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话说宝钗听了宝玉的一席话后，便灰了“金玉良缘”之心，私下里也劝母亲往后莫要再提及此事，以免自取其辱。
薛姨妈哪里能甘心，好容易有这样一门亲上加亲的好姻缘，如何肯轻易罢手？薛姨妈口中不言，心里却盘算着找王夫人再商议个法子出来，无论如何也要促成这门亲事。
宝钗见母亲不答腔，便不再多言，带了莺儿回自己屋里。
莺儿停了半晌，自言自语地说道：“一动不如一静。贾府这里就算好人家，别的都容易，最难得的是知根知底，脾气情性都彼此知道的了。”
宝钗啐道：“你这几天还不乏，趁这会子不歇一歇，还嚼什么蛆。”
莺儿笑道：“倒不是白嚼蛆，我倒是一片真心为姑娘。只怕耽误了时光，还不得称心如意呢。”
“紫娟有句话说得对极了：公子王孙虽多，哪一个不是三房五妾，今儿朝东，明儿朝西？要一个天仙来，也不过三夜五夕，也丢在脖子后头了，甚至于为妾为丫头反目成仇的。”
“若娘家有人有势的还好些，若是姑娘这样的人，若大少爷从此能挺起门楣还好；若大少爷还是往日一般只知自己高乐，姑娘也只是凭人去欺负了。”
“所以说，拿主意要紧。姑娘是个明白人，岂不闻俗语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听宝玉几句话就灰了心？”
宝钗听了，便说道：“这丫头今儿不疯了？再满口胡言，我不敢要你了。”
莺儿笑道：“我说的是好话，不过叫你心里留神，并没叫你去为非作歹，何苦叫我吃了亏，又有何好处？”说着，竟自睡了。
宝钗听了这话，口内虽如此说，心内未尝不伤感，待她睡了，宝钗在房里整哭了一夜。次日早起来，也无心梳洗，胡乱整理整理，便出来瞧母亲。
谁知薛姨妈一大早去了贾府。宝钗料想，妈妈必是去找姨妈再提“金玉良缘”之说了，想去找母亲回来，又觉得巴巴地赶过去太无趣。于是转身又回自己屋里。
至薛姨妈回来，母女俩坐下说话。哪知这日薛蟠正从外头吃了酒回来，见过母亲，只见宝钗在这里，说了几句闲话，因问：“听见宝玉说金玉良缘是不作数的，是为什么？”
薛姨妈正为这个不自在，见他问时，便咬着牙道：“不知好歹的东西，都是你闹的，你还有脸来问！”
薛蟠见说，便怔了，忙问道：“我何尝闹什么？这又与我什么相干？”
薛姨妈道：“你还装憨呢！人人都知道你是个撑不起门面的败家子，还赖呢。”
薛蟠听了，原地蹦起，恼道：“人人都知道我是败家子，我也没话说！妈妈看不到我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吗？”
薛姨妈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虽然想好，怎奈你从前做的事太糊涂，影响了你妹妹的良缘，难道这也赖你不成？”
宝钗忙劝道：“妈和哥哥且别叫喊，消消停停的，这事也怨不得哥哥。”
因向薛蟠道：“妈妈说你两句，你听着就是了，也不必较证，倒把小事儿弄大了。”
“哥哥如今知道上进，妈妈不知道有多高兴。只是旁人哪里能看到这些，除非你将来建功立业，否则他们只会看你从前。”
“我只劝你从此以后在外头少去胡闹，少管别人的事。天天一处大家胡逛，你是个不防头的人，过后儿没事就罢了，倘或有事，不是你干的，人人都也疑惑是你干的，不用说别人，我就先疑惑。”
薛蟠本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一生见不得这样藏头露尾的事，又见宝钗劝他不要逛去，他母亲又说他败家子，坏了妹妹的好事，早已急的乱跳，赌身发誓地分辩。
又骂众人：“谁这样赃派我？我把那囚攮的牙敲了才罢！分明是宝玉作妖，他心里眼里只有他的林妹妹，方才想方设法不认这金玉良缘。”
“现在却拿我来作幌子。难道宝玉是天王？他既不认这金玉良缘，害得妈妈难过，妹妹没脸，他却一推六二五，今儿越发拉上我了！既拉上我也不怕，越性进去把宝玉打死了，我替他偿了命，大家干净。”
薛蟠一面嚷，一面抓起一根门闩来就跑。慌的薛姨妈一把抓住，骂道：“作死的孽障，你打谁去？你先打我来！”
