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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人龙之争

    广成子发通天人,所创造的修炼之法,乃是标志人族体能升华,获得自然神力的重要建树,日后人族威震环宇,争霸天下,皆是依赖此等修行之道。

    刑天和广成子一见如故,因此成了他的第一个传人,从此跟随他在灵山隐居,学习天地武修,奇怪的是,过了许久,仍未见再有神龙过来寻仇,刑天自己乐得轻松,专心修炼。

    ······

    东夷族内,一派繁荣景象,太昊首创建造宫殿城池之法,街道桥梁也由此而生,人族各辟天地建造房屋,又驯养牲畜,圈养在院落,生活水平均得到空前的提高,再也不用忍受土穴居住的潮湿环境,疾病随之减少,体能也相对增长。

    这一日,城外海滨,东海鱼族居民正在收敛一天的渔获,不知为何,最近东海波浪频繁,深海处的鱼群接连涌向海滨,平日里见也见不到的大鱼,如今每网洒下都能猎获许多。

    无数的海鱼堆满了沙坑,渔民们忙碌一天,清点好部族人数,分配鱼肉后,就开始生起火堆。

    太昊伏羲独自一人清闲踱步而至,见人人得都能得到许多肥美鲜鱼,津津而乐,自己也甚是高兴。他自执政以来,极善与民同乐,亲近百姓。忽然一条大鱼呼扇着从大坑中跃出,正好滚到伏羲脚下,惊动了渔民,这才发现是太昊帝驾到,人们急忙过来朝拜。

    “帝上!”为首的老人乃是鱼族族长,当年泰山封禅大会时曾见过太昊帝真容,因此认得。

    “诸位请起!不必多礼!有鱼氏,今日的收获可算丰满?”太昊帝微笑问道。

    鱼族以渔猎为生,族长皆号有鱼氏。

    有鱼氏道:“承蒙帝上挂念,这几日虽然海水异常,却也让那些深海大鱼都游到了浅滩,每次都能打出几十斤的大鱼啊!!!”

    “天海一线,海生异象,必有天意啊!”太昊帝微微思忖着。

    “族长!火堆架好了!”一个鱼族青年过来禀报。

    有鱼氏望向伏羲:“帝上!火炬都备好了,炙烤了鱼肉,一起享用吧!”

    当时太昊定制,天下各族自治,除了必要听从太昊帝、女娲帝号召,改革生活体制外,每一族族长在一定意义上其实可以和帝君平起平坐,鱼族世代寓居东海,和东夷族比邻,太昊巡幸海滨,恰巧遇到有鱼氏,因此有鱼氏盛情邀请,太昊也不好拒绝,遂道:“也好!朕腹中正好空乏了!就和有鱼氏你一起享用一餐吧!”

    鱼族青壮少年闻听伏羲太昊帝要与大家一起进食,莫不倍感尊荣,要知道太昊帝发明万物,封禅天地,威名于世,早已盖过了当年提倡巢居的巢皇有巢氏,以及发明火炬的赤帝燧人氏。他的创举尽皆令世人安乐富足,无冻饿之虞,享延年之寿,天下生民莫不视太昊如父如母,能和他一起进食,也算是无上的荣耀。

    因此尽皆踊跃举火,将木材篝火架满了半片海滨,妇女们将渔获尽皆宰杀清洗,架在火堆上炙烤,顷刻之间,清香漫溢,和着海风远远飘散。

    伏羲举目望去,星星烟火缭绕海滨,心中不禁感慨,自从曾祖燧人教化以来,人类掌握了火的文明,这是人族可以凌驾于其他飞禽走兽族群之上的关键因素,火乃是人类文明的起源,无论自己实施了多少改革,发明了什么历法器物,都是建立在烈火文明之上的,人类想要再往前进步,也必须薪火相传!

