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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太子将归

    武阳至蓟城方向官道,平地响起一阵隆隆马蹄声,一队50人左右的骑队正打马奔来。马似流星人似箭,眨眼间就掠过路上的行人,只留下溅起的一地烟尘,呛得路人们连连咳嗽不止,脾气大的当场就骂了出来。正当骂的起劲时,旁边有人小声提醒道:“兄弟,你不要命了,看到那群人的甲胄了么,只有王城禁军才有的铁甲!你惹他们不是找死吗”?

    “禁军又怎么了,老子当年打齐军的时候这帮混账还不知道在哪尿裤子呢。要不是老子投错了胎,没生在贵族家庭,如今早他娘封爵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到头来除了一身伤病啥都没有。”说完,继续骂骂咧咧的走了,只是佝偻的背影略显萧瑟。

    看着那人走远,余下众人不禁暗自感慨,再想想自身周遭那昔年接连大战剩下的病、残,不禁心有戚戚,虽然传言说今后参战可以获得功勋,也许能捞个小官做做,但谁知道消息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可功勋能不能认定,最后还不是那些贵人老爷说了算?想到这里原本紧皱的眉头现在皱的更深了。

    骏马似风飙,鸣鞭急归巢。经过一晌午的疾驰,众骑终于来到了一座山岭脚下。仰望山间树木郁郁葱葱、高大挺拔,就像撑起的一座座巨大的华盖,为路过的旅人遮阳挡雨,原本疲乏的众人经过此处都不觉精神一振。

    “吁——!”,马队领头的戎装青年当即勒马停下。其他骑士见状也赶紧双腿夹紧马腹、双手抓紧缰绳。50多人同时动作宛如一人,干脆伶俐,整齐划一。疾驰的马队转瞬间就平稳的急停下来,可见这群人平时训练有素,不愧为王城禁军。

    “此处阴凉,众位弟兄且随我下马歇息片刻,待挨过午时的太阳我们再启程!”太子姬乐资下马说道。

    “诺”!

    一众护卫骑士也纷纷下马,除了留下必要的几骑依旧在马背上来回警戒,其余人纷纷下马或坐或卧开始休息。看到太子姬乐资风尘仆仆,嘴唇干裂的模样,本就在边上的太子府护卫统领骑劫赶紧递上自己的水袋,说道:“殿下,喝点水吧!”

    姬乐资也不多说,伸手接过水袋,狠狠灌了一大口,这才觉得火烧似的喉咙舒服了点。转头见到原本高大威武的骑劫也一脸风沙,神色疲惫,原本嚇人的威风不再,于是将水袋递还给他道:“辛苦你和其他弟兄们了,因我擅自决定快马回城才累的你们如此,待返回上都,我请诸位到洞香村喝个痛快!”

    “太子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护卫殿下本就是俺们的职责,况且殿下都能坚持,俺看他们谁敢炸刺,回去俺不好好修理他。不过俺听说洞香春的好酒不少。殿下你是知道的,俺就爱这一口。至从大王颁布限酒令以来,酒价飞涨,俺平时都只能省着喝,殿下说的请俺们喝酒可要作数!”

    “就是,殿下你看这骑劫皮糙肉厚的,就是这样再跑十天也不打紧!就这点路程换一次痛饮,他心里已经美死了。”旁边副统领公孙操打趣道,引得骑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姬乐资莞尔,不再理会他两的耍宝,转头慢慢欣赏起这座不知名山岭的风光。

    “不知这座山叫什么名字,离蓟城又有多远,要是不远的话可以倒是可以让柔儿带着丰儿、崇儿他们来此游玩。”

    正在歇息的骑劫听到,忍不住道:“一座山有什么好看的,不都差不多,最多就是高点和矮点不同罢了。这山不行,一看就知道没有熊罴和大虫,没意思。”说完遗憾的摇摇头,对没法展现自己的勇武颇为不满。

    “你就是个莽夫!”一旁公孙操接口道,“也不看看这是哪,官道要是有你说的这些,那一般人还能走?就算曾经有,也早被人猎杀了。”

    鄙视完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后,又接着说道:“此山岭叫卧牛岭,就是因这座山头像一头卧牛而得名。此处距历室城不远,离蓟城要快马一天才到,殿下若真想再次来此,可带人先至历室,然后再来此处。”

    “算了,就不折腾了。嗯,天色看起来不早了,咱们就早些启程吧。”说完翻身上马,一声大喝:“众弟兄咱们回家!”。其他人紧随其后,向着蓟城方向驰骋而去!

