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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章 行路难

    话说卫一一伙人紧赶慢赶的终于在检阅前走到了城墙上的视野盲区,结果却吃惊地发现前方早有一群军卒正在大声呼喝着约模几千民壮集合整队,原本显得乱哄哄的人群也开始表现出几分条理。

    卫十一路上在马背上颠簸的不行,脸色发白,肚里也直翻腾。可是看到这群人还是吃惊的不行,强忍不适虚弱地问道:“公子之前不是说这次出征只要骑兵吗,那这些人来这是干嘛的?”

    其余人等听到这话面面相觑,其实大伙从一开始见到这群人就意识到了往日英明的公子这回的确失算了,只是碍于平日里对公子的敬畏没说而已,却不想被心直口快的卫十直接大声嚷嚷出来。

    “瞎嚷嚷个球,公子年幼又没经历过什么战事,之前考虑不周有点疏漏不是很正常?”

    见到卫十这幅毛躁样子,年纪最大的卫一开口教训道。

    “可是,大哥……”

    不等卫十说完,卫一就打断道:“可是什么可是,看看你现在这幅模样,才走了这么点路就成这幅鬼样子,将来上了战场要怎样保护公子?你现在还有闲心操心别的,是不是忘记自己来这到底干嘛的了。”

    再次挨了一顿排头,卫十张了张嘴,可能想到自己这幅样子确实无力反驳,于是脸色更蔫了。

    “好了,老十毕竟还小,莽撞了些也是可以理解,只是要记住,以后别再继续这么这样就好了。”卫二看到卫十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连忙打圆场道。

    看到有人替卫十说话,卫一想了想也就此作罢不再多言。临走丢了一记警告的眼神给卫十让他自行领会。单手牵住缰绳、双腿轻踢马腹重新驱马向前,找到这里的管事官员表明身份,并按照他们的安排前往划给自己的位置静静等待主力骑军的到来。

    在众人的耐心等待中,临近隅中时分(北京时间9点到11点),秦开骑着骏马领着4000余骑军并姬崇和易安一行人终于赶到了这里,旌旗招展,好不威风!

    然而这一切姬崇都漠不关心。威风都是别人的,和灰扑扑的自己是没有关系的,自己只要老老实实不拖后腿就行了,当然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能刺挠一下这顽固主将就更好了。可惜自己沉默跟了一路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大军就此停下,享用朝食!”秦开扬手制止大军前行,大声下令道。

    本就围绕在主将周围的传令兵接到命令不敢怠慢,四散而出大声重复将令,逶迤而行的队伍没一会就停了下来。

    朝食早就由等待在这的人员备好,这是事先就计划好的一部分也就没什么多说的。民夫们吃力地抬着一筐筐满满装着热气腾腾的炊饼开始依次分发给将士们。

    因为将令只是让大军停止,并未说解散,所以姬崇和联盟使者们也仍旧待在队伍中。很快发放朝食的人就来到了他面前。民夫下意识的抓起两个炊饼递了过来,随即一愣:这军中咋还有小孩子的?不过想想这不是自己应该操心的,也就不在意了。姬崇看着民夫手上这厚实的饼子,有点好奇也就接过一个。民夫见他拿了也就不再理他,然后继续给别人分发。

    仔细打量着手上这两指大小圆饼,和平日常吃的白面饼子不同。这面饼颜色发黄,饼身坑坑洼洼,一点也不细腻,轻轻用手捏了下,一点也不软和。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发现,那是真的硬。废了老大劲咬下一口放进嘴里咀嚼,那滋味真是一言难尽。粗粝的饼子不停的剐蹭着口腔的嫩肉,又苦又涩又咸的味道不断折磨舌头上的味蕾,那一刻,姬崇甚至觉得自己吃的不是食物而是药物。

    看着姬崇发苦的小脸,一旁的鲜于征乐了:

    “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饼子吧,来,喝点水别吃了,把饼子给我,我拿点肉干给你换。”

    姬崇白了“咸鱼”一眼:这天气肉干怕不是冻得和冰棍一样硬,当自己傻啊。默默地将咬了一口的饼子放进自己怀中,也不理他,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鲜于征见他不上钩,也便讪讪而笑,不再说话。

