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开的前夕
往后的几天里，光明城大大小小的各家各族争先恐后地来梅家贺喜。那些实力雄厚的大家族还能保持着尊严，体面地送上贺礼和祝词；而那些无足轻重的小家族则尽显谄媚之态。
剑术大赛经历了淘汰赛、抢位赛、半决赛、决赛以后，终于角逐出顶尖三人。冠军本来或许是属于帝王城堡释无名的，但他气运不佳，在淘汰赛中遇到了梅延情。
夺魁的人来自于南边的一个小村庄，寒溪村，常年落雪，天寒地冻。风逸云的剑术便如风雪一样冷冽、轻灵，对阵的剑士只觉得他身法灵动难以捉摸，如风雪一样不着痕迹，而他的剑法也和飘飞的大雪一样细细地割磨着人的身体和灵魂。帝王本来召他进帝王城堡，成为帝王剑士团的一员，可是他拒绝了，理由和梅延情类似：认为自己还需要历练。
亚军是青狼。人们虽然曾经瞧不起他，但亲眼看见那狂野无比的剑术以后，无不折服，心里既佩服又害怕，于是纷纷转变态度，开始对他抱有敬意。不过，光明城人对他的态度如何已经不甚重要，他应召加入帝王剑士团，今昔身份差异悬殊，一个天，一个地，再也不是从前的野小子了。
李正非凭借着扎实的剑术，见招拆招，每一场胜得都不容易，却稳稳当当地获得季军。他同样选择了加入剑士团。
颁奖典礼的次日，李正非便和父母一同登门梅府，带着一坛窖藏多年的好酒。
“恭喜啊，老梅，”李匡国对梅方缘豪声道，“延情回来的那天，我拉着他比武，输了，本来还有些不服气，现在想来，这小子根本没用全力！”
“这小子离家多年，倒是真正地成了个男子汉，只苦了他妈，想得厉害。”梅方缘慨叹道，“他呀，还要走！”
“怎么，还要走？”
“是啊，非说有些事情要弄明白。去问他，又不说，愁人啊！不说这个了，正非！恭喜摘下季军。”
“多谢梅叔。”李正非躬身回礼。
这时，梅延情和妮可从里间出来。他们换了一身大家从没见过的皮甲，看上去像猎人。
“怎么了这是？”苑华梅问道。
“这是我在城东订制的皮甲，皮里衬了链甲，既轻便又有相当的保护效果。”梅延情解释道。
“妮可怎么也穿上啦？”
“这次出门，我不但要顾自己的事情，还要帮她找到家。”
“是啊，”苑华梅凄凉地笑了笑，又有些释然，“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你们两个都走了，这宅子又要发空咯。”
“妈，我会尽快回来的。”梅延情道。妮可在一旁跟着点头。
“嗯。”苑华梅点点头，转身把李家的人迎进院子里，吩咐阿三去厨房催宴。
屈指一算，梅延情已经在家待了快一个月。这一个月是梅方缘夫妇近几年最快乐的时光，儿子不但归来了，而且摇身一变，成了能和帝王平手的剑术大师。可是，对于父母来说，和子女相处再久也不够。亲情的蕴藉就像细水长流，永远也不嫌漫长。
菜肴陆续上桌，众人也依着坐下。
“延情，这次远行到底是为了什么？就跟大家说说吧，也好让老梅夫妇俩放心啊。”李匡国道。
“李叔，不是我不愿意说，是我实在说不清。”梅延情一口醇酒下肚，“非要说的话，我的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更不知道它要我做什么。只知道，它引导着我东奔西走，好像要找什么，又一直不曾找到。”
“你想知道这个声音是什么？”
“是的，我想知道它是谁，想知道它到底要我做什么。尽管目前为止我也什么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很重要。”
“老梅，你就让他放手去做吧。延情这孩子有想法，却不盲目，很难得啊！”李匡国劝道。
“我也没说不让！”梅方缘与李匡国干了一杯，“只是他妈想得厉害！好男儿当然志在四方，要成就一番事业。”
苑华梅捶了梅方缘一拳，“你可别把我说得像是儿子路上的绊脚石！”
“我没这么说！”梅方缘躲道。他滑稽的样子和平时形成巨大反差，一下子把大家逗笑了。
“延情，你这次出门，想好什么时候回来了吗？”李正非问。
“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梅延情对他笑笑，敬了他一杯，“妮可，一起干一个。”