薛蟠急的眼似铜铃一般，嚷道：“何苦来！又不叫我去，又好好的赖我。将来妹妹一日没有好姻缘，我就担一日的口舌，不如大家死了清净！”
宝钗忙也上前劝道：“你忍耐些儿罢。妈急得这个样儿，你不说来劝妈，你还反闹得这样。别说是妈，便是旁人来劝你，也为你好，倒把你的性子劝上来了。”
薛蟠道：“这会子又说这话。还不都是因为你！”
宝钗道：“你只怨我，再不怨你从前的形景。”
薛蟠道：“你只会怨我从前如何，你怎么看不到现如今我为了这个家是怎么做的！为了办好差事，我连乞丐都扮过！难道这也是我不是？”
“真真地气死人了！赖我坏了妹妹的好事我不恼，我只为一个宝玉闹的这样天翻地覆的。”
宝钗道：“谁闹了？你先持刀动杖的闹起来，倒说别人闹。”
薛蟠见宝钗说的话句句有理，难以驳正，比母亲的话反难回答，因此便要设法拿话堵回他去，就无人敢拦自己的话了。
也因正在气头上，未曾想话之轻重，便说道：“好妹妹，你不用和我闹，我早知道你的心了。”
“从先妈和我说，你这金要拣有玉的才可正配，你留了心，见宝玉有那劳什骨子，你自然如今行动护着他。哪怕他心里没你，在妹妹眼里他也比我这个哥哥强百倍去。”
话未说了，把个宝钗气怔了，拉着薛姨妈哭道：“妈妈你听，哥哥说的是什么话！”
薛蟠见妹妹哭了，便知自己冒撞了，便赌气走到自己房里安歇不提。
这里薛姨妈气得乱战，一面又劝宝钗道：“你素日知那孽障说话没道理，明儿我叫他给你陪不是。”
宝钗满心委屈气忿，待要怎样，又怕母亲不安，少不得含泪别了母亲，各自回来，到房里又整哭了一夜。
想前世，宝钗虽未有黛玉对宝玉那般深情厚谊，对宝玉也是十分上心的。不但不动声色地笼络了宝玉屋里大丫头袭人的心，连宝玉都不清楚的身边的人如红玉，宝钗都了如指掌。更不要说还让自己的贴身丫鬟莺儿认了宝玉的心腹小厮茗烟的娘当干娘，可见宝姐姐之用心。
别人不明就里，宝玉对此却心知肚明，更知缘份天定，要了缘需知缘，否则不但了不了，反而会纠缠不清。
因此，宝玉在说出“金玉良缘”之虚时，就已经把“金玉良缘”落到了实处。
薛姨妈哪里能甘心，好容易有这样一门亲上加亲的好姻缘，如何肯轻易罢手？薛姨妈口中不言，心里却盘算着找王夫人再商议个法子出来，无论如何也要促成这门亲事。
宝钗见母亲不答腔，便不再多言，带了莺儿回自己屋里。
莺儿停了半晌，自言自语地说道：“一动不如一静。贾府这里就算好人家，别的都容易，最难得的是知根知底，脾气情性都彼此知道的了。”
宝钗啐道：“你这几天还不乏，趁这会子不歇一歇，还嚼什么蛆。”
莺儿笑道：“倒不是白嚼蛆，我倒是一片真心为姑娘。只怕耽误了时光，还不得称心如意呢。”
“紫娟有句话说得对极了：公子王孙虽多，哪一个不是三房五妾，今儿朝东，明儿朝西？要一个天仙来，也不过三夜五夕，也丢在脖子后头了，甚至于为妾为丫头反目成仇的。”
“若娘家有人有势的还好些，若是姑娘这样的人，若大少爷从此能挺起门楣还好；若大少爷还是往日一般只知自己高乐，姑娘也只是凭人去欺负了。”
“所以说，拿主意要紧。姑娘是个明白人，岂不闻俗语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听宝玉几句话就灰了心？”
宝钗听了，便说道：“这丫头今儿不疯了？再满口胡言，我不敢要你了。”
莺儿笑道：“我说的是好话，不过叫你心里留神，并没叫你去为非作歹，何苦叫我吃了亏，又有何好处？”说着，竟自睡了。
宝钗听了这话，口内虽如此说，心内未尝不伤感，待她睡了，宝钗在房里整哭了一夜。次日早起来，也无心梳洗，胡乱整理整理，便出来瞧母亲。
谁知薛姨妈一大早去了贾府。宝钗料想，妈妈必是去找姨妈再提“金玉良缘”之说了，想去找母亲回来，又觉得巴巴地赶过去太无趣。于是转身又回自己屋里。
至薛姨妈回来，母女俩坐下说话。哪知这日薛蟠正从外头吃了酒回来，见过母亲，只见宝钗在这里，说了几句闲话，因问：“听见宝玉说金玉良缘是不作数的，是为什么？”
薛姨妈正为这个不自在，见他问时，便咬着牙道：“不知好歹的东西，都是你闹的，你还有脸来问！”
薛蟠见说，便怔了，忙问道：“我何尝闹什么？这又与我什么相干？”
