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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两道坎

    毛二蛋先前的话让一尘沉思很久,他始知这道界无论是求道还是安于苟且,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凶险,不仅是天险,还有人险。

    很快就到了下午的礼课时间,所谓“礼课”,是指专门教授一些,关于君臣之礼,家族之礼,人伦之礼的课,当然也包括一些诗词歌赋的东西。

    毕竟如龙应景所言:人不知几许,能得大道者无多。

    于是很多见修道之路遥遥无期,或者根本无法修道的人,纷纷转而奔向庙堂之高,知礼善治也就成了他们最大的本事。

    “各位爱徒,快快坐好,为师要讲礼了。所谓礼者,族之基也。万物以道为本,得其势;人族以礼为基,兴其盛……”

    龙应景老神叨叨地说着话。

    听着礼法,一尘味同嚼蜡,他早已掉进‘道’的字眼里,苦苦思索着这道种怎样才能修炼出来。

    “为师先出一上联,你们接下联,好让为师看看你们的礼法造诣。”

    “好,来了。”

    龙应景还在上面自鸣得意地讲着。

    “今日求道气象好。”

    “先容各位爱徒思索一番,为师作的诗可不是一般人能对的。”

    龙应景看着下面的众人缓缓说道,他突然见到了毛二蛋跃跃欲试的样子,于是惊喜地看着他并说道:

    “毛二蛋,你果然人不可貌相,你说。”

    毛二蛋听后嘿嘿一笑,用近乎炫耀的声音大声念了出来:

    “来日美食吃到饱。”

    “噗”,龙应景听后几乎吐出一口老血,脸上的嫌弃不言而喻。

    “求道之人怎可只有这点追求,下一个,下一个”

    毛二蛋见状,又急声说道:

    “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行的”

    说完他又沉吟一番,大叫一声:

    “有了,老师”

    “来日美人多如草”

    “庸俗,庸俗至极”龙应景听后一面说,一面暗自嘀咕:

    “这小子还正是性情中人,颇有几分我当年的风范,嘿嘿嘿”

    毛二蛋见状只得悻悻地坐下。

    “王大志,你来说一个”龙应景终于受不了毛二蛋作诗了,转头对王大志说道。

    王大志马上蹿起来,气宇轩昂地吟出一句:

    “来日一览众生小”

    “好!”

    王大志话音刚落,龙应景的‘好’字就紧接着迎了上来。

    “你这句诗气势非凡,立意深远,佳作,佳作啊!”

    在这样的吟诗作对,讲解礼法中,太阳已渐渐落了下去,龙应景也宣布了下课并嘱咐道:

    “明日休学,可不来学院。”

    他一说完这番话,学院上的人都一哄而散了,只有一尘留在了最后。

    “一尘,之前讲礼时,我观你心不在焉,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一尘恭敬答话:“老师,之前我听你说入道无论实虚,这是为何?”

    只见龙应景沉吟道:

    “我活了已经近五十载了,虽然不能再修行道法,可是我对道的研究从未停止,我只能对你表达我自己的见解。”

    “其实道,只是一种意境,当你领会了这重意境之后,你便能将这份大道的规则显化,用道种的形式保留下来。想要入道,并无捷径可走,一切都靠的是一个‘悟’字”。

    ‘悟’字?一尘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龙应景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走了几步又飘来一句话:

    “一尘,万法皆可入道,最重要的,是你要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道啊!”

    可与此同时的另一侧,以李有为为首的一大帮人,正围着一位娇俏且孱弱的小姑娘肆意调戏。

    那女孩赫然竟是小怡。

    “快说,白一尘那个痴儿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李有为逼问道。

    “我家公子不是痴儿,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小怡正处于群狼环伺之境,眼中正不断闪出悲伤的泪花,但她还是竭力仰着脖子,用力将心中的话吐了出来。

    “哼,你还不肯作答?那日我棍击那个痴儿之时,我便见到了他脑中闪出过奇异的白光。”

    “那白光,可是像极了古林中白虫的散发之物。怎么,事到如今,还想蒙混过关不成,乖乖地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否则,我让你这低贱的小侍女死无葬身之地”李有为得意地阴笑道。

    他从不把农奴当人,哪怕这农奴长得再好看,也总觉得和他这李家公子是两个物种。

    所以,当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还是听到“不知道”三个字时,他当即生出了为世间除害的想法。

    “看来你是真的是想找死,那可别怪我动手了。我不单要你死,我还要弄伤你的脸,让你的死相更难看些”

    “哈!”,李有为咆哮一声,身上白光闪现,一种名为“蛮王劲”的道种力量瞬间加身,他的手臂以肉眼可见速度鼓胀起来,眼看就要使出杀人的功法。

    “死”字在嘴边将吐未吐之际。

    不远处的“住手”二字当即附来。

    一尘怒奔而至。

    见到来人,李有为笑得更张狂了。

    他任由来人将自己的小侍女护在后面,身上白光更甚,黝黑的铁棍显出狰狞的金属色泽。

    “你想替这个低贱的农奴去死是吗?好,那我就成全你。”

    李有为再度暴喝一声,一言不合便出手了,险象顿生,一种比之当晚更为剧烈的杀机疯狂往一尘脑海中灌去。

    他面对这迎风而来的致命铁棍,双腿不知是因为怕死的恐惧,还是因为身后之人,竟丝毫没有迈开一丝。

    眼看铁棍径直往自己头上敲来。

    他只觉避无可避,唯有死瞪那铁棍,怒意及不甘如洪水般泛滥起来。

    那一刻,在不为人知的某种意象里,他仿佛化身狂人,勇敢地直视着那催人如梦的死亡,甚至不惮于投下睥睨的目光。

    然后,这却改变不了现实的处境半点,铁棍依旧落下,众人悲呼,小怡惊叫着本能地捂着眼睛。

    最终,似乎唯有那死瞪的目光去阻止一切。

    敲击即将落在生者最后依存的头盖骨时。

    “住手!”,一道更为尖锐的声音自远处传出,诡异的身影疯狂朝着近处赶来。

    来人竟是白一尘的堂兄:白冷毅。

    但当李有为闻到这熟悉的声音时,铁棍已经呈现尘埃落地的架势,他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在铁棍轻贴少年头皮之时,将那势艰难地化掉了。

    可是也许连一尘都没有注意到,在他死瞪这即将逝去的一切时,一层稀薄且细密的无色气焰覆于了他的头顶。

    而那时,李有为正在竭力收功,丝毫没有感知到这份难以落下的异样,有何微妙。

    他只是以为自己功法了得,收放自如,才免去了一场血祸。

    白冷毅出现得很快,但离开得也很快,当他用紫道童的修为逼视着李有为离开后,他也很快隐没了身形。

    而一尘那时甚至连感激的话,都没来得及对他说。

    少年和自己的侍女终究走在了回家路上,但他突然发现有两道坎压住了他,怎样也迈不过去。

    自己的道。

    还有。

    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