    不过火代表的文明,也并非全是关于创造力的,伏羲曾经见过天火焚烧森林,荒芜一切的惨景,所有的生灵都被烈火吞噬,沃野平原变成千里焦土,这种毁灭之力,只有洪水可以比拟,不过水,也是人类的起源文明之一。人类要想繁衍生息,蓬勃发展,就必须要善用水火。

    正思量间,有鱼氏捧着一条硕大烤鱼敬献在他面前:“帝上,尝尝鲜!”

    “多谢!”伏羲客气地接过,正要撕下一块肉来,忽然脚下大地掀起一股剧烈的震颤,远方海天相交之际,陡然涌起滔天巨浪。

    巨大的浪潮宛如铜墙铁壁,势若奔马地向着人群密集处汹涌而来。人群中顿时发起惊呼,无数鱼族族人顾不得还未炙烤成熟的鱼肉,四散奔逃开来。

    疏忽间,巨浪已经奔袭至海滩,将星星点点的篝火扑灭,一些老弱族人躲避不及,便被巨浪卷入大海腹中。

    伏羲所立之处,本离大海最近,但他周身蕴藉帝皇之气,巨浪临近左右,便被破开一条硕大的口子,不能伤其分毫,鱼族族长有鱼氏借着他的庇佑,也安然无恙。

    可是苦了鱼族群众,一瞬间被巨浪卷杀,尸骨无存的人,数以百计。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紧接着后面又袭来一面更高的浪墙。

    伏羲目呲欲裂,他身为天下帝君,万古人皇,眼看着自己的人族被巨浪绞杀,痛心疾首,宽大的袍袖顿时被真气鼓满,双手向前猛地一推,那一面巨浪顿时被轰出一条广阔的开口,伏羲脚踏奇步,踏浪而行,径向大海深处奔去,瞬间淹没在巨浪之中。

    “太昊帝上!!”有鱼氏见伏羲身临险境,不禁大惊失色。

    未料话音刚落,伏羲便已破浪而出,身畔多了一条硕大无朋,通体湛蓝的狰狞海龙。刚才的巨浪,就是这条海龙捣的鬼。

    那条海龙长达数百丈,但是在伏羲数寸宽阔的虎口中,竟是丝毫挣扎不得,身躯被攥得急剧缩小,最后只有一条小蛇般大小,头颅顿时被伏羲扯断。

    海龙一死,巨浪平息。

    伏羲虽然在转世之前,真灵泯灭,投胎后丢失了以往的全部神通。但是他悟性奇高,又精通八卦易理,在开创了修行之道以后,不断的脱胎换骨,修炼出一身足以夺取天地造化的神通,旷古烁今,擒杀一只还未受过天界敕封的海龙,简直易如反掌。

    “太昊帝威武!”有鱼氏见伏羲举手投足间便可以擒杀孽龙,喜不自胜。

    伏羲却眉头紧蹙,缓缓道:“大海与人间本来互不相侵犯,这条海龙兴风作浪,来的实在蹊跷,此乃不祥之兆!有鱼氏,你立刻号令鱼族之人,不要再居住海滨了,所有人都退往济宁城内!无我号令,不可出城!”

    “遵命!”有鱼氏见太昊帝说的郑重,不敢怠慢,当下号令族人离去。

    哪知人群还未完全离去,忽然滔天海雨,骤雷狂风呼啸而来,将这群困在海边的凡人尽皆包裹,连伏羲也是须发尽湿,狼狈不堪。

    一颗比东岳泰山还要巨大的苍澜龙头挟裹着漫空霹雳,从海天之际冒出。

    “昊羲陛下!别来无恙否?”

