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凡起
汪汪，两条狗又叫起来了。
莫不闻一听，不是凶神恶煞般遇到特别陌生东西的声音，倒有些欢快。
他知道一定是来了熟人，并且这个时候来的只可能是凡起将军。
他赶紧出了书房，寻了个灯笼点上。
女仆李姨已开了正门。他示意不必跟来，一个人穿过院坝，打开门就看见一前一后两盏灯笼拥着一个人到了门前，果然是凡起将军。
两个侍卫铠甲齐整，本能的一手握着腰刀，一手提着灯笼，一左一右往门边一站便不动了。
凡起将军刚三十岁出头，一脸的刚毅。
他今天没穿盔甲，头顶齐整的挽了个髻，用一根红绸丝带缠着。
一袭淡红色的袍服，拴了条镶玉的蓝腰带。在灯笼的照耀下，玉片泛着光泽，腰带看起来倒像是灰黑色的了。
凡起一脸的诧异，还没敲门莫不闻就来开门迎接了，于是开着玩笑说：“呵呵，不愧是精算盘，还没到门口，就算到老兄我来啦？”
莫不闻一怔，笑道：“老兄笑话了。小弟我算算谷子、大豆还差不多，哪有本事算人啰。”
他扬了扬灯笼，“这不，你听听我家的大黄和蛮妞，早就在喊贵客临门喽！贵客临门喽！”
两年前，因为有军队给养的交接，两人几次往来后，很是投缘。凡起便认了莫展作义子，与莫不闻作了干亲家。凡起大一岁，在军营外两个一直都是兄弟相称。
听着两条狗小声吠叫、使劲儿挣绳子的声音，凡起哈哈一笑，大步走过去分别抚了抚它们毛烘烘的头皮和脊背：“你两个也知道老朋友来了啊！”
两人进门到了堂屋，莫不闻便喊“莫展，快来见过干爹。”
话音刚落，莫展就跳到了面前，亲昵地喊了声：“干爹大人好！”
“好，越长越懂事了。今天干爹来得匆忙，没带礼物。明天你到军营来，和凡远哥哥一起耍几天好不好？”
凡远是他儿子，比莫展大两岁，两个十天半月总要一起耍几天。
莫展望了父亲一眼。
“嘿，看我作啥？你几时去耍还要我同意？你早把干爹家当自己家了。”莫不闻笑着说。
莫展赶紧答道：“要得，干爹。”
“那快去洗洗睡了，明天起早点。”莫不闻催着他离开，又对凡远说道：“老兄，我们到书房坐吧。”
他知道将军夜里来访，一定有重要的事情。
莫不闻提着灯笼，引着凡起穿过大堂，上了阁楼的书房，然后亲自去泡了两大杯青茶上来。
两人对面坐下后，凡起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下，抿了两口便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他身体往坐椅靠背挪了挪，让背部贴得紧实些。然后正色说道：“半个月之后，裕王爷要亲自来这里巡视。你要好好的准备一下。”
“裕王爷亲自来？”莫不闻有些不相信，这路途可遥远了，并且大半都是山路。
“嗯，是的，亲自来。”凡起点了点头。
“那得准备些什么？”
“你这个村长职责范围内的所有东西。”凡起接着又补了一句，“不是吃喝那些。”
“哦哦，这没问题，”莫不闻说道，“老哥你知道我的，不敢有半点贪墨，帐目从来都清清楚楚。”
“裕王这次来，应该主要是其他事。当然不排除顺便考察考察你。”
“考察我？做什么？”
“我也是猜的。”
凡起说了这一句之后，就盯着他的眼睛，一下子严肃起来：“老弟你是知道的，我被固城那帮人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裕王救了我，于我还有再造之恩。老兄这一生都是裕王的了……”
莫不闻知道“固城那帮人”指的是先前的辅政大臣唐图公爵。他最小的女儿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云贵妃。
又听凡起说道：“……你我兄弟同为裕王办事，我们这个主人有宏图大志，最见不得谁拖拉懈怠，更不能容忍谁因此而把事情搞坏搞砸了。我今晚来还有特别要提醒你的就是，”他说“特别”二字时，明显加重了语气。