“你们人类的酒对于水精灵来说太浑浊，不爱喝。”妮可用精灵语说道。
“还真是挑剔啊。”梅延情同样用精灵语回答。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李正非看着妮可道，他的脸开始微微泛红。
“秘密。”妮可道。
“有道理，我自罚一杯。”喝完，李正非问梅延情道，“你的剑术当真是自己摸索出来的？”
“当然是。阿非，如果不服气，你也去荒野里晃几年，只要不死，保准你的剑术大涨。”
“我就算了，我已经习惯人类社会，迈不出这一步了。话说回来，你看到那些史书里记载的怪物时，难道不会害怕？拿剑的手竟然不发抖？”
“当然害怕了，可人就是这样适应能力极强的生物。一个人完全可能见到强壮的人就双腿发软，也完全可能看见一条巨龙而面不改色。当我习惯了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以后，看他们和看你们几乎没有区别。”
“你遇见过巨龙？”李正非眼里一亮。事实上，在场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遇见过，不止一次。”梅延情道，“在北方的冰封海岸线附近，我遇到一条吐着寒息的冰龙。冰封海岸的温度本身就极低，如果不靠咒语来保暖，无论穿什么样的棉服都抵御不了寒冷。可是那条巨龙的吐息还要更加冷冽。”
“你和它交手了吗？”李正非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话。
“和巨龙交手一定要慎之又慎，除非我的储物镯里正好有能对付他的东西，否则我不会主动找麻烦。头一次遇上那条冰龙的时候，我选择了躲开。我回到附近的玛雅镇，和猎魔人请教了对付冰龙的办法。后来，他和我一起去冰封海岸，我们合作解决了冰龙。”
“猎魔人是？”
“比赏金猎人更加老练的猎手。他们不是纯种人类，和青狼有些类似。只不过青狼是人和兽人的混血，而猎魔人们则是使用了某种残酷的药水，主动改变了自己的基因结构。”
“你说你不止遇见过一条巨龙。”妮可追问道，听到巨龙她也来了兴趣。
“是的，”梅延情说，“巨龙孕育在元素之中，它的特征往往由孕育它的环境决定。帝国的西北边有一座火山，说起来这座火山倒是离兽人古城很近，就在古城的北边一些。那次我到火山口的流动岩浆附近，想找一些火烈鸟花来炼药，没想到火山突然活跃起来。虽说最后没有喷发，却唤醒了沉睡的火龙。”
梅延情再饮一杯，继续说道：“火龙简直是冰龙的另一个极端，很难想象他们是同一种生物。冰龙全身覆盖着永不融化的冰鳞，火龙全身遍布火红色的裂纹，其中有火焰流动、喷射，温度高得令人难以接近。
“不过，有了之前猎杀冰龙所得的冰龙心脏后，这股高温就显得不那么致命了。”说着，梅延情从储物镯里取出了冰龙心脏。
这颗龙心足有一口锅那么大，通体蓝色，散发着隐隐的寒气，仍在跳动。
“龙心永远也不会停止跳动，除非其中的魔力被驱除，或者用净。虽然现在你们察觉不到它的寒冷，但只要施加强化咒，刺骨的寒冷马上就会让人受不了。用这股寒冷中和火龙的高温，又配合着陷阱、炸弹、剑上涂抹的毒药，最终才把它杀死。瞧，这是火龙的角，心脏我就不拿出来了。”
说罢，梅延情从储物镯里拿出一对棕色的龙角，上有裂纹，红色的光芒隐隐闪动。
“外面的世界真是精彩啊。”李正非感叹道。
“但也伴随着致命的危险。”梅延情纠正他。
“下次如果再碰到火龙，我能帮你的忙，我们水精灵是火龙天生的克星。”妮可用精灵语说道。
梅延情对她一笑，不置可否。
……
夜里，梅延情静悄悄地来到妮可的房间。
银色的月光透过木窗的缝隙照射在妮可熟睡的面庞，使她看起来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她只穿了一件抹胸，洁白的肩膀露在被子外。空气里水气氤氲，隐约能闻到淡淡的香气。梅延情看着她，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你在看什么？”妮可闭着眼睛道。