薛姨妈道：“你还装憨呢！人人都知道你是个撑不起门面的败家子，还赖呢。”
薛蟠听了，原地蹦起，恼道：“人人都知道我是败家子，我也没话说！妈妈看不到我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吗？”
薛姨妈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虽然想好，怎奈你从前做的事太糊涂，影响了你妹妹的良缘，难道这也赖你不成？”
宝钗忙劝道：“妈和哥哥且别叫喊，消消停停的，这事也怨不得哥哥。”
因向薛蟠道：“妈妈说你两句，你听着就是了，也不必较证，倒把小事儿弄大了。”
“哥哥如今知道上进，妈妈不知道有多高兴。只是旁人哪里能看到这些，除非你将来建功立业，否则他们只会看你从前。”
“我只劝你从此以后在外头少去胡闹，少管别人的事。天天一处大家胡逛，你是个不防头的人，过后儿没事就罢了，倘或有事，不是你干的，人人都也疑惑是你干的，不用说别人，我就先疑惑。”
薛蟠本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一生见不得这样藏头露尾的事，又见宝钗劝他不要逛去，他母亲又说他败家子，坏了妹妹的好事，早已急的乱跳，赌身发誓地分辩。
又骂众人：“谁这样赃派我？我把那囚攮的牙敲了才罢！分明是宝玉作妖，他心里眼里只有他的林妹妹，方才想方设法不认这金玉良缘。”
“现在却拿我来作幌子。难道宝玉是天王？他既不认这金玉良缘，害得妈妈难过，妹妹没脸，他却一推六二五，今儿越发拉上我了！既拉上我也不怕，越性进去把宝玉打死了，我替他偿了命，大家干净。”
薛蟠一面嚷，一面抓起一根门闩来就跑。慌的薛姨妈一把抓住，骂道：“作死的孽障，你打谁去？你先打我来！”
薛蟠急的眼似铜铃一般，嚷道：“何苦来！又不叫我去，又好好的赖我。将来妹妹一日没有好姻缘，我就担一日的口舌，不如大家死了清净！”
宝钗忙也上前劝道：“你忍耐些儿罢。妈急得这个样儿，你不说来劝妈，你还反闹得这样。别说是妈，便是旁人来劝你，也为你好，倒把你的性子劝上来了。”
薛蟠道：“这会子又说这话。还不都是因为你！”
宝钗道：“你只怨我，再不怨你从前的形景。”
薛蟠道：“你只会怨我从前如何，你怎么看不到现如今我为了这个家是怎么做的！为了办好差事，我连乞丐都扮过！难道这也是我不是？”
“真真地气死人了！赖我坏了妹妹的好事我不恼，我只为一个宝玉闹的这样天翻地覆的。”
宝钗道：“谁闹了？你先持刀动杖的闹起来，倒说别人闹。”
薛蟠见宝钗说的话句句有理，难以驳正，比母亲的话反难回答，因此便要设法拿话堵回他去，就无人敢拦自己的话了。
也因正在气头上，未曾想话之轻重，便说道：“好妹妹，你不用和我闹，我早知道你的心了。”
“从先妈和我说，你这金要拣有玉的才可正配，你留了心，见宝玉有那劳什骨子，你自然如今行动护着他。哪怕他心里没你，在妹妹眼里他也比我这个哥哥强百倍去。”
话未说了，把个宝钗气怔了，拉着薛姨妈哭道：“妈妈你听，哥哥说的是什么话！”
薛蟠见妹妹哭了，便知自己冒撞了，便赌气走到自己房里安歇不提。
这里薛姨妈气得乱战，一面又劝宝钗道：“你素日知那孽障说话没道理，明儿我叫他给你陪不是。”
宝钗满心委屈气忿，待要怎样，又怕母亲不安，少不得含泪别了母亲，各自回来，到房里又整哭了一夜。
想前世，宝钗虽未有黛玉对宝玉那般深情厚谊，对宝玉也是十分上心的。不但不动声色地笼络了宝玉屋里大丫头袭人的心，连宝玉都不清楚的身边的人如红玉，宝钗都了如指掌。更不要说还让自己的贴身丫鬟莺儿认了宝玉的心腹小厮茗烟的娘当干娘，可见宝姐姐之用心。
别人不明就里，宝玉对此却心知肚明，更知缘份天定，要了缘需知缘，否则不但了不了，反而会纠缠不清。
因此，宝玉在说出“金玉良缘”之虚时，就已经把“金玉良缘”落到了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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