    此前没有注意,骑军中所有成员竟然全部都是青壮,没有老弱!这在所有燕军体系中都是绝无仅有的,就连王城的禁军都有不少老弱在岗。看样子乐毅确实为了训练一支强军花费了莫大心思,这应该能成为一把刺入敌人心脏的利刃。想到这姬崇默默给他点了个赞。

    一刻钟后,大伙都已经吃完了朝食,战马也被人重新喂食了一遍,所有人接到新的命令:队伍将与后勤民夫队伍重新整编。骑军分为前锋、后卫、两翼以及中军五部分,所有民夫以及后勤军卒跟随中军前行。在此整队过程中,姬崇趁机终于汇合了自己那不像护卫的护卫,尽管姬崇已经给他们穿上了燕国军队的制式装备,可那些挂在马背上的坛坛罐罐仍旧十分显眼,和周围那些干练的将士相比就如同混进狼群中的哈士奇。咦,为什么这比喻总有点熟悉感?姬崇晃晃脑袋,略微疑惑到,想了一会没有头绪无奈作罢,无视十双带着幽怨的眼神,施施然朝着中军走了。卫一等人一看公子并没改主意的迹象,也只能无奈跟上。

    见到大军迅速整顿完毕,秦开脸色露出几分满意之色,不过回头看到那不省心的王孙仍带着他那些玩具混入中军,顿时又觉得犹如一口老痰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侍奉在边上亲卫们看见自己主帅黑了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忙低声劝说将军息怒。毕竟是有数历经丰富的大将,制怒这项基本技能还是很合格的,借着亲卫递过来的台阶,也就顺势无视这些碍眼的存在了。

    看到时机差不过了,秦开再次下令:“大军出发!”

    膨胀一倍的人数再加上运送的粮草物资,使得整支队伍看起来膨胀了数倍,看起来就像一条巨蟒逶迤在大地之上,而类似姬崇在内的一个个队伍中人则成了巨蟒的鳞片!

    行军路线是在朝堂上就确定好的,包括在何处能获得粮草补给这些都自有安排。当然,这些姬崇是统统不了解的,谁叫他在众位大佬眼中其实只是个吉祥物呢?就算秦开一开始也只是病急乱投医罢了,内心深处也不见得有多看重他能力。再加上姬崇忙于练习骑术,又没有获得和姬丰一样的上朝机会,所以对这次的军事部署一无所知也就理所当然。

    不过姬崇对此倒没啥多余想法。自家事自家知,别说习惯了现代导航的究竟能不能理解这古代军事地图犹如蚯蚓爬的线条,就算能看明白,对一个活动范围上辈子没越过长江,这辈子没出蓟城百里的死宅人来说,即使知道地图上的地名也只会感慨道:哦,原来这会是XX啊!但实际地点在哪仍旧没印象,一头雾水。因此姬崇对被瞒着这事真的是一点不介意,不用自己多操心,闷头赶路好,‘嗯,要是天气没这么冷就更好了’,姬崇有些得寸进尺的想到。

    因为有了民夫的加入,本就不快的行军速度变得更加缓慢起来,这和姬崇原本想象中的骑兵行驶来去如风有点不同——有点不同个鬼啊,这分明就是龟爬好吧,说好的长途奔袭,如掣如电呢?姬崇感觉自己的大骑兵梦破碎了,燕国突骑、玄甲骑兵、铁浮屠……姬崇此前还在为该给这支骑军起个什么响亮的名字而苦恼,这下好了,彻底没了兴致。

    就这么随着大军前行到日落时分,肚子饿了大伙终于等到了中军停止进军的命令。当然这并不是就说大伙可以什么都不干就干坐休息,反而除了少量负责警戒的士卒其他人都开始忙碌起来。砍柴的砍柴,做饭的做饭,还有忙着安营扎寨的,总之除了姬崇和他手下的不像护卫的护卫闲着,其他人包括护送自己的禁卫都各自忙碌开来。

    被十个大汉目光灼灼注视着该这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姬崇知道卫一等人是在等自己下命令,可自己也是新娘上轿——头一回啊,自己也不知道该干嘛。要不也去砍柴?可这不是没有斧子和柴刀吗?总不能用长剑去砍吧,行倒是也行,就是有点废兵刃。至于安营扎寨,自己连帐篷都没准备,扎个毛线!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一声熟悉的呼唤将姬崇从尴尬中拉了出来。

