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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东皇太一

    “为何····为何····为何这样对我!!!??”

    昊羲的龙身狼狈无比,桂绿的血液洒满整片大地,狰狞地咆哮出这声怒问。

    并无人回答他,九霄云外只传来一阵曼妙的清歌低吟:

    “星辰变,变化多繁复;天地变,造化空灵明;山河变,沧桑终起落;风雷变,御电击流英;离合变,归去长有恨;世情变,为有···”

    “住口!三界是我的三界!不是他的变化!!”巨龙昊羲愤声嘶吼。

    歌吟难以再续,一个略带呜咽的声音断续道:“终归还是梦,到底意难平······哥哥,你的执念太重哩,不能让你的执念,毁掉我们创造的世界!”

    “不!!!不是梦!!鸿蒙天地,唯我独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昊羲不甘地吼道。

    “唉!!”那声音一声长叹,“原来你早已经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昊羲,看看你盛怒的样子吧!那是什么至尊?什么主宰?盛怒的昊羲,是这整个世界的灾难,不是父亲的孩子,娲皇的兄长。对不起哥哥,我必须抹杀掉你的妄念!”

    “你真的这样对我!?”昊羲的语气中透露出难以置信,巨大的龙眼凸出的吓人,额头上突然闪现出一个矩形的黑色印记。

    一道极光突然从天外刺来,精准的刺入了那个黑色印记里。

    “嘶昂!!!!!”

    巨龙昊羲发出最后一声震惊山河的咆哮,随即失去了生机,巨大的龙身轰然坠落,涅化成一座高耸巍峨的山脉,在大荒之西,后世称之为“西方灵山”。

    极光消散,曝露出娲皇的蛇尾真身,手中还握着一把流光万丈的神兵宝剑。娲皇卓立海上,摆动蛇尾,本欲向弇兹这边渡来,不料身子一晃,险些沉入海中。

    “地后!”弇兹急忙闪去搀扶,二人一并回到瘦滩。

    “不碍事的!这次多亏了你斡旋牵制,否则绝不会如此轻易成事!”娲皇微笑说道。

    弇兹道:“地后差遣,弇兹自当誓死遵从!”

    赤帝在一旁怔愣呆滞,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他如何也不敢相信,执掌天界六千年权柄的帝尊昊羲,竟然如此在西海陨落了!再看娲皇、弇兹两人的对话,倒像是事先合谋好了一样,一时还不明因由。

    娲皇似乎看出赤帝的疑虑,高声叫道:“神宗,可以现身了!”

    话音未落,天神宗挺拔的身资瞬间从西海中破浪而出,来到三人面前。

    “天神宗!!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赤帝更加惊骇莫名。

    “燧人不必惊慌!”娲皇说道,“今日发生的一切,均是我与神宗计较的谋略!唉!说来惭愧,我大兄虽为苍祖之子,执掌天界,然而他对我产生的一点执念六千年来已经愈演愈烈,成了妄念。神尊有妄念,天界哪还能有安宁?因此必须想办法铲除他这些妄念,我夫君盘古当年陨落之时,曾留下‘九变玄机’,操控三界命途。如今玲珑花开,乾坤变数运转,大兄先天八卦算准了乾坤变数一转,他便要下界一遭,因此才来找燧人你问取元机龙脉,好让他顺利成为人间的始祖主宰。”

    “他来西海,首先便失去了天威的加持,帝王之气尽在我手,此等良机万不可失,于是我灵明传信给弇兹,命他激怒昊羲,我与神宗则暗中隐藏在天海之中,趁他竭力对付你夫妻二人之际,用玲珑花的乾坤之力束缚住他的真灵神魂,我则以‘九霄流光剑’一举灭杀!”

    听罢娲皇叙述,赤帝半晌不语,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许久才涩声道:“昊羲帝刚愎自用,喜怒无常,这点我们这帮老兄弟也都是看不惯的,不过他好歹也是苍祖的孩子,开创世界的天选之子,天界仙神两族名正言顺的主宰,娘娘此举,无异于弑君!今后又该如何收场!?”

    娲皇傲然笑道:“就算是弑君之罪,杀兄之名!我娲皇也背的起,却不知何人敢向我问罪?”

    “不错!”弇兹附和道,“地后此举,可谓大快人心,哼,自天父去后,天界已经越来越不成样子,若不诛杀昊羲,让娘娘重振天庭,只怕那些邪魔外道,又要兴风作浪了!”