    太子府,西院庖屋(厨房)正围着这一群人唧唧咋咋的看热闹。

    自从两天之前姬崇找了府里几个会泥水活的,在原来堆放杂物的地方搭建了一个现代灶台之后,有关这个物事是做什么用的讨论就没停止过。就连从来不管庖厨之事的令狐柔都被惊动了,连连询问姬崇这是要做什么,就怕姬崇玩物丧志,成为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不得不说也是操碎了心。

    因为没办法解释,不得已之下,姬崇只好对她撒了一个小谎。骗她说那晚做梦梦见自己去了一趟天宫。正巧天上的神仙正在开宴会,仙神们看他独自一人,于是邀请他也一道赴宴。正是如此,他的口疾才无药自愈。现在这个正是制作神仙宴的灶,等另一样锅被打制好,就可以试试能否模仿仙宴的制作,做出几道类似的美味也让父母亲尝尝了。

    令狐柔一听,当场就感动的不行,于是除了让姬崇注意安全不能亲自动手外,其余就不管了,回去之后还拜了会神,感谢天上众仙保佑。

    今日正是铁锅做好的日子,听到消息的仆人们只要手里没活计的,就都凑过来瞧起了热闹。毕竟说是天上神仙的食物呢,谁不想看看是什么模样。

    众人等啊等,终于等到匠人将打造好的铁锅送了过来,有机灵的仆人赶紧跑去西院通知姬崇。正在和炊饼下五子棋快输红眼的姬崇闻言赶紧起身,逃也似的离开,心里暗暗发誓,今后再也不和她下五子棋了,一上午了就没赢过。

    来到庖屋,看见有人已经聪明的将两口锅摆了上去。姬崇仔细打量了下,除了厚度偏厚点外没其他毛病,最重要的是铁匠铺怕姬崇不满意,特意送了两口锅过来让他挑选,正好填了后灶留的缺。

    姬崇满意的点头,看到炊饼跟在后面就叫她拿钱汇账,匠人喜笑颜开的接了钱,却也不离开,因为他刚刚听别人说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神仙菜啊,多难得见,回去可以好好和别人讲讲!这时离开不是亏大了?

    姬崇并不知道匠人心中的想法,就算知道也不会当回事,依旧自顾自忙着。一边叫人取出提前准备好的肥猪肉,一边叫烧火婆赶紧生火。烧火婆豁着牙,乐呵呵的点着了火,直呼神仙的东西就是好用,好烧还不呛人。姬崇没理她,依旧指挥着仆人们有条不紊的忙活着,连续几次用生肥肉开锅完毕后,终于可以进入下一阶段。

    正当姬崇准备叫人时,突然发现周围人一动不动,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散发出肉香味的那块肥肉,不断地咽着唾沫,不少人甚至流出了口水。真没出息,姬崇心里鄙视道,同时悄无声息擦干自己嘴角。

    由于这时代材料和调料的缺失,姬崇只让人再现了韭菜鸡蛋、黄豆焖猪肉、白菜炒油杂等几道家常菜,另外试做了一道茱萸炒肉,试着看看能不能替代辣椒。姬崇尝了下,发现辣味不够,而且茱萸的味道也有点奇怪,于是就将这盘菜送给了围观的人分食。菜炒得分量不少,差不多每人都能尝一小口。人群中的匠人不由庆幸自己的决定,不然哪有机会尝到这种神仙美食。一直到很多年后,仍旧回味不已。

    看着自己的成果,姬崇十分满意。随意点了几个仆人将做好的饭菜送到神佑院,余下的材料则由得他们自己去处理了,剩下的人大喜,唯独被点到的几人愁眉苦脸,一脸幽怨。姬崇也没管,反正过几天府里大伙都能吃到,无非早晚几天的事而已,根本不是事。

    回到神佑院,因为都是自己人,而且每样菜也只有一个盘装,所以姬崇也就没去管那些礼仪了,干脆和母亲以及炊饼她们围坐在一起,母亲令狐柔看似嗔怪地说着‘小孩子胡闹’,可从脸上看出她还是很喜欢这种热闹氛围的。就这这些菜和良好的吃饭氛围,在座的每个人都吃了个肚圆,直呼晚上都不用吃了。姬崇心里感慨,这才是家里人吃饭嘛,热热闹闹的多好!

