是有空,能不能去看看姚大叔的祖传大锅,要是还能修的话就帮个忙。”

    童铁匠:“谭先生真是仗义,我明天就去!”

    钱老板:“谭先生,喝点什么?”

    魏打更气呼呼进了馆子,“腾”地坐下:“喝什么?喝西北风吧!”众人一听都看了过来,魏打更更加不吐不快,“今儿那个姓柴的闹上门啦,你们猜怎、怎么着?他要断了谭老弟的酒市!”

    众人大哗,七嘴八舌气愤地议论起来。

    钱老板:“大队长不在镇上,他欺我九仙无人啦!”

    魏打更:“还有更可气的呐,谭老弟竟、竟、竟全都应了!”

    一句话,众人纷纷向谭逸飞看过来,谭逸飞不紧不慢,微笑依旧:“舍得舍得,不舍焉能得?姚大叔从今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这不好吗?”

    童铁匠:“谭先生,您的义气全镇上下谁不佩服,可他姚记毕竟不在九仙,您还让我想法补他那大锅,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为了他不入酒市那可是太不值了!”

    谭逸飞:“也不是不入,就三个月而已。”

    钱老板:“哎哟谭先生,您可别小看这三个月,这可是生意场上的大关,这不论什么字号,谁不趁这头三个月趁热打铁,您出酒那叫一个惊天动地,这四乡八镇可全震了!嘿,连着仨月您这儿没声了,这人的心气可不也跟着泄了吗?再想找回来,嘿嘿……”钱老板摇头,大家也跟着叹惜。

    谭逸飞却依然微笑:“多谢大家伙。既然柴老板动如雷霆,咱们何妨以静制动。

    魏打更一下来了精神:“什么以静制动,谭老弟,你有、有主意了?”

    谭逸飞:“钱老板,您这里就光卖茶吗?”

    钱老板:“哟,这茶馆茶馆,不卖茶卖啥?”

    谭逸飞目中闪着机智:“酒。”

    钱老板不解:“酒?”

    谭逸飞点头:“对!酒仙。”

    钱老板瞪大了眼,众人也都不知所云,谭逸飞便低声向大伙细说了一个将计就计的大好对策,众人听得又喜又佩,无不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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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日双坐着篷车行在回镇的路上,账房仔细看着那张合约:“看来那谭逸飞就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毕竟是初次经商,让您一唬就唬住了。”

    柴日双颇为得意:“哼哼,他以为让姚记得了便宜,呵,姚记那口破锅能出几坛酒?废了这么久缓也得缓两年呢。而谭逸飞,嘿,这头三个月就是商家的黄金期,他不趁这个时机入市,酒商很快就会失去兴趣,就别指望酒市上还有他的位置!”

    账房:“到时候他可就是站在山顶赶大车,鞭长莫及啦,哈哈哈……”

    “嗒嗒嗒”七虎已追近,在后面高喊:“小日本,你给我站住!”

    柴日双一惊,掀开蓬帘往后望,就见七虎带人快马驰来,他忙催车夫:“快!快走!”

    一行人加快,远远地已看到“五柳镇”的界碑。

    七虎在后面猛追:“站住,把那张字据给我留下,再不站住七爷我放枪了!”

    柴日双不敢往后看,急催再快再快,只听后面“砰”一声枪响。七虎朝天连开数枪,反惊得柴日双的马受惊跑得更快,终于冲入了五柳镇界,七虎“吁”不得不急勒缰绳,又气得向篷车开了数枪。子弹呼啸而过,篷车终于远离了七虎。

    柴日双大大松了一口气:“八格,枪!快给我去找枪!”

    账房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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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纳萨尔回县,谭逸飞和穆雪薇径自来到仙客来酒楼,这几日忙碌,终于有机会温馨小聚一下。

    小二迎上:“谭先生、穆小姐,来了二位,雅间早给您留好了,您二楼请。”

    谭逸飞笑着答应,将和柴日双的字据递给雪薇:“又要麻烦潘小姐了。”

    穆雪薇:“我的学姐嘛说什么麻烦?我明天就去找她。”

    谭逸飞:“谢谢。”

    刘二豹大叫:“谭老弟!”

    谭逸飞一扭头,看到刘二豹和十几个团丁正围着一张大桌喝酒,忙示意雪薇先上楼:“哟,团总,今儿好兴致。”

    刘二豹:“哈,老弟!哥哥我这头一笔它做成了!小二,谭老弟这桌算我的。”

    谭逸飞:“哟,恭喜恭喜!那谢谢团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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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虎一阵风似地进来,狠狠瞪了一眼刘二豹,刘二豹却故意张场地将酒碗碰得巨响:“呀,今儿这生意做的,痛快!谁还真能一手遮去个天吗?哈哈哈……”

    七虎气得虎目圆瞪,谭逸飞忙将他拉到楼上,七虎一抱拳:“谭先生,对不住,就差一步让那姓柴的逃回五柳镇了,只给他那破车留了几个洞。”

    谭逸飞一笑:“七爷如此仗义,小弟已经感激不尽了。不碍的,那赌约本来也是我签的。”

    七虎不忿:“大哥二哥一直把那姓柴的隔在九仙镇外面,他心里这个恨呐,没想到却从你这儿下手。谭先生,你不签就好了,让结巴去喊我一声,我收拾他!”