“咳咳，”梅延情回过神来，“你没睡着？”
“睡着了，只是比较警觉。多年来形成的习惯了，精灵部落可没有人类的城市这么安全。”
“这我倒是知道，你们随时要注意有人破坏魔法屏障，入侵部落，尤其是要注意血精灵。只是，我自认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也不曾泄露气息。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难道没有发觉我房间里的空气比外面湿润？”
“明白了。”梅延情若有所思道，“水气是你布下的，一旦有危险，这些水气就会直接向你发信号。”
“是的。哪怕在人类世界里生活多年，这个习惯我也保持着，谨慎总是没有错的。”妮可道。
“这种法术我能学会吗？在野外时，往往要费好些时间布下陷阱和警醒装置我才敢安心入睡。”
“恐怕不能，必须拥有我们这样对水极为敏感的感受力才能布置水气。”妮可干脆从床上坐起来，披了件衣服，“说吧，你有什么事？”
“该动身了。我不想面对分离的场景，已经在房里留下字条告别。我们趁着夜色出发，就当快刀斩乱麻了。你赶快收拾一下，这就走。”
妮可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只储物镯，嘴里念着咒语，她身上的衣服便成了一件白色棉质衬衣，下身是黑色紧身裤。
妮可从储物镯里取出梅延情为她准备的皮甲，套在身上，最后将一头银灰色的头发束起来。
“走吧。”她说。
夜凉如水，漆黑如墨，风萧瑟地吹过梅府的院落，花草树木发出切切私语，仿佛在送别那两道一闪而过消失不见的身影。
院子池塘边的小亭子里，梅方缘穿着一件白色睡衣，渐渐感到有些寒冷。他望着梅延情和妮可远去的方向，发出几声感叹。最后微微一笑，起身回房了。
后来，当苑华梅发现儿子房间里的字条和两件软链甲时，梅延情和妮可已经骑着马，离开了光明城的辖区。
字条很简短，只有区区几行字：爸、妈，夜长梦多，我带着妮可走了。你们保重身体。链甲务必贴身。勿念。延情书。
剑术大赛经历了淘汰赛、抢位赛、半决赛、决赛以后，终于角逐出顶尖三人。冠军本来或许是属于帝王城堡释无名的，但他气运不佳，在淘汰赛中遇到了梅延情。
夺魁的人来自于南边的一个小村庄，寒溪村，常年落雪，天寒地冻。风逸云的剑术便如风雪一样冷冽、轻灵，对阵的剑士只觉得他身法灵动难以捉摸，如风雪一样不着痕迹，而他的剑法也和飘飞的大雪一样细细地割磨着人的身体和灵魂。帝王本来召他进帝王城堡，成为帝王剑士团的一员，可是他拒绝了，理由和梅延情类似：认为自己还需要历练。
亚军是青狼。人们虽然曾经瞧不起他，但亲眼看见那狂野无比的剑术以后，无不折服，心里既佩服又害怕，于是纷纷转变态度，开始对他抱有敬意。不过，光明城人对他的态度如何已经不甚重要，他应召加入帝王剑士团，今昔身份差异悬殊，一个天，一个地，再也不是从前的野小子了。
李正非凭借着扎实的剑术，见招拆招，每一场胜得都不容易，却稳稳当当地获得季军。他同样选择了加入剑士团。
颁奖典礼的次日，李正非便和父母一同登门梅府，带着一坛窖藏多年的好酒。
“恭喜啊，老梅，”李匡国对梅方缘豪声道，“延情回来的那天，我拉着他比武，输了，本来还有些不服气，现在想来，这小子根本没用全力！”
“这小子离家多年，倒是真正地成了个男子汉，只苦了他妈，想得厉害。”梅方缘慨叹道，“他呀，还要走！”
“怎么，还要走？”
“是啊，非说有些事情要弄明白。去问他，又不说，愁人啊！不说这个了，正非！恭喜摘下季军。”
“多谢梅叔。”李正非躬身回礼。
这时，梅延情和妮可从里间出来。他们换了一身大家从没见过的皮甲，看上去像猎人。
“怎么了这是？”苑华梅问道。
“这是我在城东订制的皮甲，皮里衬了链甲，既轻便又有相当的保护效果。”梅延情解释道。
“妮可怎么也穿上啦？”
“这次出门，我不但要顾自己的事情，还要帮她找到家。”
“是啊，”苑华梅凄凉地笑了笑，又有些释然，“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你们两个都走了，这宅子又要发空咯。”