莫不闻心里一凛，心跳立时加快，专注的听道：“裕王爷这次来巡视这个见不得光的军营，你应该知道是在准备做什么。据我所知，这样的军营至少还有三个。到时裕王不见你倒罢了，如果要单独召见你，说明真把你当自己人了。注意，我说的自己人是指什么都可以托付的人。你一定得发自内心地明确表明态度。这你懂的。”凡起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否则……是要掉脑袋的！”
莫不闻额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在烛光下如繁星闪烁。
凡起看在眼里，缓和了一下口气，他提高声音欢快的说道：“当然，我们这位王爷也最不吝惜奖赏了！还有，老弟呀，莫展天姿不凡，总不会让他种一辈子地吧？一定得弄个好的前程！莫依依伶俐聪慧，也一定得有个好的归宿。你瞧她耳垂上的两颗红星星，就不像是凡间的人！若不能享绵绵富贵，那就是对不起她啦”
凡起一口气说完，如释重负，端起茶杯轻松地喝了一口，望着莫不闻。
凡起提到莫展和莫依依这一双儿女，彻底击中了他的软肋。
莫不闻心里一阵阵地波翻浪涌。
凡起不知道他两年前，第一次被裕王召见时，便发了毒誓追随左右。
作为裕王封地里的臣民，蝼蚁一样的老百姓，生死都掌握在裕王手里，他能怎么样呢？敢说一个不字吗？
至少裕王亲民、理智又深谋远虑，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况且自己读了千卷书，也走了千里路。扪心自问，心底里确是也想要一场大富贵光宗耀祖。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水紧鱼跳，看来所谓的秘密终于要见光了。
他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小声慷慨地说道：“哥哥说的极是。小弟一定照你的话说。我一家子的命，本就是裕王爷的。为裕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啦，好啦，”凡起放下了心中的石头笑道，“这件事情也不是你我弟兄能揣度的，里面的利害凶险也只能靠命去闯了！现在只要你我有心便成。”
顿了顿，凡起换了个坐姿，盯了一眼蜡烛，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噢，还有一件事情，你得给我拿个主意。傍晚半空中那两三个斗来斗去的，你也看见了吧？”
莫不闻点了点头：“看到了。”
凡起继续说道：“我来的路上，村民们都闹动了，三五成群的在瞎议论什么神啊妖啊怪的。不过确实是件怪异的事！老弟你怎么看？关键是可不可以报告给裕王？”
莫不闻愣了半晌，鬼才晓得那是些什么东西，况且是啥也不能乱说呀。
但凡起已经问了，只得硬着头皮老实地答道：“看了半天，我也不知道那三个人形的是啥东西，估计谁也不知道。也许就是村民们说的妖怪，但也说不定是神仙；或许什么也不是，大家都眼花了。反正雨没有弄一滴下来，风也没搅起一丝。除了可以用来扯下闲话，啥损害都没有，就只能当没发生过。不然弄个妖言惑众，倒更麻烦了。哎，这只是我说的哈，报不报还得你自己作主。”
凡起站起身来指了指莫不闻的肚子：“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多弯弯绕，好啦，我知道咋办了。明天我派张副将来领下个月的军粮，你顺便让他把莫展送过来。凡远已经给我唠叨好几天了。行啦，军务在身，该告辞了。”
“这样，再坐一下，我叫仆人弄几个菜，喝两盅再走？”
“这次算了，我还得赶回去，从现在起不能出丁点儿事。”
莫不闻把凡起将军一行人送出院门，直到看不见灯笼光了才关门上闩。
他没有到卧室，而是又回到了书房。
远处不停地传来隐隐的狗叫声，他知道动荡的生活已经要来了。