    谭逸飞:“这些日子大队长不在,七爷独领山防可不能为了我这点小事分心啊。”

    七虎:“谭先生顾念大局,七虎佩服!”

    谭逸飞:“过奖。”看看左右,又低声道,“我听说姓柴的先去拜会了刘团总,幸而团总出镇公干没来得及深谈,逸飞怕姓柴的利用刘团总和七爷的误会对九仙镇不利,权衡之下,签也就签了。”

    七虎警觉:“他去找刘二豹了?”

    谭逸飞:“谭某也只是听说。哦,七爷,进来喝一杯?”

    七虎:“多谢多谢。我还要找二哥,不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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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二豹竟然出了枪!若是再让他和柴日双搭上线那就更坏了,七虎知事态严重,忙跑去商会找二哥商量。

    缪世章正在看书,急急的敲门响起,不用问已知是谁:“虎子,进来吧。”

    七虎:“二哥,姓柴的去找谭先生麻烦了,逼着谭先生签了个破赌约,你快想个法子治治他。”

    缪世章一副不以为然:“周瑜黄盖,与咱有什么关系?”

    七虎急道:“谭先生开的是咱九仙的买卖,就眼睁睁看着他被姓柴的踩?”

    缪世章:“虎子,你没听说过商场如战场吗?什么阵式遇不到?能震住就做的长久,震不住嘛,是他道行不够,你帮的了一时帮的了一世吗?”

    七虎:“我……二哥,还有件大事,刘二豹在镇外成了一笔,一百支全出手了!”

    缪世章这才动容:“哦?什么人接的?”

    七虎:“不清楚,就看见那厮显摆那张银票,我看的真,不是咱票号的。”

    缪世章沉吟道:“哦,我明天去查一下。终于让他牵上外面的线了?”

    七虎:“还有呢,那姓柴的去找刘二豹了,不知道又想什么馊主意要对付咱呢?”

    缪世章暗惊:“这的确该及早防备,刘二豹手握军火,柴日双又心狠手辣,这两人要是狼狈为奸对咱山防可很是不利啊。”

    七虎着急:“你是怕刘二豹卖枪给姓柴的?他敢?我一枪崩了他!”

    缪世章一摆手:“不可鲁莽。待我想个周全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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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索片刻,缪世章信步来到仙客来酒楼,见刘二豹等人已喝得晕晕乎乎:“喝,再满上!”

    缪世章上前:“刘团总。”

    刘二豹醉眼朦胧:“哦,缪,缪……姓缪的!”

    团防小队长:“团总,是缪掌柜。”

    缪世章不在意地一笑:“无妨,刘团总一向快人快语。团总近来真是春风得意,酒坊开张,又做成了军火成意,哈哈。”

    刘二豹:“怎么,不服吗?让七虎子只管给老子放马过来!”

    缪世章:“团总不要误会,缪某有另一件事找您商量。”

    刘二豹:“啥事,说……”

    缪世章:“团总现在也算进入商界,缪某不才,愧为九仙商会会长,想请刘团总也和其他商家一样进入商会,彼此生意上有个互通如何?”

    刘二豹:“商会?哈,商会!你们都长耳朵了吗?我刘二豹如今也算商人了,哈哈……”

    缪世章:“那团总的意思是?”

    刘二豹得意非凡:“行,入就入!我是商,商人了,当然要入商会,哈哈……”

    缪世章:“那明日辰时,缪某在商会恭侯大驾。”

    刘二豹举起一大碗酒;“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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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傍晚寒意早袭,酒坊的烧炉却热火朝天地冒着气,灯火倒映九宫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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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车精美的小坛子运到院中,魏打更上前忙着点数,招呼小工:“一五一十、十、十五二十……行,这车抬进去。”

    小酒坛材质为土陶,是谭逸飞专为各大酒楼膳府定制。这些地方才是购酒大户,买进之后装入小酒壶向食客销售,故并不在意酒坛是否华贵,以质优价廉为上。另一因由则是,土陶存酒已是谈八仙之老例,蜀地制陶史有千载,因其耐酸耐碱、透气而不渗漏,相较瓷坛,更易保持住酒温不易变质,从而促进酒的老熟,缩短贮存周期,加快其周转速度,且价钱比瓷坛要便宜许多。

    眼见后一车马上推了上来,魏打更跑前跑后地忙,却四处不见谭逸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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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宫湖边湖水映月,无波无尘。谭稚谦漫无目的地沿湖度步:“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身后谭逸飞一声轻笑:“长相思,催心肝……”

    谭稚谦惊讶回头,看到谭逸飞笑着走来,将一瓶酒仙递给他:“来,稚谦兄,咱们约好共饮酒仙,此刻正是佳期。”

    谭稚谦:“佳期?”