    ······

    西方极地,灵山之巅。

    刑天自和广成子学习修炼以来,渐渐将一身天生神力融会贯通,收放自如,天刑干戚也使得更加得心应手。

    而广成子自和刑天参研修真之后,也觉此子资质非凡,其心窍之中,似乎蕴藏了一种洪荒潜力,只是刑天自己还未察觉,若是按照人身一切外道悉具自足的修炼理论来说,一旦刑天某日可以明悟自身造化,将这些潜力全部开发出来的话,他的力量必将超越人、仙、神、魔之上,足以毁天灭地!由此亦可见刑天绝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凡俗。

    在对刑天体质暗地钻研的同时,广成子也获益匪浅,将自己原本的修真之法更加完善,在追求超凡力量的同时,又能大大延长自身寿命,永葆青春体质;且又另辟蹊径参出一条碎金刚之道,可将身体锻炼至如金刚般坚不可摧的境地。此道若成,将可使凡人之躯,比肩神魔之体。

    “轰隆”一声,云天霹雳,盘坐在山巅青石上感悟自然之道的广成子双目猛睁,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晴空引雷霆,难道我这记翻天印,已经修到了可以操控自然风雷的境界?”广成子既惊且喜,他在修道之时,偶然研创出一招‘翻天印’掌法,以双掌感知自然元力,可贯通天地,运转风雷水火等自然神力,一掌之力,足以令山河变色,石破天惊。

    然而修炼多时,仍然只是小成,威力虽然惊人,却一直没有达到预想中那种翻天覆地的威力。今日他跟刑天对战切磋,从刑天的大盾之中明悟了大道至简,钝而生利的奥妙,遂赶紧将这一丝感悟容纳进自己的诸多道法之中,却不意灵明刚刚转入翻天印时,竟引动了空中雷霆,若果真如此,这招翻天印法便已从小成步入大成境界。

    广成子既惊讶今日悟道的神奇进境,又感觉不应该有如此神速,正欲再施展一次尝试,忽见刑天手持斧盾,如临大敌般来至身侧,双目杀气毕现地望着空中云霞。

    “终于还是来了!”刑天沉声道。

    “来了?谁?”广成子不明所以,忽然空中再次出现一记雷霆,直接劈在二人脚下,他立刻也察觉到不速之客将临,又觉些许失落,因为刚才的雷霆显然也不是自己翻天印掌法引来的。

    倏忽间,厚厚的云层宛如被一只大手左右拨开,现出藏身在云层背后的两条巨大神龙。

    刑天自流浪以来,终日和龙族对战,对他们的气息熟悉无比,所以先广成子一步察觉到他们。可当他真的看清来者是谁时,又忍不住更加握紧了手中的战斧,因为这两条神龙中的其中一条,正是曾令他发誓再也不让战斧脱手的龙族猛将——战龙战无疆。

    他自跟从广成子修行悟道,数年不见有龙族再来寻仇,本以为时过境迁,却不想对方还是找上门来,且一来就是战无疆这种级数的高手。

    战无疆的强大威压曾给他留下过不小的心理阴影,此刻再次面对,他仍旧没有丝毫取胜的把握,而战无疆身旁的那条神龙,周身散发的气息威压比战无疆更加强大数倍,显然龙族这次出手,已不打算再留余地。

    两条战龙化身人形降至山巅,为首的战雄看看刑天,又看看广成子,最后目光落在了刑天手中的斧盾上。

    “六千年前,斧钺交响,昆仑圣君自爆其身,涅化神山。两大神兵也以毁灭为代价,重创四大魔尊神魂,使他们退回魔界疗伤三百年,给天父重整三界,诛戮万魔留下时机!想不到六千年后,我仍有幸再睹开天余威!”战雄满怀深情的喃喃自语,他浑身上下并无一点杀机,可释放出来的气场,却令刑天连一丝战斗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一旁的战无疆有些不耐烦了:“二哥!这小子虽然有些气力,仗着神兵杀戮我们不少龙族,可他到底是一介凡俗,没什么道行。根本无需你动手,看我灭杀他之后,你自可以做这对神兵的主人!”

    “胡闹!”战雄冷冷地呵斥,“神兵择主,岂是任何人都可以随意操控的?再说此子现在的力量,已不在你之下了,他身旁这位高人,更是不可小觑,你万不要自取其辱!”

