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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四相门

    尸山血海之中,一位白衣战神艰难地持戟而立,战火渐息,尘埃落定。

    但当他长久地凝视着眼前这平定后的战局时,一滴滚烫的热泪终究还是自他的眼角滑落而下。

    十年了,这场仗终于是打完了。

    那一年,他二十八岁,被册封为了冠军侯,功勋卓著,勇冠天下,受尽百姓敬仰。

    可是,受封大典结束次日,他却暗中请求辞官。

    “你害怕朕因为功高震主杀你?”,大殿之上,掌权者睥睨而视,用由不得听者拒绝的口吻质问道。

    “臣请求辞官,并非因为此事,而是因为畏惧另一样东西。”

    “什么?”

    “名。”

    “得名者受同僚羡慕,受百姓拥戴,受史书厚著,如此之名,何畏之有?”

    “扬善之名,方为实名,逐利之名,只是虚名。”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实名若气,气孕天地而不显。”

    “战事已止,臣之名再无扬善可能,又恐往后余生,溺于虚名不可自拔。”

    “故望皇上恩准,请臣辞官回家。”

    “你曾立下‘海族不灭,何以家为’的誓言,未曾婚娶,何以有家?”

    “国家者,有家未必有国,但有国必定有家。”

    “如今国泰民安,臣想有了。”

    “哼,这难道不是因小失大?”

    “朕在问你最后一遍,你当真愿意放下自己冠军侯的身份?”

    “臣,愿意。”

    只听见‘砰’的一声,名相门中的梦境碎片全然轰碎开来,一尘用力晃了晃脑袋,终于是迈了出去。

    色相门,财相门,权相门,名相门,共称之为四相门。

    直到一尘完全地破了这四相门,向着那隐匿在烟雾缭绕之中的阵法回望而去,才终于悟到了这四相门的真正含义。

    得名者一呼百应,方可谋权。

    得权者一手遮天,方可谋财。

    得财者一掷千金,方可谋色。

    此四重门,一重高过一重。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里的民心,若是称之为名心,也不无不可。

    但就在一尘还欲继续思忖之时,一道飘渺的声音却止住了他。

    “你来了?”

    他霎时醒来,循声望去,却不由猛然一惊,因为他的周身根本没有半个人影,这种骇人的体验让他不禁想到了另一道存在:

    虚空观观主。

    难道此人竟有着与观主一般的修为?一尘突然生出了一道大胆的猜测,而且听此人话里的意思,竟如同专门在等着自己似的。

    “莫非您便是先安亭的亭主?”

    “在下白一尘,乃是玄华道院内山弟子,特奉家师之命,前来拜会亭主。”

    “听我师父说,他与亭主您是旧交。”

    “玄华道院?老夫说怎么会突然冒出个身怀紫气之人,原来是那个老家伙的徒弟。”

    “你且随我来吧!”

    随即,在一道妙音的指引下,一尘绕过许许多多的小径,终于是来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八角亭前。

    彼时,一个白发老人正手持一道拂尘,微眯着双目注视着他。

    “亭主,在下有礼了。”

    一尘言罢,便欲躬身行礼,却把那老亭主一记拂尘隔空托起。

    “老夫设了这四相门,便是为了不让凡俗之辈扰了此处的风气,你既能破阵入门,便不必拘泥于俗礼。”

    “言谈随心,举止随意即可。”

    老亭主话一脱口,一尘瞬间便寻得了一股与虚空观观主相近的味道,一阵道骨仙风之气扑面而来。

    于是,他的胆子也逐渐变大了。

    “亭主方便透露自己的年纪吗?我在山下的时候,便听见有人说你是能知千年之事的智者。”

    “这是真的吗?”

    “智者”,老亭主咀嚼了一会,随即发出了一道叹息。

    “如你在名相门所想的那般,这终究只是逐利的虚名而已。”

    “不过,老夫倒的确是活了一千多年了。”

    这。

    一尘惊住了,这老亭主竟和鹊山老人一样,是个活着上千年的怪物,但那鹊山老人是因为种在鹊山连成一脉的缘故,可这老亭主分明是个人啊!

    “怎么,你害怕了?”

    “我不是害怕,只是有点惊讶,难道亭主你是位仙人吗?”

    “哈哈哈!仙人。”

    “你这小友倒是有趣。”

    “这世上可从来没有过那么多的仙人,又或者说,如今一个也没有了。”

    “这是为何!”

    老亭主的话语不禁让一尘感到一丝凉意,甚至连那个有关‘仙人未逝,神龙未老’的信念都稍稍动摇了。

    “仙人欲要成仙,必须得‘道’,只是自从那诡异的灰雾降临世间以后。”

    “那‘道’便如同完全被吞噬一般,再也没有人可以寻得。”

    “老夫倒是听说过,在数万年前,在那遥远的西方有许多妄图寻道的半仙,使出毕生的气力扎根在那里,成了与世隔绝的仙居士。”

    “只是,后面再没有传出更多的消息。”

    “像是真的得道飞升而去,又像是,永远地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中。”

    “被吞噬的道?”,一尘闻罢,慕然想起了昔日与上古人族圣女的对话。

    如此来说,他所说的‘道’,便是那人族圣女口中的天地道源。

    可是,若真的如他所言,得道才能成仙,那自己手中的这本被誉为道源之书的清平典,岂不是成了整个人族成仙的最后希望?

    再联想起昔日没怎么被他当回事的,虚空观观主的那段语重心长的话。

    “谁也无法确定这清平典是不是当年的绝世经书,只是我想,或多或少,它们之间都有着一些渊源。”

    “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记得那时的观主曾经说过:只有能悟透这清平典的人,才能修得超脱道大成。”

    “而这超脱道,也许是得道飞升的唯一契机。”

    一念至此,一尘人都要傻了。

    超脱道,两界山,得道飞升,成仙。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串成了一条直线,自那青书入体开始,便化作了一条自己怎样也绕不开的路径。

    可是,变强归变强,我根本就不想得道飞升啊!

    “不说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说说你师父吧!那个老家伙这些年蛰居在道院之中干什么?”

    “不会还是整日醉酒吧?”

    一尘刚欲回答,却被那老亭主直接点破了,于是,他只得尴尬地点了点头。

    “哼,竟还是活成了一个老酒鬼的模样!”

    “亏得他以前还是一个剑道小圣人。”

    “什么!剑道小圣人!”

    轰!

    如一记天雷轰顶,一尘彻彻底底地被炸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