    “非也!”娲皇轻轻摇头道,“弇兹你错了!我并不是想取而代之,我大兄昊羲纵有千般不是,毕竟没有恶行,我将他真灵灭杀,也确实犯了大罪,如果我继而取代了他,名不正言不顺,天界将会更乱!何况人间教化的契机已经出现,我更是不得不下界走一遭。而我大兄真灵虽灭,魂魄未绝。我将和他的魂魄一起,以人类转生的方式,成为人族。”

    “什么!!!!?”天神宗、弇兹和赤帝一齐惊呼。

    “娘娘要做凡人!?”赤帝惊讶不已。

    “娘娘三思啊!”天神宗劝道。

    “正因我三思过后,才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娲皇笑道,“大兄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因为当初的一点儿执念,自从他成了天界主宰之后,这些执念愈加膨胀,无人限制,才走到今天地步,我们费了偌大心力,将他神灵抹杀。若再由他经历人类的尘世一遭,他的心神将会趋于圆满,他日再找回记忆,则又是我天界一方大能,这是唯一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

    “即便如此,地后你何须殒身下界?”弇兹不解地问道。

    “我已经答应他了,若是我不肯陪他走这一遭,恐怕他的执念永远也不会消失,我们神族的欲望和人类一样,没有得到过一次,永远也不会满足的!何况···”说到这里,女孩忽然身子一晃,九霄流光宝剑从手中滑落。

    “娘娘!!”

    “地后!!”

    赤帝三人齐声惊呼,未料娲皇何以变成这般模样。

    “我大兄真灵得天地孕育,几乎可以和盘古媲美,三界之中,六道之内,谁敢侵犯他的真灵,必然会受到强烈的反噬,除了我拥有和他同根同源的真灵,才可以抵抗,只是我们一父所生,真灵共存共亡,我抹杀了他的真灵,自己又岂能幸免?要和他同去转生,那也是没有选择的事情。”娲皇说完,轻呼出一口气,神体变得虚弱无比。

    “娘娘!这些话你为何没有早说?”天神宗含泪问道。

    “这是我们苍祖一族自己的宿命,就算你是天父之子,也没有资格知道!”娲皇突然冷颜呵斥,天神宗悲愤不已。

    娲皇顿了顿,又道:“我与昊羲以神祗之躯,转生凡俗,其中造化即便,即使大兄先天演卦,也难以料算。我二人乃为创世之神,引领人间世后,人族蜕化崛起,必然风起云涌。呵呵,恐怕这种变数,也早被‘他’料到了吧。也罢!弇兹,今日你水族牺牲不少,我赐你灵符,西海无辜丧命的水族,均可转生在人族。”

    “三界六道,飞禽走兽鳞虫本各有生养,就算从天道转生,无复本来面目,也从未改变过族属,如今六道混淆,禽兽做人,人做禽兽,恐怕人间想不热闹也不行了!”赤帝不无挖苦的说道,他乃是人间第一届始祖,自然也分外关心人间的事,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娲皇这种举措对人间是好是坏。

    弇兹却对娲皇重伤一事耿耿于怀,一时也忘记了谢恩。

    “燧人,你要记住!我夫君盘古陨落前留下九变玄机时曾经说过一句话。”娲皇无比严肃的说道,“变化即是创造!”

    “变化即是创造。”赤帝重复的念着这句话,突然双眼一亮,跪拜道:“赤丹灵峙明白了!”

    “时候已到!”娲皇忽然松开弇兹的搀扶,摇晃地走到大海畔,又回身对三人说道:“神宗,我去后,你可以找东皇太一主掌天界,今日发生的一切,都不必对他隐瞒,若是你和夸父另有图谋,我劝你还是打消了念头的好!”

    “娘娘放心,神宗绝不敢妄为,一定谨遵娘娘的旨意!”天神宗卑敬的说道。

    “弇兹。”娲皇又道,“我兄妹此次是重生,与你们夫妻入世教化不同,人类将会面对他们真正的始祖!元机龙脉乃是人族的气运关键,我去后,神族再不需要用这宝物去教化世人,你将它永镇在昆仑山之下,不准任何神族染指!”

    “弇兹遵命!”

    “我去了,光阴过后,再与汝等相会!”说罢,娲皇身躯忽然变得若隐若现,最终化为点点灵光,向东方投去。

    “······”

    “娲皇啊!娲皇!哈哈哈哈!难怪昊羲、盘古一生桀骜,都要为你颠倒乾坤,能为天下所不能为者!你叫我如何不服?哈哈哈!妙哉妙哉!只是,你自己爱怎样也就罢了,何苦把这劳心劳力的麻烦事扔到我这里,太不厚道了!”

    说话的,是一个长发宽袍,形骸放浪的俊美仙族,他赤脚横卧在云霞端,俯首注视着众生,不时又或坐或卧,举止无定,嬉笑无常,在所有的仙族与神族中,可以说是最不修边幅的,也可以说是最注重仪礼的,总之,听到他的名号,人人都要恭敬以对,看到他的身形,人人都要跪拜俯首。

    整个三界六道之中,只有他可以做到绝对的逍遥自在,率性而为。

    他就是可以和盘古、娲皇、昊羲并肩的仙族至尊——东皇太一。

    【太一者,东皇氏,鸿钧首徒,仙道至尊,智慧无双,飘仙视物,聪明偶拜之神也。】

    天神宗卓立一旁,无论东皇太一做何姿态,他均是微笑不语,潇洒豁达之气,与东皇太一不分轩轾。

    “咦?”东皇太一像是忽然注意到天神宗一般瞟了他一眼,浑然忘了刚才天神宗已经将娲皇下界的整个来龙去脉都讲给他听了一遍,“你贵为天父盘古之子,子承父业,如今昊羲、娲皇两个大能都去了凡间,你何不就做了天界主宰!”