莫不闻一听，不是凶神恶煞般遇到特别陌生东西的声音，倒有些欢快。
他知道一定是来了熟人，并且这个时候来的只可能是凡起将军。
他赶紧出了书房，寻了个灯笼点上。
女仆李姨已开了正门。他示意不必跟来，一个人穿过院坝，打开门就看见一前一后两盏灯笼拥着一个人到了门前，果然是凡起将军。
两个侍卫铠甲齐整，本能的一手握着腰刀，一手提着灯笼，一左一右往门边一站便不动了。
凡起将军刚三十岁出头，一脸的刚毅。
他今天没穿盔甲，头顶齐整的挽了个髻，用一根红绸丝带缠着。
一袭淡红色的袍服，拴了条镶玉的蓝腰带。在灯笼的照耀下，玉片泛着光泽，腰带看起来倒像是灰黑色的了。
凡起一脸的诧异，还没敲门莫不闻就来开门迎接了，于是开着玩笑说：“呵呵，不愧是精算盘，还没到门口，就算到老兄我来啦？”
莫不闻一怔，笑道：“老兄笑话了。小弟我算算谷子、大豆还差不多，哪有本事算人啰。”
他扬了扬灯笼，“这不，你听听我家的大黄和蛮妞，早就在喊贵客临门喽！贵客临门喽！”
两年前，因为有军队给养的交接，两人几次往来后，很是投缘。凡起便认了莫展作义子，与莫不闻作了干亲家。凡起大一岁，在军营外两个一直都是兄弟相称。
听着两条狗小声吠叫、使劲儿挣绳子的声音，凡起哈哈一笑，大步走过去分别抚了抚它们毛烘烘的头皮和脊背：“你两个也知道老朋友来了啊！”
两人进门到了堂屋，莫不闻便喊“莫展，快来见过干爹。”
话音刚落，莫展就跳到了面前，亲昵地喊了声：“干爹大人好！”
“好，越长越懂事了。今天干爹来得匆忙，没带礼物。明天你到军营来，和凡远哥哥一起耍几天好不好？”
凡远是他儿子，比莫展大两岁，两个十天半月总要一起耍几天。
莫展望了父亲一眼。
“嘿，看我作啥？你几时去耍还要我同意？你早把干爹家当自己家了。”莫不闻笑着说。
莫展赶紧答道：“要得，干爹。”
“那快去洗洗睡了，明天起早点。”莫不闻催着他离开，又对凡远说道：“老兄，我们到书房坐吧。”
他知道将军夜里来访，一定有重要的事情。
莫不闻提着灯笼，引着凡起穿过大堂，上了阁楼的书房，然后亲自去泡了两大杯青茶上来。
两人对面坐下后，凡起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下，抿了两口便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他身体往坐椅靠背挪了挪，让背部贴得紧实些。然后正色说道：“半个月之后，裕王爷要亲自来这里巡视。你要好好的准备一下。”
“裕王爷亲自来？”莫不闻有些不相信，这路途可遥远了，并且大半都是山路。
“嗯，是的，亲自来。”凡起点了点头。
“那得准备些什么？”
“你这个村长职责范围内的所有东西。”凡起接着又补了一句，“不是吃喝那些。”
“哦哦，这没问题，”莫不闻说道，“老哥你知道我的，不敢有半点贪墨，帐目从来都清清楚楚。”
“裕王这次来，应该主要是其他事。当然不排除顺便考察考察你。”
“考察我？做什么？”
“我也是猜的。”
凡起说了这一句之后，就盯着他的眼睛，一下子严肃起来：“老弟你是知道的，我被固城那帮人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裕王救了我，于我还有再造之恩。老兄这一生都是裕王的了……”
莫不闻知道“固城那帮人”指的是先前的辅政大臣唐图公爵。他最小的女儿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云贵妃。
又听凡起说道：“……你我兄弟同为裕王办事，我们这个主人有宏图大志，最见不得谁拖拉懈怠，更不能容忍谁因此而把事情搞坏搞砸了。我今晚来还有特别要提醒你的就是，”他说“特别”二字时，明显加重了语气。