“妈，我会尽快回来的。”梅延情道。妮可在一旁跟着点头。
“嗯。”苑华梅点点头，转身把李家的人迎进院子里，吩咐阿三去厨房催宴。
屈指一算，梅延情已经在家待了快一个月。这一个月是梅方缘夫妇近几年最快乐的时光，儿子不但归来了，而且摇身一变，成了能和帝王平手的剑术大师。可是，对于父母来说，和子女相处再久也不够。亲情的蕴藉就像细水长流，永远也不嫌漫长。
菜肴陆续上桌，众人也依着坐下。
“延情，这次远行到底是为了什么？就跟大家说说吧，也好让老梅夫妇俩放心啊。”李匡国道。
“李叔，不是我不愿意说，是我实在说不清。”梅延情一口醇酒下肚，“非要说的话，我的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更不知道它要我做什么。只知道，它引导着我东奔西走，好像要找什么，又一直不曾找到。”
“你想知道这个声音是什么？”
“是的，我想知道它是谁，想知道它到底要我做什么。尽管目前为止我也什么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很重要。”
“老梅，你就让他放手去做吧。延情这孩子有想法，却不盲目，很难得啊！”李匡国劝道。
“我也没说不让！”梅方缘与李匡国干了一杯，“只是他妈想得厉害！好男儿当然志在四方，要成就一番事业。”
苑华梅捶了梅方缘一拳，“你可别把我说得像是儿子路上的绊脚石！”
“我没这么说！”梅方缘躲道。他滑稽的样子和平时形成巨大反差，一下子把大家逗笑了。
“延情，你这次出门，想好什么时候回来了吗？”李正非问。
“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梅延情对他笑笑，敬了他一杯，“妮可，一起干一个。”
“你们人类的酒对于水精灵来说太浑浊，不爱喝。”妮可用精灵语说道。
“还真是挑剔啊。”梅延情同样用精灵语回答。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李正非看着妮可道，他的脸开始微微泛红。
“秘密。”妮可道。
“有道理，我自罚一杯。”喝完，李正非问梅延情道，“你的剑术当真是自己摸索出来的？”
“当然是。阿非，如果不服气，你也去荒野里晃几年，只要不死，保准你的剑术大涨。”
“我就算了，我已经习惯人类社会，迈不出这一步了。话说回来，你看到那些史书里记载的怪物时，难道不会害怕？拿剑的手竟然不发抖？”
“当然害怕了，可人就是这样适应能力极强的生物。一个人完全可能见到强壮的人就双腿发软，也完全可能看见一条巨龙而面不改色。当我习惯了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以后，看他们和看你们几乎没有区别。”
“你遇见过巨龙？”李正非眼里一亮。事实上，在场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遇见过，不止一次。”梅延情道，“在北方的冰封海岸线附近，我遇到一条吐着寒息的冰龙。冰封海岸的温度本身就极低，如果不靠咒语来保暖，无论穿什么样的棉服都抵御不了寒冷。可是那条巨龙的吐息还要更加冷冽。”
“你和它交手了吗？”李正非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话。
“和巨龙交手一定要慎之又慎，除非我的储物镯里正好有能对付他的东西，否则我不会主动找麻烦。头一次遇上那条冰龙的时候，我选择了躲开。我回到附近的玛雅镇，和猎魔人请教了对付冰龙的办法。后来，他和我一起去冰封海岸，我们合作解决了冰龙。”
“猎魔人是？”
“比赏金猎人更加老练的猎手。他们不是纯种人类，和青狼有些类似。只不过青狼是人和兽人的混血，而猎魔人们则是使用了某种残酷的药水，主动改变了自己的基因结构。”
“你说你不止遇见过一条巨龙。”妮可追问道，听到巨龙她也来了兴趣。