    “娘娘临去时有令,决不许我主掌天庭,必须由东皇出山,主宰仙神!我怎可抗命?”天神宗不动声色地说道。

    “女人呐!”东皇太一摇头哂笑,“终归都是善于嫉妒,就算是至尊又如何?唉!这一点她和昊羲倒真像是兄妹!你也是!何必这么迂腐?横竖他们都做了凡人,回天无力,我不与你争,你就干脆坐上那个位子吧!”

    “我视娘娘如生母!她的命令,我天神宗绝不会阳奉阴违!”天神宗正色道,“何况,”他顿了顿,“我这个天父之子名不正言不顺,如果我妄自尊大,共工、晏龙、祝融、蓐收、玄冥禺强、东海长狂这些神祗个个称霸一方,身经百战,谁会服我?到时候仙神各自为战,天界终会败亡在我手上。”

    “诶~~”东皇太一猛的摇头,“说你迂腐吧,如今仙神势力最大的乃是星主夸父,麾下星宿之神,充斥银河瀚海,战力无双!他可是你父亲的亲传弟子,有他给你撑腰,四神五帝、七方龙君谁敢说个不字?”

    “我若做了主宰,恐怕到时候第一个要把我拎起来吊打的就是这位夸父大哥了!”天神宗苦笑道,“东皇不要推脱了,娘娘的命令自有深意,何况如今天父陨落、昆仑神涅化,昊羲、地母下界,整个天界之中,够资格称得上原始仙神的就只有你东皇氏一人了!也只有你能令众仙信服。”

    “你们这些喜欢权谋的人啊!就爱赶鸭子上架!”东皇太一无奈的摇头,“好好好!要我出山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依我一件事。”

    “但说无妨。”

    “主宰的位子太累,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东皇太一懒散说道,“我可以暂领尊号,却需由你天神宗以及昆仑神长子与我共同执政!”

    “圣神昆杰?”天神宗眼神一亮。

    “不错!”

    “圣神昆杰年少有为,智勇双全,气度非凡,且昆仑神英威犹在,若由他和东皇一同执政,相信无人反对!只是天神宗之名,可以免了!”天神宗推脱道。

    “不!缺一不可!”东皇太一摇头道。

    “为何?”天神宗怪问。

    东皇太一正色解释道:“天界向来以神为尊,开辟三界之盘古、娲皇者,皆是神祗,神魔大战时,神族也是主要战力,牺牲最惨。如今天上地下,各方司职主宰,也都是神族,仙族中人不过寥寥散仙,不掌阴阳。我是仙道之长,实在不宜独掌天庭,昆仑神是盘古胞弟,他为了三界涅化成昆仑山,舍身取道,各方神族都对昆仑一脉心存敬意。故而昆杰与我共同执政更易安抚人心,但他终究年轻,无论名声地位,都不足以与我东皇抗衡,必须和你这个盘古之子一起同心协力,才能分担我东皇太一的威名,你明白了吗?”

    天神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道:“东皇用心良苦,我自然明白,只是娘娘去时旨意,我又怎可违抗?”

    “她不许你独掌天庭,却没说不让你和我共同执政!权谋一道,最重要的就是平衡,如果不是由你我三人分权,恐怕神族也未必有几个人对我这个东皇太一心服口服,别忘了当年共工一族、晏龙一族以及玄冥一族为了争夺神帝和昊羲的那一场争执,若非当年魔族仍是天界心腹之患,恐怕这几族到今日也别想相安无事!放心吧,此事由我做主,娲皇就算怪罪,哪轮得到你?”东皇太一苦口婆心的劝道。

    当年神魔大战,神族虽然最终胜出,却也伤亡惨重,两大主宰级高手昆仑、盘古先后陨落,神族主宰之位空缺,恰时娲皇之兄、苍祖之子昊羲氏横空出世,娲皇欲将主宰之位让给昊羲。可惜昊羲名声全无,虽贵为苍祖之子,和盘古比肩,也不能服众。

    共工、晏龙、玄冥禺强等法力无边的桀骜天神率先反对,几乎和昊羲一场大战,不料昊羲一身修为造化夺地通天,不战而屈人之兵,玄冥禺强还未动手,当场被昊羲的帝皇之气震成重伤。太一、娲皇居中调停,才消弭了纷争。

    而后昊羲诛戮残余叛魔,堪堪几场辉煌战役,创立了赫赫威名,这才令众神心服,奉为主宰。试想当时若无魔族充当试金石,昊羲氏非得诛除了共工、晏龙等一干异己不可,否则便不能保全帝位。

    想到这里,天神宗不禁额头冒汗,东皇太一的智慧绝对列数天界第一,他的顾虑必然不会没有来由。

    “既然如此,就听凭东皇的吩咐!”

    “这就对喽!”东皇太一见说动了天神宗,心情畅快,猛的一拍天神宗的肩膀,不觉谈性大发,又问道,“你可知道,盘古、昊羲、娲皇这三个冤家,何故闹成今天这步田地,搞得昊羲心智全失,暴戾无常,要你和娲皇费尽心力把他真灵灭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