莫不闻心里一凛，心跳立时加快，专注的听道：“裕王爷这次来巡视这个见不得光的军营，你应该知道是在准备做什么。据我所知，这样的军营至少还有三个。到时裕王不见你倒罢了，如果要单独召见你，说明真把你当自己人了。注意，我说的自己人是指什么都可以托付的人。你一定得发自内心地明确表明态度。这你懂的。”凡起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否则……是要掉脑袋的！”
莫不闻额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在烛光下如繁星闪烁。
凡起看在眼里，缓和了一下口气，他提高声音欢快的说道：“当然，我们这位王爷也最不吝惜奖赏了！还有，老弟呀，莫展天姿不凡，总不会让他种一辈子地吧？一定得弄个好的前程！莫依依伶俐聪慧，也一定得有个好的归宿。你瞧她耳垂上的两颗红星星，就不像是凡间的人！若不能享绵绵富贵，那就是对不起她啦”
凡起一口气说完，如释重负，端起茶杯轻松地喝了一口，望着莫不闻。
凡起提到莫展和莫依依这一双儿女，彻底击中了他的软肋。
莫不闻心里一阵阵地波翻浪涌。
凡起不知道他两年前，第一次被裕王召见时，便发了毒誓追随左右。
作为裕王封地里的臣民，蝼蚁一样的老百姓，生死都掌握在裕王手里，他能怎么样呢？敢说一个不字吗？
至少裕王亲民、理智又深谋远虑，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况且自己读了千卷书，也走了千里路。扪心自问，心底里确是也想要一场大富贵光宗耀祖。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水紧鱼跳，看来所谓的秘密终于要见光了。
他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小声慷慨地说道：“哥哥说的极是。小弟一定照你的话说。我一家子的命，本就是裕王爷的。为裕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啦，好啦，”凡起放下了心中的石头笑道，“这件事情也不是你我弟兄能揣度的，里面的利害凶险也只能靠命去闯了！现在只要你我有心便成。”
顿了顿，凡起换了个坐姿，盯了一眼蜡烛，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噢，还有一件事情，你得给我拿个主意。傍晚半空中那两三个斗来斗去的，你也看见了吧？”
莫不闻点了点头：“看到了。”
凡起继续说道：“我来的路上，村民们都闹动了，三五成群的在瞎议论什么神啊妖啊怪的。不过确实是件怪异的事！老弟你怎么看？关键是可不可以报告给裕王？”
莫不闻愣了半晌，鬼才晓得那是些什么东西，况且是啥也不能乱说呀。
但凡起已经问了，只得硬着头皮老实地答道：“看了半天，我也不知道那三个人形的是啥东西，估计谁也不知道。也许就是村民们说的妖怪，但也说不定是神仙；或许什么也不是，大家都眼花了。反正雨没有弄一滴下来，风也没搅起一丝。除了可以用来扯下闲话，啥损害都没有，就只能当没发生过。不然弄个妖言惑众，倒更麻烦了。哎，这只是我说的哈，报不报还得你自己作主。”
凡起站起身来指了指莫不闻的肚子：“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多弯弯绕，好啦，我知道咋办了。明天我派张副将来领下个月的军粮，你顺便让他把莫展送过来。凡远已经给我唠叨好几天了。行啦，军务在身，该告辞了。”
“这样，再坐一下，我叫仆人弄几个菜，喝两盅再走？”
“这次算了，我还得赶回去，从现在起不能出丁点儿事。”
莫不闻把凡起将军一行人送出院门，直到看不见灯笼光了才关门上闩。
他没有到卧室，而是又回到了书房。
远处不停地传来隐隐的狗叫声，他知道动荡的生活已经要来了。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