    “骑叔,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应该在值守王宫吗?”没错,呼唤姬崇的正是时任禁军副将的骑劫,只是不清楚为何他会在此处。

    “在王宫当个木桩子有个鸟意思,听说大军出征,我就恳求你爹帮我弄个位置,结果这不就成了押运粮草的主将了嘛。”

    听他的意思似乎对这个职位有些不满。也是,骑军是由乐毅一手铸造,里面的架构早就稳固了,随便安插外人反而可能会出现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指挥乱象,从而导致战败。当然,骑劫也知道这点,所以此时只是表达下不能随时冲锋陷阵的遗憾罢了。但这对姬崇来说是好消息啊,正愁进军途中物资不足呢,后勤主将送到自己脸上可还行?!这要不趁机要点物资可就太蠢了!“骑叔,实不相瞒,我这次仓促出征再加上没有经验,东西准备就严重不足,你看我和麾下的十名护卫连个帐篷都没有,不知道骑叔那有没有多余的帐篷可以匀我两顶?”

    骑劫好奇极了:“帐篷都没准备,那你准备了些什么?”

    姬崇指了指挂在马背的坛坛罐罐,无奈地说道:“就这些!”

    骑劫不像秦开一看到这些就勃然发怒,深知从小妖孽的姬崇带的绝对不会是秦开等人所认为的小孩玩具,反而慎重地问道:“坛子里面都装了些啥?”

    姬崇神秘一笑:“都是些有用的好东西,到时骑叔就知道了。”骑劫仔细打量,发现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也就干脆放弃,爽朗道:“那行,那骑叔我就等着,到时别漏了我那份就行!我给你匀两顶帐篷,十一件蓑衣,虽然没合适你穿的,但好歹晚上能保暖,你叫人随我过去去吧,另外我看你自己带了锅,那我在匀点粮食过来,省的你吃不习惯军中糙粮。”

    “好的,谢谢骑叔!全体卫士都有,嗯,卫十就算了,全部随骑将军把物资取来。”看着脸色苍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的卫十,姬崇改口命令道。

    “喏!”

    看着大伙离去,卫十挣扎着也想跟随,只是刚要动作,腹部一阵翻腾,忍不住跑到路边边上大吐特吐起来……这下好了,卫九也去不了了,还得留下照顾卫十。看着卫十凄惨的模样,姬崇不由想到自己会不会对他太狠了点。别人都能抽空下马步行,包括自己也是,却唯独强令他一直伏在马背,美其名曰熟悉平衡感,算了,今晚让他好好休息,明天就不再折腾他好了。

    随着天色渐晚,寒风开始了肆虐,姬崇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仿佛这样可以暖和些。砍柴的人手已经陆陆续续回营,开始搭手搭建帐篷或者平整营地。卫一等8人也在把物资领完后开始忙碌起搭建自己的帐棚,看着丢在一边的柴火,姬崇决定还是自己动手好了。

    烧火做饭这事也许会难倒其他王室贵胄,但对姬崇来说这可太轻松了。不一会就把火升的旺旺的,炙热的火焰驱散了初春的寒意,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不想动弹。就在此时太子委派的禁卫们忙完自己的事,就过来准备告诉王孙让他到自己的营里安歇,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发现姬崇没有带帐篷!当然,那些假护卫是否受冻,他们才不会管。却没想到过来后发现他们不仅有了自己帐篷,还十分奢侈的有了两顶,都已经快搭好了!要知道他们十个人也就一顶,只能轮流休息而已,而且他们还有小灶!

    “禁卫兄弟们过来了,来来来,刚好过来等会一起吃!”姬崇招呼道。

    领队想了想,有小灶何必啃干粮?于是行个军礼道:“在下马武就代表麾下弟兄谢过王孙殿下了!”。

    “客气了,我的安全还要靠你们维护呢,区区一顿饭食何足道哉!”

    等卫一们忙完,刚好姬崇也刚把饭食弄好。姬崇和他们一起边吃边聊,得知至少还得行军大半个月才能到目的地,而且越往后路越难走且越危险,再想像今天一样郊游恐怕是做梦了,骇的几个没服过役的护卫和姬崇一样脸色惨白。

    姬崇知道古代战事艰难,已经做好了一定心理准备,可万万没想到现实如此残酷,从一开始行军开始就开始这么艰难。行路难,行路难!多险路,何时至?安步当车会有时,直插王旗到辽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