    等众人吃完撤下餐具时,令狐柔忽然说道:“崇儿,你父亲前几日来信说明日即将回来,既然你能做出如此美味,那明日你就多做一些给你父亲接风洗尘,也不枉你父亲这么偏疼你。”

    “是,母亲,儿告退。”说完退了出去。

    ………………………………

    与此同时,郭府中门大开,原来外出求学多年的郭游此时终于回到了郭家!来不及洗漱,郭游直奔郭隗所住的院子,待见到印象中器宇轩昂,意气风发的父亲此时正形如枯槁、虚弱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时,顿时崩溃大哭:“爹,儿不孝,回来晚了啊!”侍立在旁的人也陪着抹泪。

    也许是声音太大,本就睡得浅的郭隗被惊醒了过来,睁开双眼,模糊间瞧见一个既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跪在床边哭泣,于是开口问道:“是游儿回来了吗?”

    “是我!爹,孩儿回来了!”郭游见郭隗询问,赶紧凑上前去,想让老父亲更加清楚看自己,同时双手紧紧握住父亲瘦的如同鸡爪般的双手,似乎怕一不留神就从自己手上溜走。

    “回来好,回来就好啊!”郭隗连声说道,能在自己离开前再见到自己原本期望最高的儿子令他十分开心,说话声音都大了几分。顿了几下,似乎想起件重要的事,于是接着道:“老大和游儿留下,其他人退下!”

    “诺”!侍立在旁的人纷纷退下,房间里就剩他们父子三人。

    “游儿”

    “孩儿在!”

    “我就要离开了,以后你要多帮衬你大哥,帮他撑住这个郭家,你能答应我吗?”

    郭游十分为难,一边是老父亲的殷殷期盼,一边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学问,不管怎么做选择似乎都不太好,只好保持沉默。

    也许是看出郭游内心的纠结,郭隗说道:“我说的帮衬不是让你放弃你的学业,而是让你收一个弟子悉心教导,让他始终亲近咱们郭家,照顾郭家,这样就算我百年之后郭家一样不会倒。”

    “收弟子?什么弟子这么厉害还能庇护我们郭家?”

    “老大,你给你弟弟讲讲。”郭隗实在没气力讲这么多,于是吩咐大儿子郭明道。

    “诺”!

    郭明慢慢将与姬崇见面和父亲突然让其拜师的前因后果复述了一遍。

    听完整个经过,郭游承认自己有点蒙。少年立大志的不少,但都是做大官、大英雄之类的,六岁童子立志富国强兵的真是听都没听过。不过此人倒是个仁义的,符合自己的学问之道,这样看来倒也不错。于是回道:“我答应了,只要他肯学,我一定将我所学尽数教他!只是能否让他一直心向郭家,儿并无把握。”

    “没关系,你只要用心就够了,那是个早慧的,知道好赖。不过得快点把这件事定下来,我身体撑不了多久了,别拖的久了发生别的变故。”

    “诺,儿省的,明日就派人去太子府告知消息。”

    “嗯,我有点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劳苦奔波了这么久,先安顿下来再说,晚上再一起吃顿晚饭,算是咱家的团圆饭。”

    “诺,儿告退”说完退出了房间并把门轻轻带上。

    …………………………

    从一大早开始,今日的太子府格外喜气洋洋,因为已经外出一个多月的太子殿下今天要回来了。府里无论男女老少都在使劲忙活,就连姬崇也不例外,难得早起的他此时正在站在庖屋里指挥着一干人等忙上忙下,偏偏众人被指使的团团转却一脸得意、毫无怨言,显然他在这个小天地里已经树立起绝对权威,屋里这些人都愿意听他命令行事,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迈出了王道的第一步。子曰:“治大国如烹小鲜”,崇曰:“治大国先从烹饪开始。”

    忙了一早上,终于完成了足够分量的饭菜,主食也改成了馒头,不过因为没酵母,所以称面团更贴切,不过没关系,反正比吃腻的饼子好吃。剩下的就等着人回来了。

    父亲回来看到这么个出自自己六岁小儿的接风宴会是什么表情呢?姬崇嘴角勾出一缕神秘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