“是的，”梅延情说，“巨龙孕育在元素之中，它的特征往往由孕育它的环境决定。帝国的西北边有一座火山，说起来这座火山倒是离兽人古城很近，就在古城的北边一些。那次我到火山口的流动岩浆附近，想找一些火烈鸟花来炼药，没想到火山突然活跃起来。虽说最后没有喷发，却唤醒了沉睡的火龙。”
梅延情再饮一杯，继续说道：“火龙简直是冰龙的另一个极端，很难想象他们是同一种生物。冰龙全身覆盖着永不融化的冰鳞，火龙全身遍布火红色的裂纹，其中有火焰流动、喷射，温度高得令人难以接近。
“不过，有了之前猎杀冰龙所得的冰龙心脏后，这股高温就显得不那么致命了。”说着，梅延情从储物镯里取出了冰龙心脏。
这颗龙心足有一口锅那么大，通体蓝色，散发着隐隐的寒气，仍在跳动。
“龙心永远也不会停止跳动，除非其中的魔力被驱除，或者用净。虽然现在你们察觉不到它的寒冷，但只要施加强化咒，刺骨的寒冷马上就会让人受不了。用这股寒冷中和火龙的高温，又配合着陷阱、炸弹、剑上涂抹的毒药，最终才把它杀死。瞧，这是火龙的角，心脏我就不拿出来了。”
说罢，梅延情从储物镯里拿出一对棕色的龙角，上有裂纹，红色的光芒隐隐闪动。
“外面的世界真是精彩啊。”李正非感叹道。
“但也伴随着致命的危险。”梅延情纠正他。
“下次如果再碰到火龙，我能帮你的忙，我们水精灵是火龙天生的克星。”妮可用精灵语说道。
梅延情对她一笑，不置可否。
……
夜里，梅延情静悄悄地来到妮可的房间。
银色的月光透过木窗的缝隙照射在妮可熟睡的面庞，使她看起来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她只穿了一件抹胸，洁白的肩膀露在被子外。空气里水气氤氲，隐约能闻到淡淡的香气。梅延情看着她，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你在看什么？”妮可闭着眼睛道。
“咳咳，”梅延情回过神来，“你没睡着？”
“睡着了，只是比较警觉。多年来形成的习惯了，精灵部落可没有人类的城市这么安全。”
“这我倒是知道，你们随时要注意有人破坏魔法屏障，入侵部落，尤其是要注意血精灵。只是，我自认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也不曾泄露气息。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难道没有发觉我房间里的空气比外面湿润？”
“明白了。”梅延情若有所思道，“水气是你布下的，一旦有危险，这些水气就会直接向你发信号。”
“是的。哪怕在人类世界里生活多年，这个习惯我也保持着，谨慎总是没有错的。”妮可道。
“这种法术我能学会吗？在野外时，往往要费好些时间布下陷阱和警醒装置我才敢安心入睡。”
“恐怕不能，必须拥有我们这样对水极为敏感的感受力才能布置水气。”妮可干脆从床上坐起来，披了件衣服，“说吧，你有什么事？”
“该动身了。我不想面对分离的场景，已经在房里留下字条告别。我们趁着夜色出发，就当快刀斩乱麻了。你赶快收拾一下，这就走。”
妮可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只储物镯，嘴里念着咒语，她身上的衣服便成了一件白色棉质衬衣，下身是黑色紧身裤。
妮可从储物镯里取出梅延情为她准备的皮甲，套在身上，最后将一头银灰色的头发束起来。
“走吧。”她说。
夜凉如水，漆黑如墨，风萧瑟地吹过梅府的院落，花草树木发出切切私语，仿佛在送别那两道一闪而过消失不见的身影。
院子池塘边的小亭子里，梅方缘穿着一件白色睡衣，渐渐感到有些寒冷。他望着梅延情和妮可远去的方向，发出几声感叹。最后微微一笑，起身回房了。
后来，当苑华梅发现儿子房间里的字条和两件软链甲时，梅延情和妮可已经骑着马，离开了光明城的辖区。
字条很简短，只有区区几行字：爸、妈，夜长梦多，我带着妮可走了。你们保重身体。链甲务必贴身。勿念。延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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