    战无疆之前已将刑天逼入绝境,若非风神西王母阻拦,早已将他挫骨扬灰,所以此刻根本未将刑天放在眼里,对广成子更是不屑一顾。却不料战雄竟如此长他人志气,顿时怒愤道:“二哥看我建功罢!”

    说着,骤起一掌,平平推向刑天。

    刑天全身意志都被战雄锁定,一直苦苦支撑,此刻战无疆出手,他根本连战斧也提不起来。眼看就要被战无疆一掌轰碎胸膛,忽然广成子移步错身,阻隔在刑天面前,同样一掌平推,和战无疆毫无花巧地对了一掌。

    “波”的一声异响,战无疆和广成子各自后退数步,广成子只感觉浑身气血翻涌,左臂阵阵发麻,看来战龙之力,果然刚猛无匹。不过自己今日悟道当真获益匪浅,这招翻天印虽然仍未大成,但已足可跟一条战龙平分秋色了。

    而战无疆心里更是惊骇莫名,凡人在龙族眼中一向孱弱如蝼蚁,怎地如今随便冒出一个修者,就有不弱于己的力量?要知道他可是堂堂战龙,三千龙兵的主将!这中年凡夫其貌不扬,竟能同自己相抗,再加上一个手握神兵的刑天,人间现在到底是什么气象?天地势道,真的要变了吗?

    “这位龙神,在下与小徒一向在灵山修道,与世无争,何故大动干戈?”广成子率先调匀气息,温言说道。

    “与世无争?”战无疆恚怒不已,“这小子杀我龙族无算,这场仇怨,已激起人龙两界之战,你竟问何故动干戈?真是笑话!”

    “人龙两界之战?”广成子有些膛目,他同刑天暂居灵山以来,已不知天下大势,若果如战无疆所言,人龙发起族群之战,他便不能再安居灵山,要为人族出一分力了。

    “龙王和老祖已与伏羲宣战,我与二哥此来,就是要先杀此子祭旗!凡夫!你既自称他的师傅,便也纳命来吧!”说着,战无疆再次出手,向广成子攻来。

    广成子知事难善了,也不再多想,双脚与肩相合,心神内照,紫府吸纳天地灵气,运足真力应付战无疆的杀招。

    “尊驾可是龙主?”伏羲看着大海上突然显现的巨大龙头,不卑不亢地问道。他乃是人间帝王,虽前世真身陨落,灵明受损失去神族记忆,可在当世巫神巫师的空中,也知晓不少三界秘辛,知道大海之中存在龙族,龙族两大主宰共工氏和晏龙氏,也是天界东、北两方的至高神祇。

    龙族凡龙喜吃人肉,和人类狩猎一般,东南沿海一代,甚至有神龙诱食童男童女的恶例。自他即位人皇以来,教导人族开化,并在四季以牛羊三牲祭祀海神,人类被龙族捕食的事例已大大减少,像今日这种由海龙掀起风浪,卷杀数百人族的事件,更是闻所未闻。所以此刻巨龙降临,肯定来者不善,他作为人族主宰,必须要为枉死之人讨个说法,而龙族之中,也只有那几位主宰龙王级别的存在,可与他地位相等,有资格跟他谈判。

    那巨龙听伏羲如此问话,不由得呵呵大笑,巨大的龙吟声直震得天地变色,海水再次翻涌。

    “阁下之族,妄动杀戮,乃犯界之举!纵有杀机,礼不可废!还请现身相见!”伏羲右脚猛然一踏,海滩上顿时涌起阵阵流沙,和海水两相冲击,顷刻天清波平。他前世贵为神帝,先天八势威震三界,如今虽神力不存,但对道的感悟与生俱来,开辟修炼之法后,又重新领悟八势神通,虽远远不及当年巅峰威力,但也足可睥睨天下。

    巨龙眼看自己造就的风浪被伏羲轻描淡写的一招‘兑势’破除,顿时又想起当年昊羲以霹雳手段震慑龙族的威压,遂摇身一变,也化作一个王者的模样,踏浪走到岸边。

    “昊羲陛下,可还记得东海长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