    谭逸飞:“佳期如梦啊。君不闻相思一夜窗前梦吗?哈哈……”

    谭稚谦脸一红,知道谭逸飞是在笑他对宗英的思念:“逸飞兄取笑了,来,请!”

    两人相敬共饮,相视而笑,谭逸飞道:“大小姐离镇有些日子了吧?”

    谭稚谦望着湖水:“嗯,十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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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打更老远跑来:“谭,谭老弟,你倒悠闲,这坛子来了看也不看。”

    谭逸飞一笑:“魏老哥办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着将两个银元塞到魏打更的衣袋,魏打更忙推辞。

    魏打更:“老弟,哥不是这意思,你每回都、都这么客气,我不是图你的钱,我是、我是……”

    他越着急越说不出来,就是急着把钱还给谭逸飞,被谭逸飞握住手:“拿着吧魏老哥,老哥做事又胆大又心细,逸飞还想请老哥来酒坊帮我呢。”

    魏打更一呆,继而满是惊喜:“真的?老弟你刚才是、是、是说真的,不是哄我?”

    谭逸飞:“当然!酒坊开业,百事待兴,我真的很需要一个帮手,老哥如此热心,又是一步步看着酒坊建起来的,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魏打更喜得还是不信:“我,我也能做生意吗?我一个结、结巴,一个打更的……”

    谭逸飞:“老哥快别如此自卑,人虽身份各异,却无贵贱之分。逸飞看中的是老哥的能力,再说你这口吃多少也是因为我……”他本来思及起魏打更是因偷看谈家火难才被吓得口吃,此刻突然住口,看着魏打更有些疑惑,忙改口道,“哦,也是因为我们酒坊这行。老哥,你要是一下适应不来,这样,咱柜上的小秤你随身带上一杆。”

    魏打更不解:“带秤干啥。”

    谭逸飞:“这样做起事来不就有份量了吗?”

    谭稚谦听了不由笑起来。

    魏打更:“嘿,你取笑哥哥。成!老弟既然这么看中我,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我、我也跟着你干。”

    谭逸飞拍了拍魏打更的肩:“好!”

    谭稚谦对谭逸飞更加佩服,只觉逸飞用人不讲身份,更讲究道义人情,思及自身,若大队长也能放下门第,成全自己和宗英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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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二豹要加入商会的事早被团丁传得沸沸扬扬,第二日一早,许多掌柜便聚到商会要与缪世章详询此事,刚要细议,就见刘二豹大刺刺地推门进来。

    缪世章:“哟,刘团总说到就到,果真守信。”

    刘二豹捡个椅子便坐:“那是!商会是干啥的呀?”

    缪世章将几份文书一一摊开:“刘团总,这是本镇商会的章程,请您过目。哦,简而言之,就是咱们九仙镇的商家聚在一处共商议事,化解一些买卖争端啊,剔除一些欺行霸市啊……

    刘二豹不耐:“得得得,你就说叫我来干啥吧?”

    缪世章:“哦,一来呢,请团总在此签上大号,二来呢,按章程每年交会费20元。”

    刘二豹一下笑了出来:“我当啥呢,不就是看我做了笔买卖就想要钱吗?20块好说,找谭老弟要去,那酒坊他占大头。”

    缪世章:“缪某也曾考虑过谭先生,只是按章程来看,谭先生在本地经商未满一年,而刘团总却是世居九仙无人不知的人物,因此才会烦劳团总。”

    刘二豹:“那没错,我家三代杀猪,嘿,到咱这辈硬是出了个商人,行,我给!”

    刘二豹痛快地给了银元,缪世章将几张文书推到刘二豹面前:“团总真是爽快。这是咱们商会几份条约还望赐签大号,那您就算正式入会了。”

    刘二豹看也不看,歪歪扭扭地写上名字,又按了手印:“这算完了吧?还有啥事没?我还忙着呢。”

    缪世章将合约一式两份,装入一个袋子递到刘二豹手中:“这几份留在您那,回去再细阅,那行,缪某就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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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二豹摇晃着出了门,几个商人立刻围上来:“会长怎会拉了这个草包来,他懂什么,不就老子有几个破钱捐了个团总吗?”

    老掌柜:“正是,商会肃静之地,难道竟要与此人同案议事吗?”

    缪世章:“老掌柜,各位请听世章说说。刘二豹手中握有龙府军火通谍,不让他签下几份合约加以牵制,岂非军火泛滥,九仙祸生吗?

    众位商人恍然,纷纷称是,要知九仙商规重要一条便是不得与日商通贸,缪世章正是算得刘二豹行事潦草,又无太多墨水,便故意恭维哄得他入了商会,商约一签便如板上钉钉,那日后再想与柴日双做任何买卖便是违约,自然也包括武器!

    一个商人拿了几份报纸匆匆进屋:“诸位快看,谭逸飞和柴日双斗起来了!”

    只见《国风报》醒目标题“福田升欺行霸市,洒仙酒退避茶馆”,旁登大幅谭柴二人的赌约。

    缪世章一看便知:“他这哪里是退避,分明是以退为进啊。”

    (第十七章结束,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